在信仰薩滿教的草原牧民們的心中,這種祭旗儀式具有決定性的重要意義,因為這種軍旗是該部族的保護神的附身之處,因此出征前要莊嚴地祈求保護神,在戰爭中保佑攻戰順利。祭旗儀式結束後,成吉思汗一聲號令,早在三河源待命的五萬精銳一人三馬,帶足了糧草,揮軍啟動(兩萬留守,以防乃蠻人狗急跳牆,捨族反撲),沿著鄂倫春人探出來的適合冬天行走的山路,(鄂倫春人是天生的叢林精靈,在山林中探路、偵察都身具一套特異的本事)攀上了杭愛山嶺向西進。
冬歇、春牧、夏戰是遊牧民族幾千年來一慣的作戰習性。鐵木真在突襲克烈部時嘗到了打破這一規矩的甜頭,現在更是屢試不爽,準備在嚴冬時節也給乃蠻人一下子。沒有鄂倫春人避開積雪陷阱的探路本事相助,沒有郭進提供的高度烈酒強效驅寒,沒有農墾區累積兩年提供的大量糧食(兩年前突襲克烈部,光幾天餵食戰馬的糧食就能將蒙古部薄弱的糧食儲備吃個底朝天了),也許鐵木真率部穿越杭愛山脈,就不會只損失一萬頭戰馬、幾百勇士那麼簡單了。
戰爭的勝負有時就是那麼的簡單,冬天的雪夜遮擋了乃蠻人的眼線,風嘯掩飾了蒙古進軍的蹄聲。吃飽喝足在暖活的柴火旁睡得爛熟的乃蠻人,在蒙古軍拉倒護欄,揮馬衝進帳營,燒殺射砍後才從地動山搖的馬蹄聲中驚醒。
「夜襲!」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駐屯於山下開闊地上的乃蠻軍中,倏忽響起這一連串的驚叫之聲,伴隨著這充滿惶恐之意的呼喝之聲,左右兩翼的營寨同時起火。
草原霸權的最終一戰,以蒙古軍千里雪夜偷襲乃蠻十二萬駐軍營地為序曲,正式揭開了厚重的血色帷幕。兩萬頑固敵對勢力的兵卒悍不畏死地以血肉之軀阻擋著蒙古鐵騎的突進,仍不過是杯水車薪,就像是浪花撲向了堅固的礁石,下一刻便被擊得粉身碎骨。
十萬乃蠻軍在火燒、箭襲、刀砍的死亡危脅下,迅地崩潰了。蒙古軍單方面的屠殺在黎明的第一絲光線,還沒出現前就已經開始了。為防凍傷,乃蠻人都將戰馬關在了窩棚裡,潰敗後的乃蠻軍為了逃命,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逃竄四散,根本就顧不得打開窩棚,牽出戰馬了,雖然有很多人趁著天黑逃入了樹林,但沒了馬匹代步,在這嚴冬之際,光憑著一雙肉腳,又無糧食補給,還沒走回乃蠻本部,就非得餓死、凍死不可。
收拾戰場,將未被燒燬的財物、帳篷糧草集中起來,在收走投降乃蠻軍身上的兵器後,又將他們捆綁在一起趕入帳篷。鐵木真倒不急著趁消息未通、塔陽汗無備之機,揮兵攻擊乃蠻本部,又在乃蠻軍駐地停留了三天,那些受不住凍、餓的逃散的乃蠻人,又一一返回駐地請降,這還得歸功於這幾年蒙古部不像以前那般肆意殘殺俘虜,才讓那些人甘願投降做俘。
前後收降了六萬多俘虜,鐵木真留下了不主張殺虜的別勒古台(合撒兒進言為防萬一,六萬多乃蠻俘虜,趁鐵木真率大軍突襲乃蠻本部看管兵力不足暴動,攔截了鐵木真退路,要將六萬多俘虜通通殺光,被郭進聯合其它幾位將領反對了下去)親領一萬精兵,以及傷員看守俘虜,他這才率領著近四萬鐵騎,奔襲准葛爾丹乃蠻本部。
失去了十萬精兵,只剩下老弱殘兵的乃蠻部,根本就不是蒙古四萬虎狼之師的對手,又是一次黎明時分的成功突襲,蒙古鐵騎呼喝著:「棄械投降不殺!」衝進了四十萬乃蠻部民眾的連營當中。
鐵騎所過之處,凡是拿著兵器的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殺無赦,直到塔陽汗被哲別一箭射死,由豁裡別赤所率負隅頑抗的塔陽汗親衛全部被誅殺為止,戰事才終於以蒙古軍的完勝結束。
乃蠻部的王后古兒別被俘,被押到成吉思汗面前。這個傳說中導致乃蠻部兩王子相爭,而內訌的女人,再一次以她的妖艷丰姿勾住了新男人的魂:被鐵木真納為了妾。
鐵木真就這樣完成了征服乃蠻人的計劃,當時得以逃脫的乃蠻人,只有古出魯克(屈出律)及其親信,此外還有古出魯克的叔叔不亦魯黑屬下的一些部族。曾追隨扎木合反對成吉思汗的各蒙占部落,如札答闡部,合答斤部,撤勒只兀惕部,朵兒邊部,泰亦赤兀惕殘部,翁吉刺惕殘部等,都歸順了成吉思汗。
扎木合被部下和這些部落拋棄了。又一次見機逃脫的扎木合同塔陽汗之弟不亦魯、塔陽汗之子屈出律、蔑爾乞領脫脫別乞,一起繼續堅守和抗戰於也兒的石河上游、離齋桑湖和兀魯塔山不遠的地區。
三萬多蒙古鐵騎看押著近五十萬各部落族民,為了鎮懾民心,任何不服軍令、稍有異動的民眾,都會被當場格殺,當然,蒙古軍也不敢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來,戰後分配俘虜、財物的事情都暫時被壓制了下來。
與男人為了守護自己的尊嚴,而不惜隕身喪命不同;失去了男人的庇佑,身為弱者的女人、孩童,一旦戰敗被俘,都無一例外的對征服者採取了順從與與妥協的態度,這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然,毫無阻滯。
等待開春的日子,似乎特別的漫長,三個月後,冰雪融化,交通恢復,受命前來協助收編俘虜的十萬蒙古後備軍到達,小心翼翼的維持著俘虜情緒的眾人,才將心中的壓力長吐出來。
多出了十萬大軍壓陣,對俘虜的整編就簡單多了。財物全部沒收,再分給有功將士,按原有的家庭為單位,抽調了二十萬(加上家小有三十萬)壯勞力到黑龍江流域去墾荒,失去雙親的孤兒則集中起來扶養,等長大了,依個人的能力,或從軍或放牧或農耕。
貌美的女子則被賜給了有功之人為妾,有一技之長的,按照特長分工就職。在征服了乃蠻部後,鐵木真特別要求部下要尋找到兩個人:第一個就是曾經在杭愛山隘口險些至自己於死地的乃蠻老將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另一人則是此前久聞大名的乃蠻丞相塔塔統阿(塔陽汗的掌印官)。
不久之後,可克薛兀撒卜剌黑的結局傳了過來。這位統領十萬乃蠻軍的老將,在杭愛山大敗後,率領殘部逃入了雪林之中,寧願凍死、餓死也不肯投降,還集結起了近萬乃蠻兵,在鐵木真率大隊離開杭愛山後,幾次反撲別勒古台的一萬精兵,可惜不管從士氣,還是從戰力來說,又餓又凍的乃蠻殘兵,哪裡是以逸待勞蒙古兵的對手,接連戰敗後,他的手下自是沒他那份骨氣,便擊殺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而後率隊投降了別勒古台。
在草原各部的眼中,已經形成國家雛型的乃蠻部,可謂代表著最高的文明。鐵木真也知道在馬背上奪取國家,卻不能單靠馬背管理國家。從俘虜中找到了塔塔統阿後,鐵木真就以客卿之禮善待之,並隨即向塔塔統阿請教了行政機構的設立。
這幾年來,郭進和鐵谷潛移默化地以漢族文明,滲透式地影響著整個蒙古文化。若說郭進代表的是新漢族文明,那塔塔統阿代表的,便是原突厥文明。為了決定哪一種文明能主導蒙古部未來的展,郭進與塔塔統阿的文明交鋒是不可避免的。
庭辯,鐵木真為他們兩人提供的交鋒方式。在商業、農業、牧業等方面,郭進就圍繞著「利益」和「民心」一舉兩得入手,很輕易就將塔塔統阿給駁倒;在政治體制方面,塔塔統阿只是簡單的將國家統治分為行政和軍事兩個系統,郭進則是建議將立法、刑法,從行政中單獨分出來,設置一個總斷事官之職。
後來鐵木真仍是採用了郭進的建議。郭進和塔塔統阿最大的衝突在於教育方面,這時的蒙古族還沒有自己的文字,說的語言是從突厥語演變過來的,所以塔塔統阿主張以引用畏兀兒文來創製蒙古文字,以便記載蒙古歷史、傳遞政令、教育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