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都劉府內。
劉璋高坐在主位上,諸臣分兩側排開。
劉璋的臉色陰鬱怕人,那森然的目光,誰能想到這是以寬厚仁義著稱的益州牧呢。
在劉璋的這種臉色之下,臣下諸人無不感到戰戰惶惶,有些城府淺薄的人更是坐立不安,險些失了端正。
「主公,目前再恨法正賣主也無濟於事,拿下他才是當務之急啊。」鄭度是老臣,他在益州官員這一片有著特殊的地位,這時,也只有他才有膽略出聲。
吳懿神色如常,只是微微低著頭,對著劉璋舉拳道:「鄭大人說的對,當務之急應該先抓住法正為妙。那法正既然出東門,必定是往劉備方向遁走。主公應當即可派遣人員,命令沿途的各個城池,捉拿之。」
有人出頭,在場的官員紛紛點頭,表示贊成。
劉璋的面色也有些好轉,被背叛的痛苦也有所緩解。法正,法孝直,劉璋做夢也沒想法會是這個人。
但正是因為想不到的人,才另劉璋震怒,想法正才小德薄,性睚眥必報,與人結仇無數。都是他一手壓下,還給了法正一個小官以容身。結果卻以這種方式了回報他。
「發孤的命令,法正叛徒也,沿途各郡縣一律捉拿,不論死活。」劉璋咬牙切齒的對旁邊的刀筆小吏道。
這種小型會議的時候,一般都有刀筆小吏伺候著。迅速的在布上劃過毛筆,這刀筆小吏對劉璋點點頭,立刻下去發佈命令去了。
「不論死活啊,他的心也狠了起來,幸好沒聽李嚴的話,自求帶兵去征討孟達,然後在劍閣作亂,不然我也是張松的下場。族滅。」聽著劉璋的命令,吳懿心中暗自慶幸。
「那孟達呢。」心中慶幸著,吳懿的面上卻片刻不停,問道。
「主公,那法正乃叛徒是差不多是十成的可能,但孟達卻無可疑行跡,如今大戰已起,不好無故殺害將領。」鄭度急忙道。
現在黃權告病在家,劉璋的臣下中又幾乎沒有個獨當一面的人才,都是鄭度在一力撐起。
李恢心中一動,卻是想起了霞萌關內龐統的一席話,劉璋已是案上魚肉,再也不能翻身。那法正,孟達既然是劉備爪牙,救一救也是無妨。
「鄭大人所言極對,臨陣斬將,恐怕會導致軍心不穩。」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吳懿,李恢也舉拳道。
「嗯,所言有理。」劉璋摸著鬍子道,隨即又道:「那就命劍閣守將張任嚴密監視孟達的一舉一動,以防萬一。」
「主公英明。」鄭度與李恢各自按下心中欣喜,拜劉璋道。
吳懿對此到是沒什麼,孟達是個小角色,處置不處置無關大局。最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以此為契機重新獲取劉璋的信任。
「子遠舉報有功,賞。」劉璋轉眼看著面無喜的吳懿,心下卻是滿意,這吳莧在北卻也不影響吳懿多少,看來以前對他的懷疑,卻是我的過錯了。
「謝主公。」有些失望劉璋並沒有給他一個統兵的職位,但吳懿還是大喜道,畢竟是個良好開頭啊,只要繼續等待,等戰事不順的時候,就可以輪到他出馬了。畢竟成都的將軍已經不多了,刊用的將軍基本無。
「主公啊,法正,孟達不過是小患,那據有漢中的劉正才是大患啊。當務之急其實是想個辦法把劉正驅趕出漢中啊。」許靖冷靜的看著法正的事情告一段落,適時的道。
「愚蠢。」
「迂腐。」
「哼,性格狠戾,卻無智謀。」吳懿,李恢還有在坐的始終冷靜的李嚴都忍不住在心中罵道。
現如今劉正與劉備已經成夾擊之勢,益州眼看著要陷落。不過是因為點滴怨恨,就行螳臂當車的蠢事。在他們眼中,許靖已經無藥可救了。
「霞萌關以堅固著稱,我益州兵又久乏訓練,守城尚可,但攻城略地卻是不可能。別看劍閣有六萬大軍,還有個勉強算勇將的張任,只要劉正在霞萌關擺放上數千兵馬,就可以抵擋一兩月。何況劉正還不止是數千人馬呢。許大人豈不聞張魯乃是投降的嗎?漢中兵可是有十數萬,即使折損了一半,還有五六萬吧。攻漢中不可能。」李嚴挺身而出,極為有條理的道。
按理說,這般有條理的陳述,沒多少人能反駁,特別是許靖這種只知道演文的儒生了。但這刻,許靖卻是冷哼一聲,道:「哼,天地有陰陽,兵法有奇正,用兵之道,未必就只能是堂堂正正之術。還有陰謀詭計等萬般手段。」
萬般手段?李嚴的眼中閃過幾分不屑,但劉璋卻是來了興趣,許靖這人有多少手段能令劉正著道。
要知道,在場的不乏權謀之士,鄭度就是首當其衝,卻也沒能想到對付劉正的想法,而他許靖居然。
「先生有何手段?」劉璋問道。
劉璋的問話幾乎是在場諸人的心聲,一個個立刻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這往日裡只知道文墨的儒生有什麼高招。就連鄭度,吳懿等人也不例外。
「主公可還曾記得劉正身邊有一員貼身的隨從,鞍前馬後,片刻不離其身。」許靖見此,心下有些得意,來了個由繁入簡。
「那位稱為王九的壯士?好像是劉正昌邑國的國尉。」劉璋立刻記起來劉正身邊的王九來,那個時候,劉正天天出席他舉辦的宴會,但始終不是孤身前來,身邊總是跟著相貌平凡,但是氣勢不凡的王九。
曾經張任看了一眼,就驚為天人,坦言說這個王九肯定是沙場精卒,百戰餘生的人物,勇悍無比。
讓劉璋留下來些許的印象。
「正是。」許靖答道。
「現在可是在議論怎麼對付劉正,與那王九有什麼關係?」見許靖指名道姓的說出王九來,吳懿的心神卻是一跳,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因為許靖就算有千萬般的迂腐,愚蠢,但絕對不會無故放矢。
稱不上是君子,但絕對是個偽君子。最是在意的就是一張面皮。
「這王九與能否收拾劉正確實是沒關係,但這王九要是出現在了劍閣附近的一座小城內呢?而且還隱秘的購買了田宅,請了丫鬟僕人。難道吳將軍以為王九這番詭異的作為,是為了給劉正在益州置辦產業嗎?」許靖譏諷一笑,昂著頭看向吳懿。
心中一陣陣冷笑,劉正啊,劉正,老天都不幫你啊。想著有人發現了王九的行蹤,報告給他的時候,許靖幾乎想要暢快淋漓的放聲大笑。
那個時候自然要查,而且還查了個徹底。
「快說。」劉璋自然也覺得王九出現在一座小城內,顯得無比詭異。再加上許靖故作神秘,讓劉璋的心中猛然的燃氣了一股希望的火焰。急聲問道。
「那買的院子,居住的人中,有人待產。」許靖笑著環視了一眼四周,輕聲道。
「劉正的女人?」這是在場的所有人在一瞬間出現在腦中的疑問,隨即又跟著肯定了這個想法。
「就算是捉住那待產的女人也無關緊要啊,就算她能身下子嗣也是無濟於事,孤可是聽說劉正光兒子就有十數個。更何況,未必是子。」劉璋皺著眉頭道,封建社會即是如此,兒子才是真正的後代,女兒不及兒子的一半。
一男半女嘛。
「但有下人稱呼那位為孫夫人。」許靖一句話可以說是震懾大廳,所有人都被雷了內嫩外焦,孫夫人。想來劉正的後院也沒有第二個孫夫人了。一個正妻居然藏在軍中隨時與丈夫私會而且還還鬧到待產的這份上。
劉正不愧是好色無度之輩。
歎息者無話可說。但羨慕者也不是沒有。帶兵打仗都有女人暖被窩,真是太幸福了。
「在哪?」劉璋半句廢話也沒有,豁然站起,眼神直逼許靖,喝問道。
「在梅縣。」許靖心下暗喜,大聲道。
「來人,派遣三百兵丁,快馬加鞭,去梅縣捉拿。」興奮之色一閃而逝,劉璋大聲咆哮道。
孫夫人。東吳孫權之妹,在某種地位上,她代表了東吳。身為劉正正妻,生有嫡子。寵幸程度可想而知。
此婦人,幾成劉正的弱點。
吳懿心中暗自叫苦,好色無度,果然是好色無度,來打仗,並且耍陰謀居然帶著正妻。你他媽的就是帶著個歌姬也好啊。
這時,李嚴給吳懿遞了個眼色。並且主動拜劉璋道:「如此漢中威脅將不存在了。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瞬間就明白了李嚴的用意,吳懿第二個跟風道:「恭喜主公。」
隨著他們兩個,無數聲恭喜主公在大廳內響起,劉璋的心情也不錯,幾乎是一掃頹廢。笑道:「如能借此與劉正談判,孤與諸位當痛飲三百杯。」
在劉璋的大笑中,這場宴會快速的結束了。
只是劉璋派出去的三百精銳剛走不遠,幾匹快馬也隨之出發。往北方絕塵而去。
…………
綿陽附近的一條往北小道上,法正緩緩的牽著馬而走。只是他現在的樣子與過去相差甚大。
一張臉上滿是風塵,衣服換成了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頭上的冠也丟了,只裹著一條布巾。
處了一對明亮的眼神以外,現在的法正根本就是個普通人的打扮。與販夫走卒雷同。
牽著馬兒,法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過了綿陽差不多就是江油地界了。前日出東門轉道往北,等我到了孟達那邊之後,劉璋的追軍應該差不多到了巴郡了吧。
孟達一千精兵。還是有些少了點。法正看了眼遠方,心中思考著。算了,現在計較也無用,等到了孟達那邊再做計較。
想著,法正迅速的跨上了馬兒,往北方絕塵而去。
半天後,法正策馬來到了一處軍營處。這處軍營離江油不過數里遠,沒什麼油水,位置也不重要。孟達與他一樣都不是劉璋手底下的重要之人。
來到軍門口,門口的士卒早已經稟報了孟達。
「孝直。」孟達一臉喜色的出營迎接,熱情道,明顯看得出來,在見到法正的一刻,他眼中的沉重輕鬆了很多。
「先不要客套了,怎麼樣。你的軍隊是不是按照計劃,在劍閣以南的一處小地方駐紮了起來?」法正直接問道。
「磨磨蹭蹭的,不敢快速走,就怕劍閣的守軍發現。」孟達道。
「沒到?」法正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道。
「估計到了,即使再慢也架不住時間多啊。都一個月了。」孟達見法正的臉色瞬間就暗了下來,慌忙道。
說起來,這件事情孟達也夠鬱悶的。他身為將軍,不得不為了一些目的與他的軍隊脫離了聯繫,現在那一千精銳已經到了劍閣附近,而他還在這邊大營內呆著。防止有人察覺出破綻來。
「我出來兩天了,劉璋的反應肯定不慢,一定會通知劍閣張任隨時注意你的情況,時間不夠了,我們趕緊啟程去劍閣。」法正的神色一鬆,道。
「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孟達聞言狠狠的點了點頭,搓著手道,我去準備幾匹快馬,去劍閣。
安排了些許事物以後,孟達與法正領著十數個隨從,朝著劍閣絕塵而去。
一日一夜後,十餘人到達了孟達那千餘軍隊駐紮的地方。是一個山與山相連的一個小鎮子附近。
「孝直啊,這一次恐怕不是那般好過的。我已經把你的家小,與我的都悄悄的從小道送到去了漢中,想那劉正也會善加安撫的。」一馬當先,身後跟著一千精銳,孟達卻全然沒有意氣風發之感,反而有些英雄末路的感覺。
「還是那句話,箭在弦上矣,生死各安?卒來報的時候,張任第一個反應是敵軍,但對方出現的地方卻是關隘的這一邊,而且他還隱約的聽說過孟達這人,才沒有下令把來人給射殺了。
「主公聽聞曹操南下漢中正與劉正糾纏,當即派遣了吳懿將軍領兵一萬,來我駐紮之地,並且令我為先鋒,負責開道,因此並無文書。只有法正,法孝直為參軍。」手心裡捏了濃稠的汗水,但面上,孟達還是有理有據的道。
聽到曹操南下這個消息的時候,張任已經信了幾分,因為漢中的消息並不是完全斷了聯繫,有一些百姓通過小道繞過霞萌關回到益州,並且有些來了曹操南下的消息。
不過當時,張任都是一笑而過,認為這不過是劉正的引蛇出洞之計,為的是讓他領軍出了劍閣這座雄關,好一戰而定。
在野戰上,張任自負是擋不住劉正的。
直到孟達說起法正的時候,張任又信了幾分。法正雖然官小,但他以善於得罪人,聞名益州。一飯之恩必湧泉相報。點滴之仇,必然睚眥必報。
雖然為法正報恩的人也有,但他得罪的人更多。既然有名有姓,張任又見了幾次面,而且對方至少還是從成都來的。
這樣,張任就信了七分。
更何況退十步來將,如果真的意圖不軌,至少也得準備個假造的文書吧。根本沒人會傻乎乎的文書就來送死。
其實還有一個最最主要的原因,關內有六萬大軍。而看對方也不過是千餘人。何況他不是說吳懿在後嗎?如果是有鬼,也不過是一兩日之間就能穿幫的事。
「開門。」張任思量了片刻,隨手一揮道。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法正就是因為假造文書會有被識破的危險,才靈機一動,來個光棍來個無文書。
而他行事的時間也根本不需要一兩日,他只要進關半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