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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魔門傳人 第二十二章 王猛來投 文 / 四不相

    不管怎麼說,周天師喜得千金,還是讓本來因為建康事件有些鬱悶的五斗米教總壇多了些喜氣。不過周全並沒有大張旗鼓慶祝,只是很低調地辦了幾桌酒席,請邱靈柔的乾爹乾媽、謝家的一些家長過來,五斗米教的高層領相陪,小小慶祝了一下。因為五斗米教剛失去了建康的控制權,死了一百多個高手,面臨著更大的危機,實在不是慶祝的好時候。

    見邱靈柔的幸福樣,公孫薇又被勾起了傷心事,她的孩子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母子連心,怎能不牽掛落淚?她想回地下世界去尋找,可是沒有周全駕的遁地神舟她去不了,叫周全送他去,又有可能害周全有去無回,愁得她都差點崩潰了。

    周全不需要用女元嬰也能體會她的感受,時時加以撫慰,並且多安排些教內的事務讓她做,也許多做點事可以讓她淡忘一些傷痛。在他的勸慰之下,公孫薇終於稍定下心來,化悲痛為動力,苦練琴世,勤修內功。

    公孫微在琴技上本來就有很深的造詣,如今得到嵇松的傳授,如撥雲見月,一點即通,進展神。只是內功的修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相對於司馬文鳳和謝雨卓來說,她的內力要差了一截。周全唯有以珍貴藥材給她進補元氣,以金丹強化她的體魄,加上每晚與她合體雙修,女元嬰進入她的體內為她拓寬筋脈,成長也是極為迅。

    周全當然也沒冷落了謝雨卓和褚如夢,夜夜大戰三女,自己功力也是進展神。

    公孫薇插手了更多教務後,很快就覺了許多不足之處,比如神風快報幾乎不能打聽到彌勒教的內部消息。她責問左尋仙:「神風快報不僅是作為傳遞信息的隊伍,也應是探聽敵情的隊伍,可是現在我們連敵人主力在哪兒都不知道,連敵人有多少力量都不知道,知己不知彼,如何能夠與他們戰鬥?他們可以在我們總壇潛伏數百上千的內奸,我們卻沒有一個人潛伏在敵人內部,神風快報做得遠遠不夠!」

    左尋仙被她訓得極為尷尬,「師母啊,你以前也在彌勒教呆過,應該知道他們的厲害。我不是沒有派人過去當臥底,而是他們對中高層的人都用迷神法術洗腦,我們的人都變成他們的人了,低層的人員雖然可以混入,卻打聽不到重要的信息。」

    公孫薇踱了幾步,「並不需要直接打入他們中高層,他們人員損失嚴重,現在必定在大量招兵買馬,我們可以挑些有潛力的新人去投奔他們,然後以優異的表現展示才幹,最好是立下一些「大功勞」,這樣他們就有機會成為中層領……我們與彌勒教的對抗不是幾天能結束的,從長遠來看,花這些精力還是值得的,這方面的人才由我來親自選拔,秘密培訓,然後打入彌勒教內部。」

    周全說:「好是好,選人、培訓讓他們立功都容易,只是如何能逃得過他們的法術洗腦?」

    「這個就是第一個要培訓的了,有些人天生就不會被迷惑,少數人經過訓練,也能對抗迷神法術。彌勒教的人對中層人員的洗腦只是局部的,並不如對高層人員那樣澈底,所以只要經過短期的培訓,加上一些掩飾的技巧就可以矇混過去。」

    周全大喜,「由你出馬,定然是手到擒來了。不僅對彌勒教要這樣,我們也要用這個方法打入青龍門,他們現在正急於招人,並且不會使用迷神法術,正是潛入的大好時機。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把彌勒教和青龍門的中層人員神不知鬼不覺抓來幾個,你對他們使用了迷神法術後再放走,敵人一定想不到本來忠誠的人變得不忠誠了。兩種方法都用,雙管齊下,哈哈哈……」

    左尋仙豎起了大姆指:「師父高見!師娘高見!要是師娘早些來,只怕這會彌勒教的人已全在我們掌握之中了。」

    周全揮了揮手:「去去去,別拍馬屁了,你還是先去打探清楚什麼地方,什麼樣的人好下手,然後我們才好突擊。」

    「是是是,徒兒告退。」左尋仙退了出去,周全正要與公孫薇說些夫妻間的話,左尋仙又闖進來了,並且還帶了一個陌生人來。

    這人不到三十歲,披散著亂,穿著破舊的長袍,腳上一雙草鞋爛得乞丐都不想撿,人沒到吹過來的風就帶著一股酸臭,估計有大半年沒洗過澡。乍看上去像是乞幫的人,因為剛成立不久的乞幫是五斗米教的盟友,並經常給五斗米教提供情報,所以常有些乞丐來聯絡。

    但周全一眼就看出了這人有些與眾不同。他看打扮雖然像是個乞丐或落魄書生,一雙眼睛卻帶著智慧而自信的光芒,站在周全面前顯得從容、沉穩、自信,絲毫不以自己破衣破鞋全身惡臭為恥,也不因站在周全這樣的高人面前而惶恐。一般來說,只有武功深不可測,或是在某一方面修養已經登峰造極的人才有這種從容淡定,才能頂住周全的眼光掃視不心怯,如嵇松、王羲之這樣的人。

    這人手腳粗壯,肌肉緊崩有力,顯然有練過武,但體內卻沒有強大的內息流動,也就是說他根本算不上高手,那麼他有什麼特異之處呢?

    左尋仙介紹說:「這位賢士姓王名猛,字景略,青州北海郡劇縣人,想要求見教主。景略兄,這位便是我們的周教主了,邊上這位是教主的二夫人。」他說著還背對著王猛朝周全眨了眨眼。

    周人有些意外,不用左尋仙提醒他也記得王猛這個人,他曾經叫左尋仙尋找王猛的下落,想不到他還真的找出來了。後代對王猛有一句評語:「關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蒼生望謝安。」可見他的才華不凡,在歷史上,前秦完全是靠他才強大起來的,如果不是他死了,苻堅不會動南征,淝水之戰根本不會生,謝安也未必能鬥得過他——王猛,十足就是東晉版的諸葛亮,只不過他效力的是外族人,所以到了後代名聲不是很響。

    如今歷史已經被周全完全弄亂了,謝安提早出山成了豫州太守,秦國還沒展起來就被滅了,苻堅被打得在沙漠上喝西北風。在周全領導的五斗米教面前、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人的雄才偉略象紙糊的一樣脆弱,再也沒有揮的機會,這個時代已經不屬於他們了。

    今後會怎麼展周全也無法預料,不過眼前這個傳奇人物除了有些持才自傲,還是有才學的,可以利用的。

    王猛對周全利劍一樣的眼光上看下看毫不動容,拱了拱手:「王猛見過周教主。」

    「請坐,上茶。」周全不動聲色,「不知你想見我有何事?」

    王猛毫不客氣坐下,「周教主為何不自封為王,定都長安?」

    周全眼一瞪:「好大你的膽子,竟敢唆使我犯上作亂,不怕我一劍斬了你麼?」

    「教主何來犯上作亂之說?司馬家的天下本是篡竊而來,這些年來更是失地失民,腐朽不堪,華廈大地水深火熱,民不聊生。自周教主統領五斗米教以來,上下懾服,萬姓歸心,妖邪辟易,令人耳目一新……如今司馬昱乃無頭之皇,國已不國,貴教人才擠擠,勝過百萬雄師,建康彈丸之地,唾手可得。江南既平,定都於長安,舉旗一呼,天下莫有不從,再西攻西涼,東進洛陽,燕人便虎落平原,遲早受戮,天下一統。周教主可有聽到民間兒童傳喝的歌謠?此萬民所望也,若坐失良機,待燕人南下,奪取荊州、豫州、徐州等地……」

    「住口!書生之見,膚淺之見!」周全怒氣沖沖,眼放神光,逼得王猛垂下了眼光,「你只知凡間之事,可知修道界之事?如今修道之人已涉入政局之中,修道高人一人舉手之間便可滅掉十萬精兵,移山倒海,呼風換雨,普通兵馬已毫無用處,豈能以表面的時局來分析問題?天道異常,群魔亂舞,已經到了要毀天滅地的程度了,又怎是你一介書生能明白的!」

    王猛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他確實不知道仙門不通、妖道吸血、長安城下魔族復出、彌勒教與青龍門狼狽為奸等內情。但他也不是閉門造車之徒,也有聽到一些風聲,看到一些異象,被周全一說便啞口無言了。

    「你是不是心裡不服?你自以為才高八斗,天下盡在你掌握之中,可是我只要吹一口氣你便要灰飛煙滅,你有與我對抗的機會嗎?才華還有揮的機會嗎?謀略與戰術,那是要建立在同一層次上的,叫凡人與仙人對抗,什麼計謀都沒用!不識實務,不切實際,讀再多書也沒用。」

    王猛額上冒汗,拱手道:「周教主所言極是,王猛受教了。今日才知自己鼠目寸,幼稚無知,漸愧無地,就此告辭。」

    左尋仙是個機靈鬼,見周全故意打擊王猛,已經明白他的用意,忙說:「景略兄且慢,非是景略兄無才,而是身不在修道界中,不知其中之事。不如加入本教,學些符法道術,見多識廣了,自然有揮才智的時候。像我本是江湖中一術士,拜入教主門下耳提面授,不須多久便得重用了。」

    「這……學生本有加入貴教之意,只是,只是……」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王猛既是有才幹的人,當然要挑有出息的主子,也許他是看中了五斗米教有爭霸天下的潛質,或許他也相信真命天子將在八門遁甲城出現的傳言,所以眼巴巴來投,想不到一開口就被訴得抬不起頭來,已經不敢想能留下了。

    周全臉色和緩了一些:「我看你有憂國憂民之心,且先留下學習一段時間,看看本教的風貌人文,看看你能不能適實應。本教用人唯才是舉,不論尊卑,確有潛質之人都有揮的機會,是金子總會光的。」

    王猛忙跪下:「王猛願意供教主驅馳,屬下參見教主。」

    周全揮揮手:「不須多禮,你便先跟著左長老學習吧。」

    王猛又向左尋仙行禮,左尋仙客氣幾句,便帶他出去了。公孫薇一直沒說話,這時才問:「此人修為平平,不修邊幅,卻器宇昂,有治國安邦之才,周郎可是要重用他?」

    周全神秘一笑:「正是。若不是修道之人介入,他本是天下第一良相,大有可為,現在時局不同了,還能不能有所作為就全看他了……我們在關中正缺少管理的人才,也許他可以勝任,不過我可不喜歡下面的人目空一切,持才傲物,先挫挫他的傲氣再說。」

    這時遠遠傳來「咚」的一聲,聲如龍吟鳳鳴,悠長不絕,震得二人都心神微動,接著又響起幾聲音調不同的聲音,聲聲入耳。

    公孫薇說:「看來七位大哥已將琴製成,不如我們去看看?」

    「也好。」周全牽著她的手走了出去。兩人走近清江造船場專供竹林七俠住的地方,大老遠就聽到了七人的笑聲,嵇松的聲音傳了出來:「來得正好,琴已完工,就等你們來試試。」

    兩人邁步進去,長桌上放著一張七絃琴,長有三尺六寸五分,寬有一尺,面板木質為黑色,但紋理卻微微泛紅,打磨得非常光亮,簡直如玉石琢磨而成;琴頭雕成古樸的龍頭,作張口吟嘯狀,七根弦粗細各不相同,最細的三根為銀白色,乃是天蠶絲製成,另四根為紅紫色,乃是龍筋製成;琴側嵌了十三塊圓形的羊脂白玉,出溫和的光澤,使整張琴都煥出生機和活力。

    這個時代的琴有五弦、六弦、七弦之分,用五弦的人已經比較少,用七弦的人佔大多數,六弦的琴極為少見。琴的尺寸、樣式也是有講究的,比如長三尺六寸五代表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十三個「徽」代表一年十二個月和一個閏月等等。

    周全不由讚了一句:「嵇大哥真是厲害,才半個月時間就弄出來了,這扶桑神木可不是一般的硬,還有這龍筋能弄得整根一樣粗細,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嵇松道:「要是我一人,就是一年也未必能完成,幾位兄弟分工合作,還有你屬下數十個匠師幫忙,我可不敢獨自居功。哈哈,弟妹何不來試試?」

    公孫薇見獵心喜,也不推辭,在桌前坐下,肅容靜心,玉指往弦上一撥,不料卻沒有出任何聲音來。她愣了一下,用力曲指一勾,琴弦還是不動,只出極為暗啞沉悶的聲音。

    竹林七俠都笑起來,很有得意之色,阮秋說:「神木為琴,龍筋為弦,用手指如何能撥得動?須運真氣彈擊,不要擔心會弄斷了,儘管使出全力。」

    公孫薇凝運真氣,往最細的一根弦彈去,琴弦顫抖,出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音,如斷金裂玉,冰河開裂,眾人都覺得有如一道冰錐從頭頂往下刺,直透椎骨;她再彈動最粗的那一根,「嗡」的一聲,如巨鐘在耳邊撞響,餘音裊裊不絕。她再撥動其餘幾根,宮商角徵羽各不相同,但都震人心魄,驚人之極。

    彈完七聲,公孫薇不由喘了一口氣,「這琴還真是要用『彈』的,但我功力不足無法彈動,出盡全力也僅能彈出聲音而己,如何能成曲調?」

    「真有這麼難?」周全有些不信,叫公孫薇起來,他坐了下去,用手指按了按弦,簡直就像是按在鋼索上。可是他是何等的修為?就是手指粗的鋼索也能彈斷了,他運足真氣,叮叮咚咚連著彈響七弦,如同金戈鐵馬,刀劍撞擊,房間內擺設的東西跟著顫動,人人衣帶飄蕩。

    「好傢伙,果然霸道!」他試著彈起一曲《平沙落雁》,開始雖然有些生澀和不連貫,但彈了一會就連順暢起來,只是聽的人沒有半點美感可言,而是在全力抵抗著那聲音。周全彈得興起,手指迅彈擊,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勁氣擊在弦上,七根琴弦不斷震顫,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出,如千軍萬馬衝殺,似錢塘海潮澎湃,令人疑為鳳鳴九天,龍吟四海;空中還像是有無數看不見的利刃在飛旋切割,像有一根根銀針向耳鼓中插入……

    在周全的真氣持繼撞擊之下,琴弦變得晶瑩光亮,淡淡紫光流動,接著琴身也開始綻放黑光,黑光中又有暗紅色的波動,隨著驚心動魄的琴音出,光影也在變幻,整張琴似活了一般。

    廳中的人都有深厚的功力,還能抵抗得住,而外面遠處的人卻早已痛苦不堪,緊緊撫住了耳朵,但這聲音直震內心深處,全身血液都跟著跳動,哪裡能撫得住?修為深的勉力抵抗著,修為低的早已丟下手中的事情遠遠逃開了。

    謝雨卓正在照顧邱靈柔和小孩,忙使了一道音障符把聲音隔絕,否則大人和小孩都要受到傷害。

    大半個八門遁甲城的人都難受得皺緊了眉頭,心裡在暗罵:哪個王八蛋不會彈琴,製造這樣的噪音吵死人了!

    周全抬頭見窗紙破得稀巴爛,公孫薇臉上有痛苦之色,這才驚覺到琴聲的威力,並且這「樂曲」真的太難聽了,急忙停手按在弦上,聲音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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