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卓到八門遁甲城,引起了不少轟動,她的美貌是一個原因,以前她與周全的生死之戀、爭親風波,現在的謝奕裝醉嫁女都給她蒙上了一層傳奇色彩,人人都欲一睹芳顏。
謝府聞訊派人來請謝雨卓回去,謝雨卓卻連見都不見他們,謝奕親自來接,她還是不予理會,只說婚期到了自然會回去。謝奕也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不敢再囉嚏,灰溜溜走了,謝雨卓未嫁就先賴在夫家不走,實在是令謝家大大失了臉面。不過因她而起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也不在乎這麼一點點,這個時代越是判經離道、與眾不同的人越出名,如果她是男的,可能名聲也不比她叔叔謝安差了。
謝奕怕夜長夢多,急著要周全辦喜事,一切繁文褥節都以最快速度進行,婚期已經定在正月十五,搞笑的是媒人居然是周全的干岳父王羲之。先有裝醉嫁女的岳父,再有給干女婿當媒人的干岳父,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篾視禮法,一個比一個能玩花樣。
此時八門遁甲城裡眾美雲集,司馬文鳳、公孫薇、謝雨卓都是萬中無一的極品美女,資格最老的教主夫人邱靈柔雖然比她們差了一籌,卻也算是一個美女。四個美女都住在八門遁甲城的中心,原來的清江造船廠內,抬頭不見低頭見,紅粉佳人遍地,讓人眼花繚亂羨慕不已。
但身在局中的周全卻未必那麼寫意,想要調和好四美之間的關係左擁右抱還不容易。邱靈柔先入為主,早已是此間主人,根基深厚,又已懷了周全的骨肉,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只有別人巴結她的份;司馬文鳳也不需理會別人的態度,她天生就是高高在上冷冷清清的仙子,此時她的心還繫在她師父身上,更沒空爭風吃醋;謝雨卓最得寵了,年紀最小,長得惹人憐愛,與邱靈柔情如姐妹,屬於顧影齋的門人,後面又有大家族罩著,誰敢給她臉色看?最慘的就數公孫薇了,邱靈柔還對她帶著戒意,司馬文鳳恨不得給她背後一劍,謝雨卓被她劫走丟到桓沖的床上,雖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傷害,卻也不會把她當朋友了。
更重要的是八門遁甲城內的人都還對公孫薇帶著戒懼之心,除了周全外沒有一個人相信她,沒有一個人真正把她當成朋友,她最好的選擇就是呆在房間裡不要出門。她想在短時間內得到眾人的認可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唯一可以倚仗的是懷了周全的孩子,可是她卻無名無份,與周全還沒有結婚,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正常得來的,這個大肚子並沒什麼好值得誇耀,她呆在這兒實在是艱難。
周全理解她的孤獨和難堪,但想在短時間內改變別人對她的態度卻不容易,雖然她解去了何簡的迷失狀態,但何簡這幾天一直躲在房間裡不說話,還沒幾人知道這件事。就算知道了,治好了何簡對其他人來說也沒什麼功勞可言,何簡本身也是個罪人。
如果要結婚,也應該先與公孫薇結婚,不能讓她沒結婚先生下孩子。結了婚,也許可以讓她的在總壇內更自在一些,可是現在謝府的人催著周全和謝雨卓結婚,怎能容周全先與公孫薇入洞房?說得難聽一點,周全現在就是想找個體面的人為公孫薇說媒和證婚都不容易。
周全決定還是去找謝雨卓說一說,看看她的意思怎樣。謝雨卓聽周全說了事情的始末以及現在的為難之處,也不禁有些同情,「既然她真的改邪歸正了,你與她緣份在先,她又有了你的骨肉,是該給她一個正式的名份,我的婚事先往後拖吧。」
周全說:「真是難得你這樣深明大義,但你受的委曲也夠多的了,我又怎忍心把你的婚期變成她的婚期?你住在這兒,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那麼你想怎麼樣做?」
「這……這件事我實在有些不好說出口。」
謝雨卓道:「沒有誰可以獨佔了你,邱姐姐知道這一點,我也深知這一點,我原先根本沒想過會有一天能真的嫁給你,經過了許多磨難,現在能有這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所以先結婚後結婚都無所謂,就是我們幾個同時結婚也無所謂,還有什麼不好說了口的?」
「我想說的正是同時結婚。不是我想左擁右抱一箭雙鵰,而是公孫姑娘父母雙亡,家裡已經沒有什麼親人可以為她主持婚禮了;她為了報仇無奈與彌勒教合作,得罪了不少人,想找些人參加她的婚宴都不容易,主要是想借用你的婚宴儀式和賓客進行一下婚禮……只是這樣又對不起你,謝家的人只怕也不會答應,這件事可能有點傷他們面子。」
一提起謝家的人,謝雨卓火氣又大了,「我願意與公孫姐姐和你三人一起結婚,不必管他們同意不同意。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就乾脆不參加這個婚禮了,如果賓客到齊了,我卻不出場,更要讓他們下不了台。反正我又不希罕這個婚禮,只要與你在一起就行了,他們把我往死裡逼,把我當成政治籌碼,我就是讓他們難堪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
周全狂汗,以前是怕她離不開謝家,誰知她一離開謝家之後,就把家族裡的人給恨上了。他也起了一些惡作劇的念頭,「那麼事先不告訴他們,等到了那一天再突然宣佈,讓他們大吃一驚卻無法再改變。」
謝雨卓笑道:「這樣最好,也不要讓公孫姐姐知道,到時侯突然把她抓住打扮成新娘,給她一個驚喜,嚇她個半死,也算是報了那天她劫走我的仇,以後我與她就兩清了。」
周全大喜,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圈,「真是我的好娘子,給我解決大難題了。」
謝雨卓臉上笑容一斂,「不過……」
「不過什麼?」
謝雨卓臉上一紅,咬著他的耳朵說:「洞房是我的,她不要想跟我爭,你也別想三人同床。」
「這個當然,我剛才已經說了,只要借用一下婚禮儀式和賓客場地。」周全心裡暗道,早就先上床了,現在都是補票,還有什麼先後好爭?公孫薇自然不爭這之個。以後都是他老婆了,還不是他說了算,就是三四個全拉上床也沒什麼大不了。
兩人密謀已定,都毫不聲張,只有周全安排幾個心腹之人暗中準備著,謝家的人和公孫薇都完全蒙在鼓裡。八門遁甲城內喜氣洋洋,眾人都在為教主大人的「二婚」忙碌著。
周全天天去看望何簡,卻每次都吃了一個閉門羹,直到第五天,也就是正月初五,司馬文鳳才來找周全,對他說:「我師父想見你。」
周全反而有些意外,「他終於出來了。他還好吧,恢復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司馬文鳳神色漠然,搖了搖頭沒說話,周全這才發覺她的神色不對,又問:「他找我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司馬文鳳又搖頭,轉身就走,「你自己去看看吧。」
周全摸不著頭腦,難道公孫薇出了什麼差錯,把何簡整成白癡了?他隨著司馬文鳳同去,進入客房,不由吃了一驚,還真以為何簡變成白癡了,他居然把頭剃得光光的,一根頭髮渣子都沒有。
「何前輩,你怎麼把頭髮剃光了,莫非要出家不成?」
周全有些開玩笑的味道,不料何簡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已堪破世情,對塵世再過半分留戀,今日找你來,是有幾件未了之事想托付於你。」
「這,這,不會吧。」周全沒料到把費了諾大心思把何簡救回來,他卻看破紅塵了,看樣子不能指望他做什麼,還要幫他做些麻煩事。
「我本欲就此了卻殘生,了結恩怨,左思右想,實不該帶著這一身罪孽離開。鑒於我對佛門犯下的纍纍罪行,今生都無法彌補,只好投身佛門贖罪……」
周全可不想他就這麼跑了,毫不客氣地說:「前輩,你對本教也造成了極大傷害,我看你不如投身本教效力。」
司馬文鳳皺了皺秀眉,何簡卻毫不在意,臉上帶著大澈大悟後的輕鬆祥和,「佛門道門都一樣,終我這一生都還不了了。我身入佛門之後,世間便再無何簡其人,顧影齋也與我沒有半點關係,顧影齋該何去何從,全由我這以前的徒兒決定。鳳兒對你大有情意,現在我將她托付給你,望你好生珍惜……」
司馬文鳳又急又羞,「師父!」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才是自然之道。我一生蹉跎,受盡情苦,可不想你再重蹈覆轍,該愛的便去愛,該還的便去還,一切規矩倫常不過是幻影罷了,何必苦了自己去遷就別人的想法?顧影齋的使命也到我這兒為止,與你再無關係了,你解散了也罷,稱霸天下也罷,助五斗米教對抗彌勒教也罷,都是你的事了。」
司馬文鳳忍不住眼淚滾滾而下,「不,我不離開你,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師父。」
何簡正對周全說:「顧影齋和我欠你的,我今生是無法嘗還了,不過顧影齋還有些許財物,或許對你有些助益,如今我把它交給你,也算是略作補嘗。我知道你手中有一個鳳佩,你可知道它的有途?」
周全搖了搖頭。何簡接著說:「前朝留下一批遺寶藏在長安的皇宮中,為顧影齋和晉室皇族所共有,進入最深一層寶庫需要用到一對龍鳳玉珮,便是你手中的鳳佩和鳳兒手中的龍佩。顧影齋和皇族分開保管這一對玉珮已久,如今皇室之中已經無人知道這個秘密了,想不到鳳佩會落到你手中,也算是天意如此。」
何簡停下來許久沒有說話,眼中有緬懷之色,似乎這個寶藏中還有著他和皇室之間極為複雜的恩怨關係,便是他大澈大悟之後還是有些感慨。周全和司馬文鳳都沒說話,讓他最後回味著往昔的歲月。
「這個寶藏中最為珍貴的是一些功法秘笈和一部武侯手卷,交給你或許能夠物盡其用。若是你二人結為夫妻,這批寶藏就不必分了;若是各走一方,秘笈可抄錄一份二人同時擁有,財寶你與鳳兒各取一半。按當初議定,顧影齋與司馬家族各得一半財物,屬於我的一份給了你,鳳兒是司馬家後裔,得到另一半也不違了當初約定。」
周全和司馬文鳳對這個意見都沒有意見,點頭答應了。
何簡說:「彌勒教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遲早會全力下手搶奪玉珮,或是強行破入寶藏,你們最好趁著他們大敗撤退之際立即去取寶,否則有可能會落入他們手中,那時悔之晚矣。」
周全問:「寶藏入口很難找嗎?需要多久時間才能破入?」
「寶藏入口容易找,他們也早就從我這兒知道了位置,但裡面的機關太過複雜,我雖然在年少時進入過一次,沒有藏寶圖的指引也不敢輕易進入。裡面機關重重,深入地下十丈,稍有不慎就會使密道自動損毀,除非把整個皇宮挖走,否則都無法找到寶藏下落。而最後藏秘笈的石室必須使用龍鳳玉珮開啟,強行破入會使裡面的東西化為飛灰,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強行攻入。慧光曾對鳳兒下手想要搶走龍佩,卻失手了,雖然知道鳳佩在你手上,卻一直弄不清你藏在哪兒,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麼我們現在去取寶,不是正好落入他們的包圍之中了?」
「不,由於這次大敗,微生姑娘投向你們,我也被生擒,他們的許多佈局被打亂,有些亂了陣腳。據我所知他們現在並沒有在長安宮中佈置高手,也沒想到你們會在這時去取寶,應該可以順利到手。只要取走了秘笈,寶藏對他們的吸引力就少了一大半,以後也不會挖空心機進去了。地圖在鳳兒手中,進入之法我已經對鳳兒細說,你們按圖所示進入應不成問題,日後該怎麼運出財寶,只能由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何簡說完站起來就走,司馬文鳳忙跟在後面,「師父,你要去哪兒?」
何簡腳不停步人不回頭,「此間事情已了,我要當和尚,當然是去找廟了。你們不要跟來,以後我與你們再也沒有關係了。」
周全有些黯然,司馬文鳳淚流滿面,都跟在他後面。八門遁甲城內眾人見周全和司馬文鳳跟在何簡後面沒有什麼表示,不敢阻攔,任由他走了出去。
到了城外,何簡大袖飄然,如足不沾地似地飛走了,司馬文鳳想要再跟上去,卻被周全拉住了,任她大哭大叫,何簡再也沒有回頭過。
看何簡飄飛而去的身法,修為似乎比之前更高一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