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地成寸之法與一般的飛行是不同的,它是跳躍式地前進,修為較低剛掌握的人,只能從一個地點快速「跳躍」到另一個地點;修為高了之後,則可以自由調整距離進行連續「跳躍」,就像把走路邁步的距離擴在百倍、千倍一樣。
所以用縮地成寸術趕路,比任何輕身術、騰雲術都要快,但卻不能在前進的同時進行戰鬥或攔截之類。
周全幾分鐘之後就在霸上城內出現.此時是下午時分,但看不到半點陽光,天空陰雲密佈,寒氣襲人,可能將有一場暴風雪。城內氣氛空前緊張,人人枕戈待戰;城牆上儘是五斗米教和東晉的人馬,頂著寒風嚴密注視著城外的動靜;城外敵營連片,箭塔哨台密佈,旌旗烈烈而舞,人多得難以計數。
在敵我之間的大片空地上,地面都是一片暗紅之色,散落著不少殘肢斷臂、箭矢、斷刀斷劍,顯然前不久經歷了一場血戰。
城裡許多人認得周全,立即大叫起來:「周教主到了,五斗米教周教主到了!」
充滿希望和驚喜的聲音迅速傳開,聽到聲音的人都往這邊望來,似乎是看到了救星從天而降。
白龍、衍江、成風子等人很快就衝了過來,臉上陰鬱之色一掃而空,取代的是興奮和希望:「教主終於來了!」
「閒話少說,城外有多少人馬?」
「多得難以計數,估計有七八萬。」
周全吃了一驚,「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多人來,敵人主將是誰?」
「看樣子是一個少年,高大雄壯,使一把鋒利無比的寬闊古劍……」
周全更是吃驚,「什麼,居然是他!」
「教主認得他麼?」
「他叫符堅,就是我殺死的苻雄的兒子,別看他年紀小,卻是悍勇之極,機變過人,比許多老元戎都難對付。那麼有沒看到彌勒教的首領現身?」
「這個到是沒有。」
桓溫帶著一隊人從城梯上快速走了下來,大老遠就拱手說:「周教主來了正好,桓溫前翻不聽周教主之言,以至有今日之困,實溫之罪也。」
他雖然有些該斷不斷,卻不失為英雄好漢,錯了就是錯了,現在當面承認錯誤。
周全說:「也未必是大將軍的判斷失誤,或許敵人早在長安城內設了埋伏,這是彌勒教設下的陰謀,進兵不進兵後果都是一樣的?」
桓溫詫異道:「這話怎麼說?」
這時周圍的都是重要將領,周全也就直說了。「各位被困在這兒,信息中斷,或許還不知道吧,東線除了此城,西線除了漢中城,所有我軍佔領的地方都被敵人奪回去了。彌勒教的人一直沒有出手,就是要把我們的主力困住然後全殲,漢中只怕也是像這兒一樣。」
在場眾人臉色都變了,他們可沒料到事情這麼糟糕,現在他們被困在敵人中心四五百里,如何能夠殺得出去。
周全馬上說:「諸位不要氣妥,本教大量人馬已經來接應了,只要我們殺出重圍與他們匯合,退走並不難。」
眾人身在絕境之中又獲得了一線希望,鬥志又被激發了起來,一個個挺起了腰桿,攥緊了武器。
「這兩天戰況如何?」
白龍等人的臉上有慘然之色,「他們並沒有攻城,我們衝殺了三四次,每次都被殺了回來。機動組陣亡八十六人,一百多人受重傷失去戰力;鶴鳴治兄弟損失了三百二十七人,另有兩三百人失去戰力……」
周全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會傷亡這麼嚴重?」
白龍說:「敵人有幾千黑甲魔兵,這次他們配了長弓利箭,可以破我們的衣甲,有巨盾擋我們鋼矢,又有彌勒教會法術攻擊的人與他們編隊出戰,他還有大量弩車、投石車、箭塔輔助戰鬥,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
桓溫說:「我的兵馬也是死傷慘重,至今已經折損了六千多人,再也不敢輕易出擊了,幸好他們沒有攻城,否則傷亡絕對不止這個數。」
周全輕歎了一口氣,「他們不進攻,是因為你們必定逃不了,他們犯不著付出大量傷亡攻城;他們留著你們,更是要利用你們當誘餌吸引援兵過來,把本國兵馬和本教精英一網打盡,我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可是明知是圈套,我又怎能丟下你們不管?」
眾人感動之中,又有些淒涼,要是把教主給拖累了,他們又於心何忍。桓溫問:「難道周教主也沒有辦法了?」
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除非人人都像周全一樣會使用縮地成寸符,才有可能全體安然撤退。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包括周全在內,至今五斗米教也只有四個人會使用縮地成寸符,另三個是孫靈產、沈警和岳九真。
但現在不可再打擊眾人的信心,周全說:「天無絕人之路,況且我們還有這麼多人馬,機會還是有的……現在城裡還有多少人馬,多少百姓,糧草可用多久?
桓溫說:「我旗下能上戰場的還有一萬七千人;霸上城並不大,百姓只有兩三萬人,之前怕有彌勒教的奸細混在裡面,經過排查已經殺了五百多個可疑的人,現在應該安全了;省吃儉用,現存糧草還可供十天之用……敵人雖然厲害,但想攻破城池也不容易,守上十天還是可以的。」
周全心中暗想,彌勒教大舉出動,幾大菩薩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來兩三個,加上敵人全面進攻,這城便是半天也守不住了,不過這話現在是不能說出來的,否則所有人都要失去鬥志了。
「不能守在這兒坐以待斃,我們要盡快殺出去。大家先散開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驚動了敵人,我先到城頭細看一下周圍的地形,等會再與大將軍商量突圍的事情。
眾人散去,勒令部下不許燥動,各自堅守崗位。白龍和成風子兩人則陪著周全走上城頭細看。
周全站在城頭,向著城外望去,敵人的陣地離城有一兩里路,營寨相連,數量多得驚人。營前以巨大木材做成柵欄,柵欄前是削去細枝的樹冠做成的「拒馬」,使一般人馬不敢衝擊;營寨之間有許多瞭望台和箭塔,上面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邊,只要城內一有人調動,城外立即就會擊鼓出戰;在營帳之間的空地上,佈置著許多連弩車和投石機,隨時都可以發射……
敵人就像要在這兒長久駐紮一樣,防線建得堅固無比。特別是在靠近城門的方向,防守得更是嚴密,所以從城門衝出去並不是個好主意。
周全眼光在城外的空地上來回掃視了幾次,突然落在中間一個小山包上,那兒的地面吸飽了鮮血而顯得暗紅,地上還有很多折斷的武器、箭矢,以及一些殘肢斷臂,顯然前幾次大戰都發生在這個地點。
周全問:「這幾次大戰的屍體呢?」
成風子說:「大部份屍體被敵人搶去了,少數抬回來的放在城內的廣場上。」
「敵人要大量的屍體,只怕又是在訓練魔兵了……前幾戰衝擊,都是發生在那個小土包附近吧?」
「是的,他們的反應很快,我們還沒衝到中間地帶,他們就殺出來了,所以都是在那附近相遇。另一邊城門衝擊過一次,也是才剛到中間地帶,他們就衝出來了。」
「那麼你們退回來,他們有衝到城下嗎?」
「沒有,我們一退回來了,他們就不追了。」
周全摸著下巴良久不語,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主意,只是不知條件具備了沒有,可行性也待確定。
敵人數量這麼多,特別是有大量黑甲魔兵和彌勒教的人,想要殺出重圍一定要花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殺不出去。敵人有備而來,主要目標就是他,肯定有高手在等著他,絕對不會任他屠殺低層人員。也就是說增加了他,對衝出突圍並沒有太多幫助。
只有想一個辦法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大量殺傷他們,或讓他們混亂,才有可能不受太大的損傷突圍出去。只要離開了這兒,敵人的力量不集中,逃回去的機會還是有的。
周全叫白龍和成風子去告訴桓溫暫時按兵勿動,他去去就來,然後就消失了。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他又突然在城中出現,身上背了五個直徑約有兩尺的巨大鐵球。同來的還有孫靈產和沈警,也各背了兩個大鐵球。
眾人摸不著腦袋,不知這鐵球有什麼用。周全也不多說,立即鑽進了桓溫的指揮中心,把鐵球藏好嚴密看管,然後叫桓溫召來最重要,也是最可信任的將領進行戰前會議。
不一會兒人便到齊了,參加的有桓溫和他的七八個親信大將,五斗米教這邊是白龍、衍江和成風子,孔靈產和沈警放下鐵球就回去了。桓溫簡短說了幾句,便把話題交給周全。
周全說:「咱們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主題。現在被困在城中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要是下雪或是下雨,我的計劃就不能實施了,而且會導致路上難以行走,容易被敵人追上。所以我們今晚就突圍!」
眾人都點頭表示沒意見,有些興奮地望著他,天降神人果然不是蓋的,一來就有了突圍的辦法。
周全接著說:「大將軍下令全體飽餐一頓,休息到戌時再行動,所有輜重都丟掉,每人只帶夠自己兩天的乾糧。」
桓溫愕然,「只帶兩天的乾糧?」
「是的!我們必須一口氣殺出重圍,路上不能停留,而且隨時要改變方向,爬山越嶺,鑽林穿洞,要盡可能少帶東西。如果順利,兩天時間已經夠我們殺出去了;如果兩天內我們還殺不出去,估計也沒機會吃飯了。」
連周全都說出這樣的話來,情形之危急可想而知,眾人默默不語。接著周全又說了具體的作戰步驟和撤離路線,但卻一直沒有說他那七個大鐵球是做什麼用的。
最後周全說:「為了防止我們軍中有彌勒教的內奸洩密,這個突圍計劃只有在場的人可以知道,不許對其他人說。所有一切行動都是臨時下令,並且隨時都會改變時間和撤退路線,總之下面的聽上面的指揮就行了。
沒有人敢反對什麼,包括桓溫現在都不敢提反對意見,今日的局面是他不聽周全的建議造成的。他現在只能相信周全,依靠周全了。
桓溫的人走後,周全又對自己屬下的人作了另一翻安排。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天上陰雲更厚,寒風刺骨,晚上十有**就要下雪了,慶幸的是這時還沒有下雨或下雪。
戌時初,天色已經全黑,霸上城的東邊城門悄然放下,白龍帶著一千多人快速衝出城來,排列成方陣向前推進。不過他們在城內集結時,敵人就已經發現了,他們剛出城門,敵營中便鼓聲如雷,無數人馬湧了出來,以方陣迎了上去。
不過五斗米教的人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衝過來,快到中間地帶就停下腳步,前面幾排以鋼盾嚴密防守,後面幾排以彈簧弩向前射擊,阻止敵人快速推近。
敵方打前陣的是黑甲魔兵,也是前排以巨盾擋箭矢,後面的人持大弓向這邊射擊,穩穩向前推進。
五斗米教用的彈簧弩是平射,無法穿過敵人的巨盾;彌勒教的大弓是仰射,單靠前排的盾牌擋不住。但五斗米教的人有小鋼盾斜擋,並且大部份人都施了混元力罩符,刀槍難入,雙方都很難對對方造成大量傷亡。
不過彌勒教中的弩車和投石車已經從遮蔽之處移出,開始準備射擊,五斗米教的人已經在投石車的有效距離之內。
「撤!」白龍一聲令下,眾人快速向後撤去,迅速鑽進了城內。敵方見他們撤走,也不追趕過來,叫罵了一通就退了回去。
不料彌勒教的人剛撤回營內,霸上城的城門又打開了,五斗米教的人又殺了出來。剛剛回營的人急忙轉身殺出,兩軍再次對陣,箭雨紛飛,卻是收效甚微。
眼看兩軍就要逼近,白龍又喝令撤退,後隊變前隊快速撤了回去。黑甲魔兵大怒,繼續向前逼去,不料敵營內卻響起鑼聲,他們的主將不讓他們追,鳴金收兵了。顯然,他們現在還不想發動攻擊,只是要把人困在城內。
就像是在玩弄敵方一樣,彌勒教的人剛剛撤回去,霸上城內戰鼓震憾人心,又有大量人馬衝了出來。
敵營中全面備戰,但卻沒有人出擊,也許他們明白了城裡的人是並不是在突圍,而是在戲弄他們,拖累他們。
但這次出城的人數要多得多,五斗米教約有兩千人都在城外集結,並且桓溫的兵馬也開始出城列陣,城裡的人還在源源不絕地湧出來,敵人不進攻,正好讓他們可以從容佈陣。
燕軍也發現事態有些不對頭了,苻堅在敵營中出現,身穿金甲,大紅批風,腰懸巨闕劍,前後擁著十個穿僧衣和黑戰甲的人。其中一人赫然是彌勒教排行第三的不爭菩薩,也就是以前的龍門寺住持慧光和尚。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另一個黑甲魔將,他強壯得驚人,身高足有二米三,再加上頭盔上的一對尖角,比所有人都高了一大截。他不但高大得出奇,身上的黑甲也與眾不同,別人的戰甲只是帶著暗啞的黑色,而他的卻是黑得晶光閃亮,表面光滑異常,帶著特殊的光澤,閃動著懾人的黑光。黑甲上有許多奇奧的花紋,胸口、肩頭裝飾著怪獸吞口,背上、手臂和大腿外側都帶著尖刺,看上去他就像一個惡魔剛從地獄中鑽出來。
他全身所有地方都包裹在戰甲內,連眼睛和口鼻都沒有露出,眼睛所在的地方一片漆黑晶瑩,像是墨鏡一般。顯然,這個黑甲魔將就是黑甲軍團的首領,他能與慧光並列站著,身份一定不低。另外還有十幾個和尚和黑甲武士站在苻堅身邊,個個沉穩如山,神氣內斂,都是修為不低的高手。
苻堅掃視了戰場,微皺了皺眉頭,「看樣子他們這次是真的要突圍了,中軍往前推近,不能讓他們衝過來。傳令其它各門各營,不得我將令不許前來支援,防止敵人聲東擊西從其它方向突圍!」
「是!」傳令兵迅速打燈號傳遞出去。主營內的兵馬紛紛出動,依舊是黑甲魔兵和彌勒教的高手組成戰隊衝在前面,這一次不管敵人玩什麼花樣,他們都要殺到城下去,把他們趕回去不敢再出來。
五斗米教和桓溫的人馬這次推進的速度慢了很多,而黑甲魔兵卻推進得很快,前鋒部隊兩三千人很快就接近了剛才兩軍交鋒的地方,後面至少還有一萬多人緊跟著。
五斗米戰團中一人越眾而出,大叫道:「五斗神教周全在此,苻堅小兒,本教主兩次饒你狗命,猶自不知進退,速速上前送死!」
這一聲大喝聲震三軍,人人都知道周全到了,晉軍人馬「呵—呵—呵」三聲大吼,聲振天地,軍威大振;黑甲魔兵則腳步不自主一停,隊型微有些混亂,他們都知這人是他們的剋星,五百黑甲魔兵被他一把火就燒掉了。
苻堅見周全現身,氣往上衝,雙目通紅,抽劍巨闕劍便要向前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