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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金丹大道 第十七章 情蠱巫毒 文 / 四不相

    居然有人指著周全的鼻子說他入了魔,迷失了本性,並且還是一個身份崇高的有道之士,這事實在是讓周全哭笑不得。

    「前輩,如果我迷失了本性,如何能認得你?如何還能與王爺談天論地?我思緒清晰,心神寧靜,半點狂亂迷糊都沒有。」

    鄭百川歎息了一聲,「所有被迷失了本性的人都是這樣的想法,世間所有得了顛狂症的人都認為自己是清醒的,是無比睿智的,你想要救的人,此時心裡也正是這種想法。」

    周全雖然涵養不錯,也忍不住動氣了,「老前輩不要再開玩笑了。」

    鄭百川極為嚴肅:「貧道從不開玩笑,你去照照鏡子便知,你雙瞳各有一道紅線貫通,廷伸到魚尾之處,魚尾又稱奸門,主淫邪之事;再看你印堂有桃花之色,乃是最凶險的桃花劫。若是我所料不差,你定是中了情蠱!」

    「什麼是情蠱?」

    「邪派之中,以及偏僻蠻夷之地有一種御蟲之術,以蛇虺、蜈蚣、蜒蚰、蝦蟆等百蟲同器蓄之,使其自相食啖,勝者為靈以祀之,取其毒雜以菜果飲食之類以害人……」

    「前輩,我知道蠱的意思,我是問什麼是『情蠱』?」

    「貧道也僅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上古之時巫族有一種『情蠱』,不是以一般的蛇蟲為載體,而是以少女身軀為引,以先天精氣飼養,人即是蠱,蠱即是人,乃是極為歹毒的蠱術。凡第一個與蠱女交接的人,便會中了情蠱之毒。」

    周全吃了一驚:「我昨晚確實與一個女子有了肌膚之親,她也確實是處子之身,可是,可是她不會害我的……中了此蠱又會怎樣?」

    「若是中了此蠱,從此心裡只有這個女人,至死不渝,心裡再也裝不下別人……」

    周全鬆了一口氣:「這樣很好啊,中了也沒什麼關係,我覺得與她在一起很好。」

    鄭百川臉上有一股悲憐之色,又歎了一口氣,「你已經中了情毒,心裡唯有她了,自然認為與她在一起很好。你自己想一下吧,如果不是別有用心的人,怎會去養這詭異無比的『情蠱』?一旦你中了情蠱,便忘了其它所有女子,一心只向著她,一切都唯她的心意而行。久而久之,你便成了一個只聽她使喚的傀儡,叫你往東便往東,叫你往西你就往西,到那時,你就真正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周全覺得他說的不像假話,但卻不願相信。昨晚是那麼美好,那麼瘋狂,一切歷歷在目,薇兒對他死心塌地,不顧一切付出,怎麼會來害他?薇兒為什麼要這樣做,以她的容貌和才藝,還要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何必去費這個心機?我明明沒有中毒,與薇兒恩愛異常,莫非是司馬昱吃醋了,暗中指使鄭百川來挑撥……

    「不會的,她與我無怨無仇,反而一腔愛意,怎麼會來害我?我們還是不要談論這個話題了,接著說剛才的事吧,前輩有沒有仙丹可以救我那迷失本性的朋友?」

    「你,你自己就迷失了本性,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如何還能救別人!」

    周全怒道:「我遵你一聲老前輩,你也不能這樣一直無事生非啊,你若是不願救也就罷了,何必破壞我與薇兒的感情!」

    鄭百川也動了氣,「若不是有人托咐我關照你,誰願管你的死活?反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誰?誰托咐你關照我了?」

    「你不要問,我不能告訴你。看在你往日為人還算正派,名聲不錯,我再費心助你一次,你把這一枚丹藥服下,可以使你清心斷欲,也許可以暫時擺脫情蠱的影響,再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周全看著他遞過來的蠟丸,猶豫著接是不接,鄭百川說:「你怕這是毒藥?」

    「不是不是,前輩上次送我的仙丹神效無比,救了我一命,哪裡有救了人再害人的道理,當然不是毒藥。」

    「既然相信我,你為何還不服下?」

    周全接過丹藥,心裡急轉:我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就算是真的中了毒,一輩子與薇兒相守,聽她的話也很好啊,何必要解毒?

    若是別人勸說周全,叫周全服藥,他百分之九十九會拒絕了,但鄭百川上次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知道他絕對不會害自己,他的丹藥更是神乎其神。因了這一份信任,他還是接過蠟丸剝開,把一枚碧綠的藥丸服下。

    丹藥入喉化為*流下,一股異香直透腦門,讓他覺得全身舒泰,十萬八千個毛孔都舒張了開來。

    鄭百川說:「你如今中毒不深,還可以自控,你好好想一想,有沒有遺忘了什麼?你家中是否還有妻室?」

    「遺忘……妻室?」周全腦中模模糊糊閃過兩個人影,隨口道:「有啊,我有妻子,文風對我也很重要,不過這與薇兒沒什麼牽連啊。」

    「你提到自己妻子時,語氣平淡如陌路人,才與你一夜之親的人,你卻深信不疑,甘為她死,你還敢說你思緒清晰,睿智無比麼?你若情願這樣沉倫下去,再也不必多說,若是不想失去自我,立即懸崖勒馬,為時還不晚!」

    對啊,柔兒和文姑娘好像對我很重要!一直纏繞在周全腦海中的,微生香的誘人軀體和聲音又淡化了一些,終於想到邱靈柔和文風了,另外也想起了一些可疑的東西:她與司馬昱是什麼關係?她如何能在建康眾多權貴之間左右逢源?她在凝香樓中這麼久還能保持著處女之身,這事實在不簡單,不能太相信她!

    「前輩,這會是王爺的安排嗎?」

    「貧道與王爺雖然是好友,卻極少過問他的事,所以不敢妄下論斷。不過王爺不知這種邪術,以貧道看來,他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確實,司馬昱如果已經利用微生香對他控制,今天就沒有必要帶他到密室裡長談許久了。周全的心中更加清醒了,「那麼我該麼做?前輩可有解藥?」

    「貧道也救不了你,但卻可以指點給你一條明路。第一個辦法,你立即殺了對你下蠱的人,並且找一個對你情深意重的少女,將情蠱轉到她身上,具體如何轉法貧道也不知道;第二個辦法,你立即離開建康,前往羅浮山找我師兄葛洪,當今世上如果有人還能救你和你朋友,那就一定是他!但你要有大毅力,在未清除蠱毒之前,千萬不可再見到那女子,否則你必定改變了心意。」

    周全見他說得嚴肅,也不敢不認真對待,萬一微生香真的要害他呢?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要他殺微生香是絕對不可能的。

    「轉嫁她人的事不能做,除了薇兒外好像也沒人對我癡戀……我還是去羅浮山吧。」

    鄭百川把去羅浮山的路線,以及入山之後如何突破障眼陣法,如何找到葛洪的事細說了一遍。

    周全離開密室,也沒有與司馬昱道別,立即使用縮地成寸符飛離建康,前去羅浮山。他一路上心亂如麻,腦中揮之不去都是與微生香在一起時的情景,他可以感覺到微生香在思念他,在呼喚他。那是一種肝膽欲裂的痛楚,那是一種柔腸百轉的相思,背棄這種愛戀,就像最虔誠的信徒背棄他一生信仰的神靈一樣艱難,就像把魂魄從身上分離一樣可怕。但是他憑著鄭百川提供的一點信念,還是咬著牙關走了。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天下間此時與他一樣痛楚的決對不止一個,至少與他關係非同一般的就有三個:邱靈柔、文風、微生香。

    誰也沒有想到周全一走就再也沒有音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像是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他悄悄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除了凝香樓的一些嫖客見過他,知道的人不超十個,也沒有人知道他去過會稽王府。所以,周全失蹤了!

    最先發覺出事的是邱靈柔,她一與周全失去那種感應,立即派出了所有可以派的人,動用了所有可以動用的關係去打聽和尋找。王、謝兩家鬧騰了起來,山陰沸騰了起來,很快就向建康蔓延,接著建康也轟動起來了。

    微生香感應到周全突然離開了建康,到了千里之外,然後離她越來越遠,任她如何碎心「呼喚」也不回來,第二天就完全失去了感應。

    當晚凝香樓突遭大火,火勢猛烈之極,整個樓船不到半個時辰就化為飛灰。除了部份嫖客和紅姐跳江獲救,微生香、徐娘、芸香、第三層的龜奴和姑娘等一個都不曾逃出來,最後只找到十幾具不可辯認的焦屍殘骸。

    眾多服食凝香樓特供五石散的人藥隱發作,後來折騰了大半年才平息下去。這一次樓船失火極為蹊蹺,明顯有人故意縱火,到底是微生香畏罪潛逃還是有人尋仇下手就不得而知了。紅極一時的一代名妓就此香消玉隕,建康王孫貴胄、豪門名流跌足捶胸,歎息不已,有人為此自殺殉情未遂;有人為此寫下冠絕一時的輓詩;有人為此發誓終身不再入青樓。

    文風的心很傷很痛,本打算再也不見周全,再也不與他有任何關係了,但緊接著凝香樓大火,周全失蹤,她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她可能錯怪了他。可是凝香樓已經被燒,見過周全的人全部被燒死,她還能往哪裡查?

    謝安、王羲之親自出動尋找,還是沒有消息;皇太后知道了大為震怒,護國*師在眼皮底下失蹤了,建康最紅的凝香樓是暗藏禍心,這還了得!當即下旨令建康城守和揚州刺史成立專案組,必要查出個頭緒來。於是建康百十里內雞飛狗跳,朝野內外震動。

    五斗米教剛冒頭的教主失蹤了,僅管大部份的郡治並沒有臣服於他,但崇拜他的普通教徒還是很多的,立即遍天下尋找起來;支道林、釋道安使出了無上佛門神通,什麼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都用上了,還是沒有半分感覺,兩人聲望極高,振臂一呼,大半個天下的和尚都開始幫忙尋找。佛、道兩教因此而發生了七級以上地震。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官方專案組很快就查清:沒有人看到周全離城,周全最後去的地方是司馬昱的王府,有人可以證明他坐轎子進去,卻沒有人見到周全出來。

    司馬昱竟敢謀害百年來最有前途的符法天才、道門的天降神人、佛門的轉世羅漢、朝廷的護國*師、教眾最多的五斗米教總教主,這還了得!於是各路人馬齊往會稽王府集中,幾乎把門坎踩低了三寸。

    邱靈柔和謝安、道進都指認,司馬昱曾多次派人行刺周全,與周全有極大過節,殺人動機存在。這下更炸了鍋,若不是他掌著軍權,身為王爺加大將軍,只怕立即就要打入死牢,王府立即就要被人拆掉。

    司馬昱有苦說不出,那天周全與鄭百川聊完之後就突然不見了,鄭百川並沒有對他說去了哪裡,他也沒有多問。誰料事情鬧大後,連鄭百川也失蹤了,他是個秘密人物,並沒有幾人知道他的存在,司馬昱不可能把事情推到他身上。

    司馬昱沒辦法解釋周全進了他家卻沒有出來的事,最後只好強辯:「元歸到我府中稍坐片刻就走了,他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來無影去無蹤,我如何能看得住他?要說我謀害他就更是無籍之談了,我敬仰道教高人,天下共知,為何要害他?他是天降的神人,我如何能害得了他……本王問心無愧,王府隨你們搜,掘地三尺都可以!」

    鬧得雖然厲害,卻也沒人敢真的動手拆王府,於是這個難題又推到了太后頭上。誰料太后只是訓斥了幾句就算了,並沒有再追究,連朝中許多不和諧的聲音都被她壓了下去。畢竟為她掌著軍隊的大將軍更重要,*師失蹤已經成了事實,找不回來就算了吧。

    但文風、邱靈柔、龐易、左尋仙、牛夢、道進等人自然不能就這樣算了,以王羲之和謝安為代表的勢力,以支道林和釋道安為代表的佛門力量,以及顧影齋潛在的力量都不會善罷干休,道進甚至對外揚言:這是道教人士的陰謀,把佛門的轉世羅漢給暗害了!佛、道兩教之間關係更見緊張。

    天下紛傳,天降神人回天界去了。

    那麼唯一知道周全去向的鄭百川為什麼不出來說一聲呢?因為他也離奇失蹤了,此後很長時間沒有任何人見過他。

    從此,司馬昱的聲望大受打擊,王府經常受到襲擊和騷擾,每次出門帶著幾百護衛還是心驚膽戰,秦淮河就更不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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