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狂鑽進山洞不到三分鐘,周全便輕手輕腳出現在山洞外。
他當然不會真的丟下文風不管,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文風,就不是轉身走了,而是直接攻擊魯狂生。這只是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既可以保全自己,又可以讓文風暫不受傷害的唯一辦法。
周全賭的是魯狂生也很在乎文風,像這樣貌如天仙又單純如冰雪的女子,世上絕難找到第二個,在沒有得手之前,他應該捨不得真的殺了。在報一劍之仇與享用美女兩個選項之間,魯狂生應該會選擇美女,因為以後找周全報仇的機會還多,把文風殺了就再沒機會了,所以他見周全肯自動離開,必定不會再傷害文風。
另外魯狂生的虛弱時間快到了,急著要躲起來,無暇細想周全丟下文風是不是合理。畢竟自己的身體和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以魯狂生的人生觀來說,丟下文風逃跑才是正常的選擇。
但魯狂生還是低估周全了,周全在剛才在追他時,用符亂炸,雖然沒傷到他,但卻有一道符已經作用到他身上了。
這道符名為「千里相思符」,原本的作用是暗中對自己心愛的人使用之後,雖遠離千里也能夠心有靈犀,互相牽掛,永不相忘。從陰寧九身上得到的《符咒妙法秘錄》上是這樣寫的,但後面又有他的備註:這道符時靈時不靈,但二十四小時之內一定有效,在有效時間內施符者與受符者之間會產生心靈聯繫,在幾百里內都可以感應到對方的方向和大約位置,並且對同性和異性都有效。
不知是這道符的特殊效果才被命名為千里相思符,反正在陰寧九等人手中已經變成追蹤別人用的符法了。陰寧九曾暗中在牛夢身上使用,追蹤到了逃跑的周全,後來周全得到了《符咒妙法秘錄》才學到這道符,只是他並沒想勾引哪個女子,也沒想追蹤誰,所以至今都沒用過。
剛才魯狂生激發魔功後,周全打不過他,靈機一動:打不過你就跟你磨時間,等到你虛弱時再來收撿你!所以他就多了個心眼,在用攻擊符法轟炸魯狂生時,已經暗中使用了此符。就算魯狂生沒有拿文風來逼他,他最後幾分鐘也會放魯狂生逃走的,等到他虛弱了再去修整他,只是要先拖一拖時間,讓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搞其它花樣。
周全估計時間已差不多到了,也鑽入籐蘿遮蔽的洞口。這是一個巨石之間的裂縫,寬僅容人行走,裡面光線幽暗,陰冷而潮濕,石壁上儘是滴水的綠苔。他們本來是在蘭渚山,但這一番你追我趕,已跑到了會稽山的主脈,這個山洞便在香爐峰的半山之處。此時正值雨水多的季節,此洞地處峰谷之處,所以極為潮濕。
周全可以感應到魯狂生和文風都在裡面不會遠,更加小心沿著裂縫前進。轉得幾轉,走了約有十來米,裂縫消失,變成一個比較規則的山洞。裡面乾燥了許多,但也更加幽暗,他極盡目力也只能看到五六米外。
再轉過一處橫臥巨石,前面豁然開朗,足有一個客廳大小,另一邊似乎也有個黑沉沉的洞口通向深處。魯狂生盤腳坐一處平石上,雙手結印朝天,雙眼微閉;他的劍已經解下,放在身邊不遠,文風則躺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一動不動。
他果然陷入極度的疲憊和虛弱中,連周全摸進來都查覺不到。周全也不知他虛弱都什麼程度,是完全不能動了,還是功力打了折扣?可惜今天是來去參加詩會,沒有帶三簧神弩來,否則現在必定能把魯狂生射上幾個對穿。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周全立即拔劍,一招天外飛仙式,精金破甲劍精光吞吐,直射魯狂生心臟處。這一劍雖然不能與何簡那一劍相比,卻也是威力驚人,無堅不摧。
魯狂生猛地睜眼,嚇得肝膽俱裂,想不到周全能這麼快就找上門來。這時他全身泛力,功力不到平時三成,這一劍氣勢如虹,劍芒已經及體,哪裡還能避得過?他盡全力一閃,奮力一掌向周全擊去。
寶劍毫無阻擋地刺透了他的左肩處,估計連肩鎖骨都斷了,劍氣震得他左半邊衣裳盡裂,飄飛如蝶。周全左手也出一掌,與他手掌擊在一處,「砰」的一聲將他打飛出去,寶劍脫體而出,傷口處血如泉湧,灑飛一地。
魯狂生淒厲慘嚎,他在虛弱之時,中劍之後與周全硬碰一掌,更是傷上加傷,背撞在洞壁上,又是震得幾乎全身骨頭都散了。他做夢都沒想到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但身處絕地,也激發了他拚命之心,藉著狂湧而出的鮮血,催發了血煞魔功。
血煞魔功雖然厲害,但如果沒有極品的仙丹補養,使用一次之後要好幾個月才能完全復,據說施展此功還會消耗生命精元,導致折損陽壽,所以不到無路可走都不能輕易使用,現在他是不得不用了。
剎那間,山洞內陰風凜冽,血霧迷漫,一股無形壓力散了開來。周全吃了一驚,想不到魯狂生傷得這麼重,使出血煞魔功來還這麼可怕。他忙掏出幾種道符來,催運功力接二連三點燃,點到三官破邪符時,血煞之氣弱了幾分。但這時魯狂生已如瘋魔般撲到,一爪直抓周全面門,快如魅影幽魂。
周全忙以劍去削,魯狂生卻已收手,一腳突地踹來,周全忙以左手去擋,被他踢得撞在石壁上,震得洞頂碎石散落,塵土四散。煙塵血霧中,魯狂生又瘋狂地撲來,似索魂惡鬼般纏著不放。
使用血煞魔功之後,他的速度、功力都大幅提高,比沒受傷之前還要厲害得多。再加上血煞這種「能量場」的影響,就像是西方的領域魔法,在這個「域」的影響範圍內,他如魚得水,興奮而狂暴,敵方卻是如虎落平陽,處處受壓抑,此消彼長之下,周全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周全連遇數下險著,又萌生了故技重演的想法。他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救文風,而不是殺魯狂生,不如先救了人逃到別處,等魯狂生的魔功消散了再來殺他,或者解了文風的穴道,兩人一起對付他。心中打定主意,他便突然向文風所在的地方撲去,左手撈起她,將她夾在脅下。魯狂生的寶劍也放在旁邊,觸手可及,周全最清楚這把劍的珍貴,早已眼紅,哪裡還有不順手牽羊的?
魯狂生見他去搶文風,並沒有與他爭搶,而是一閃到了洞口方向,攔住了去路。「哼,竟然想搶了小美人逃走,今日叫你們生不能同床,死而同穴!」說話間又拳掌齊出,勁風激盪,力重如山,迫得周全向後退去。
周全不由暗暗叫苦,他本來就鬥不過魯狂生的血煞魔功,現在多帶了一個人,出路又被堵住,更是沒希望了,可是把搶到手的文風丟了,又有點於心不忍。他記得剛才看到後方黑沉沉的,應該是一個通向山腹深處的洞,這時無暇多想,不管三七十一往向洞內逃去。魯狂生身受重傷,血煞魔功一定堅持不了多久,避得一時是一時,等一下就可以反過來收拾他了。
魯狂生一掌拍空,怒喝一聲緊追了上來。周全向前躍出五六米,險些撞在山石上,裡面已經突然變搾,僅有一處裂縫可容人通過,也不知裡面是不是死路,但事到如今,只有碰運氣了。他將文風上半身扶住立起來,抱著她靠緊自己,一前一後便向裂縫內擠去。魯狂生緊追而至,又是一掌打來,但周全和文風卻在這時轉過彎不見了。
裡面還是狹搾,但相對寬了一點點,可以容兩人同時站立,但不幸的是這是一個死洞,裡面幾塊巨石壓疊在一處,已經無路可走了。
魯狂生跟著擠了進來,不料眼前劍芒激閃,金精破甲劍刺了出來,迫得他不得不後退。這個地方是一處約有兩米長、一尺多寬的巨石裂縫,人雖然可以通過,卡在裡那兒卻無法動手過招。周全先到了裡面,站在轉彎之後,憑著手中利劍捅出來,等於是手臂長了一大截,得到了整個通道的控制權。魯狂生手上已經沒有劍,就是有劍也無法攻進去。
魯狂生暴跳如雷,以隔空掌力往裡面轟了幾下,但通道有兩米來長,又有一個小轉彎,雖轟得碎石亂飛,卻傷不到周全和文風。他也知道裡面是死路,卻衝不進去,不由氣得破口大罵。
周全這才鬆了一口氣,只要再耗一會兒,魯狂生必定要逃走,這時他才發覺觸手一團柔軟,似乎按到不該按的地方了。古代女子穿的內衣不像現代的專利產品,有杯罩、有鋼環,外面碰上去象鎧甲,只是用寬布條圍上幾圈而已。加上文風穿的外衣又少又薄,這時手掌和小臂按到的地方柔軟無限又充滿彈性,不是少女的胸部是哪兒?
周全忙把手鬆了,不料一鬆手,文風便癱軟下去,也不知花辯一樣的臉有沒有給岩石擦破了,慌得他又把她抱住,扶她靠著自己,左手摟住她的細腰,右手持劍朝外,防止魯狂生衝進來。
魯狂生罵了幾句,突然沒了聲息,血煞邪氣也大大減弱,可能是逃走了。但周全怕他玩的是貓捉老鼠的勾當,說不定躲在外頭等他出去,當頭致命一擊,他才不上這個當!現在耗不起的是魯狂生,時間拖得越久對周全越有利。
這一靜下來,周全才發學文風與自己緊緊靠在一起,癱軟在他身上,頭靠著他的肩,臉就在離他不過半尺的地方,微微氣息噴在他脖子上,暖香隱隱,吐氣如蘭,當真是香艷綺旎之極。山洞內靜到了極點,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明顯比正常快了許多。
其實剛才為了擠進來,周全與她貼身抱緊,已經是全身親密接觸了,只是他急著逃命,沒有注意到而已。文風武藝超絕,施展出輕功時更是如仙女天降一般,誰能想到會被曹菲冰點了穴道,落到如此舉步艱難的地步。
周全心裡有些恍惚,有些想就這樣抱著不放開,真正想不到他心目中遙不可及的仙子,竟然與他緊擁在一起。文風猶如不食人間煙火仙子,無論誰與她都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更不會令人想到*之事,若不是這樣的特殊情況,絕對不可能與他這樣親密接觸,而在這不可能的事偏就降臨。
也許是超近距離的接觸,也許是千里相思符的特殊效果,聽著她狂亂的心跳聲,周全突然感應到了文風的心情,覺得她心裡很急很亂,但似乎也有喜悅和感激之意。這種感應很微妙,他在與邱靈柔作最親蜜接觸時,就有這種感應,能夠知道邱靈柔的心意。但現在怎麼可能,他與她甚至談不上感情,如何能夠這樣心靈互通……
其實這是千里相思符的效果,這道符確實有助於情侶之間心靈互通,但感情這種東西太多變數,也許今天愛得死去活來,明天就心灰意冷移情別戀;也許一方死心塌地相愛,另一方只是逢場作戲,表面熱情,真正兩心如一,願貧富與共生死相隨的人少之又少。心若是變了,符又能有什麼用?所以這道符失敗的概率,比最高級最難的符還高,像洪濤、陰寧九這樣的魯男子就更不明白這道符的神妙了,結果變成了追蹤人的專用符法。
千里相思符使用在沒有情意的人身上,只有微弱的效果,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時,使用在有些情意的異性身上,能夠更容易心靈溝通,效果當然也不止二十四小時,周全對著魯狂生使用之時,已經影響到了文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