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曼哈頓,凌晨兩點。
重重高樓大廈包圍的街道中,城市的喧囂依舊在持續,輝煌的燈光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街中延伸開去,車流依舊密集穿梭,路邊的行人只比白天稍少了些,流浪漢、乞丐以及一些穿著古怪的年輕人的身影多了起來,警車停在路邊,兩名警察拿著咖啡站在電線桿旁聊著天,咖啡冒出的白汽與說話、呼吸時的熱氣混合在一起,不知什麼時候,人們都下意識地停了停腳步,伸出手,抬頭望向高樓環抱中的街市夜空。
片片鵝毛雪花從空中飄落而下。
臨近聖誕、紐約降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坐落在道路轉角處通宵營業的「聖約翰」餐館裡,透過巨大的落地式玻璃窗,此時依舊在裡面休息的人們驚喜地談論著正在降下的這場大雪,相對於之前夾雜著輕緩的背景音樂卻有些稍嫌呆板的氣氛,這場初雪的到來毫無疑問給餐館帶來了新的活力,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出了真實輕鬆的笑容,談論著雪,談論一些真正有趣的事情。
這間餐館的佔地大概有四五百平米的樣子,裝修簡潔大方,照明充分,此時店內的客人大約八成滿,多是相對年輕的男男女女,大多是附近公司、寫字樓通宵工作的員工過來放鬆小憩,這樣的人多半喝著咖啡,也有在這個臨近聖誕的夜晚不知道該去哪裡的,這樣的人面前多半擺著酒,並且一聲不吭地自斟自飲,不時有人推門進來,下意識地拍拍肩上的雪花,在櫃檯前叫了東西打包帶走。
餐廳靠近窗邊角落的座位上,一名白衣少女正坐在那兒,她戴了一頂印有耐克標誌的白色網球帽,帽沿之下是充滿東方氣息的精緻面孔,手上拿了一本書靜靜地翻看著。一件白色的風衣被掛在椅子的一邊,保暖的絨線衣勾勒出相對於西方人有些貧乏而作為東方人卻完美得恰到好處地身材,那絨線衣也是白色,與窗外的雪景彷彿完美地融合了起來,腿上是青灰色的長褲,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她的前面擺著一杯咖啡,由於逗留了一段時間。似乎已經冷了,不過她倒也不介意,偶爾放下書,抿上一口咖啡,隨後微笑著望向窗外的雪景。
儘管是在世界都市紐約,這樣近乎完美的中國少女也很難見到,過了一會兒。一名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餐館工作服、長相頗有成熟魅力的男人拿著另一杯熱咖啡走了過來,輕輕地換掉了少女面前的咖啡杯,那少女微微地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我並沒有要求服務。」
「您地咖啡已經冷了,這一杯是免費品嚐。」
「嗯。」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少女點了點頭,隨後又垂下眼簾。手上的書翻了一頁,淡淡說道:「謝謝。」
有些難說話,男子心想,或許是時常受到這樣莫名其妙的優惠待遇吧。隨後,他自然地拉開了另一邊的椅子,在那裡坐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山姆。艾略特。是這間餐館的廚師,你是中國人?」
笑了笑,女子合上書,抬起頭:「如果你是這間餐館的廚師,那麼我認為你應該回到後面地廚房裡去。」
廚師露出了一個笑容,不理會她話語中的驅逐:「日本人?」
搖了搖頭,女子的目光望向窗外飄雪的街頭。車流依舊擁擠地來來往往。雪花降落到地面便已經融化。但漫天飛舞的鵝毛雪花與人們呼吸時的白汽依舊帶來了寒冷的暗示,在她地面前。那廚師依舊帶著很能給人好感的笑容說著話。
「那麼就是中國人了,我去過中國好幾次,北京、香港、杭州,中國很不錯……」
「謝謝。」女子喝了一口咖啡,隨後微笑著坦白地說道,「我討厭美國,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可以不用過來。」
……
……
如果以純粹藝術角度來看,這是一間絕無半點美感的房間,當然,以純粹的實用性能來說,充足的照明、合理的擺放、各種顯得現代化的設施、儀器,掛在金屬牆上巨大的顯示屏、整齊地書架、文件夾,一切以效率為考量,也就是標準的美國風格。
「……尊敬的卡斯特羅先生,為了表示對您的感激,御守先生這次讓我們帶來的,除了對您的感謝之外,還有這一份關於我們雙方下一步合作的計劃書,眾所周知地,日本地高天原、中國地炎黃覺醒以及北歐的幽暗天琴在經過了上一次地會晤之後,已經進行了初步的聯合,以至於目前我們在亞洲部分依舊處於防守的階段,日本的政府期望的是穩定,在他們介入了之後,我們也受到了大量的制約……」交談的聲音在房間裡想起來,「中國有一句名言,叫做唇亡齒寒,因此御守先生希望大家能夠暫時放下以往的成見,在紐約之後,我們還將去往南美、澳洲以及歐洲,希望卡斯特羅先生能夠與御守先生一同發出倡議……」
「關於這件事,在你們上飛機之前,御守先生已經與我通過電話,絕對不會有問題。」坐在裡面的卡斯特羅先生笑道,「不過,關於某些事情,組織裡依舊有著不同的看法……追根溯源,裴羅嘉在很久以前名為死色菩提,發源於中國,經過了數百年的演變成為目前這個遍佈全世界的組織規模,很顯然,在某些方面,已經發生了本質性的改變,我們不認為組織的完整性就必然是好的,北歐的裴羅嘉勢力以那群法國人居多,目前說起來,他們幾乎已經成為了為科西嘉獨立而戰的自由主義戰士,我們都知道科西嘉是一片神聖的土地,它理所當然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對於他們的精神,我很佩服,但必須承認,他們已經不再能稱的上殺手這個名字,而在北美,我們經營的也並非全是殺人的業務,你知道。我們甚至參與政治……」
整個裴羅嘉的內部矛盾重重,儘管美國部與日本本部關係較好,但自然也有他們看不順眼的人,口中說著自由科西嘉,但務實的他們對法國人
可救藥地浪漫情緒很沒好感,在他們看來,這群愚蠢對一切可以反對的東西,借此表達自己獨特的情調與品味。自從幾次很不愉快的合作之後,雙方就已經翻了臉,南美與北美也有些摩擦,澳洲分部則一向沒什麼存在感,不待見大家,大家也不待見他……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在需要聯合的時候,大家還是能夠暫時結合起來,畢竟說起來,大家面臨的危機很多,自從上次打算殺掉詹姆斯嫁禍給炎黃覺醒失敗之後,造物奇跡那邊也一直在找美國裴羅嘉的麻煩……談了一會兒,雙方便說到了這次最實際地事情上。
「關於那位張雅涵。我們不是要殺掉她,對於強如鬱金香的這樣一位殺手來說,我們一直保持著相當的敬畏之情,不過自從諸神無念的擅自行動,雙方就已經沒有多少緩衝的餘地,據我們所知,儘管炎黃覺醒一直在維護著這個人,但那位鬱金香小姐其實都沒有與炎黃覺醒真正合作的意思。她是一名真正的自由人,因此,只要有一名她所關心地人質,此後我們這邊就能佔到相當大的主動性,當然……如果她殺去日本,我們也就只能殺死她,但畢竟會很麻煩。這是不必要的……」
「這一點我們明白。不過據我們所知。炎黃覺醒這次的反應相當快,似乎在那位張小姐到達美國之前。他們就有一些人在這裡,他們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對那位張小姐展開了保護。」卡斯特羅一笑,「當然,不用擔心,這一點保護力量,我們並不會放在眼裡,哪怕有那位號稱不死的崔國華崔先生在……這裡畢竟是美國,保護比破壞,要麻煩得太多。」
「我們當然明白美國部的力量。」日本使者附和著一笑,「而且,炎黃覺醒在美國,應該也是不受歡迎的人士吧?」
「呵呵,如果在平時,fbi與國安局當過由於上次地事件,造物奇跡對我們也有很大的敵意,他們動用了在政府內部的影響力,這次應該會對雙方兩不相幫,當然……我喜歡兩不相幫。」
露齒一笑,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名為卡斯特羅的男人拿起來,片刻之後,片刻之後又掛了:「事實上,我們的人目前已經進行完了初步的勘察,我想我們明天就能夠進行行動,到時候,或許渡邊先生能夠帶著那位張小姐一塊回日本,我想這一定會是一次很愉快的旅程……」
……
……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著,餐廳之中,廚師依舊在說著話。
「那麼我們想我們會有共同語言了,同樣地,我恨紐約……」
憑心而論,這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縱然搭訕得有些冒昧,但笑容很是誠懇,說話的方式也並不令人討厭,樣子也不像是什麼花花公子,如果在平時說話,至少大多數女生會笑著、附和著點頭,小部分女生甚至有可能花癡,不過,還沒等他順著女子的話掰出恨紐約的理由來,那女子望著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車,已經笑著站了起來,順手拿起了風衣,將錢放在桌子上。
「據說,相信主,則任何罪孽都將得到救贖。」
她說了這樣地一句話,男子忽然有些迷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這才看見女子手上拿地是一本《聖經》,不過,看起來恐怕是全世界最粗糙最廉價地盜版聖經了,這一點一目瞭然。
「讚美主。」
那語音似乎有些諷刺,但除此之外,她沒有說其他的東西,披上了風衣,逕直朝門外走去,推門而出,漫天雪花。
男子張大了嘴,好半天才無奈地吐了口氣,一名男服務員走過來收拾東西,笑道:「山姆?你也會有被拒絕地時候嗎?」
「偶爾總會有。」洒然一笑,目光卻不由自主度轉向窗外,跟著那名中國少女,只見她沿著街又朝這邊走了過來,雪花落在她的網球帽與大衣之上。街市景象依舊如故,那明亮的街燈、川流不息的行車,兩名警察在街角的警車中聊天,不遠處一輛小車打開了車門,一個平凡無奇的人從餐廳裡打包了咖啡與蛋撻,提著袋子進了車裡,那小車似乎正要開走。
窗前,女子停下了腳步,似乎記起了什麼,跟著那人走向街邊停車的地方,此時那人已經走進了車內,女子俯在車窗上說了些什麼,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圓形的東西附著在了車輛的前窗上。一瞬間,車內人的臉色和動作似乎都有些古怪。
他們在說什麼呢?
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這樣的疑惑,從後面看去,只見那女子的身體似乎動了一下,前排車門上的玻璃陡然間碎掉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女子的風衣陡然間揚了起來,她的手上,舉著兩把衝鋒鎗,一支槍對準了車窗內的人,另一支槍正好抵住從後車門衝出來的一名美國人的頭。
他恐怕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刻發生的事情。
剎那間,槍聲響起,即便在餐廳內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隔著那透明的玻璃窗,就在漫天紛飛的大雪之中,人頭像是西瓜一樣的爆開了,鮮血飛濺,槍口毫不猶豫地向下拉去,那整個人的身體被直接撕裂成了碎片,子彈穿過,無數的血肉鋪展而出,一瞬間就在地上拉出了足有五六米長的駭人印記。
幾秒鐘之內,那輛小車就被瘋狂的掃射破壞成了千瘡百孔的模樣,兩個人在裡面被射殺得血肉模糊,有一個人逃了出來,但才跑出幾步便被車流撞飛了出去,隨後是一片混亂的喇叭與碰撞聲,一場大規模的交通意外在瞬間發生了。
伸手在車頂上一撐,女子的身體翻過那輛小車,直接朝從地上爬起來就想逃跑的那人走了過去,與此同時,轉角處警車中的兩名警察方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