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搭我一程。」
隨著人流湧出學校門口,到了人群比較疏散的地方,一隻腳踏上腳踏板,正要順勢用力踩下去,自行車把手突然沉滯了一下,少年奇怪地扭頭回望,車後座上多出一個不認識的人形物體來,手上還掂著一根極其少見的球棒我們學校有人打棒球的嗎?這個疑惑在心頭閃了一下,隨後湧上來的卻是恐懼和一陣陣的為難:死了,遇上不良少年了,怎麼辦?下意識地想看向另一邊自己剛剛出來的校門口,隨即又覺得沒指望--那邊擠了一堆人,傳達室的保安肯定不可能看見這邊的。那麼要打嗎?看他熟練的動作和毫不在乎的口氣,肯定是欺負人欺負習慣了,而且他還有武器嗯?他?少年猛然想起剛才回頭看見的那個,是了,會在這裡強搭別人的車,就算是外校竄過來的,又怎麼會有中學生能把胸肌練到這麼詭異的程度,那就是女生沒錯了
雖然少年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思前想後,其實前前後後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數個大相逕庭的猜測纏鬥之下已經分出了勝負。說來奇怪,認定了佔據車後座的入侵者性別和自己不同後,「被欺負」的屈辱感就弱了下去咳,算了就這樣了,好男不跟女鬥。
其實不管是不良少年還是不良少女,被欺負的實質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反正沒人看見,當事人也就自欺欺人地達到了心理的平衡,只能說,如果有了說服自己的理由,人的墮落真是很快的。
「哎,這邊你順不順路啊?前面那裡左拐哈。」都已經踩了這麼長一段距離了,現在才想起問順不順路,老大你也很強啊少年無奈地撇撇嘴。之前他還可以自我麻醉地當成今天有女生請求帶她一程,現在對方畫蛇添足多這一句,反倒是坐實了非自願的性質,這施暴者完全不考慮受害人的心情,真是有夠惡劣的。
「行了,我到了。」車後座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少年的背上拍了一下,那是示意他減慢速度或停車的信號。少年心頭一鬆,剛剛來得及放緩了一點速度,後面不遠處又傳來女孩的聲音,「謝謝!再見。」啊?她已經下去了?回頭一瞥,少女正以充滿豪邁氣概的動作將球棒往肩膀上一擱,清秀白淨的臉上,一對黑黝黝的眼睛裡滿是毫不做作的笑意,另一隻手朝他揮了揮,便轉頭灑脫地往旁邊的岔路走去。
好輕靈的動作,她跳車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穿著那套校服還有點大得不合身,卻沒有一點累贅的樣子。
現在回想起來,剛才她會主動問我是不是順路,其實她這人也還好嘛,雖然問得是遲了點,最後還是考慮了會給別人帶來麻煩不是嗎。少年完全沒有食言而肥的自覺,果然,站在不同的立場,就會思考出不同的結果。
唔,她很漂亮,人品也好,會說謝謝。沒有問她名字,可惜啊,看校服也是星輝的,就是不知道讀初幾
人生第一次被欺負,印象足夠深刻,對方又一點都讓人討厭不起來,過程並不難受,甚至可以談得上愉快,如果以後能結識成為朋友咳,多半還是見不到面了。少年心中有著淡淡的後悔,不過他也覺得自己內心深處還是更喜歡比較傳統一點的溫和女性,畢竟拿著球棒上學也太誇張了吧
四年後,江海,聖心學院。
「嗨,家明同學嗎,我是隔壁班的方爾捷,你好。」
「啊你好,有事嗎?」
「呃,呵呵」方爾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我有一封信,想交給薰同學,只不過她一向不接別人的信,呵呵呵你知道啦,其實我」
「哦。我幫你給她。」
「那就謝謝了。」他感激地將信遞了過去,雖然托家明交給的信一般也沒有任何回應,但至少美女會收下,碰碰運氣也是好的。待到家明要進去時,卻又神秘地說:「哎,家明同學,你最近嗯,注意小心一點」
「什麼?」
「是這樣的,我聽說呂放好像打算找你麻煩,總之你自己當心點。」
方爾捷第一次覺得自家老爸的意見無比英明,想當初自己還不怎麼上心呢,星輝也是老牌重點,幹嘛非要求爺爺告奶奶到處托關係轉學,不過現在,他眼裡只有隔壁班的月池薰--文文靜靜的薰,纖弱的薰,毫無俗世煙火氣的薰。看見她,方爾捷就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四年前那位球棒女孩,雖然女孩子活潑總算不上是壞事,不過嗯,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沒有一點暴力陰影的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