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舞會(4)
城堡大門前,貝特森舉劍對準修伊:「選擇你的武器吧。」
「對付你,我用不到那東西,這個就夠了。」修伊的態度有些懶洋洋,晃了晃手裡的小匕首。
對付這層次的對手,他實在提不起太多興致,唯一的難題僅僅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這讓他不得不想一些取巧的辦法和對手周旋,但事實上他很快就想到了。
「你是在找死!」貝特森憤怒了。
他舉劍向修伊刺去。
在他看來,這一劍刺得又快又狠,完全符合一個六級武士應有的水準,鬥氣的能量直逼對手,可以輕易將這個小子殺死。
讓他沒想到的是,面對這樣的攻擊,修伊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他突然向旁邊側了下身子,反應迅速而敏捷,閃到了城堡大門旁一座石像的後面。
原本按照武士正常的習慣,這一劍只需要一個順勢的橫掃,就能輕鬆的切進對手的身體,它甚至不屬於下一劍,只屬於第一劍的一個基本變招。
然而那一刻,貝特森看到那座四翼暴牙獸石製雕像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傳聞——霧隱城堡的建築,不允許被任何認為損壞。
自己這一劍如果橫切出去,只怕難面會在雕像身上造成一些損傷。他不知道這樣的損傷是否在城堡法陣的許可範圍裡,可如果答案是否的話……
貝特森嚇了一跳,急忙抽劍回撤。這氣勢如虹的一劍,竟然只刺出半劍,就被迫結束。
再看修伊,他已經站到了那座雕像的後面,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嘴裡蹦出不屑的聲音:「一劍。」
「你這卑鄙的混蛋!」貝特森立刻明白了修伊的用意。
很顯然,他就是要用利用這裡的建築不允許被破壞的特點,限制自己的劍術發揮。一旦他攻勢過猛,不小心損害了這裡的建築,那麼倒在地上的那個一定是自己。
人群中爆發出一片喝彩聲,顯然他們也看出了修伊的用意,不過與貝特森不同,很多人並不認為這屬於卑鄙的行為。
六級武士挑戰一個沒有修煉過的少年,本身就是一種不光彩的行為,而少年坦然應戰,借用天時地利簡直是再正當不過的行為。
有人甚至為此發出歡呼聲:「嘿,貝特森,怎麼了?上啊!」
這讓貝特森大為惱火。
他繞著雕像走了幾步,修伊也同樣以雕像為圓心,保持著與他的直線距離。
「我一定會宰了你的!」貝特森大叫,他有些忍無可忍。
長劍從側面再度刺向修伊,修伊的表現異常滑溜,他幾乎是貼著四翼暴牙獸雕像飛奔。貝特森的第二劍眼看著只要劃過雕像的表皮就可以傷到修伊,但是心底只要一想到那可怕的傳言,貝特森的劍就不由遲滯了一下。
僅僅是這一下遲滯,修伊又一次躲過了貝特森的攻擊。
「您還有最後一次攻擊機會,先生。」修伊繼續挑釁。
貝特森長吸了一口氣,他看著修伊冷冷說:「你沒必要那麼得意。」
說著,他把左手放在了那座雕像的背上。
刺第二劍的時候,他很清楚的看到修伊的身體擦過了雕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撞擊,但是並沒有任何反應。這意味著正如傳言所說,如果只是簡單的觸碰,不會引發這座法陣的任何攻擊。
這就使他有了對付修伊的辦法。
下一刻,他按著雕像的手微一用力,整個人騰空飛起,貝特森直接躍過這座高大的暴牙獸雕像,凌空直刺修伊。
這一擊就好比鷹擊長空,姿態瀟灑,氣勢凌厲,貝特森絕不相信修伊有任何辦法躲避。
然而就在長劍即將擊中對手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一花,竟然失去了修伊的蹤跡。
微一錯愕,藉著左手的力量騰空的身體出現了一個奇妙的懸停,這是六級武士特有的能力,是他們對力量的掌控性導致的結果。然而就在他身體短暫懸停的那一刻,腳下突然好像被什麼力量拉扯了一下,貝特森的整個身體向下墜去。
這下嚇得他大驚失色。
他完全無法確定當自己的身體重重撞擊在這雕像上時,是否會被這座城堡判定為對建築物的攻擊,拼著失去重心,他也絕不能冒那樣的風險。
身體努力扭轉下跌的方向,原本姿態瀟灑的蒼鷹撲兔的動作,因為這意外的變故,上演成了翻牆不慎,摔了個狗吃屎的動作。
如果讓世人知道,一位堂堂六級武士連翻一座雕像的能力都沒有,這或許會驚掉世人的下巴,誰又能想到在這個過程中,貝特森經歷了怎樣的變故,又經歷了怎樣的簡單選擇。
但是不管怎麼說,失去重心的貝特森,在這一刻毫無懸念的重重摔了下來。由於他無可避免地要觸碰到雕像,他甚至不敢運用鬥氣保護自己。
這一下摔得他頭昏眼花,手臂和腰間甚至被雕像粗礪的表面磨破了皮。
與此同時,那個消失的身影卻又重新出現,一點鋒利的寒光直逼他的眼簾。
耳邊響起修伊冷酷的聲音:「瞧,貝特森先生,您輸了。您的三劍沒能殺死我,反而讓自己送到了我的手裡。」
貝特森呆呆地望著修伊,他的眼神中正放出強烈的殺意。那把鋒利的小匕首就壓在自己的眼皮上,而聽他的口氣和這冰冷的眼神,他完全不介意就這樣把刀子塞進貝特森的眼窩。
這一刻貝特森看到的西瑟達達尼爾少爺,眼中充斥著對生命的冷漠。
貝特森駭然了。
他一直他對付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族繼承人,一個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不懂的普通平民。但是這一刻,他感覺到的卻是一個瘋狂的冷血者。
他好歹也是個六級武士,有足夠的能力來感受到什麼是玩笑,什麼是真話。
完全是本能,他大叫起來:「我認輸!」
直到話出口,他才意識到這句話給他帶來的是什麼樣的影響。
觀戰的眾人群中,嗡的一下發出巨大的嘈雜之音,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沒有人能夠相信,堂堂巴尼斯特家族的最優秀的繼承人,竟然會輸給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少年煉金師。
這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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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貝特森自己沒有看到修伊是如何躲避他的攻擊的,不過旁觀者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在貝特森躍起的那個瞬間,修伊彷彿早就料到了對手的動作一般,直接一個矮身,躲到了四翼暴牙獸雕像的下面。而當貝特森摔下時,修伊則順勢撲了出去,正壓在貝特森的身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看得每個人都為修伊的精彩反應喝彩。
但是沒有人看到貝特森是因為什麼原因摔下來的。
沒有人注意到修伊在躲入雕像前就已經在口中念動著什麼,人們只以為他在和對手說話。
一個小小的風法術花招製造的一點漩渦引力,就完成了這一切。
當然,真正打敗對手的不是這個小花招,而是貝特森對傳言的顧忌和畏手縮腳。
他甚至沒能發揮出一個初級武士的戰鬥力,就被修伊個制服了。
放開貝特森的時候,修伊非常小心,雷勒耶薩衝到修伊的身邊做好保護的姿態。
不過貝特森的家教看起來還不錯,沒有在對方放手後發起偷襲。
但是他看著修伊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這本應該是他大顯神威,教訓對手的日子,就算不能殺死他,也要好好折辱他。
但結果卻是自己遭遇了有史以來最淒慘的敗仗,甚至在對方的威脅下喊出認輸的話語。
這樣的侮辱不僅僅是他自己的,甚至也是整個家族的。
「這還沒結束!西瑟達達尼爾。你贏了我,但是你失去了整個未來。巴尼斯特家族不會放過你的,我還會再度向你挑戰,到那時,你不會再有機會利用這些小花招來贏我了。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貝特森對修伊大叫。
那或許是失敗者為自己找回尊嚴的唯一方法了。
「請不要誓言變得如此廉價,貝特森少爺。我也發誓,我或許會死於任何情況下,但惟獨不會死在您的手裡。」修伊淡淡道。
按照帝國的決鬥規則,失敗的一方如果僥倖生存,勝利者有資格在一年內拒絕對方的決鬥要求,因為這種情況下的拒絕,不再是因為懼怕對方。
有一年的時間,修伊完全不用擔心貝特森用決鬥的名義再來騷擾自己,不過他知道,巴尼斯特家族的其他人到是有很大可能繼續來找自己決鬥。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那就是在他打造達達尼爾家族的過程中,他忽略了賦予西瑟這個身份一些自衛能力這件事。
儘管修伊格萊爾目前已經是一個五級武士兼多系魔法師,綜合戰鬥力已經不下於任何一個高級武士,但是西瑟這個身份卻依然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年。
而這個身份在未來的日子裡將依舊扮演許多重要角色,所以,有必要為這個身份添加一些保護籌碼了。
最起碼要讓西瑟達達尼爾這個人物在眾人面前擁有可公開的自保能力,不屬於修伊格萊爾的能力。
該怎麼做呢?修伊那靈活的大腦再次開始了迅速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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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特森離開了,在眾人同情與鄙夷的眼光中。
舞會照常開始進行。
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即使巴尼斯特家族在帝國擁有赫赫地位,即使他們的家族中有一位位高權重,聲名顯赫的聖域強者,對於來客們來說,該享受的還是要享受。
他們甚至不會為修伊擔心——反正這個少年就算不死在聖域的手裡,也早晚死在煉金高塔之中。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修伊在最後一次躲避貝特森攻擊時他靈敏靈巧的閃避動作。
道奇先生拍著修伊的肩膀說:「知道嗎,西瑟,你的反應非常敏捷。儘管我本身也不是一個武士,但是你知道商行裡從來都不缺少高級的武士。經常看他們對練,也讓我對武士之道有了不少瞭解。毫無疑問,你有著適合修煉的天賦,你的肢體柔韌性很好,動作靈敏,反應快捷,如果有位老師能夠對你多加訓練,也許你很快就能成為一位出色的武士。」
修伊的眼中一亮:「哦,您是說我擁有成為武士的潛力?」
「當然,老實說,我到是不反對你好好學學這個,這對你的安全有好處。而且這或許能夠讓你把注意力從那座高塔上轉移一些。」道奇先生笑著說:「我喜歡你對煉金術的執著追求,只要你不去冒險,其他什麼都好說。」
「那麼說您可以為我介紹好的武士了?」
「溫靈頓最不缺的就是強者。」吉恩·佈雷特插嘴道。
「那麼也許你們可以為我介紹一位好的老師。」修伊用天真而充滿熱情的話語說,彷彿對這樣的機會他期待已久:「不知道要修煉多長時間,才能成為一個六級武士。」
矮人馬洛伊哈哈大笑起來:「修煉是非常艱苦的。理論上如果你吃得了苦,那麼只要進行為期一年的極限訓練法,你就能成為一個四級或五級武士,不過再往後,就會困難許多了。」
「這麼快?」修伊眼中洋溢著一種被稱作「天真」的眼神。
「哦,別聽他的,用極限訓練法修煉一年,天啊,那是要你的命了。沒人經得起這樣的折騰。慢慢來,不用著急。還是先花些錢找幾個有實力的護院吧。」道奇先生說。
「可是面對決鬥,護院沒法插手。」
拉杜爾子爵立刻道:「在這個問題上,我建議你學習一下一個叫修伊格萊爾的傢伙。作為帝國最有名的通緝犯,他的年紀和你差不多大。他也是煉金師,但是他把煉金術完美的融合到了戰鬥中去。他製作了許多適合於戰鬥中使用的煉金道具。如果你也能製作出類似那樣的道具,你也會變得很強大。」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修伊的聲音越發的帶著童真了:「可惜他會的我不會,不過我會的他不會。拉杜爾子爵您說得對,也許我是該向這個可怕的魔頭學習一下,問題是我手裡沒有關於這方面的技術。」
說著他看向遠處的高塔:「也許那裡面能給我一些我需要的……可以在戰鬥中使用的煉金術。」
這精彩的表演打動了每一個人。
女孩子們紛紛注視著修伊,他們覺得這個少年的確品質優良,而且膽量非凡。
對於修伊想要探索高塔的行為,原先秉承著鄙視態度的人們,在這刻卻紛紛表示出了理解。
面對難以戰勝的敵人,到不如去闖一次莫測的危險,如果能夠得到收穫,不僅可以擺脫目下的殺機,甚至可以讓自己一飛沖天。
而從這個少年的急智表現上看,也許他真能解開伊萊克特拉的法陣之迷也說不定。
不過道錢先生還是堅持不允許修伊那樣做。
他說了很多話,直到修伊立誓保證,至少在近期內絕不進入高塔,他才算放下心來。
而不遠處的拉捨爾,自從決鬥邀請開始,就一直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尤其是在修伊躲過貝特森那凌空一擊的時候,他看得分外仔細。
老獵犬眼中的精光不停的閃爍著,停留在修伊的身上久久不肯離去。
直到舞會結束,他才若有所思的離開這座城堡。
即使是在離開前,他依然要忍不住回頭看看這隱藏於迷霧裡的高大城堡。
他突然覺得這座城堡的輪廓好像在哪裡見過。
依稀,就是在那座小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