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縣委書記的規勸
不過，接下來的一個電話卻讓郭亮一下高興起來，電話是縣公安局副局長許金鵬打來的。他告訴郭亮說攜款潛逃的韓長江、牛望山已經被抓獲，正在押解來雙清縣的途中，他們捲走的資金大部分被追回。
郭亮忍不住大聲說道：「太好了，真是謝謝你們。這下水產局總算能活過來了。我讓水產局的領導請你們吃飯，好好感謝你們。我也一定好好敬你們公安幹警幾杯酒。」
許金鵬笑道：「水產局請客？得了吧，你定的一百元以下招待費，能吃啥啊？」
郭亮笑道：「這不同，就是三千四千也該掏。保證讓參戰的公安幹警吃好喝好，這總行了吧？」
這個消息沖淡了郭亮心中的愁雲，他興奮地放下手頭的工作沒有跟肖國華的秘書聯繫就前往肖國華的辦公室。他想在第一時間內向他報喜，也想向他匯報自己的想法。這段時間郭亮一直在考慮一旦將韓長江他們捲走的錢追回來，這些錢如何分配：肯定不是先還清銀行的貸款了。
到了肖國華的辦公室，才知道人家來的更早：政法書記姜鵬、公安局局長馬小奎已經在向肖國華匯報呢，三個人正在裡面高興地說笑著。
看到郭亮在辦公室門口出現，肖國華先是大聲喊道：「郭副縣長，你先等一會。」接著說道，「……，打電話的時候你不說半個小時之後才到嗎？年輕人動作還挺快嘛。」
郭亮一愣：你啥時候給我打電話了？但見肖國華遞了一個眼神給他，他連忙收住準備進辦公室的腳步，「解釋」道：「我把手頭的事全放下馬上趕過來的。……，我在劉秘書的辦公室等。」
坐在劉向的辦公室，郭亮接過劉向泡的茶，心裡想著肖國華剛才為什麼這麼做，猜想他為什麼在姜鵬、馬小奎他們面前說這種謊話。
劉向問道：「郭縣長，你找肖書記匯報工作？」
郭亮知道他的意思是問他匯報什麼工作，但郭亮想起肖國華剛才的動作，就隨便扯了另一個事由，他說道：「我最近到幾個單位調研了，有一些新的想法，但心裡沒底。想從肖書記這裡問一問，請他把關。」
劉向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然後埋頭寫他永遠也寫不完的稿子。
郭亮拿起報架上的報紙看了起來。沒有看多久，馬小奎就過來跟劉向、郭亮打招呼，姜鵬自持身份從肖國華辦公室出來之後就直接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郭亮連忙站起來說道：「張局長，我剛接到電話說我們的公安幹警將韓長江抓了回來。真是謝謝你。」郭亮這話說的模稜兩可，沒有點明這電話是來這裡後再接的還是接了這個電話再來的。
馬小奎沒有注意這些細節，他有點得意地說道：「這是我們公安局份內之事，我還正準備問你怎麼感謝我們參戰的幹警呢。」
郭亮道：「你們公安局幫我們水產局解決了大難題，怎麼感謝都不過分。只要你馬局長願意，只要你開口，我都代表水產局答應你們。保證讓你吃的高興，玩的快樂。」
馬小奎笑道：「郭縣長一下這麼大方了？好，等我們的幹警回來之後我們就來找你，他們可不是什麼善茬，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們花多了錢。」
劉向也笑道：「那我也湊一份子，我還真沒有被郭縣長請過客呢。」
郭亮不好意思地說道：「劉秘書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郭亮真是一個小氣人。」
馬小奎和劉向同時笑道：「難道你不是？」
說笑之後，馬小奎笑瞇瞇地走了。郭亮則進了肖國華的辦公室。
肖國華看著文件沒有抬頭，而是說道：「把門關上。」剛才他和姜鵬、馬小奎談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是開的。
等郭亮把門關上後，肖國華這才抬起頭來，微笑道：「坐。是為案子破了而來的吧？」
郭亮回答道：「為了追回來的錢。我想……」
肖國華說道：「那是你和水產局的事。你們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想你現在肯定是想把錢留在水產局，銀行的貸款先欠著。是不？」
郭亮老實說道：「我確實是這個想法。畢竟銀行貸款還沒有到期，而很多集資了的職工生活陷入了困境。我擔心他們得知這些錢回來沒有發給他們之後會鬧事，那時候我們的就被動了。」
肖國華道：「我同意你的做法。此一時彼一時，上次……。」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肖國華說的這裡就不說了。
郭亮道：「謝謝肖書記的支持。」
肖國華道：「你什麼時候找銀行的負責人吃一餐飯，把你的要求跟他們說說，這事基本上就可以了結，如果他們有什麼其他想法，你可以讓他們來找我。不過，我告訴你，我聽說這次能追回的錢只有一百四十多萬，還不夠投資額的一半。」
郭亮大驚，脫口問道：「他們兩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花掉了四十萬？」
肖國華苦笑道：「錢在南方用起來還不快？那裡到處都是銷金窩，一個晚上就能話好幾萬，加上那個牛望山又好賭。如果不是韓長江還算穩重，沒有大肆賭大肆嫖賭逍遙，我們這次能追回一百萬就不錯了。這兩個王霸蛋真是死有餘辜。……，那些錢等回來之後你們水產局再商量，要讓那些集資的人也汲取一些教訓，不能就這麼全額發還給他們。聽說你這次還自己掏錢為那些貧困戶解決生活困難？」
郭亮說道：「沒多少，我才拿出了幾萬元。我只是給那些沒錢買米沒錢吃飯的職工應急，而且說好了那是要還的。」
肖國華沒有再在這件事上說什麼，而是問道：「你分管的幾個單位調研完了吧？你對科委那個特種開關廠的收購計劃怎麼看？」
郭亮心想這個應該是肖國華找自己的最終目的，但他還是想不出他為什麼剛才說那些掩飾性的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回答道：「首先，我贊成用這種被收購的方式甩掉這個虧損的包袱。科委不適合管理這種實業單位，想通過科委裡的知識分子來讓這個廠擺脫虧損幾乎不可能。他們都沒有經驗企業的能力、也沒有足夠的管理水平。其次，我對收購方太低的要價有點不理解，我認為我們應該還可以抬高一些收購價格，……」
郭亮還沒有說完收購方對職工的接收太苛刻，肖國華就笑著打斷他的話道：「你啊你，你的眼睛怎麼就只落在錢上？如果真正看在錢上，我倒是認為現在這個價格差不多，甚至還可以再低。早一天我們把它賣出去，我們早一天省心，科委也早一點集中精力做他們的事情。壯士斷腕聽說過吧？」
郭亮不解地問道：「收購計劃不關心錢那關心什麼？」
肖國華很肯定地說道：「政治！社會影響！」他接著說道，「我問你，你就算你從這家收購公司裡再多要五十萬、一百萬給我們，這點錢對我們全縣的經濟有多大的作用？我們縣難道就真的缺這點錢？」
郭亮不同意地說道：「可看著價格這麼低，國有資產流失不說，我們心裡也不舒服吧？人家也許還會說我們是傻子呢。」
肖國華恨鐵不成鋼地哎了一聲，想了一會，很耐心地開導道：「我還是給你說一件其他事吧。你知道當年我們中國是如何獲得聯合國席位的吧？**說了，是非洲的兄弟把我們抬進去的。為什麼他們非洲國家把我們中國大陸抬進聯合國而把台灣的蔣介石集團給趕出來？你以為國與國之間真有人講仁義講道義？你以為那些非洲國家看我們中國大陸是一個禮儀之邦而受到感化，所以不屑冒著得罪美國的風險把我們中國大陸抬進去？」
肖國華自問自答地說道：「狗屁！國與國之間講的都是利益。我們中國是這樣，外國更是這樣。」
郭亮不知道肖國華為什麼把科委下屬的一個小小的特種開關廠與過去的國際形勢扯在一塊。而且他從網上看過不少的資料，當時中國之所以進聯合國，是因為中國花了很多錢買通了非洲國家。現在還有很多人都罵中國那時候的外交是敗家子外交，自己窮得連褲子都沒有卻支持第三世界國家，當時接受中國援助的很多國家比中國還富裕，但他們對中國獅子口大開，要錢要糧要鋼鐵要武器，幾乎啥都要，要了也不珍惜，浪費驚人。
肖國華見郭亮迷惘的樣子，繼續說道：「你想想我們國家現在的人平產值是多少，排世界多少位。而以前呢？肯定更糟糕吧，特別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我們自己都沒吃的，買什麼都要票。布票、糧票、油票、自行車票、手錶票、……，反正你想買什麼都要先拿出票來，有錢有票才能在商店買到東西。
可是，我們國家呢？打起臉充胖子，把國內產的糧食一船一船運到非洲去，把鋼鐵一船一船運到非洲去，而且不附加任何條件。如果只按經濟方面來分析，我們夠傻的吧？夠敗家的吧？可是，誰能想到我們這麼窮的國家，竟然通過這種辦法打破了美國、蘇聯的封鎖，排在美國、蘇聯之後成了世界的第三極。那時候比我們中國富裕的國家多得多，他們怎麼沒有成為第三極？為什麼在美國、蘇聯的聯合圍困下中國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這就是捨得！
為了援助一個非洲國家修鐵路，我們不但免費送鐵軌、送火車，連枕木都送，而且還派我們最好的建築工人幫他們免費修、免費幫他們維護。修的鐵路、送的火車都比我們國內的好。我們請他們來看我們自己的，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在真心幫他們。
捨得的結果呢？他們一起把我們抬進了聯合國，把台灣國民黨駐聯合國的代表驅逐出去。讓我們中國大陸拿到了那張否決票。這下就大賺特賺了。現在什麼印度、日本、德國想拿這張票能拿到嗎？就是費我們以前十倍、百倍的成本都不可能拿到。
如果沒有當時全國人民節衣縮食勒住褲袋，如果沒有**他們那一代領導人頂著罵名也要把自己家裡的糧食、鋼鐵送給那些國家去浪費去瀟灑，不說這張否決票拿不到，就是進聯合國都進不了，也打不破美蘇的封鎖，只能窩在自己家裡，沒有一個朋友。聯合國常任理事的位置還是會被國民黨坐著，否決票也會被美國佬所控制，中國大陸永遠只能閉關鎖國，因為沒有國家承認你是一個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國家。
有了常任理事的席位和否決票就不同，那些小國家就得巴結我們，就不敢再張開口再大肆要我們的東西了。我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們。你看看，1972年我們國家進入聯合國拿到否決票之後，短短幾年就大幅度減少了對外援助，再也不傻乎乎地把家裡的東西像敗家子一樣往外送了。為什麼？因為我們已經不需要送錢送物給別人了。現在該是人家求我們、該我們收取紅利了。無論是美國還是蘇聯都不得不跟我們交流，不得不傾聽我們的意見。」
郭亮瞪大眼睛脫口問道：「不會吧？我們國家做得這麼過分？這不太陰險了嗎？」
肖國華笑道：「這與陰險不陰險沒關係。國與國之間本就沒有什麼道義可言，只要利益關係。再說，那些小國家也不虧啊。他們已經從我們國家得到了足夠的好處，還要怎麼樣？跟著台灣國民黨跑的話，他們能得到一粒糧食能得到一塊鋼鐵嗎？人家美國的援助都是有條件的。只有我們沒有。」
雖然郭亮對肖國華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有點奇怪，但他還是順著他的思路在思考。他反問道：「我們怎麼沒有條件，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肖國華笑了笑，說道：「這就是**的陽謀。他們明知道我們中國有這個目的，也願意上鉤。」肖國華話題一轉，說道，「剛才跟你說了這麼多題外話，說的就是我們不能只看在錢上面，還要看其他。我們縣現在外來的投資太少了，如果不在錢的方面給人家嘗一點甜頭，人家怎麼會來。
你不要只往優惠政策上面想，那是虛的。你想想，哪個地方不是一樣拿優惠政策說話？你能三免兩半，人家一樣是三免二半，優勢如何體現出來？唯一的就是在價格上下功夫。只要他們進來了，將我們的工廠收購了，我們還不好辦？當然，我這裡不是說我們將來要故意卡他們，故意揩他們的油。但我們一些該拿到的利益還是能拿到的。比如，剛才你還想說收購方對職工太苛刻。是不？」
郭亮驚訝地點了點頭。
肖國華微笑道：「你能考慮到，我也能考慮道。呵呵，我掌握的資料不比你少。你想過沒有？他們買下這個特種廠總要開工吧？要不要聘請工人？工人到哪裡請？還不是在我們縣裡請，他們難道跑到國外去請。還有，工廠開工要不要用我們的水？要不要用我們的電？要不要用我們的路？這都可以產生利潤，這些都能為我們增加稅收。
不是我說他們，有些知識分子就是沒有眼光，就以為他們聰明。現在有人寫文章說什麼**時代是傻子，送出去那麼多援助，養了好幾個白眼狼。他們就不知道有時候白眼狼也是要養的，因為它們還是有用處，只要將來有能力收拾他們就行。」
郭亮這才知道肖國華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勸自己不要斤斤計較收購合同裡錢的數額，還要自己到科委裡做他們的思想工作，讓他們與縣委的意見統一起來，把特種開關廠轉讓的事情早點辦好。
雖然肖國華開導了不少，但郭亮卻不想就這麼放棄。他建議道：「肖書記，能不能我們多找一家？讓他們競爭，價高者得。既可以轉讓出更多的錢，也可能提高談判進度，加快收購速度。」
肖國華看郭亮還是一根筋，心裡有點惱火，說道：「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能找到另一家，我就沒意見。一個月之後如果沒有找到另一家，那你就得給我督促科委那班子人把進度加快一點。工廠早一點開工，我們縣裡早一天放心，財政收入也早一天增加。」
郭亮雖然覺得一個月的時間太短了，但他見肖國華眼裡有一股怨氣，也就沒有不再要求。肖國華正在火頭上，再跟他討價還價只能是自找麻煩，也許這一個月的期限都會收回去。
他想了一下，用另一種方式問道：「肖書記，你是不是很希望這個中元國際收購我們的特種開關廠？不瞞你說，我對這個中元國際有點反感。」
肖國華一愣，想不到郭亮這小子這麼直爽，將自己的私情也說出來，就問道：「你為什麼反感這個中元國際？你和它的老闆熊致遠有矛盾？」
郭亮說道：「熊致遠不認識，但我對裡面的某些人有不同看法。」說著，將韓副省長的孫子韓尉如何得罪自己的事說了。說完，他說道：「那傢伙純粹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他口風不嚴，把低價收購高價賣出麗津市一家紡織廠的事當本事在外面公開說，還說什麼麗津市的市長得了他不少好處。這種事就算有也不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