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郭亮開始佈局
郭亮想不到他這麼說，連忙說道：「倪大記者，你誤會了。我決對不是這個意思。現在他們能想到把錢拿回來，就已經證明我的眼光比他們看得遠看得清，無需再過多的證明。……，我的意思倒是希望你能多幫他們一點，讓他們盡可能早一點、多拿一點錢回來
你也知道，我在那裡工作了那麼久，我自己也有好幾個朋友陷了進去，他們損失的可都是血汗錢。我不能因為跟局裡少數幾個人不對付就阻攔你幫他們把錢拿回來。說實在話，我不屑用這種辦法來整他們，我還真不在乎那些人對我什麼看法。再說，我可能還要重新回到水產局工作，真要讓他們把水產局折騰成窮光蛋了，我將來怎麼工作啊。」
倪山豪一聽郭亮不阻攔自己發財，更加高興了，笑說道：「呵呵，我一眼就看出老弟你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他們算哪個層次？哼，說實在話，他們為你提鞋都不配，你怎麼可能把他們放在心上？……，老弟，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是不賺錢也要幫他們把錢拿回去。……，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在開發區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一點，我相信他們遲早會出事。幫你原來的那些手下拿回錢，也算是我積一點陰德吧。」
郭亮內心並不如他話裡所表現出的這麼大方，實際上他真有讓韓長江、牛望山之流虧得血本無歸的想法，讓他們開除公職甚至坐牢最好。但想起如果他們這兩個傢伙都血本無歸，那水產局更是虧得連底褲都沒有，其他集資的幹部職工恐怕會天天以淚洗面。這些人雖然可憐又可恨，但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心裡道：算你們兩個傢伙運氣好。你們綁架了這麼多人一起集資，逼得老子只能暫時放過你們。等我回去之後再慢慢修理你們。
郭亮說是暫時「放過」他們，但實際上卻沒有真的甩手不幹。後來他一直關心這件事，不時從倪山豪這裡得到韓長江他們的進展情況。當他覺得事情發展到差不多時，郭亮給縣委書記肖國華打了一個電話。正是這個電話，讓事情的發展大出郭亮的意料之外。竟然由此逼迫韓長江、牛望山二人鋌而走險，做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案子。他們的後半生由此在監獄裡熬過不說，還驚動了全省相關領導，引起了紹城、雙清縣官場的一場大地震。
郭亮由此得罪了紹城市、雙清縣的一大批領導，也導致他進一步上位。
不過，這是後話，現在的郭亮確實沒有再把水產局集資的事放在心上，他知道投資不會有好結果，沒有必要花心思花精力去關心。他今天找倪山豪的主要原因是想利用倪山豪手中的筆幫助孟俊傑，幫助孟俊傑的父親避免牢獄之災。他說道：「倪大記者，水產局的破事就拜託你了，我也懶得操這個心。成與不成我都感謝你。」
倪山豪大手一揮，豪爽地說道：「小事，那確實是小事一樁。老弟你沒有必要操心。你就放心吧，我保證不會讓他們吃太大的虧。不過，老弟想必也知道如今辦事的套路，想不破費一點是不可能的。你那些朋友想百分之百地把錢拿回去，希望很渺茫，肯定要損失一點。」
郭亮點頭道：「我知道，現在都是這個套路。本來這是他們自找的，能拿回一部分就不錯。」水產局的事可以不說，但還得將倪山豪的情緒鼓動起來，為他今晚的最終目的服務。說著，他裝著很謙虛的樣子問道，「不說他們了。倪大記者，你剛才說你那篇文章的作用就是給那些官員一個跳下去的理由，這個我還是有點不懂啊。能不能給小弟說說，讓小弟也明白一些事理？」
倪山豪很得意地笑了一下，舉起酒杯碰了一下，說道：「老弟，不是你不明白事理，是這個社會變化得快。老哥我在社會上打滾多年，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所以就多知道了一點點。我寫的那篇《荒漠中的奇葩》也是捂著鼻子寫的。嗨，什麼狗屁奇葩？初一看報紙的人肯定以為那裡充滿了商機，有人甚至會後悔自己去晚了，沒有賺到最容易賺的錢。呵呵，可是，只要他們真正到那裡去調查一下就知道，那裡只有吃人的老虎、只有咬人的毒蛇，可沒有什麼肥豬給他們宰殺。如果真心在那裡辦廠、辦公司，那倒沒有什麼，地皮貴與賤，只是企業的成本高或者低而已，不會產生承受不了的損失。但是，如果有人看到報紙之後想在那裡炒地皮、炒房產，那結果只有一個：除了死就是死，絕對的死路一條。除非他的後台大得不聽見。」
郭亮認可地點了點頭，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樣。
倪山豪見郭亮認真聽教的樣子，心裡很舒服，又說道：「可是，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等控制開發區地皮的企業又需要其他人進去投資地皮，需要傻瓜們拿錢往裡面扔，讓他們賺得更多。這顯然是一對矛盾，一個怕投資，一個想別人投資，怎麼辦？
這時就需要官場上的人出面，需要官員來運作了。在他們的運作下，到開發區投資的人就會絡繹不絕。
看到國營或集體的企業不斷地扔錢進來，不明內情的人肯定會感到莫名其妙，感到不可想像，感覺那些投資的官員傻到了極點。呵呵，可你想現在當官的有幾個傻子？除了韓長江那種人因為貪婪而賭博犯了傻之外，沒有一個人真正的傻。」
郭亮心裡已經很明白了，但為了讓說得高興的倪山豪心裡更舒服，他假裝還是不太懂，很配合的問道：「官員運作？我還是有點不清楚他們怎麼運作。」
倪山豪果然高興得又主動喝了一杯酒，說道：「你能不明白？我知道你在騙我。算了，今天我和你老弟談得來，我就多說一點。喝酒就要說話，否則容易醉。
我現在假設你是某個單位的頭頭，比如是縣棉麻公司經理吧，如果僅僅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你這個經理會在現在這個時候去開發區投資嗎？絕對不會！以前還好說，像韓長江他們還真有可能沒看出裡面的玄機，他們又想賭一把想早進早出賺點小錢，又能迎合了上級，何樂而不為？可現在開發區的弊端已經呈現出大致輪廓了，只要不是傻得過分，就知道不能投資。我說的對不對？
可是，如果有一個被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收買的縣領導到你這裡說，他告訴你如果你的棉麻公司到開發區投資，今後他就罩著你，過一段時間就讓你換一個好點的位置。你幹不幹？除非是傻子才不幹呢，除了巴結上領導，你還能想辦法從中得不少的好處，損失的又不是你私人的錢。這種打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憑什麼不幹？這樣一來，報紙上我寫的這篇文章就開始有用處了。
什麼用處？就是給你一個理由！如果有人質疑你為什麼明知道是坑還去投資，你完全可以拿報紙上這篇文章來反駁他們：這是黨報，上面清清楚楚地寫了到開發區去投資有利可圖有利潤可賺，是它在號召我們到那裡去投資。無論是響應上級號召還是為了棉麻公司的經濟利益，都應該投資。那別人還敢說什麼？難道他們會罵你太聽政府太聽上級的號召了？
哈哈，懂了吧？一個幌子而已，一個麻痺自己哄騙別人的幌子。如果這次投資失敗，將來你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是交了學費，把責任推到這篇文章上。你個人能有啥責任？一點都沒有。有責任也會被你的上級給卸掉。用一句很時髦的話就是：這是改革所必須經過的陣痛。」
郭亮這次是真誠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假裝恍然大悟地說道：「我開始是有些明白，但沒有你說的這麼清晰，理解也沒有這麼透徹。還是你的經驗豐富，閱歷廣泛。……，不過，倪大記者，我總感覺有點不對頭。先把這些想鑽營的小官拋開，那些市領導怎麼就放任這種事發生？難道他們不怕全市的經濟崩潰嗎？」
倪山豪笑著搖了搖頭，道：「在我們中國，從來沒有一個地方經濟崩潰、破產的說法。只有效益增長或效益負增長的說法，或者是財政收入增加與財政收入減少的說法。全市各縣各單位的錢朝開發區集中，只是造成那些縣那些單位經濟效益下滑而已。而這種下滑大家已經司空見慣，沒有必要驚訝，也不會有人驚訝，沒有人理睬。相反，一個開發區不管它有多爛，但總還是有企業進駐，總有幾家企業生存，這就是政績。一方面，沒有人管老企業的死活，效益好壞都不影響官員的陞遷；另一方面，開發區只要做出一點點成績就會成為政績。如果你是市裡的領導，你是冒風險去關心老企業的死活還是笑呵呵地支持開發區的建設？
這個不用我說吧？這就是地方官員熱衷於開辦開發區的原因——即使賺不到錢也要做。
將來市長在他的年終總結報告上會這麼寫：前面寫的一大段都是在市委、市政府和各級領導的關心支持下，紹城市克服當前的困難，克服國際大環境的不利影響非常辛苦地建設了開發區，完成了多少億元的基礎建設，引進了多少投資，引入了多少家企業，生產出了多少產品，得到了多少稅收，創造了多少產值等等。
說完這些成績之後，這份報告才會在後面用一個『但是』來說出一些不足，比如傳統的企業效益不好，效益低下人浮於事，拖累了全市的經濟指標，減少了市政府的財政收入。你所說的各縣各企業崩潰就在這裡體現，老企業老工廠效益再差也就是一個『但是』就解決了。
而且他在報告裡還會將這些老得掉牙的企業與開發區的新開張的企業進行橫向比較，比較之後得出的結論絕對不是說這些老企業之所以效益低下是因為這裡的錢被抽走了抽到開發區去了，而是會總結出那些國有企業必須進行全面的改革，必須改組這些企業的領導班子，必須讓更多的工人下崗，讓整個社會進入市場經濟。
這個結論又能嚇住一些人：誰丫的不聽市長的，就乘改革的東風下掉你。
就市長等人的權勢和收益而言，可以說是進入了良性循環。把本屬於老企業的錢拿走投入開發區，政績上升，他得利。老企業垮下去，他獲權趁機打擊不聽話的人。當然，市長在報告上的話要比我這麼說的緩和得多，也不會這麼**裸。
市長的年終報告最後一定是進一步加強開發區的領導，進一步招商引資，進一步集中人力物力來把開發區做強做大。同時加強老企業的改革。這些話誰也找不出毛病，只有那些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傻瓜才會嘔心瀝血地為老企業思考為老企業找路子想辦法。」
說完，倪山豪大笑起來，問道：「將來市長的報告肯定是這個套路，你信不信？」
郭亮只能無言以對，只得默認：這種報告確實是上能符合政策下能對付群眾，將這些領導的意圖遮蓋得天衣無縫。
郭亮不得不這個撈錢老手刮目相看。
兩人說了一會，郭亮只好轉到自己今晚的目的來，他說道：「大記者，我現在請你幫一個忙。」
正為能當郭亮老師而大爽的倪山豪一愣，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就知道老弟今天這餐飯不會這麼簡單，我們已經是哥們了，你還用得著做這麼多的鋪墊？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絕對不會推辭。」
郭亮一陣汗顏，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想請你最近採訪一下交通廳的夏廳長，盡快將採訪在報紙上刊登出來。」
倪山豪的臉色一下凝重起來：想不到這個小伙子涉及到的是一位在全省都舉足輕重的廳長。他收住笑，裝著很輕鬆的樣子問道：「採訪他什麼內容？對於廳級幹部採訪，可是要上面點頭的。」
郭亮說道：「我知道你和殷部長很熟。我想你正面採訪這個人肯定不是什麼問題。」
倪山豪說道：「你先說說我採訪他哪一方面，是去年的道路建設？廳裡的思想教育還是他們的文娛體育建設？如果不是吹得很厲害，我倒是可以幫忙。在《福江日報》版面位置也不會太糟糕。」
郭亮說道：「說說今年全省的交通建設，也採訪他們廳裡的廉政建設。」
倪山豪眼裡閃過一絲厲色，猶豫了一下，直接問道：「後面這句才是重點吧？郭局長，這位夏廳長得罪你了？還是有人要……。如果老弟你不說實話，老哥我不知怎麼來幫你。」
郭亮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一個能在外面撈錢的人是傻子，這個看起來貪婪無厭的記者竟然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本意。他很老實地說道：「我一個朋友的父親，就是已經被雙規了的孟廳長，現在還在裡面沒出來。我現在很難直接幫他，只求有些人把手放鬆一點，讓孟廳長退休回家算了，不把他關在監獄裡。找你大記者幫忙就這個目的，不是想害哪個人。」
倪山豪豎起大拇指說道：「高！你這招捧殺比什麼都強。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一定在最短的時間裡將他廉價奉公、狠抓廉政建設的採訪見報。」
郭亮見他識破了自己的計謀還一口答應，感到很奇怪，不由問道：「這事很簡單？」
倪山豪說道：「正面報道雖然比負面報道容易得多，但並不簡單。不過，最難我也要做啊，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郭亮嘴裡說謝謝，心裡則不以為然：操，我就不信你丫的不提要求。女人如衣服，兄弟似手足。別人也許有可能為朋友兩肋插刀，你這個人估計可以為了衣服而插兄弟兩刀。
果然，倪山豪接下來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將他正式介紹給這家大酒店的田老闆，讓田老闆接納他。
郭亮對他的這個唯一小小要求卻感到十分為難，原因無他，就是郭亮自己和田老闆的關係也並不強，因為兩人的檔次相差太多，又沒有什麼交集，加上年齡相差太大，郭亮無法和這麼大的人物成為真正的朋友。
他不好意思地說道：「老實說我和他只能算是熟人，還稱不上朋友。恐怕我無法完成你的重托。」
倪山豪說道：「我不需要你做很多事，等下我們和他見面的時候，你把我看成朋友，別當客戶對待就行。ok?」
郭亮驚訝地問道：「就這麼簡單？」
倪山豪反問道：「那你說有多麼複雜？」
郭亮心道：既然這麼簡單，那很容易。他說道：「行。我們本來就已經是哥兒們了，無需再裝什麼樣子。」
兩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