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大記者
三人正開著玩笑，梁倩英的秘書打來了電話，她說那個叫豪山的記者現在在紹城市辦事，他很高興地答應今天晚上出席。秘書已經在迎源大酒店定好了包廂，給豪山的禮品也備好。
回到省城，司機將梁倩英、吳卉放在梁家之後就將郭亮直接送到了迎源大酒店。到了訂好的包廂，沒有坐多久，戴眼鏡的豪山就由服務員帶了進來。
看到郭亮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在等他，豪山一愣。有點不相信地問道：「請問你是？」
郭亮伸出手，熱情地說道：「我是金鳳集團梁總的朋友，叫郭亮。聽她說你很關心金鳳集團，她就讓我代表她請你吃一餐飯，順便給倪大記者拜一個早年，希望你將來繼續關心金鳳集團。」
倪山豪掃了一眼牆角擺放的物品，握住郭亮的手笑道：「應該的應該的，金鳳集團是我們省的納稅大戶，是政府掛牌保護的企業，我們媒體應該為她鼓與呼。你們梁總太客氣了。」他知道現在所謂的拜年並不只是口頭說說，就是牆角那些精美的禮品也只是做樣子，除了那些禮品，對方肯定還有一個大紅包，這個紅包絕對比他幾個月的工資總和還多，否則就與金鳳集團這個大公司的地位不相配，他們也不會突然提出請自己吃飯。
只不過看到郭亮年紀這麼小，他心裡還是有種被輕視的感覺，只是沒有說出來。
郭亮估計他有點不滿，但毫不在意，畢竟人家金鳳集團並不有求於你，他們幹嗎派大人物來陪你？但場面話還是要說的，他說道：「本來梁總計劃親自來陪你，可公司發生了一些事，只好讓我來代替她。請倪記者千萬不要見怪。」
雙方都知道這是騙人的鬼話，但倪山豪聽了郭亮的話還是感到很舒服。他「大度」地說道：「怎麼會，我怎麼會見怪呢？不會，不會。我知道梁總很忙的，這麼大一家企業，還真難為她這麼一位嬌嬌滴滴的姑娘了，真是女強人啊。其實，宣傳金鳳集團是我們新聞媒體份內之事，不值得梁總記在心上。」
倪山豪這個人的心思只在於為自己撈取更多的好處，基本上沒有其他心思，特別是對梁倩英沒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只要能撈到錢，其他都可以不管，只可惜金鳳集團後台很大，他一直打不進去，可又不敢像對待其他企業那樣使壞或者威脅，真讓他很鬱悶。
現在金鳳集團派人來請自己吃飯，說明人家還是有心的，也許是想在報紙上揚名也是是加深關係後留待今後再用。眼前這個小伙子太年輕了一點，估計是金鳳集團派他來進行試探的。
兩人說了一會話，然後坐下來。郭亮很客氣地請他點菜，倪山豪自然不會推脫。他在這家酒店接受過老闆、官員的無數次宴請，對這裡什麼菜最拿手，那個菜最合自己的口味很在行，他連菜單都不要就報出了菜名。直到服務小姐說菜應該夠了，他才停止點菜。
等服務員收拾好菜單，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很有禮貌的敲門聲。郭亮看了倪山豪一眼，見倪山豪也是一臉的疑惑，就朝門的方向隨口喊道：「請進！」
讓郭亮意外的是進來的竟然是迎源大酒店的董事長田老闆一行。田老闆帶著馬經理和一個漂亮的女人走了進來。郭亮開始以為他們是來找倪山豪這個大記者的，所以只禮貌地朝田老闆、馬經理用微笑招呼了一聲，不準備多說話。
不想田老闆並沒有理睬那個倪山豪，而是直接走向他，伸出手說道：「郭局長，你今天來敝店消費怎麼不跟我老田打一聲招呼？看不起我老田吧？」
郭亮笑道：「田老闆，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我算老幾？如果每次來吃飯都打擾你們，你們還不叫保安把我給趕出去？」
田老闆笑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是我老田尊敬的稀客，可以說是我們酒店員工的衣食父母，那裡敢趕你走？不是砸自己的飯碗嗎？你來照顧我們的生意，我感到很榮幸，但我更期待能和你交流。下次來你可一定要通知我一聲，免得怠慢了。」
說完這些話，握完手，這才把目光轉到倪山豪身上，笑著問道：「這位是——？」
郭亮剛準備介紹，倪山豪受寵若驚地說道：「田老闆你好，我是《福江日報》記者，豪山。」顯然，倪山豪認識田老闆，在田老闆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站了起來，很吃驚地看著他和這個少年說話，心裡在想：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一向高高在上的田老闆都這麼看重他？我來了無數次，他都愛愛理不理的。……，我們省領導裡好像沒有姓郭的啊，難道他是中央部級幹部的孩子？
內心的想法沒有阻止他雙手伸出緊握田老闆的手。
田老闆熱情地對倪山豪說道：「無冕之王啊，看見你們，我們酒店的員工肯定都害怕。豪山記者，你是不是想採訪我們郭局長？……，呵呵，早就應該了，郭局長真是年輕有為，是這個時代的好幹部」
不過，從田老闆說話時臉上露出的表情和他說話時的語氣，明顯可以看出他並不真的看重這個記者。這些話都是一些場面敷衍的話，裡面並沒有多少乾貨。
但深知田老闆底細的倪山豪還是有點激動，連連說道：「是啊，郭局長有魄力，有能力，等一段時間，我還真的想採訪我們郭局長。」他心裡則非常奇怪：這小伙子不是金鳳集團的員工嗎？他今天代表梁倩英來請自己吃飯的，怎麼又是局長了？這麼年輕，又是哪個局的局長？操！還真是高官的子女啊。
這些問題糾結在腦海裡，郭亮在倪山豪的心裡由此更加高深莫測起來。
田老闆和倪山豪握完手，又轉頭對郭亮道：「郭局長，請容許我們迎源大酒店請你和你朋友請客。吃完飯，我們三樓還新開辦了一個『雅典風情浴』，才開張不久，歡迎你們去考察考察，能給我們提一些意見就更好了。……，肖經理，你等下可要招待好他們。」
他的話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吩咐，裡面幾乎沒有徵求他們兩人的意思。
一同前來的那個漂亮女人笑道：「不用田老闆吩咐，我們一定會讓兩位帥哥一定能得到最好的享受。」
田老闆笑了笑，拍了郭亮的肩膀一下，說道：「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想打擾你一會。今天晚上晚點回去沒問題吧？」
郭亮說道：「就看什麼時候陪好了大記者。我今天最大的任務就是讓我們的倪大記者玩得高興。等倪大記者把事情交待給我了，我在第一時間裡來赴田老闆的約。」
這話說得不亢不卑，讓倪山豪更是弄不清郭亮的底細。他生怕田老闆遷怒於他，連忙說道：「郭局長，你太客氣了，你和田老闆的事是大事，不用考慮我。我也是這裡的老顧客了，不是那麼講究的人。」
田老闆笑了笑，說道：「那等下我們在雅典風情浴再見。」說著，他就出了門。
他走了，馬經理、肖經理也跟著走了。郭亮和倪山豪送他們到了門口，然後回到桌邊。
倪山豪現在對郭亮的態度大為改變，甚至有點巴結的味道。
所謂記者是無冕之王，那是對普通老百姓、低級官員來說的。他們同樣受制度和他們自己的上級的制約，並不能真的無法無天。省報的記者在下面的縣裡可以稱王，甚至連縣委書記、縣長都可以不鳥，但他們在市裡就得老實很多，不敢輕易得罪市委書記、市長之類的高官。在省裡就更不敢得罪省級幹部和他們的親友、爪牙之類。除非是受到某些領導的慫恿，或者記者真的有強烈的正義之心不懼報復不計後果，他才會捅那些人的簍子。但現在這個社會這種傻子已經是稀罕物了，是可遇不可求的。
貪財的倪山豪顯然不是那一類記者，也不願捲入任何派系鬥爭中。在妹妹的公公照拂下，他從一個中學老師轉到省報當記者，已經過得非常舒服，不但不願得罪任何人，還在留心巴結有實權有後台的大佬，他想自己更快地獨立，不想讓妹妹的夫家看不起他。他現在就想摸清楚郭亮身後到底有什麼人脈，想著如何跟郭亮搞好關係，以便自己將來活得更滋潤。
其實，郭亮自己心裡也對剛才田老闆的舉動有點迷惑不解。如果是在大廳裡剛好撞見，田老闆這麼熱情還可以解釋得通，可他是專門過來打招呼，而且似乎還有事找自己。郭亮心道：這怎麼可能？我最大的後台就是省公安廳陶翔副廳長，而且這個後台我又不能控制，有事請他幫忙得事先合計合計，到底幫不幫還要看陶翔的心情。除了這個，我就是一五名小子，你田老闆為什麼這麼對我呢？
郭亮早已不是初哥，據他從自己的叔叔郭毅、朋友梁倩英等人那裡得知，田老闆這個人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其後台不僅僅有省裡的領導，還有部裡的幹部，甚至有軍方的背景。
郭亮不禁有點好奇，對即將到來的會面有了一點點期待：「等下他跟我談什麼呢？」
因為各有目的，郭亮和倪山豪的關係飛快融洽起來。菜還沒有上來，兩人就著桌上的涼菜喝了好幾杯酒。當炒菜上桌時，倪山豪在郭亮刻意的勸酒下，已經帶有一點點醉意。
看氣氛差不多了，郭亮笑問道：「倪大記者，昨天我在雙清縣縣城裡看到你。現在快過年了，你還到鄉下跑，你真是一名優秀記者啊。」
倪山豪抬起頭笑著說道：「優秀個毛！還不是有人讓我下去。」說著，他變得忿忿不平地起來，喝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說道，「你不知道，那個縣水產局的兩個小幹部竟然想要挾我。操！也不看看我是誰？不瞞郭老弟，我這人是有點愛錢，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會賺害人的錢，我只賺吹捧別人的錢，圖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挾我算是找錯了對象。」
郭亮心裡一愣，心道：「韓長江竟然敢要挾一個省報記者？吃飽了撐的？這不是老虎頭上拔毛嗎？」他笑著開玩笑道：「不會吧？無冕之王可不是說著玩的，他們真是吃了豹子膽了，呵呵。」
倪山豪說道：「世界上就有這些不自量的人。……，你昨天也到了雙清縣？」實際上昨天韓長江不僅僅是要挾，更多的是利誘，當時就拋出了一個非常誘人籌碼，他正在猶豫著接還是不接呢。他心裡對韓長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要挾他，使他氣憤；可誘餌又相當誘人。所以當郭亮說起他的時候，他轉換了一下語氣，想將他引到其他話題上去。
郭亮說道：「不見得吧？你幫紹城市高新技術開發區胡吹，那些看了你文章的人前去投資，還不讓人上當受騙？你這還不是害人？」郭亮緊追不捨，繼續圍繞那個話題。
倪山豪沒有一點慚愧的意思，反而笑著說道：「呵呵，老弟，你這就不懂了吧？現在幾個老闆會信報紙上說的？電視、報紙上吹的最厲害，大家都是反著看、反著聽，聽完之後就當那是一個臭屁。除了幾個真正的笨蛋，真正的老闆、真正的精明者，誰會上當？如果報紙真有這麼大的鼓動力，我們中國早實現**了，早已經按需分配了。你說呢？你看了會信？」
郭亮不解地問道：「既然沒有效果，那他們為什麼還出錢讓你寫這篇文章？」他故意在話裡認定這傢伙收了錢才寫的。
也不知倪山豪是沒有聽出來還是根本不在乎讓郭亮知道這種私密的事，或者是想通過晾曬自己的「**」來獲得郭亮的友情吧，他笑道：「俗話說蛇有蛇路，龜有龜道，蛤蟆沒路會跳上三跳。我那篇文章是為了方便那些當官的人有理由往裡面跳的。這裡面的道道，你可能還不明白。等你再工作幾年，在官場上打滾一段時間後，就會知道原因。」
郭亮確實不理解，他謙虛地問道：「方便當官的往裡面跳？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人主動往裡面跳？不怕損失不怕丟官？」
倪山豪笑著反問道：「丟官？誰說投資失敗就有損失就會丟官？」
說著，他有點得意地拍了拍郭亮的肩膀，很熱情地說道：「老弟，我其他本事沒有，在這方面可能比你精通一些。你說，如果哪個單位，比如那個傻不拉嘰的縣水產局，他們投資進去，損失的錢是誰的？他們個人能有什麼損失？損失的是公家的，交好領導得到實惠是自己的，公家損失一百萬，自己能得一萬的好處，他們就會爭著去做，更何況交好領導呢。明白了吧？」
郭亮問道：「可據我所知他們自己拿了自己的錢去投資的，損失的可不單單是公家的。」
倪山豪不屑地說道：「所以說他們是我見過最愚蠢的人之一，真正的又貪又蠢。嗨，那些人絕對成不了氣候。……，我還知道他們用單位的名義簽了一份協議，上面寫的是一旦投資失敗，將由公家承擔本息損失。呵呵，他們真是好天真。拿著錢扔入泥潭裡，還能從裡面挖出本息來？一個破單位，就算簽了這份協議，就算上級組織不追查他們的責任並承認這份協議的有效性，可單位窮的光當響，猴年馬月能從裡面拿回本金？等下輩子吧。」
郭亮又敬了他一杯美酒，問道：「倪大記者，那他們請你去幹什麼？」
倪山豪說道：「幹什麼？還不是終於想通了，終於看到危險了，想把自己的本金馬上收回去？那個姓韓的還算有點本事，能想出這個辦法。看著錢的面子上，我幫他們一把，但願能讓他們退出來吧，公家的事讓私人去虧確實有點不舒服。郭老弟，你怎麼這麼關心這件事？」
郭亮本想問韓長江使得是什麼高招，但見倪山豪有了懷疑，擔心問得太緊反而不好。再說，只要韓長江知道反悔了也算不晚，如果他能自己想辦法把錢撈回去，也是一件美事，自己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敲敲邊鼓就行了。他說道：「我也不瞞你說，我以前就是那個水產局的局長。我之前是堅決反對水產局投資開發區的，窮叫化怎麼可能擺闊呢？一氣之下我就走了，讓他們去鬧，看他們鬧出什麼名堂。所以對這件事有點上心。」
倪山豪愣了一下，連忙說道：「這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老弟你還有這種事。算了，看著老弟你的面子上，那些錢我不要了，也不幫他們了，讓他們撞得頭破血流再說。到時候那些人就知道你老弟是多麼的精明，反襯那些傢伙是多麼的愚昧。」說話的時候，臉上明顯有些不捨，人家那可是答應了事成之後支付一大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