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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364章 文 / 石劍

    第364章

    他們無言以對,不知如何勸慰林依依好。

    林依依背靠樹桿而坐,雙眼發直,頭稍上仰,眸子無光,亦無淚流,櫻唇蠕動,卻無聲響。

    或許,在愛子失蹤半年多的時間,她的淚早已流乾。

    或許,她此時是欲哭無淚。

    她腹內陣痛,心如刀割,嬌體顫動不停,容顏哀苦。

    在痛聞凌南天噩耗的這幾個小時裡,林依依如傻了一般,癡呆了一般。

    她呆坐著,無語無淚,臉色蒼白無比,毫無血色,宛若一個木偶人。

    喪子之疼,揪心裂肺。

    她的眼神呆滯的,像是在凝視著一堆墳,她兒子的墳!

    沒了兒子,林依依便沒了所有的希望。

    她的眸子湖裡,美波已不會流動。

    此時此刻,她小時候在大峰山下林家莊裡生活,頑皮地捉弄心上人林伯仲的情景,一一浮掠上她的心頭。

    爾後,林伯仲慘死,她被迫成為凌雄小妾,雙親病逝,兄長失蹤,悲慘命運的組組鏡頭,從她腦際間浮光掠影而過。

    古城家變,凌南天慘遭凌辱,從軍統兵,她也成為近八千人槍的最高統帥,時而風光無限,時而凶險重重。

    但是,有愛子相伴,所有的風風雨雨,她都挺過來了。

    所以,一直以來,無論凌南天或小或大,她每次小別回來,都會擁抱愛子,直當他仍是自己懷中的小嬰孩一般看待。

    對林依依而言,凌南天就是她的命。

    凌南天死了,林依依自認為自己的命也完了。

    往事歷歷,幕幕在她的眸子前掠過。

    她時而微笑,時而酸澀欲哭。

    當所有往事飄過她心頭的時候,她喃喃地自問:「是不是我的前世太作孽?是不是我長得很剋夫?很克子?是不是我誦經念佛不夠誠懇?難道上天注定我這輩子無夫、無子、無人送終?我作過什麼孽?我害過誰?為何上天要如此懲罰我?我錯了嗎?我錯在哪裡?」

    洪武等各級軍官,都是背靠背地,圍著林依依坐著。

    多時艱辛,營養不足,剛剛又經歷了一場惡戰,飢腸轆轆,他們都疲憊不堪地眼簾下垂。

    有的軍官已響起了呼嚕聲。

    薛大妹默默流著淚水,眼看周邊的將士都暈暈欲睡,而林依依的眼神卻仍在呆滯地向上望著什麼。

    她不由甚是擔心林依依會傻、會呆、會病,或是會死。

    於是,她湊近過來,扶扶林依依的玉臂,又移開手。

    她抓起一條已經烤熟的蕃薯,除去蕃薯的皮,將蕃薯送往林依依的嘴邊,低聲勸道:「夫人,吃點東西吧?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俗話說,人死不能復生。請你節哀順變!三少爺走了,路總參謀長和三少夫人又不在,咱們所剩的將士都看著你,盯著你。你要是有什麼不測,那麼,三少爺辛辛苦苦組建起來的這支隊伍,就徹底完了。如若那樣,三少爺在天之靈也不會瞑目的。再說,那則新聞所說的內容,也不一定是真的。很多報紙,經常刊載的內容,都是瞎說。我認真地看了看三少爺的相片,那哪像他呀?體形發胖,鬍子拉磋,披頭散髮。世人都知道,三少爺很帥的!說不定,那是韓復矩或者劉黑七故意收買記者瞎編的,他們可能想打擊咱們的軍心、士氣,以便徹底打垮咱們這支隊伍。世人都說,韓復矩想獨霸山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說不定,戰事時報的記者被韓復矩重金收買了呢!」

    林依依聞言,精神一振,側目而視薛大妹,眼放異彩,卻只是在瞬間。

    她眸子光芒一閃而過,瞬間又灰黯下來。

    淚水隨之漱漱而下。

    她噎聲說道:「大姐,謝謝你對我不離不棄。可是,我養的兒子,無論他變成什麼樣的身形體態,便是他變成魔鬼,或是幻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你我都是當母親的……你好心相勸,我很感謝。但是,你不用再說了……我……我……我吃了這條蕃薯就是……」

    她說到後來,結結巴巴,斷斷續續,卻抹抹淚水,拿過蕃薯,輕咬了一口,咀嚼起來。

    然後,她仍然很斯文地將這條蕃薯吃完。

    只是,她的串串珠淚,再沒停歇過,不時滴落在她手中的那根蕃薯上,一起送入她的嘴巴裡。

    鹹鹹的。

    薛大妹被她如此一說,倒是無言以對。

    任何一個母親,都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兒女,因為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更何況,林依依二十年來,從未當凌南天長大過,一直都伴在凌南天的身邊。

    對林依依而言,愛兒勝過愛自己的命。

    二十年來,無論是在明裡,或是在內心深處,她只當凌南天是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親人。

    她父母已亡,兄長失蹤二十多年,前夫為後夫所殺,自己只是凌家排名最後、最無權無勢的小妾。

    在凌家的二十年生活,在世人看來,林依依是風光無限的。然而,在她內心深處,卻始終認為是屈辱的。

    因為她與凌雄過的是一種沒有愛的生活。

    所以,在她內心,她只是與兒子相依為命的。

    儘管在世人面前,她一直都給予端莊的容顏、燦爛的笑臉,展現的是翩翩風采。

    然而,在她內心深處始終是苦澀的。

    她只有和愛子凌南天在一起,才是唯一的快樂。

    雖然年近四十,她的容貌卻一直象少女般端莊優美。

    彷彿,她如此容顏,就是為她兒子保留的。

    而凌南天失蹤半年,她頓時蒼老,兩鬢染霜,皺紋立現。

    現在,她的美眸也灰暗了。

    她曾經夢想過,希冀過,盼望凌南天能妻妾成群,帶給她兒孫滿堂。

    然而,今天,她的夢,破滅了。

    她的心,宛若被打入第十八層地獄,摔碎了。

    將士雖多,金銀珠寶尚有,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她的兒子。她的心,孤寂無比,落寞無比,淒涼無比。

    彷彿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了。

    薛大妹不敢吭聲了。

    她默默相伴著林依依,只盼明日一覺醒來,林依依的精神狀態會好些。

    或者,過陣子,路洋率領特別行動小組,能救出凌南天或是帶回好消息。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凌南天之死訊不是真的!

    薛大妹又怕林依依會想不開,怕林依依會做出什麼諸如尋短見這樣的傻事來,便多又留了一個心眼。

    她伸手攬住林依依的手臂,靠緊林依依。

    這樣子,如若林依依稍有動靜和聲響,薛大妹便會知道,便會醒來。

    或許,薛大妹也累了。

    殘星明滅,東方欲白。

    不知不覺,圈子內的火堆也燃燒而盡。

    薛大妹也不知不覺地合上了雙眼。

    經歷了一天的惡戰,她太疲憊了。

    以至於林依依雖有動靜和聲響,薛大妹還是未能知道。

    當她醒來之時,林依依還是不知去向了。

    薛大妹嚇壞了,心如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起身張目四望,惶恐大喊:「夫人……四夫人……你在哪呀?」

    事情隨即震驚全軍上下,這對士氣,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好在這是一支精英部隊,雖有人棄槍而走,卻無人向金萬好告密。

    洪武、常明、易堅、薛長貴、於志國、劉喜洋等軍官驀然驚醒,駭然起身,分散跑開,急動員所部官兵,一起搜山,尋找林依依的行蹤。

    然而,搜索一個上午,還是沒找到林依依的蹤影。

    當他們回到昨夜所聚的那個地方,卻發現有名衛兵傻癡癡地站在原地,手裡捧著一張紙。

    有文化的軍官,僅是於志國一人。

    眾人噙著淚水,顫聲要求於志國念讀那張紙上的字:南天已死,我心亦死。紅顏命薄,只能跳出紅塵外。諸位不必找我。部隊暫托洪團長管治。待路洋回來之後,轉交路洋指揮。雲兒孤苦,請諸位助其另覓良緣。依依拜謝諸位多年關照之恩,有生之年定會為諸位誦經念佛祈福!

    「夫人……四夫人……嗚嗚嗚嗚……」

    各級軍官登時揮淚如雨,泣聲大喊。

    山野回聲,卻再無林依依蹤影。

    洪武集合各級軍官,哽咽地說道:「我非帥才,只能暫管全軍一時。但是,夫人失蹤,三少夫人和總參謀長回來,我等無法交代。現在,我命薛大妹、易堅、薛長貴、辛海各率一個排,喬裝一番,分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尋找夫人下落。請於副官,立即致電黑熊及各特工網,代為打聽夫人下落。其他弟兄,務須管好自己所部,仍然從嚴治軍,多佈崗哨,防止逃兵下山向金萬好告密。」

    「是!」

    各級軍官低沉回話,無力地舉手敬禮,然後分頭行動。

    洪武命人搭起一個簡易棚作為臨時總指揮部,吩咐於志國加強與其他殘部、各特工點的聯繫。

    他不敢懈怠,白天深入各部隊,備糧備戰。

    夜裡,他與相關文職軍官,一起研究軍情,分析情報。

    僅僅三天,洪武便消瘦了一圈,黑了一圈,兼之在此前的白刃戰中受了數處刀傷。

    他的身體顯得很弱,不時咯血。

    向來都是樂天派的他,每天只有幾句話。

    他的眼睛始終是紅紅的,一直都是佈滿了血絲。

    這天夜裡,山野寂靜可怕。

    洪武識字不多,卻要熬夜看電文,還得邊看邊請教於志國和其他文職軍官。

    遇有密電,他不敢讓其他人看,只能自己猜測相關內容,苦不堪言,精疲力歇。

    「報告……路參謀長回來了……是小虎子領著特別行動小組從原秘道的峽谷中鑽過來的。」便在此時,警衛人員進來報告。

    「什麼?」洪武、於志國均是瞪圓了眼珠,他們及相關文職軍官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

    因為呆會見到路洋的時候,他們不知道如何向他及特別行動小組匯報凌南天的死訊及林依依失蹤之事。

    再者,路洋等人這麼快就回山了,證明他們很有可能在外面聽到了什麼風聲。

    他們根本就沒有去日本救凌南天,或者他們在山外已聽到了凌南天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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