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老先生,我是來看病的,我得的是心病。請問老先生,心病,也可以治嗎?」凌南天順著他們的眼光,也目光下移,聚焦在自己的枴杖上,然後又含笑地抬頭問老中醫。
「敢問先生得的是什麼心病?如果是相思病,那就最好治了。如果是其他的心病,老朽不一定能治!」老中醫眼睛一亮,微笑地問凌南天。
「想家!請問老先生,想家可算相思病否?」凌南天回答一句,怔怔地打量老中醫。
上次,他裝病來過這裡,可沒打量過老中醫。
那時,他忙於戲弄郭妙妙,心中只有美人。
這次,他細細打量老中醫,感覺老中醫很像自己很熟悉的一個人。可是,老中醫像誰呢?凌南天又一時想不起來。
「哈哈,想家也算是相思病的一種。先生,請進內堂把脈。」老中醫一笑,便相請凌南天進內室去坐。
「同志,你從哪裡來?我好像前幾天見過你似的。」老中醫一進內室,便雙手緊緊地握住凌南天的手,激動地搖了起來。
他也感覺好像見過凌南天似的。
只是上次,凌南天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沒有易容。
原來,剛才凌南天與老中醫的對話,便是接頭暗號,是凌南天走下嶗山前,韓丹傳授給凌南天的:拄枴杖、想家的相思病。
想家:即是想念組織。
「嶗山。我叫凌南天,是韓丹韓書記派我來的。林興華同志,沒想到你是自己人呀?哎呀,太好了!同時,也說明我的直覺是對的。哦,前幾天,我與膠東早報社的郭妙妙郭主編來過這裡,當時,我就感覺林主任是一位很特別的人,不似一個老中醫那麼簡單。還有,憑我的直覺,你肯定易容了,你的實際年齡及相貌肯定比現在這身打扮要年輕。你應該在四十五歲左右吧?」凌南天激動地也握著老中醫的手直搖,坦率地說起自己幾天前還到過這裡來的事情。
這是他首次從事地下接頭工作,真是很激動。
他還感覺到這個老中醫特別親切,便也直率地說出了自己的直覺。因為他閱女無數,在察顏觀色方面是很準的。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凌南天?你是古城人?凌雄第三子?你母親叫林依依?是你殺了馬彪?孩子,你入城來,太冒險了,這滿城貼的都是關你的通緝令啊!」老中醫心頭大震,驀然鬆開凌南天的手,眼含淚花,顫聲反問。
「嗯!你這麼熟悉我?林主任,聽你口音,好像你是濟南人?哎呀,有組織真好,有人關心啊。」凌南天一怔,沒想到林興華這麼熟悉自己,愕然反問,若有所思。
原來,這個林興華便是膠東地委青島地下交通站的負責人。
「嗯!我,確實是濟南人氏……」林興華倏然落淚,顫聲回話,肯定了凌南天的猜測,眼神又掠過幾絲慌亂。
「唉,我家巨變,家父不幸慘遭奸人馬彪所害,我後投**不成,前來青島復仇,遇上韓丹同志,在她的幫助上,我和我娘、我大哥凌霸天都走上了革命道路。殺了馬彪,我逃出城外,現在嶗山組織了一支游擊隊。韓書記任游擊隊指導員兼支部書記,她派我來,是想讓我瞭解一下城中的地下組織蒙受損失情況,還有整個膠東地區因為入城來救人而損失了多少革命同志?地委有什麼指示?整個齊魯大地到底有多少支游擊隊?我們和想其他游擊隊聯合起來,把革命武裝做強做大,向井岡山的會師學習嘛。還有,因為找不到老錢,韓書記才派我向你直接匯報嶗山游擊隊的建制及各級負責人的情況,麻煩你請示上級,我們下一步如何開展武裝革命鬥爭活動?」凌南天見狀,便不再問林興華的個人背景,而把自己下山回城的情況告訴了林興華。
「唉,進城來救人的,是膠東地委下屬的赤衛大隊,一共也是200多人,入城來救人,結果,赤衛大隊入城後,被捕的同志已經犧牲了,唉,慘死了100多名隊員。此事,你要承擔一定的責任,韓丹支持你殺馬彪,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錢師承急於去教會醫院救人,更要承擔一定的責任。因為,是你們的衝動,迫使反動派急於處死了我們在獄中的200名同志,也因此導致赤衛大隊入城救人中了敵人的埋伏。你們……」林興華轉過身來,嚴厲斥責凌南天,說著說著,悲淚滑流,泣不成聲,哽咽難言。
「獄中200名同志的慘死,包括後來入城救人的赤衛大隊人員的慘死,責任與我、與韓丹皆無關。要承擔責任的,只有錢師承同志。因為韓丹在我逃離出城之前,已派人告知錢師承,不能去救人,也通知錢師承,務必通知我們的地下組織向膠東地委匯報,不能派赤衛隊來救人,因為我與韓書記都分析了這是一場陰謀。只要暫時不派人來救人,敵人的陰謀就無法實現。只要暫時不派人來救人,敵人就只能在觀望,在等待。可是,錢師承同志偏偏不聽,是他入教會醫院救人,才剌激了反動派屠殺獄中的200多英烈。至於我殺馬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凌南天聞言,不由勃然大怒,憤然反駁。
「啪!凌南天同志,你既為一個革命者,你就不能為報一己私仇而損害革命利益。你要好好深刻反省。有了錯誤,你還不檢討?你怎麼能算是一個革命者?」林興華聞言,憤怒地一拍床榻,怒斥凌南天。
「啪!林興華同志,韓書記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在昨夜之前,我可不是革命者。我是今天才參加革命的。也就是說,在此之前,我可以憑我一己之私去報仇,在此之前,我做過的任何事情,與你們無關,與你們的制度也無關。但是,今天開始,我不會這樣給你們惹麻煩。還有,嶗山游擊隊現在有三百人槍,那都是我的功勞。你們搞地下工作,搞了這麼久?你們擁有多少人槍?是你們的愚蠢無能,才給革命造成這麼大的損失的,這樣的責任不應該由我來承擔。如果你們繼續這麼愚蠢無能,我凌南天決不會再接受你們的領導,免得我新組建的游擊隊也蒙受損失。革命,不能僅憑一腔熱血,更需要智慧。」凌南天也火了,也一拍病榻,憤怒地反斥林興華。
「你……你算什麼?你才多大?你參加革命才多久?你竟敢教訓起我來?」林興華聞言,氣得花白鬍子直抖,臉形歪曲,怒髮衝冠,指著凌南天的鼻子,拍案而起。
「喂,小聲點……今天是新市長進城,現在滿城警戒呢……」
此時冬瓜聽到內堂吵鬧聲,趕緊進來勸說。
然後,他又馬上出去把風了。
內堂的氣氛一時僵硬起來。
林興華與凌南天都是氣呼呼的。
「好了,既然要我承擔責任,就由我承擔責任吧。不過,此事與韓書記無關,剌殺馬彪一事,她是局外人,她沒參加行動。因為我需要革命的引路人,所以,我才派人強行到女子大學去劫持她出城的。現在,我把嶗山游擊隊的建制情況向你作個匯報,也把我這次進城偵察到的和打聽到的情況向你作個匯報,至於你願不願意把上級的指示告訴我?那就沒關係了……」凌南天感覺這樣悶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不想韓丹去承擔什麼責任,便自己主動去攬責任來承擔。
然後,他把自己組建游擊隊情況及這次入城後從小虎子嘴裡打探到的情況向林興華作了一個說明。
言罷,凌南天朝林興華拱拱手,轉身而去。
「且慢……錢師承、黎氏兄妹、鄭子捷、賀金城都已經出城去嶗山了。前兩天,錢師承派一個叫蕭順風的人來向我匯報過。你現在出城回嶗山嗎?」林興華聽了凌南天自作檢討的話,態度有所緩和,連忙去攔凌南天的去路,也向凌南天說了些情況。
「我不回嶗山。隨我入城來偵察的,還有另一名同志,我已派他回嶗山向韓書記匯報情況去了。我打算潛留城中,等候凌向天的到來。我與韓書記商定的策略是,我留在城中,干擾凌向天,並負責偵察敵情及辦起工人夜校,韓書記則率部隊在嶗山與敵軍打游擊,以裡應外合的形式,打敗凌向天,並爭取把凌向天手中的八千弟子收回來。因為凌向天手中的八千兵馬,本是家父從梁山帶出來的子弟兵。就當我為革命再作點貢獻吧。但願你們慎重考慮韓書記的責任問題,最好不要處罰她。別說她沒有過錯,就算她有錯,她也能將功折過了。」凌南天見林興華態度好轉,便復又坐下來,道出自己與韓丹、吳志剛三人商定的策略,並提請組織上考慮別追究韓丹之責。
他很怕心愛的人遭到處分,讓自己好不容易又拉起來的一支隊伍,再次軍心不穩。
他知道蕭順風就是猴子,而猴子的這個化名,還是凌南天幫忙起的。
凌南天聽林興華提到「蕭順風」時,心裡暗暗好笑。
「好吧,這件事不是咱倆能說了算,交給組織上來處理吧。你有戰爭經驗,現在,你必須回嶗山去,參加這一輪打擊賴深源旅的阻擊戰。辦工人夜校的事情,我們會另派人去負責。還有,我明確告訴你,根據蕭順風同志之前關於組建嶗山游擊隊的匯報,根據韓丹同志無統兵治軍經驗及嶗山游擊隊和赤衛大隊所用人數槍枝彈藥的實際情況,組織上決定,把膠東地委赤衛隊及嶗山游擊隊合編為膠東遊擊隊,正團級建制,由原赤衛大隊的大隊長潘久年同志任游擊隊的大隊長,另派地委副書記熊百勝同志任游陸隊的政委兼委書記,游擊隊的內部分工及各分隊負責人的任免,由熊百勝同志主持游擊隊委會討論研究並報膠東地委審定。」林興華怔怔地望著凌南天,似乎並不認真聽凌南天所匯報的情況,語鋒一轉,明確告訴了凌南天關於組織上重新整編嶗山游擊隊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