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那個人、那個擁抱……】
一句話讓三個人都沉默了起來,這沉默來的如此突然,甚至周圍的氣氛還沒有做好尷尬的準備,即便有準備,也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
三個人,三個最好的朋友,卻每個人心中都藏有一段故事,有的無法坦誠,有的不敢坦誠,有的一半坦誠,每個人的故事中,似乎都涉及到了一些永遠無法開口的事情,杜宇的眼光中有些歎息的意味,他想的是,自己捲入了一個讓自己都有些看不透的局。
王聰的強顏歡笑和閃爍的目光,證明著剛才的話語中,半數都不是原本的故事,王露陽複雜而迷離的眼神,卻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都沉默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哪有那麼多生死關頭啊!」杜宇哈哈笑起來,笑聲沖淡了一些沉悶的氣氛。「小聰,這東西主要是藥性比較烈,我怕你當零食給吃掉,所以嚇唬你一下,只是你注意一下份量,然後在你覺得關鍵的時刻服用就可以了。」
王聰點點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將一些縈繞在心頭的東西用力的甩開,然後咧著嘴笑了起來:「宇哥,難道你這東西還能對男人那個有幫助?」
王露陽在一旁臉瞬間紅到了耳後,嬌嗔著說了一句「沒正經的」,然後扭頭走了,留下兩個帶著一副「你懂的」表情竊竊私語的傢伙。
……
c市郊外,菊花系異能總部,大批的人今天臉上都帶著一副奇怪的表情,有不解,也有憤慨,幾年一次的異能者集會即將召開,雖然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推遲了一些日子,但這依舊是異能界最大的盛會,幾乎每個異能者都想要聚集到那種場合,結識更多的人,並且得到異能協會的祝福。
異能協會的祝福,大抵就是每次異能者協會上最大的噱頭,每一次集會,那部可以探測全世界異能者的「機器」,都會隨機的抽取三名幸運兒,施以異能者的祝福,而那種祝福,據說可以讓人的異能等值提升極大的一部分而無視瓶頸。
對於異能界傳說中的喚醒第一批異能者的神秘人留下的寶貝和習慣,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堅定的執行著,也曾親眼見到過一個普通的異能者在接受了祝福之後,短時間內就增幅為一個強大的戰士,這種事情自然是任何人都不會放過的。
不過異能者協會有一個怪異的習慣,每天全世界都有不同的異能者產生,數量也比較可觀,但是那部機器卻有著自主篩選程序,除非是經過機器挑選出來並且由國內異能組織吸收爭取到的人可以參加之外,其它一律不准入內。
曾經東方某島國和西方美國的能力者試圖通過破壞這部機器而導致剛剛興起的異能界崩潰,結果被當時還牢牢駐紮在異能總會的神秘人以一種據說看起來很華麗的力量擊退,從此再無人試圖挑戰這個規矩。
但是隨著近些年,被陳彬等人稱呼為老爺子的神秘人失蹤之後,各方又再度蠢蠢欲動,國與國之間,勢力與勢力之間的戰爭,其實從未平息,只是戰場卻從世人眼前,挪到了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異能者從最初的星星之火,變成現在即將可以燎原之勢,從幕後走到人前,需要的也不過就是一次集機會,神秘人消失,異能總會的會長移交給了這些年來一直負責照料那部機器的人,上一次異能總會,那個神秘人傳達了一份很重要的通知。
從那時起,這個他遺留下來的寶貝,取名:「羈絆」。
意思有很多,可以表達為,異能者這群特殊的群體一輩子或者世世代代都無法擺脫的聯繫。但當年還很年輕,銳氣四射的陳彬曾說:羈絆的意思,是代表著無論我們人在哪裡,都不要忘本。
略帶嘲諷和不屑的語氣,似乎這麼多年來,依舊迴盪在那些因為利益而四分五裂的異能者耳邊,而捨棄了那些曾經以為無法忘卻的關聯,這台「羈絆」,卻已經成為了他們最後的羈絆。
此刻菊花系的總部,在最頂層的小房間內,張威低沉的聲音宣佈了部份異能者不允許參加這次集會的決定,而替代他們的,則是由呂風率領的,秘密經營多時的人工覺醒異能者,也就是通過傳說中的「輪迴」藥劑注射後,倖存下來並且擁有了異能的人。
按照呂風和張威的安排,這一次異能協會,要說服至少半數以上的異能組織同意共同走到台前,光明正大的像這個世界的人承認自己的存在,而且為了證明未來的趨勢和自己的力量,呂風傾全力將所有人工覺醒的異能者召回,這些本身沒有天賜自主覺醒機會的人,成為了一個個注定讓全世界都瘋狂的使者。
張威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杜婕靜靜的站在門口,臉上不知道是什麼表情,那夜在滾石酒吧和杜宇的一吻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他,而呂健曾經去那裡找到杜宇並且洩露了一部分情報的事情,杜婕也沒有提。
只是最近呂風派人尋找呂健的範圍越來越大,只是呂健卻彷彿從人間消失一般,無論呂風如何加大力度,這個被操縱了半輩子人生的呂健,似乎就是鐵了心的不見自己的父親。讓呂風時常暴躁的砸掉面前的所有東西。
人工異能者同自主異能者之間本無仇恨,卻有立場,因為既然是人工覺醒,那麼他們的背後一定忠於「主人」,而不是異能界。
嚴格的說來,他們甚至不算是異能者,只是因為被賦予了異能,所以披上了這個外衣,堂而皇之的準備替代這些真正的異能者出發。
張威這一次,竟然直接砍掉了近七十人的配置,全部換上了呂風的心腹,真正菊花系的中堅力量,卻沒有盡數派出,對於這些一生都盼望著有一天,「羈絆」的光輝可以照耀自己,讓自己可以領悟到前人最偉大的力量的異能者,這無疑是剝奪了他們中的許多人一生努力的目標。
不能怒,因為那是自己的威老大,自己眼中的神,是他一手將這些曾經無比迷茫的人拉回現實,以另外一種身份驕傲的活在這個世界裡,可看著那些得意的人工覺醒者,菊花系的人都忍不住暗暗的握緊了拳頭。
沒有人去質疑什麼,連門外的杜婕都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默默的歎了一口氣,也許近期的任務,人工異能者們的完成率強大的可怕,讓威老大有了一絲鬆動?
屋內的張威,關閉了傳音系統,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眼光瞄了一下門的方向,忽然開口叫住了剛要離開的杜婕。
「小蝶。」張威一般都叫她的代號,「來了就進來陪我坐一下吧。」
杜婕剛要邁開的腿又收了回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輕輕的推開門,屋子不大,設施卻很全,杜婕知道,張威其實是一個很喜歡安靜的人,所以選擇了最高處,享受一個人的空間,這裡一般都只是他一個人,連最近承擔了菊花系大部分任務的呂風,都不能進到這裡。
杜婕倒是沒有太多拘束,反而好奇的打量著四周,整個佈置有些古典的味道,南邊是一個突出的陽台,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立在那裡,後面就是環繞的群山和鬱鬱蔥蔥的樹林,從這裡抬眼望去,彷彿可以一直看到天邊。
「威老大,想不到你這小黑屋,比我想像的要別緻多了,單是這幅風景,就可以讓人心情放鬆了許多。」杜婕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窗邊,望著天邊出神道。
張威微微一笑,說道:「畢竟我是這麼大一個組織的首領,每天都要做許多決定,要權衡很多得失,甚至有些真正難以分配的任務,所以腦子一直都很亂,看看風景,會讓我放鬆很多,我那個最好的兄弟,喜歡喝茶,我卻喜歡看風景,呵呵。」
杜婕知道張威說的是鬱金香系的陳彬,也只有他,當得起張威一句最好的兄弟吧,杜婕沒有說話,窗外的風景很美,讓她之前心裡鬱結的話,似乎也漸漸的消散。
「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張威點著一根煙,輕輕的吸了一口,看著出神的杜婕說道。
「從我第一次發現我的能力那天起,我就很害怕,我記的當時我的獄炎正在我的身體外圍燃燒,雖然沒有燒傷自己,卻將我周圍的一切都燒盡,我很無助,那時候你突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還記得當時你從我面前的那個空間邁步而出,那個奇怪的空洞就像是一朵菊花,然後你對我說:『小妹,別怕,哥哥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吧。』從那一天起,你在我的心裡,就好像一個無所不能的大哥。」
「我也知道,菊花系裡的很多人,都是在最無助的時候,由你親自帶回來,給了我們一個不會有歧視,只會有尊重和關愛的家,他們都很尊重你的,即使今天你親口剝奪了他們享受『羈絆』的聖光這項別人看起來絕對不可以放棄的事情,他們也沒有怨言,威老大,我只希望,無論這個世界不久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你依舊是那個可以將我們從混沌和無助中帶領出來的領路者。」
杜婕好聽的聲音緩緩的低訴著,像是講著一個毫不相關的故事,只有身子微微的顫抖,才能看出她是如何壓抑自己的情緒,才能控制住那股感激。
有些故事,有些感動,當你擔心他們會消失的時候,大聲的說一遍,你就會找到失落已久的回味。
張威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手指僵在空中半天沒有動,甚至那根香煙的煙蒂已經很長很長,似乎他也想起,當初那個一臉驚恐的小女孩,將手伸到他寬大的手掌裡,從此成為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助手的事情。
還有很多很多人,那個試圖用自己同機器交流的本事去銀行的取款機偷竊一百元錢的小乞丐,只為了給自己病重的父親買一隻肯德基的甜筒……
當初成為一名獨行俠的雷行,在殺死了在殘忍毆打折磨一個無意間將酒灑到他身上的女大學生服務員後,面對鋪天蓋地的追殺,自己輕輕的攔住他,然後給了他另外一次人生。
那些人,在他的眼裡,就是一群有著天底下最純潔心靈的人,只是面對很多現實,面對很多未知的恐怖,迷失了方向,張威就是他們的領路者,他們眼裡的神。
張威悄悄的眨了眨眼睛,將回憶翻湧帶出來的一絲眼淚擠了回去,將煙蒂狠狠的按滅在桌前的煙灰缸中,嘴角泛起微笑:「當然,我永遠都是那個為了保護和指引你們而存在的大哥。這原本就是我的使命。」
午後的陽光,總是慵懶的讓人心生睡意,平日裡這個時間都在睡覺的杜宇,難得一臉文藝的斜倚在床邊,遙遙的和杜婕在看著同一片天空。甚至手裡還端著一杯裝著紅酒的高腳杯,只有拙劣且完全錯誤的舉杯方式,才暴露了他刻意營造的裝逼氣氛。
「明天我就要去參加那個勞什子的異能者集會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有什麼話還沒來得及誇我麼?」杜宇輕輕的搖晃著手裡的杯子,良好的力道沒有讓紫紅色的葡萄酒溢出杯邊。
王露陽神色複雜的看著杜宇,她知道,自從自己老爸那件事發生之後,杜宇對這個家的幫助早就超過了最初自己對她的幫助,為了王聰,他甚至和國家異能管理處做了一個違心的交易。雖然他笑嘻嘻的從來不說,一副浪蕩公子的樣子,但是冰雪聰明的王露陽,又怎麼看不出杜宇真實的性情。
「沒有。」王露陽低聲說道,就在杜宇一臉失望的時候,接著說道:「不過想做一件事。」
溫暖的陽光中,一個美麗溫柔的女孩,用力的撲進一個猝不及防的男孩懷抱中,用力的摟著,眼淚簌簌的滑落,沾濕了他的肩膀。
男孩一臉錯愕,隨即溫柔的笑了起來,輕輕的樓主女孩,微笑瞬間的明媚,似乎蓋過了那彷彿亙古溫暖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