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勒將梅花槍掛上得勝勾,右手握拳,左手在胸前扶住齊眉,大聲道:「辛苦!」
一聲辛苦,叫得關上那名校尉,熱淚盈眶,鐵錚錚的漢子,面對數倍之敵,亦毫無懼色,然同袍的一聲辛苦,卻叫得他淚撒前襟!
城垛上又露出了人頭,個個都是滿臉的鮮血,一名士兵舉起打斷了的槍桿,叫道:「膽敢犯我大隋邊關者,有死無生!」
關上關下的士兵們齊聲高呼:「大隋,天威不可犯!」
李勒打馬入關,那名校尉從關口上跑下來,親自為他打開城門,單膝跪倒,大聲道:「玉門關揚威校尉趙宏遠參見將軍,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李勒急忙下馬,雙手相攙,扶起趙宏遠,道:「趙將軍快快請起,不必多禮!本將軍是新任安西大都督宇文牧州!」
「宇文牧州!可是冠軍侯?」趙宏遠興奮地道。玉門關雖然邊遠,可李勒之名也隨商旅傳了過來,雖不如中原那般響亮,可守兵生活單調,能聽聽本朝第一武將的故事,也是平常生活中的一大樂事。
李勒笑道:「正是。我被皇上封到了敦煌,統領玉門關外所有領土,以後大家就是同僚了,要多親多近才是!」
趙宏遠臉色一黯,道:「玉門關外本有三城,善和且末兩城已落入突厥之手,只剩下了敦煌一城,可現在卻不知如何了!」
李勒忙問:「外面來攻城的人是誰的軍隊,是突厥哪個部落?」
趙宏遠呃了一聲。隨即道:「他們不是突厥人。是吐谷渾人,應該是阿轄伏允派來地!」
「阿轄?吐谷渾地首領姓阿轄?」李勒不解地問,他對西域的姓氏和風俗習慣都不太瞭解。
趙宏遠忙道:「不不。阿轄不是姓,是可汗的意思,也就是咱們中原地大王之意。伏允是人名,他姓吐谷渾,是鮮卑人慕容氏的後代!」見李勒不瞭解這裡的稱呼,趙宏遠忙大略的解釋了一下。
李勒點了點頭。和趙宏遠並肩上關,只見城垛後面全是隋軍的屍體,足足有二百多人,而城頭活下來的守兵,數點人數,竟然只有二十八人。如果他再晚來片刻,玉門關便就失守了!
站在關上,李勒問道:「這關怎麼這樣小呀。裡面只一個校尉地建制,如何能抵擋來犯之敵?「
趙宏遠道:「是故意修得這樣小的,城牆短,這樣爬城的敵兵就不會太多。我軍便可以固守待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意!」說完苦笑道:「可今天如不是侯爺及時趕到,這座關口怕是要失守了!」
李勒嗯了一聲,又道:「吐谷渾的人為什麼要來攻打玉門關,他們想幹什麼?」
趙宏遠臉上露出不解之色,道:「我也不知為什麼,今天他們突然就來了!平常我們和伏允並無往來,大家關係雖然不親近,可也沒到翻臉成仇的地步,他們突然來襲,卑職實不知為什麼!」
李勒看了一眼下面吐谷渾士兵的屍體,心想:「對方只派了一千多人來攻打玉門關,雖然可以將關口拿下,可這點兵力是不可能攻襲後面的城鎮的,而且他們幹嘛事先封鎖消息,以他們地兵力來講,似乎不需要啊!」
河對岸的吐谷渾領兵將軍大叫投降,可對面殺來的隋將充耳不聞,大刀仍舊砍了下來,領兵將軍大叫著閉上了眼睛,心想:「完了,我要去見先祖了!」
大刀卻沒砍中他的腦袋,領兵將軍睜開眼睛,只前鼻子前立著一柄長長地陌刀,寒光閃閃,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地光芒!
徐世績叫了聲:「殺!」
領兵將軍哏的一聲,直接躺倒在地,看樣子是被嚇暈過去了!
徐世績哈哈大笑,跳下馬來,走上前伸腳踩住了領兵將軍的臉,說道:「我在家時,總見到蟑螂,那些蟑螂一見我要踩死它們,便會裝死,翻上肚皮,以為這樣我就能饒過它們,可我還是照踩不誤。沒想到人也會裝死,很好,就讓我來割開你的肚皮,挖心肝下酒!」說著,用大刀去挑領兵將軍的系甲絲絛,做出要豁開他肚皮的姿勢!
領兵將軍立刻把眼睛睜開了,用怪聲怪氣的漢語叫道:「饒命,我不敢再裝死了!」
徐世績哼了一聲,抓著領兵將軍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揮刀割掉了他的一隻耳朵,喝道:「先吃耳朵,也不知脆不脆!」
領兵將軍放聲慘叫,他從沒見過這般凶狠的中原人,竟然問都不問自己是誰,就割下了自己的耳朵,難道他不怕上司責怪嗎?要知道隋朝的官員都怕自己部落的人,從來還沒有敢傷害吐谷渾貴族的事情發生!
三百勇士隨後趕來,見河裡還有幾個番將在掙扎,取出弓箭,將他們一一射死,屍體順著河水,被衝向了下流!
徐世績抓著領兵將軍,喝道:「說,下游那些烽火台的守兵,是不是你們殺的?」
領軍將軍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他帶來的一千多人,全部死光,對方這麼個狠法,自己要是承認了,還不知對方要吃自己哪個部位呢!
他哀求道:「小將是吐谷渾的千夫長,我還有個漢名呢,叫慕容何!小將家中略有資財,只要將軍肯放我回去,小將必定會送上黃金百兩……」話還沒說完,就見徐世績把大刀又對準了自己的另一隻耳朵,他緊忙叫道:「將軍,你要是殺了我,可就得不到半點好處了!」
不管他怎麼個叫法,徐世績還是割掉了他的另一隻耳朵,罵道:「誰稀罕你的金子,你殺了我們的士兵。我要給他們報仇。血債血償,人命豈是能用金子來衡量地!」
他扯著慕容何地頭髮,把他扔到了水裡。讓士兵抓著他又游回對岸!
上了關口城牆,見李勒臉色陰沉地站在城上,徐世績道:「大人,這人叫慕容何,
渾人,不知他來這裡幹嘛!」
李勒道:「我估計他們是要攻打敦煌。這支軍隊是來拖住此處守兵的,免得關口得到敦煌被攻的消息,向後面求救兵!」
蘇定方從下面趕了上來,聽到李勒這般說,道:「這麼說敦煌還未失守,至少在這支番兵來時還沒失守!」
李勒沖滿臉是血地慕容何吐了口唾沫,罵道:「番狗,竟敢侵擾我大隋國土。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說,你們圍攻敦煌的人有多少?」
慕容何哆哆嗦嗦地道:「我如說了,將軍可否饒我性命?」
李勒道:「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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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何見李勒滿仁慈的,和那些蠢如牛馬的大隋官員沒什麼兩樣。心頭一鬆,道:「萬夫長答依帶的人。不算我的軍隊,還剩九千來人,我出來時還沒開始攻打敦煌,現在已過去了三天,是否攻佔,我就不知道了!」
李勒雙眉一挑,喝道:「膽敢說謊,把他地鼻子割下來!」
慕容何叫道:「沒有,我沒說謊……啊!」
徐世績才不管他說的是謊話,還是實話呢,大刀一揮,把他的鼻子又割了下來!
慕容何血流滿面,叫道:「我真的沒有說謊!」
李勒道:「真的沒有?」
慕容何貪生怕死,連連搖頭道:「沒有,真的沒有!」話音模糊不清。
「把他從城上扔下去!」李勒隨即下令。
慕容何大吃一驚,奮力掙扎,「你答應不殺我的,你答應的……」
李勒哼了一聲:「我可沒答應過。你帶兵侵我大隋,殺害我軍幾百個將士,如果只憑著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能活命,那我們死去地兄弟定會在陰間罵我,難道他們的命,就值你一句實話嗎?」
趙宏遠撲上來,抓起慕容何,道:「沒人請你來!」雙手較勁,將慕容何扔下城去,登時將他摔死!
李勒對趙宏遠道:「我軍的家眷就在後頭,由一名姓獨孤的將軍保護,不用多久他們就會趕來,到時你接待一下!」轉頭看著關口內地屍體,又歎了一口氣,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實不知他還能怎麼接待!
趙宏遠道:「這裡還有一些糧食,我定會盡力安排好侯爺的家眷!我這裡有過河用地浮橋,只要搭上就可以過河,這裡水流雖急,但河面卻是不寬!」
李勒點了點頭,對著關下的士兵叫道:「過河,去敦煌!」
士兵們已經把羽箭都拔了出來,聽他下令,從關裡拉出搭浮橋用的小船和木板,不多時就搭好浮橋,從上面跑過。李勒過河之後,騎上小白龍,一舉梅花槍,叫道:「往……敦煌在哪個方向?」
蘇定方忙道:「往西稍稍偏南!」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西域的地形,一聽李勒問話,急忙答道。
「往西南方向,散兵隊列,前進!」李勒下令道。
令出兵動,隋軍當即向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一百二十里,說遠不遠,可卻也不近,隋軍就算再怎麼拚命跑,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一直到了二更天時分,這才趕到了敦煌。此時兵將們早已累得不行,不少戰馬已經開始口吐白沫,支持不住了!
李勒放眼向敦煌城望去,只見上面戰鬥正激,無數的吐谷渾士兵架著雲梯正在攻城,喊殺聲一陣響過一陣!
費力地嚥下一口唾沫,潤了潤乾澀的喉嚨,李勒回頭道:「還好,城池沒有失守,我們馳援得及時!」
蘇定方道:「我軍跑了這麼遠的路,就算人沒事,可戰馬卻不行了,看樣子得下馬步戰!」
李勒望向吐谷渾軍,道:「他們也是步戰,不知戰馬集到了何處,如果能把戰馬弄散,那麼他們也無法用騎兵衝陣了!」
就聽後面一人叫道:「我有辦法,大人可讓我一試!」喊話之人正是劉弘基,他以前做過盜馬賊,這方面的本事了得!
李勒手下兵丁眾多,他不可能個個都認識,自然也就不知這人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夔國公,凌宵閣功臣排名榜尚在徐世績之前!見他主動請纓,點頭道:「你帶一隊人去吧,要小心些!」
「得令!」劉弘基終於得到了李勒的注意,心裡說不出的高興,沖杜如晦打了個眼色,兩人帶著七八十人,離了大隊,繞城而走,去尋找吐谷渾軍隊的馬群!
那杜如晦的排名更在劉弘基之上,可這時他只是個小兵,和劉弘基一樣,都還在為了得到李勒的賞識,而拚命去搶立戰功!
敦煌城頭的戰鬥已達白熱化,城裡的長史極有骨氣,誓死不屈,說什麼也不肯投降,城中本只有守兵八百,可卻有丁一萬六千,也能幫助守城。長史發動了全城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幼,全都參加守城,說什麼也不能讓大隋西域的最後一塊領土淪喪!
猛攻了兩日兩夜,吐谷渾軍數次爬上城頭,卻又數次被打了下來,損兵折將,傷亡已超過兩千之數,再這麼打下去,怕是要無功而返!
萬夫長答依叫道:「今晚必須將城拿下!傳我將令,第一個殺進城去的勇士,可以任取城中女子財帛,等他挑完了,別人才可以挑!」
捨命廝殺,為的不就是這些!吐谷渾兵將聽到萬夫長下令,盡皆大聲歡呼,軍中梟將悍卒個個不顧性命的撲將上來,一波衝擊之後,竟有十數個剽悍的吐谷渾士兵衝進了城牆,緊接著是幾十個,上百個!
敦煌長史眼見著再也打不退敵人,長歎一聲,親自提了寶劍上前廝殺!他是文官,自打不過凶狠的吐谷渾士兵,沒有幾下子,便被砍傷倒地!
就在這時,城頭忽然有人大叫:「援軍,援軍,那是咱們大隋的軍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