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仰起頭,毫不退卻地同老者對視!
一剎那,彷彿天雷勾動地火,平淡的房間轉瞬間化作最慘烈的戰場,殺機縱橫。阿治的雙眼透出一股中和平正,但也不失強大的侵略性,恍如手執銀槍,跨騎白駒,衝殺於百萬軍中的年輕武將,白皙俊秀的臉上顯露出一股一往無前的無畏和寵辱不驚的鎮定,手中炸開大片槍花,好似飄落朵朵雪花,將大地裹得嚴嚴實實。唯美中帶著點艷麗,其中殺機暗伏。
老者濃眉大目,肩寬體胖,稍顯肥碩的圓臉上長著嬰兒般細嫩的肌膚,若是脫去頂上那一撮花白的垂髫,活脫脫一樽歡樂佛陀。就在阿治鋒芒相對的一瞬間,那對渾濁的雙眼爆閃出耀眼的精光,眼中透出一絲睿智的光芒,盤坐在那兒紋絲不動。而阿治驟然覺得氣勢一滯,如同奔騰嘶吼的大江大河遭遇大山迎面攔截,猛然相撞,激起滔天巨浪。湍急的海流倏然一滯,大山卻是屹立不倒,彷彿剛才的交鋒只是微不足道的碰撞,依舊靜坐在地。
老者臉上的笑意更濃,望向阿治的剎那,臉色驟然一變!
山真的能夠阻止海的肆虐麼?古有大禹治水,然而即便是大禹這般功德無量的賢明君主,都不敢沿用父親鯀的治水方式,阻塞河道,而是採用疏導的方式,因勢利導,經過十餘年的治理,這才漸漸平息水災。大海的力量,厚積薄發,剛才的衝擊,彷彿只是一記微不足道的試探,就在老者放鬆的一霎那,一股在水面下瘋狂湧動、狂暴無匹的暗流,化作一條水築的晶瑩長龍,長吟入天,藍靛色的身體猶如寶石般剔透無暇,一片片鱗甲密佈其上,威嚴、古老的氣息瀰漫在整方天地,身長千丈,幾個盤旋,將身子緊緊捆縛在大山之上,龍頷頂著尖銳得好似戳穿天地的利劍。粗壯的身軀微一蜷縮,大山表面出現了一道道紋路迥異,大小不一的裂紋,從山峰逐漸蔓延開去,恍如密佈在其上的蛛網,分成一塊塊的岩石,大風一吹,頓時化作黃土塵埃,揚揚飄灑向無邊的大海。
老者潔白的面容上突兀地出現一抹異樣的酡紅,蔓布在光潔的臉上,倒是映襯出眼角並不明顯的褶皺和下巴明顯的乾癟。看似中年的老者此時才真正像一位年逾耄耋的老者!
「噗~~」飛沫聲傳來,老者的口中吐出一口夾雜著些許烏黑穢物的血沫,用極為意外的神色看著自己,似乎是不敢相信阿治的精神力量有如此之大,竟然能夠修煉了數十年的自己相提並論,甚至猶有勝之。不僅如此,還能夠在擁有如此強悍實力之際保持一顆絕對冷靜的心,沉著地面對得到的力量,先是示敵以弱,繼而傾盡全力給予自己致命一擊,自己完全頂不住他的機智。
「好好!!!真是好極了!」傾側在地板上的老者慢慢地直起身來,用手抹了抹自己嘴角,不但沒有生氣,相反,格外得興奮,好像見到了數之不盡的奇珍異寶,就差眼放綠光,把阿治吞進肚子裡了。
見到老者如此,阿治也不由一愣,精神高度集中,雙眼不住左右轉動,警惕著來自其它方向的攻擊。畢竟身處「敵營」,別人家的主場,自己謹慎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時,自始至終都安靜地站在一旁,觀看了兩人全部交鋒的夫人終於開口:「德川老先生,該結束了,否則……」夫人顯然是位喜歡恬靜的人,說話輕聲細語,而且不愛多說一個字,阿治露出思索之色,夫人戛然而止的話語飽含深意。該結束了,如果不結束,難不成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老者朗聲笑道:「哈哈,是啊,小雨你說得沒錯,要是再繼續打下去,吃虧的恐怕還是我啊!」說著抬起自己的右手,剛才還柔膩得好似少女肌膚的手背此刻竟是有些干槁,像是在一剎那失去了大量的水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除此之外,嗓音也低沉不少,這些肉眼雙耳能夠感受到的變化比比皆是。就好像,好像——
好像一剎那間老了十幾歲!
想到這個,阿治臉露驚駭,再也保持不了剛才的鎮定和淡然。
難不成在這個地底下,時間的流速會加快,那我剛才也使用了精神力,相比老者調用的數量還在其之上,難不成也會在短時間內變得衰老。想到這兒,阿治趕緊抬手,仔細觀察,另一隻手則使勁揉捏臉部,探查臉上是否有皺紋出現。若真的如自己猜測的,存在時間加速的話,恐怕自己這一盲目的出手都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老者和夫人對阿治內心的想法瞭然於胸,一言不發,安靜地看著阿治心急火燎地撫摸臉頰。過了一會兒,確信自己並沒有變老之後,阿治疑惑的眼睛望向了老者,眼神中充滿了希冀和疑惑。
「哈哈,阿治,既然你有興趣,我自然不會拒絕,說到底,我們還需要你的幫助呢!」看到阿治臉上的迷惑之味愈重,老者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講述起家族的歷史來——這是一個傳承幾千年的大家族,從古至今,滄海桑田,而他們依舊屹立不倒,傲立於千千萬萬的家族之巔。在絕對的巔峰時期,德川家是統治小精靈世界的君王,強力的小精靈掠陣,珍稀的藥物食品輔助小精靈成長突破桎梏,這樣一來,德川家小精靈的實力遠遠超越同類,攻城略地易如反掌。就在這般強勢的脅迫下,除了上古神獸,近乎所有的小精靈都臣服於德川家,其中自然也包括龍族中的王者,快龍!然而快龍終究是血脈高貴的小精靈,頂多也只願意派出十隻快龍為德川家效力。德川家則以退出龍谷為條件,撤去了兵臨城下的部隊,凱旋而歸。
有了快龍的強力加盟,德川家討伐世界的道路可謂一帆風順。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一次意見的不一,矛盾在雙方互不讓步的情況下激化,某條快龍竟是不願意再繼續為德川家服務,決心返回龍谷。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以高貴的血統不容許踐踏為由,不顧老人的勸導,毅然對快龍進行懲戒。俗話說得好好,禍不單行,心中憤懣的情況下還遭遇圍攻,躲閃不及的快龍瞬間遭遇重創。鬱悶的心情達到巔峰,快龍竟然選擇了獻祭自己來完成龍族詛咒!一連串的殷紅血珠不斷擴散,化作連綿的血雨,竟有靈性地選擇德川家的人進行融合。於是,高貴的龍族留下了最可怖難解的詛咒!
死去的快龍,在彌留的最後一刻,立下了一條惡毒的誓言——「德川家世世代代都會承載著時間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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