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蓄謀已久
吵到最後幾個闊太太趁機大聲嚷嚷：「拍下來，上報紙曝光他們……都來看看吧，房地產開發商糾集員工打人啦！」
此刻周圍行人越聚越多，不時有人對著這邊指指點點，高明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鄉村式的潑婦罵街，啞口無言後心中警覺。
管秘書同樣皺起眉頭，湊過來小聲說話：「這些人好像是……有準備的？」
高明輕一點頭後環顧四周，那位首先鬧事的關先生這時候卻躲到外圍，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心中凜然恐怕他一時不慎，落入別人精心設計的圈套。心中汗顏他剛一回來，就鬧出這麼大個爛攤子。至於是誰這麼有心來設計他，恐怕對方身份也就很微妙了。
他身後管秘書也是越想越驚，又咬牙切齒的小聲嘀咕：「一定是九建那幫人搞的鬼。」
高明聽到一頭霧水，管秘書無奈又匆忙解釋幾句：「第九建築集團……有一點官方背景，一直跟我們孫總鬧的很僵。」
高明約莫有一點瞭解了，又被面前越聚越多的人群弄到頭大，警察費盡口舌後也不起作用，乾脆退到一邊不再管了。好在大多數都是看熱鬧的鬧事的只是少數，雙方還只是停留在互相對罵的階段，看這架勢打起來只是遲早的事。
管秘書嚥一口唾沫後無奈說話：「要不要打電話……把孫總劉總從上海找回來。」
高明稍一猶豫後說不出話來，對這些躺在地上打滾的潑婦，打又不能打趕又趕不走，遇到這種真正的市井無賴還真就沒什麼辦法。管秘書看他不說話後終於做了決定，拿出手機躲到旁邊打電話去了。高明再一沉吟後決然擺手，上前把自己的員工一個一個都拽了回來，呵斥幾句讓他們都回辦公室。
這些員工對他倒是挺尊敬的，雖然不忿卻還是悻悻的再吐幾口唾沫，才結伴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對面一群潑婦看到他們退了集體暴出勝利的歡呼聲，更是肆無忌憚的口水橫飛，醜態百出令人髮指。
最後連警察都看不下去，站出來眼睛一瞪警告幾句：「人家都讓步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啊，都走吧！」
以關先生為首十幾個男女再次得意洋洋的吆喝幾聲後，才嬉皮笑臉的散了，到對面街上打車走人。
高明站在辦公室窗口看著樓下這些的醜態，臉色倒出奇的平靜心態也格外的平靜，跟這些跳樑小丑生氣倒是顯得他很幼稚了。管秘書和幾個高級職員倒沒他這麼好的心態，仍舊在憤憤不平的小聲討論。
高明剛想說話的時候樓下又有動靜，遠遠有幾輛卡車開進停車場，從車上下來一群各形各色的男人。足有五十多號人徑直走到樓前空地上，支起帳篷拿出鍋碗瓢盆，又有人拉起橫幅上面寫一行大字，「黑心開發商，還錢」。
高明看到目瞪口呆後回頭看一眼，管秘書眼中閃過痛苦表情後呻吟出聲：「這些人又來了……救命啊。」
高明仍舊覺得匪夷所思，使個眼色過去意思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我們公司欠他們錢了？
一個高級職員無奈的小聲解釋：「這些人純粹是無理取鬧，當初拆遷的時候已經簽過合同了……答應他們用同樣面積的新房補償，最近這些人不知道受什麼人慫恿，現在房子還沒蓋好，這些人三天兩頭就來堵門鬧事。」
高明更覺得莫名其妙，心中一陣厭煩信手拿出支票本，想開幾張支票把這些先打發了。
管秘書和幾個職員互看一眼後，硬著頭皮勸他：「高先生……千萬不能給他們錢，一旦開了先例就更麻煩了。」
高明想想也是，無奈收起支票本同時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孫政心情也不怎麼好：「先穩住吧，你不瞭解情況等我回去。」
高明放下電話的時候只覺得心中更加平靜，絲毫提不起火氣只覺得這場鬧劇是如此荒謬，簡直比前些天的皇室鬧劇更加荒謬。
數小時後，下午時間。
辦公室裡人終於到齊，劉峰往樓下看幾眼後乾笑一聲：「九建哪找的這麼一群文盲，還錢的錢字都寫錯了……少了個點吧。」
房間裡所有人紛紛側目以對，劉老闆似乎也覺得這個玩笑似乎開的太過火了，尷尬賠笑後抓抓頭髮。
孫政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後，沉吟著說話：「不能由著他們這樣鬧下去，警察管不了，我們就去市政府找說法……這是明目張膽的不公平競爭。」
劉峰又抓抓頭髮後懷疑的反問：「人家前身就是市政第九局……你去市政府有什麼用，咳，我早說讓我找幾個人教訓他們一下，保證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話沒說完連高明都狠狠瞪他，劉帥哥犯了眾怒慌忙舉手投降：「那好吧我不管了，你們啊就是太老實了所以才會被人欺負到家門口……」
眾人雖然不願意承認，卻還是得肯定他這話很有道理，做人太老實難免被人欺負。
半秒鐘後年輕的管秘書，終於忍不住火氣小臉泛白，嬌聲大罵：「完全是惡人先告狀嘛，就因為我們的幾處樓盤地段好環境好，均價比他們低了兩千塊，現在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出來了……」
高明心中一片平靜的時候，孫政卻露出深深的後悔神色然後自責起來：「是我的錯，我總想價格定的便宜點房子賣的快一點，資金回籠的快一點可以形成良性循環……忽略了其他同行的感受，是我犯了決策錯誤。」
話剛說完旁邊徐寧倒是格外平靜，還抿嘴一笑開他玩笑：「我們是回來解決問題的，可不是聽你做檢討的。」
高明不自覺的輕鬆一笑後，終於完全明白過來，孫政雖然能力出眾卻還是欠缺了當總裁的經驗，設計了一整套過於理想化的銷售經營理念，卻沒料到不經意間打破了某些房地產業的潛規則，搞到現在犯了眾怒。
孫政眼中再次閃過黯然神色後，才打起精神說話：「看來要想個辦法了，這些人一定會越鬧越凶。」
高明卻心中一動還是抬頭問道：「炒房團呢，也得罪了？」
孫政眼中頓時閃過無辜表情：「沒有啊，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們。」
高明輕一點頭後不在糾纏，總覺得今天似乎還要發生點什麼事情，對方既然動手了也就是早有準備，絕不會找幾個人來堵一堵門就算了。果然幾個人正在閒聊的時候，樓下停車場再次熱鬧起來，遠遠看見幾輛掛著各種政府牌照的車開進來，然後大群人下車後結成陣勢，很快進入辦公大樓。
半分鐘後樓下傳來有人大聲說話的聲音：「聯合檢查組，你們孫總呢，讓他出來。」
辦公室裡眾人從這人說話口氣裡聽出一絲不善，孫政更是大丟面子咬牙站起來，先一步下樓去應付。冷靜如徐寧臉色也終於有點變了，知道大事不妙就這狀況來說，對方顯然存心把自己一方弄垮，不然絕不會動用到這麼大的陣勢。
下面正在糾纏的時候，高明的電話卻不失時機的響了起來，接起來的時候傳來一個諂媚的聲音：「高先生嘛……我是馮司長的秘書，聽說您身體不舒服，我們馮司長特別關照過……」
高明火氣真正上湧啪的一下掛上電話，然後細心傾聽門外孫政跟另一個男人的小聲對話。
孫政應付的也很老道：「朱副局長……這算怎麼回事，我們上個月還是模範納稅企業……」
另一個男人卻陰陽怪氣的打斷他話：「對不起了孫總，我們也是執行公務……咳，我剛剛從市裡開會回來，你可是被上級部門點名批評了……」
話音到此小聲下去再也聽不清楚，房間裡眾人互看一眼同時露出呆滯表情，終於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高明也沒料到事情會如此突然，終於知道傳說中潛規則的厲害，那麼多英雄好漢都栽了，現在終於輪到他自己。
怕是自然不會怕的，心中一陣彆扭後火氣終於不可控制的爆發出來。又黯然感慨一聲這年頭想正經做點生意，看來是絕不現實了。昂然起身後推門出去，門外正在小聲說話的孫政看到他臉色後大吃一驚。
有點擔心也慌忙湊過來，咬牙勸他：「這事你不方便出面……我們公司帳目還是很清楚的。」
高明輕易看穿他的心虛，果然孫政稍有尷尬後心虛解釋：「除了銀行貸款方面走了一點後門……」
高明這刻已經不是對商業運做一竅不通的外行了，總知道不走關係想拿到銀行貸款幾乎是不可能的，孫政也不過是順勢而為吧。兩個人正在小聲說話的時候，面前正在抽煙的那位卻等到不耐煩了。
這人看一眼高明後懷疑問話：「您哪位，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
高明抬頭看他一眼後強忍火氣，總歸是心存不滿指著自己鼻子說話：「我姓高，也是這家公司的股東。
對方看他氣勢也有些害怕，皺眉想了半天後實在想不起來，這家公司裡還有這樣一個姓高的厲害人物。
想半天後這人終於安心下來，說話口氣更不客氣：「不囉嗦了，帳本，財務……」
高明不假思索冷聲說話：「都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