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中國朋友
三天後傍晚，外科診室。
下班時間剛到大群人早就迫不及待的各自走人，一陣嘈雜的腳步後又傳來各種鎖門的聲音。
關欣靠在門口往外面張望了幾眼，然後回過頭來露出懷疑的表情：「走光了，可真希奇，難道今天都沒人送禮？」
診室裡眾人同時露出有趣表情，高明自然心裡有數，嚴打期間醫院三令五申，這個時候誰還敢留下來收禮，除非要向他這個反面教材看齊。
甘醫生倒是不急著走，又抬頭抿嘴笑笑：「高醫生來這幾天，還真是開創了許多先例，呵呵你要再呆幾天，咱們醫院可真要人破產了。」
高明隨手整理手頭大堆病歷，又有點疑惑的樣子並不太理解。
旁邊羅小宜難得露出欣然表情，柔聲說話：「你說的是吳副主任吧，聽說他一個人供三套房子？」
甘醫生不自覺的撇嘴嘲諷：「據我所知可不只三套，光是某高檔小區就有三套，均價怎麼也在兩萬塊以上吧。」
連高明這麼清冷的人也聽到有點啞然，關同學同樣驚奇到睜大眼睛：「他一個月滿打滿算工資才多少，這麼多房子他付的起房貸？」
甘醫生想了一想然後無奈攤手，意思這年頭各有各路，付的起付不起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四個人又坐了一會才各自起身，看看外面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各自換衣服走人。
臨走的時候關同學再次奇怪的使個眼色：「奇怪了，今天怎麼不見老鄭呢。」
甘醫生明顯一陣赧然過後，口氣隨即大方起來：「他今天值班，這會應該還在忙吧。」
高明看看她羞澀表情難得露出有趣笑意，總知道這兩個人雖然還遠遠沒到談魂論嫁的階段，可畢竟是在一條對的路上走著。這兩位同在一家醫院又朝夕相處，在他看來難免日久生情。
數小時後，機場。
高明昂然坐在大廳長椅上安靜的等人，在他休假期間終於輪到秦隊長來敘職，又想想還不知道他人挑的怎麼樣了，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惦記。周圍不時有人經過，不乏時尚的美女或者一陣香風四起，都是國際大都市應有的風景。
又在不經意間抬頭，卻是見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想見到的人，不遠處幾十步外，一個白淨的中年男人正在焦急的看手錶，吳副主任似乎也在等什麼人。高明一呆過後心中一陣厭煩感覺，眼神飄開懶的去搭理他。
仍舊是來的早了一點，秦隊長的飛機還要一個小時後才到，不經意間再抬頭的時候，不遠處吳副主任應該也同樣看到他了。這位老兄倒也挺識趣的，雖然是同一個科室的同事，也很有默契的彼此裝沒看見。有一種情況是兩個男人，天生就互相看對方不太順眼，高明和這位吳副主任之間的情況大概也就是了。
五分鐘後，侯機大廳。
高明隨手從投幣咖啡機裡拿一杯熱咖啡，剛喝了幾口心裡正愜意的時候，身後終於有人湊了過來。回頭的時候赫然看到吳主任一臉假笑往這邊走，這人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笑起來顯得相當虛偽。
吳副主任在幾步之外停下，然後露出一副大咧咧的表情：「小高嘛，等人啊？」
高明看看他臉上的假笑心中又是一陣厭煩，又臉色不變輕鬆點頭，到底想看看這位老兄是什麼居心。
果然吳副主任打過招呼後，很快露出得意的口氣：「我是私事，在等一個私交很好的朋友……漢森教授你知道吧，德國醫學界元老級權威，這次應邀到某大學醫學部講學，算是跟我有點交情吧，你等誰？」
高明也終於恍然，搞了半天這位老兄是存心來賣弄了，看看這人臉上得意的表情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形容詞，叫做小人得志。
又不動聲色無所謂搖頭：「不認識。」
吳副主任又一陣得意過後，口氣終於鄙視起來：「漢森教授這麼鼎鼎大名的普外科權威都不認識，你當的什麼醫生……告訴你啊記住了，漢森教授，歐洲醫學會委員，某著名醫學雜誌主編……」
高明強壓下心頭一口火氣，琢磨著他跟這位吳副主任很可能是上輩子結下的冤仇，手心發癢真想在他白膩的臉上狠揍幾拳。又念著這是公共場合旁邊有孩子看著，想想還是算了忍一下吧。
吳副主任大獲全勝後更加得意，幾秒鐘後黃豆大小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後屁顛屁顛往特別出口那邊跑過去。高明看過去的同時也注意到，大群外國人有男有女，正在小聲談笑心情不錯的樣子，在機場保安的指引下從特別出口往外面走，估計是那位漢森教授一行下飛機了吧。
這位吳副主任也是真夠下做的，認識不認識先上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大群外國人看看他一副挺熱情的樣子，互相使個奇怪的眼色也只能跟他逐一握手。這人也是明顯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然後巴上了一個鬍子花白的大鼻子老頭。
高明看看這人長相也就恍然，這老頭多半還有點猶太血統，唯一難堪的是人家漢森博士似乎跟吳副主任並不太熟的樣子，面對中年男人的糾纏明顯是有點茫然，又架不住他死皮賴臉的連連賠笑，才終於無奈露出恍然的表情跟他握手。
這位吳副主任也就更下作了，主動幫人家拿起大包行李，然後一副自來熟的樣子跟旁邊人揮手，看樣子是打算攀交情了。搞到最後高明都覺得替他丟臉，不耐煩的移開眼神懶的理他。
五分鐘後，大群外國人從高明身邊經過。
真正讓高明意外的是，這群人裡赫然還有認識他的，大群人經過的時候，一個戴著太陽眼睛的豐滿中年女人跟他錯身而過，又突然一副驚喜的表情回過頭來，還摘下太陽眼鏡用力擠了擠眼睛。
又一副很驚喜的表情又不敢肯定：「您好，先生請問我認識你嗎？」
高明也瞬間浮現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很自然一串標準德語脫口而出，德國人很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循規蹈矩的人種，連打招呼也分為早中晚三種不同的說法，高明也是很謹慎的回答，您好女士，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大群外國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也隨即停下腳步，又看看他標準中國男人的長相以後，又明顯對他標準的德語大感意外。就連翻譯小姐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然後很安靜的停下來等著。
就只有前面提著大包裹的吳副主任，仍舊很神氣的樣子又因為不懂德語，所以對身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抗著別人的大包裹雄赳赳的往外面走。
終於有人注意到他了，忍不住用德語大聲吆喝：「喂，服務生先生請你回來，你要把漢森教授的演講稿偷走嗎？」
高明很輕易聽懂了喊話內容，一陣強烈笑意差點噴出喝到嘴裡的一口咖啡，這位吳副主任也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被人家當成是服務生了。奈何那位老兄還不知道人家是在叫他，仍舊一無所知的往外面走。
終於翻譯小姐看不下去了，一溜小跑追了上去，又露出不怎麼高興的表情跟他交流幾句，意思你這人有毛病是吧，讓你等一等沒聽見呀。吳副主任終於意識到這是說他呢，又有點尷尬的慌忙賠笑。
他剛剛回過頭來，高明面前這位終於誇張的失聲尖叫：「我的天，你想起來了，你是中國工地的醫官高先生。」
高明仍舊一頭霧水，有點懷疑的呆看著她。
豐滿的中年婦女卻一臉驚喜，毫不避諱的衝過來親他臉頰，然後繼續誇張的驚叫：「我是小月，哈，你給我取的中文名字！」
高明瞬間恍然又差點一跟頭栽倒，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名字確實是他取的，人卻完全大了一號。想當年這位德國女醫生也算是大美女一個，長一張很標誌的鵝蛋臉標準的西方職業女性，所以高明才一時興起給她取了個漂亮的中文名字，叫做小月。
這會卻完全認不出來了，整個人胖了幾圈不只，這可能是所有西方美女需要面臨的問題，本身就是大骨架所以很容易胖。這德國女醫生很顯然也知道自己過分發胖的問題，又驚喜的豪爽一笑。
口氣也就坦然起來：「哈，高先生你可一點沒變，我嫁了人又剛剛生了孩子，胖了三十多斤真難為情。」
高明心說難怪我認不住出來了，又終於露出欣然微笑抱上她粗腰，心裡同時有一絲微妙的感動。四周圍大部分外國人都很有禮貌的旁觀，等他們擁抱過後又露出好奇的表情，紛紛湊過來打幾個招呼。
難免有人好奇的問：「漢娜醫生，這位是誰。」
德國女人豪不避嫌的摟著高明不放，又露出驕傲的表情大聲介紹：「這是我的中國朋友高明醫生，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外科醫生……他的身份可是個謎，既是個醫生又是一位出色的戰士……」
旁邊人很自然露出注意傾聽的表情，吳副主任卻難免擦一把額頭上的熱汗，又因為聽不懂德語又實在插不上話，只能在旁邊聽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