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成人之美
高明走到餐廳的時候，他的女搭檔才小跑步追了上來。半分鐘之內羅小宜關欣，還有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斯文人，再次湊成一個小圈子。五個人吃幾口熱菜，氣氛瞬間古怪起來。
還是甘醫生首先自嘲的笑笑：「露臉了呀高大醫生，呵呵，我看很快就有人給你送錦旗了，搞不好還得送一塊再世華佗的金字牌匾。」
一陣竊笑聲過後，斯文男人扶了扶眼鏡，然後油然的口氣說話：「應該的，誰也不是傻子誰都有智商，這年頭資迅又這麼發達……要糊弄人可沒以前容易了。」
甘醫生對他還是挺不客氣，又有點不滿的嬌嗔：「你又懂了呀，怎麼沒人排隊找你看病呢？」
老實的斯文人被她罵到多少有點尷尬，低頭吃飯的同時明顯心裡還挺甜的，也是，被心目中的女神罵了，也畢竟是一種幸福。關欣也是跟他混的熟了，看到好笑的地方終忍不住在他肩膀上輕拍一記。
然後隨口開個玩笑：「唉，老高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應該的……老鄭啊你可真夠癡情的，連我都快被你給感動了。」
斯文老實人被她一拍差點一跟頭栽到桌子底下，對面甘醫生也明顯有點臉紅，把眼神移開同時用纖手給自己煽風。
午飯過後再回診區，情況可就不一樣了。領導專門派出幾個年輕漂亮護士，還在普外科診區外面專門設了個服務台。上來看病按掛號號碼強制分配給各診室，很巧妙的杜絕了類似今天上午那種尷尬的場面。
半小時後，診室。
關欣還特意溜出去看了幾眼，又輕手輕腳的溜了回來，然後露出嫵媚笑意小聲說話：「看樣子是吵不起來了，唉，真為難這幾位護士了，笑臉相迎還得不停解釋……老高啊，你真的很有權威風範。」
診室裡所有人被她說到搖頭失笑，這女孩意思還真希望外面能吵起來，也畢竟是年輕人總有起哄的心態。高明卻仍舊一副淡然表情，面對眼前病人期待的眼神，心裡一軟大筆一揮，安排在兩天後手術擠一擠吧。
旁邊甘醫生再次看到發呆，又忍不住打趣一句：「你這一星期的工作量，都快趕上別人一個月了，撐的下來嗎？」
高明打發走最後一個病人，又無所謂回個輕鬆的眼神，心裡其實想說你真的應該去戰地醫院見識一下，你就知道什麼叫真正繁重的工作量了。也是他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又精力充沛，換個人也未必撐的下來。又喝口熱水以後就匆忙站了起來，拽上兩個學生又叫上自己的助手，人齊以後進手術室。
一小時後，手術室。
一切準備就緒，門突然被人打開，有人在門口小聲的問：「高醫生開會……全院大會您是不是去聽一下……」
高明頓時無名火起，一個陰沉的眼神看過去，嚇的那人猛的一縮脖子，然後很識趣的退了出去。麻醉師也是一臉尷尬的表情，又收斂心神給病人戴上麻醉面具，試過病人的反應之後打出ok手勢。
三天之內第二次上手術台，關同學再次慌亂過後，終於忍不住小聲抱怨：「跟你當一天學生……比跟著別人一個月都累……」
高明完全無視她的抱怨，抓起手術刀的剎那仍舊胸骨正中切口，關同學深吸一口氣後也收斂心神，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卻還是嚴陣以待，大眼睛不經意間落到男人戴著大口罩的臉上，瞬間有那麼一點失神。
兩小時後，病房。
高明眼睛也不眨一下，看著自己剛剛重建的食管，病人雖然仍舊呼吸困難，從引流管裡抽出來的積液卻異常乾淨，沒有半點血絲也沒有半點渾濁。又隨手拿過術後化驗報告看了幾眼，白細胞升高，高熱，脈快。
關欣同學畢竟是剛畢業的學生，看看病人痛苦的樣子忍不住小聲的問：「怎麼樣，他好像快休克了。」
高明臉色不變仍舊一言不發，旁邊甘醫生卻好心的解釋：「食道癌晚期，更難熬的還在後面呢……目前的醫學水平只能姑息性治療重建食管，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關同學畢竟年紀很輕，臉上閃過不忍的表情，又忍不住小聲的問：「他……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高明仍舊在認真的分析化驗結果，甘醫生口氣卻瞬間振奮起來：「手術做的很漂亮，現在看起來吻合的很乾淨張力不大，引流液很乾淨沒有異常出血，可見手術並沒有傷到胸導管和淋巴管……幾乎完美。」
旁邊羅醫官也終於第一次開口說話：「姑息性治療並不能根治，就怕腫瘤轉移到淋巴或者腦部。」
甘醫生卻仍舊很有信心的口氣說話：「我看還是很有希望的，只要能熬過今晚沒有活動性出血或者乳糜液，手術做的這麼漂亮，還是很有希望多活個五六年的。」
關同學明顯聽到一呆，臉色慘淡的同時終於意識到人活一世，能多活個五六年時間是如此的不容易。高明卻從頭到尾並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放下化驗單子以後簽字拿藥，盡量為他減少點痛苦，這類手術最難熬的就是前幾個晚上，過分疼痛絕對會疼到你無法想像。
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幾個人也同時失去了說話的興趣。
還是甘醫生打起精神溫柔一笑：「我還是給你們傳達一下會議精神吧，呵呵這回老謝真的發脾氣了，嚴令該做的手術不得再藉故拖延，我估計明天吧手術室外面得排隊了，呵呵，難得一見的壯觀場面啊。」
高明卻仍舊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關欣卻再次一語道破天機：「這些人早幹什麼去了，咦，奇怪了，老鄭怎麼還不出現。」
一句話剛剛說完，斯文老實人已經抱著一大堆盒飯出現在門口，一副很細心的樣子放在桌上。羅醫官畢竟有點過意不去，慌忙過去接到手裡，然後誠懇的謝謝人家。鄭醫生反倒並不在意，又一副很拘謹的樣子靦腆一笑。
關欣再次好笑的跟他打招呼：「你還真是不經念叨，嘿嘿……」
話說到一半已經被羅大美女拿出大姐姐的派頭瞪了她一眼，這倒也是，欺負他一個老實人幹嘛。甘醫生也可能是真的餓了，也難得衝他笑笑然後隨手拿過一份素的，拽過把椅子低頭吃上幾口。
又一陣古怪的沉默過後，斯文的老實人終於咬牙說話：「我跟院裡談過了，下一批晉級名單裡面有我。」
眾人多半聽到會意點頭，又好笑的恭喜他高昇，即便是正在吃飯的甘醫生，也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有點意外的看他一眼。
也是在眾人曖昧目光的注視下，這女醫生勉強輕聲說話：「恭喜你，既然決定留下來了，噢，沒事了。」
她話說的倒是輕描淡寫，關同學卻趁機幫忙：「老鄭啊恭喜你高昇，你得請客……就今天吧你請客看電影去吧。」
高明看看她眼神裡笑鬧的成分也多少明白過來，羅醫官也強忍笑意，很正經的說話：「是呀，大家一起看電影去吧。」
甘醫生看看周圍這麼多人，又不忍駁她面子，雖然有點猶豫卻還是勉強答應了，可能在她看來這麼多人集體活動，她如果不去未免太傷感情了。
晚上七點，電影院門口。
五張電影票買好，曖昧的氣氛中關欣終於亮出後手，一拍光潔的額頭然後嬌呼：「哎呀糟了，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小宜姐咱們快走吧，你忘了，佳佳約我們陪她去見未來的公婆啊，這可是大事不能耽誤。」
羅大美女一陣錯愕過後，終於露出恍然的表情點頭承認，確實是有這麼回事，高明強忍住笑意跟在後面開溜，三個人一路溜到大街上再回頭看看。那兩位站在門口還發蒙呢，又很侷促的樣子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高明心裡好笑幾個眼色使過去，不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機會溜回車裡，然後一路溜走。
兩個美女在車裡已經笑成一團，高明也是有點好笑，又很意外這位關同學似乎越來越熱心了，這一手玩的漂亮，無論如何電影票都買了，相信以甘醫生的為人來說，也不至於不給面子掉頭就走吧。
一路笑鬧聲中高明心情又相當不錯，倒幾乎把其他事情都忘記了，真心的享受起眼前生活，就如此平淡下去倒也不錯。三個人又到病房裡轉了一圈，開車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
臨上樓回房間之前，關同學又忍不住回頭招呼一聲：「宜姐，明天別忘了去拍畢業照，唉，真的要畢業啦。」
羅小宜輕鬆答應下來，又善意跟她打個招呼然後各自回房間。關上門後兩個人才有點忘情的抱在一起，坐到沙發上的同時很安靜的不說話，都有一種幸福溫馨的異樣感覺。終究是她臉皮很嫩，掙扎著爬起來去放洗澡水。
到相擁床上的時候，她才溫柔似水輕聲說話：「君子易與小人難防，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高明心虛的點頭，再次無所謂的輕聲回答：「我只在這裡呆一個月，怕什麼。」
羅醫官一想這倒也是，也就重新變的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