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眾人守在教堂裡望彌撒的日子無聊的塞拉弗終於忍不住獨自坐在房間呆的寂寞自己悄悄來到研究院。
坎切斯手下的猶太籍士兵這幾天代行駐防他們沉穩地向總司令行禮。
塞拉弗走進防備森嚴的院落他很滿意自己的設計雖然這些柵欄看起來簡陋但卻很實在一根根密集排列的圓木大約有兩個人高頂上還人為地削尖了塗了桐油後也不易腐壞。院子裡經過整飭但所有喬木或天然花草都沒有絲毫破壞建築的周圍都是大片的綠蔭。
研究院的主樓是一幢三層木樓除了高度方面還不能和港口旁的大教堂相比外這已經是整個特立尼達島上最宏偉的建築了難得的是這樓的正面長著十數株巨大的古木它們正好讓出來一條分界的道路加上木樓前正在修造的人工噴泉池更是增添了三分優雅的氛圍。
塞拉弗剛進入樓道便聽到管門房的老頭兒熱情地說道:「塞拉弗大人您來啦我以為這幾天除了那個瘋子以外不會再有人來了我正準備回去看看兒子呢。」
「瘋子誰是瘋子?」
老頭兒很顯然感覺到自己的冒失他趕忙道歉「對不起塞拉弗大人我老說昏話您別介意。那個瘋子是研究院上下都公認了的就是巴裡先生他從這裡建成兩周以來還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他的身上全是骯髒的臭味如果不是列奧納多大師的舉薦可能研究院早就把他趕出去了吧……」
「哦巴裡。」塞拉弗一面念叨著一面婉言謝絕對方共飲的邀請他走到二層樓梯的時候才想起來這個名字他的確聽過是在與達芬奇先生某天聊到大炮的時候聽說的。這個巴裡是有名的十四行詩人以及鑄炮技師他是英格蘭人但從小在德意志長大後來又長期旅居意大利可能也是嚮往佛羅倫薩的文化氛圍。
他與索尼婭推崇的鑄造師範科爾是至交好友但名氣遠不如後者。
塞拉弗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要鑄造大炮他把這項任務重金懸賞到研究院後到現在都沒有回饋因此他也禁不住有些深深的失望。
他在掛有「鑄造部專家室」牌子的屋門前駐足隨即敲了敲門但很長時間沒有任何回應。他擰動把手奇怪的是門竟然開著於是他好奇地走進去。他先看到的是一排排木架子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礦石有的上面還貼有標籤;一些大的原礦便堆到地上錘鑿和鑽子之類的工具滿地都是除此之外就是各式各樣的玻璃瓶與試管很多都已經髒了卻沒人打掃。
拉開一道布簾眼前頓時明亮了許多塞拉弗看到一個人坐在或者說形象不端地坐在椅子上正在羊皮紙上用鵝毛筆寫畫著什麼。
他頭亂蓬蓬的簡直比乞丐還髒身上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尤其在熱帶雨林地區這種氣味隔了老遠就飄到塞拉弗的鼻子裡讓他一陣反胃。這個人左手寫字顯然是和塞拉弗左撇子的習慣一樣他的右手深深插在頭裡揉啊揉的就像揉一團面似的用力他的右腳卻踩在椅子上也許是為了找地方擱他那只沒用的右手肘。
他的桌子是粗木拼制的看起來蠻大但亂七八糟全是各類紙張稿件。一團團的廢紙揉爛了扔得地上到處都是讓塞拉弗不禁感慨此人的專注。
「巴裡先生!」
「飯就放在桌上好了我現在還不餓謝謝你。」這個人用沙啞的嗓音說道看頭都不抬右手還一個勁地抓揉著亂。
「我不是來送飯的巴裡先生很抱歉打擾您的工作了。」塞拉弗乾咳了一聲他停頓了一會兒直到此人終於落筆並回過頭來一時間他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您是……塞拉弗大人?」
「是的。」
「哦對不起!」巴裡說了這麼一句便嗖了擱下腿並跳起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潮紅他緊張地用兩手抓了抓頭「我這裡很亂讓您見笑了我給您倒杯水吧。」
「不用忙。」塞拉弗微笑著心想你終於回歸現實了原來他還擔心此人工作到已經認不出爹娘的地步現在看起來這個憂慮是多餘的「我只是順便來看看你怎麼不去休息今天是聖誕。」
巴裡恍然大悟地劃起了十字「上帝保佑我會補做十次彌撒的。」他一個勁地在紙屑堆裡亂找終於打掃出一個還算穩定的方凳子端過來請塞拉弗坐下。「感謝您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這裡我太滿意了大人!我在德國或者意大利都沒有享受到這樣無拘無束不用為生計奔忙也不用做詩討好權貴的生活呢。」
塞拉弗淡淡地點點頭「看得出您現在的生活很充實巴裡先生。順便問一句您是在設計大炮嗎?」
「啊是的塞拉弗大人!原來您感興趣這個。」巴裡頓時興致勃勃他拿起桌上的一疊紙「請看吧塞拉弗大人我會為您講解一番相信范思坦尼先生的現很快就能變成我們最需要的東西。」
塞拉弗心中暗道這是個有心人不禁又看了看對方。巴裡有著張不起眼的扁瘦臉龐眼睛略小下唇微厚鼻頭又高又圓粗短的脖子會令人感覺是在大木墩子上架了個小西瓜。不過他的眼睛裡全是老老實實的色彩絲毫沒有任何游離不定的目光。
塞拉弗於是去看那些設計圖紙不出意料那些大炮在他看來都很普通偶爾加長的大炮都標明著「重型、僅限炮台使用」字樣。
「鑄炮的技藝現在變化得還很小。」塞拉弗把那堆紙張遞還給對方他不動聲色地隨口說道「主要是因為對金屬的提煉和加工技術還遠遠沒有成熟為什麼得用那麼重的炮呢?還不是因為金屬裡雜質太多金屬延展性太差的緣故!那麼多昂貴的黃銅變成艦炮完成是浪費金錢的行為!巴裡先生您想不想明出一種輕型的可以被一輛馬車攜帶但卻能打得比現在岸防炮還遠比巨型炮威力還大的大炮呢?」
巴裡的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振奮與呆滯他嚥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真的真的能夠造出這樣的大炮嗎?您沒有在騙我?」
「當然。」
「那麼我想請教您如何解決提煉金屬的問題?現在最先進的熔煉法也不能提取出純淨的鐵用在艦炮上就很容易炸膛。」
「我只清楚一部分當前熔煉鐵礦的模式我們可以嘗試用稍稍先進一些的技術來完成冶礦的過程。」塞拉弗說道他瞧出對方眼裡的疑色「我知道你們用水力錘輾碎礦石或用它來驅動更大的風箱以提高爐溫這很好但這並非最好的辦法。粉碎的礦石進入爐中要想鑄出好鐵必須在提高爐溫的基礎上控制碳的吸入碳你知道嗎?」
「知道是爐渣吧。」
「不那不是我說的碳我說的是一種元素在空氣中也很多通過風箱大量的空氣進入爐膛空氣裡的碳與其他元素便與鐵元素結合只要控制好這種結合的比率我們就能煉出好鐵。大炮常常炸膛就是因為鐵質缺少韌性和延展性所以變得脆硬不符合艦炮的要求。當然一味的減少碳鐵元素結合也並不能帶來完美的結果」塞拉弗的話讓這位鑄造師先生大吃一驚現在還沒有人提出元素這個概念而巴裡的豐富鑄造經驗告訴他這個假設如果確切的話那麼無疑會給今後世界冶煉業帶來巨大而不可估量的影響。
只聽他繼續說道:「也許你並不清楚其實只要溫度夠高鐵可以直接變成鋼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從爐中直接得到鋼坯而不是普通的鐵塊。巴裡先生我手頭有幾個專利也就是別人絕對沒可能得到的技術我打算把這些運用到實際中去只是我還缺少一個忠誠可靠的人來打理。」
說罷他便靜靜地看著對方露出微笑。
巴裡毫無猶豫他起身鞠躬臉上的神色十分嚴肅「塞拉弗大人我是個無所牽掛的人從來到您艦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屬於這裡了。我現在向您宣誓效忠我會將我所有的一切忠誠與才華都奉獻給您。」
「很好巴裡先生。」塞拉弗也起身拍了拍對方的肩頭並示意他坐下「我會把一切秘密都告訴您由您來控制我們的冶煉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西印度群島土著自治委員會代理委員您還將兼任特立尼達島鋼鐵廠廠長。」
「謝謝您塞拉弗大人!」巴裡單膝跪地忘形地行了個騎士的禮節「我最榮耀的時刻終於到來了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一定會把全世界最有威力的大炮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