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變故上
高陽離開病房時，姚玉蘭才緊追過去，自我介紹道：「高縣長您好，我叫姚玉蘭，是咱們縣衛生局局長。」
「姚局長你好。」高陽對姚玉蘭的到來並不奇怪，如此大張旗鼓的到醫院，若是她這個衛生局長不過來才叫失職。
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一旁慰問病人的王松和賈乃寬同時出現在高陽身後，緊跟著的還有謝波和縣醫院院長於智。
看到於智，高陽說道：「於院長，這個女孩還年輕，還請你們多多費心，盡可能不要讓她留下後患。」
於智慌忙應下，猶豫著說道：「縣長，由於張小蘭在車禍中撞到了頭部，顱內出血的問題已經被我們解決，但腦幹部位受到了嚴重傷害。腦幹上承大腦半球，下連脊髓，呈不規則的柱狀形。它功能主要是維持個體生命，包括心跳、呼吸、消化、體溫、睡眠等重要生理功能，均與腦幹的功能有關。所以對我們人類來說，腦幹非常重要。張小蘭的病症是大腦皮層下的傳導中樞受損，依我看想要恢復恐怕非常困難，而且需要花費巨額的療養費用。」
高陽雖然不明白於智的醫學術語，但大概意思卻也聽個**不離十，知道這個受傷的小女孩恐怕很難恢復，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略微沉默了一下，他道：「費用問題不是說肇事者全部包攬嗎？我聽說昨天已經存了三萬塊進去，難道還不夠？」
於智苦笑道：「暫時是夠了，可是張小蘭需要的是長期休養，這些錢還差得遠呢。」
「那就聯繫肇事者，讓他繼續打錢。」對於那名肇事者，高陽沒有半分好感。交通局副局長楊崇琪昨晚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含糊的表示了這場車禍應該是肇事者負有完全責任。而今天白山卻說兩邊都有責任，並且極力為肇事者辯解。
兩個局長迥然不同的說法讓高陽有些迷惑，但他可以肯定一點的就是，那個馮仁勇的背景絕不簡單，否則不可能隨隨便便出入縣委。再聯繫到白山為他脫罪的情況，應該是與縣委書記遲兆關係匪淺。
於智聽到高陽這麼一說，臉上苦澀更添幾分，為難道：「我們已經聯繫了馮仁勇，他說只有這麼多錢看病，再不會打過來一毛錢。」
「什麼？他真的這麼說？」不等高陽說話，站在一旁的衛生局局長姚玉蘭已是驚呼出聲，她神色間閃過一抹驚慌，但隨即被她掩飾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高陽道：「縣長，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處理吧，馮仁勇如果不出錢，我去聯繫白山白局長讓交警隊把他的車扣下。」
高陽深深地看了一眼姚玉蘭，半晌，才輕輕點了下頭。
離開醫院後，高陽本想回招待所休息，但想到下午的縣長辦公會應該已傳遍了整個縣上，自己恐怕已被招待所列為不受歡迎的領導，不禁苦笑著歎了口氣。
「縣長，招待所那邊打來電話，問您幾點回去休息。」副駕駛上的謝波聽到高陽的歎息，還以為他在為那個受傷的孩子難受，笑著安慰道：「於院長不是說恢復的機會很大嗎，您就放心吧。」
高陽無奈的笑了笑，招待所既然打電話過來，那自己就暫時住著吧。
回到招待所時已是華燈初上，頗有幾分蘇州園林味道的院子裡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只有幾根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上了二樓，服務台前不見一個人，謝波惱怒的要打電話叫招待所經理過來，被高陽笑著阻止了。
二人推開高陽的房間，一股濃郁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服務員小桃紮著圍裙哼著小曲正在打掃衛生。
看到二人進來，小桃的聲音頓時就是一滯，慌忙道：「縣長您回來啦，飯菜已經給您準備好了，要不再給您熱一下？」
「高陽走到餐桌前，看到每個盤子上都扣著保溫用的不銹鋼蓋子，用手摸了下，還有溫度，便笑道：「還熱著，不用麻煩了。老謝啊，你陪我忙了一下午，也沒吃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吃吧。」
縣長邀請吃飯，謝波哪敢拒絕，忙不迭的應下，便拿起碗為高陽盛飯。
小桃摘下圍裙，看著高陽二人大快朵頤，猶猶豫豫的想要說什麼，卻最終只是歎了口氣。
高陽詫異的瞥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雖說只接觸了兩天，但高陽對小桃的印象還算不錯，扒了幾口飯，笑道：「什麼事讓我們可愛的小桃姑娘作難了？說給我聽聽。」
小桃被高陽調侃的話說的俏臉一紅，有些緊張的捏著衣角，腦海裡翻來覆去都是總經理葉浩龍臨下班時愁眉苦臉說的那番話。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高陽，很年輕，很英俊，而且對人很客氣。絲毫不像葉經理所說的那樣恐怖，可是他為什麼要關掉招待所呢？難道他不知道這個招待所對於像她這樣的服務員來說，簡直就是依靠。
她很想質問高陽，為什麼一到任就要關掉招待所。可是一想起葉經理一副懼怕不已的神情，她的心裡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退堂鼓。
高陽邊吃邊等著小桃回答，直到兩碗飯吃完，她依然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沒發出半點聲音，不禁就是心中一動。
放下飯碗，他起身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笑道：「你是不是在擔心招待所關停後，你們會失去工作？」
小桃沒想到高陽竟然一語中的，看他一臉微笑的樣子，小心翼翼道：「縣長，招待所一定要關掉嗎？」
「不是關掉，是暫停營業，整改。」高陽糾正了一句。
「那還不是要關門……」見高陽沒有露出生氣的模樣，小桃膽子更大了一些，試探道：「暫停營業後，我們怎麼辦？」
高陽好笑的看著她小意的模樣，反問道：「你覺得縣上會怎麼安排你們？」
小桃期望道：「最好把我安排到縣政府上班，就算是打掃衛生我也願意。」
「哦？打掃衛生可是個苦差事，招待所雖然也打掃衛生，但畢竟你們每個人負責各自的工作區域，誰也不干涉誰。但是政府機關就不一樣了，你進去就是臨時工，到時候無論誰都是你的領導，這個叫你往東，那個叫你往西，做不好要挨批評，你能受得了？」高陽饒有興趣的問道。
「這有啥受不了的，不就是看人臉色嘛，我明白的。」小桃不以為然。
高陽笑了笑，擺手道：「你們這些服務員一個個太漂亮，可不敢把你們放到機關，否則幹部們不用工作，每天只顧看你們去了。」
「那您準備怎麼安排我們？」小桃有些不滿，既然不願讓自己進機關，還問自己的想法做什麼，這不是耍人嗎。
高陽沉默了一下，笑道：「下崗！整個招待所的人，包括總經理葉浩龍在內，全部下崗。當然，幹部或正式職工身份的可以申請調換部門。但如果不調換部門，就必須下崗。」
「啊？您怎麼能這樣做呢？」小桃一聽下崗，頓時就急了，俏臉漲的通紅瞪視高陽。
看著小桃急紅了臉，高陽不禁好笑道：「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招待所關門，你們不下崗做什麼？」
「可是，可是我們也要生活，沒有這份工作，您讓我們怎麼活下去？」說著，小桃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委屈道：「您是領導，不知道我們的生活有多艱難，有這樣一份工作，我弟弟就能有學費讀書了。」
玩大了！
看著小桃淚眼婆娑的樣子，高陽頓時就有些後悔，連忙道：「我還沒說完，你別忙著哭。」
小桃不理，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很有些傷心。
高陽只覺得一陣頭大，苦笑道：「你們雖然下崗，但工資會照發的，而且，用不了多久，還會重新回到招待所工作。」
「真的發工資？」淚水還未滑落，小桃已快速抹去，俏臉帶著驚喜的神情，梨花帶雨般綻放出笑容。
高陽肯定的點點頭，笑道：「具體的細節需要保密，所以就不對你說了。總之你安安心心工作，不必擔心會失去工作，縣上會統一做出安排。」
「耶，高縣長您太偉大了。」小桃怔怔地看著高陽，突然叫了一聲，隨後又有些羞澀道：「真帥。」
說完，羞羞的捂著臉快速離去。
高陽哭笑不得的看著小桃的背影，不由得摸了把臉蛋，喃喃道：「我很帥嗎？」
謝波諂媚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縣長您當然很帥了，您不知道啊，咱們機關今天所有女幹部議論的話題都是關於您的英俊方面的。甚至還有幾個比較浪的女幹部說，要是您能和她們一夜情，哪怕少活十年都願意。」
女幹部……
高陽打了個寒噤，笑罵道：「滾一邊去。」
謝波應了聲，屁顛屁顛的出門而去。
看著窗外璀璨的夜空，高陽忽然覺得原本對來到海山縣任職有些陰翳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