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下馬威上
市長王偉的親熱態度，讓高陽大吃一驚。坐在王偉辦公室裡，二人整整聊了近一個小時才告辭離去。
秘書孫健守在門外早已急的團團轉，幾名副市長正在會議室裡等王偉開市長辦公會，眼看著半個小時一分一秒的過去，孫健如果熱鍋上的螞蟻似得，恨不得立刻敲開王偉的門，把高陽拉出去。
見到高陽一臉微笑的出來，孫健先是面露喜悅，隨即想到剛剛被幾名副市長不斷催促的狼狽，又不禁沉下臉。
「真不好意思，孫秘書，我本來想早些出來的，可是王市長不允許。」高陽見孫健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哪兒還不知道他的心思，歉意的笑了笑。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到高陽一臉內疚，孫健自是無話可說，無奈的搖了搖頭：「高縣長客氣了，幾位副市長正等著王市長過去召開市長辦公會，所以我的態度差了些，您別介意。」
高陽一臉理解：「孫秘書受委屈了，呵呵，這樣，改天我單獨設宴，向你賠罪。」
「賠罪不敢當，有時間聚一下倒是可以。」孫健連忙擺手，看了看時間，神色匆忙道：「幾位領導等的急了，我先通知王市長，改天聯繫。」
高陽點點頭，慢悠悠離開市政府大樓，來到組織部。
張曉雙早在上午將高陽帶到市委組織部後，就帶著司機回到省城，此次送高陽前往海山縣上任的是市委組織部一名姓周的副部長。高陽看看時間，距離吃午飯還有一段距離，與他打了招呼，便主動要求出發。
周副部長很好說話，聽了高陽的建議，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隨後派車趕往海山縣。
海山縣和嶺州市公路交界處，兩輛轎車靠在路邊，轎車前三名領導模樣的人正站在車前抽煙，其中便有海山縣政法委書記梁海強。
「梁書記，王縣長，只有咱們三人迎接高縣長，是不是太寒酸了一些？」梁海強身旁，政府辦主任謝波一臉苦相。
「遲書記說縣委中午有會要開，我們有什麼辦法？」梁海強沒好氣的罵了句：「都他媽扯淡，從來沒聽說過縣委中午開過會，遲書記擺明了要給高縣長一個下馬威啊。」
他捅了捅身旁的副縣長王松，問道：「縣委開會，陳志光這個常務副縣長似乎不用參加吧，他怎麼不來迎接高縣長？」
王松靠在車窗上，冷笑道：「我怎麼知道。謝波你有沒有給其他幾位副縣長通知到？」
「通知了，接到組織部丁部長的電話，我馬上讓綜合科通知了在家的所有領導。」謝波苦笑著掰著手指數道：「陳副縣長說他中午要去陪一名投資商，賈副縣長說身體不舒服去縣醫院檢查，江副縣長和魯副縣長乾脆不見人……」
「行了行了，別說了，他們的心思誰不清楚？巴巴的盼望著陶大勇下台，想要爭奪縣長寶座，結果省上卻直接派來了縣長。」王松不耐煩的打斷謝波，冷笑道：「縣委的人不來迎接縣長情有可原，遲書記不表態，自是沒人敢來。可是咱們縣政府的人不來迎接高縣長，那就是失職！我倒要看看他們接下來怎麼面對高縣長。」
「老王你也不必生氣，高縣長雖然年輕，卻一點都不毛躁，等他上任，這幾個副縣長肯定服服帖帖。」梁海強笑瞇瞇抽了口煙：「高縣長可不是簡單角色，待會你見到就明白了。」
「哦？你見過高縣長？他昨天才到市裡吧，莫非你昨晚沒回縣上，就是為了去見高縣長？」王松狐疑的看著梁海強，皮笑肉不笑道：「梁書記能在咱們海山縣政法委書記位置上一坐六年，果然非同小可啊。」
「少在那裡陰陽怪氣，昨天我接到老領導的電話，專門去見高縣長的。與巴結奉承無關，沒有當初老領導的提拔，我梁海強不知道窩在那個犄角旮旯受罪呢。」梁海強惱道：「我告訴你啊，王松，待會見到高縣長，收起你那一套陰不陰陽不陽怪聲怪氣的毛病，否則不用我治你，高縣長就會治的你一點脾氣沒有。」
梁海強想到昨晚和高陽談話時的場景，不禁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要說高陽昨晚並沒有對他施加任何壓力，始終笑臉相待，但不知為何，梁海強每當想起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總會情不自禁的感到害怕。
就好像自己的心裡的想法完全被人看破後的緊張和畏懼。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當初上學時的梁大膽跑哪兒去了？怎麼現在只剩下畏畏縮縮的模樣？」王松對梁海強的形容嗤之以鼻，他早就得知省上派來的縣長是一名還未滿23歲的小青年，搞經濟很有一套。同時也很受省長照顧，據說早已是內定的戰略中心綜合部正處級部長。
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這個小年輕為何會放棄觸手可及的正處，反而跑到下面來受苦受難。
「你懂個屁？高中畢業你直接上了大學，畢業就分配到政府機關，當然無所畏懼。老子招工進了工廠，從保衛科幹起，走到今天容易嗎？」梁海強神色有些怔忡，顯然想起了以前縮頭縮尾的日子，看到王松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神色嚴肅道：「別怪我這個老同學沒提醒過你，高縣長的城府很深，雖然只和他接觸了一次，但給我的感覺是他這個人應該很有一套手段，咱們海山縣恐怕會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天。所以，提前和他搞好關係，我認為很有必要。」
「這就是你今天硬拉著我過來的目的？」王松不悅道：「就算高陽搞經濟很有一套，可若是沒有縣委的配合，他能不能站的穩腳跟還是問題，哪會有機會去搞活經濟？」
「你懂個屁！」梁海強惱怒道：「老子好心好意為你牽線搭橋，不就是想讓你改變現在的窘境嗎？你看看你都混到什麼地步了？堂堂的副縣長，連輛專車都沒有，出門還要蹭我的車。」
「那是因為陶大勇的打壓。」王松看到梁海強神色不悅，神情平靜道：「現在他坐牢了，自然不會再有人為難我。」
「你！」梁海強氣的直哆嗦，剛要破口大罵，就見謝波突然道：「市委組織部的車過來了。」
二人同時閉上嘴巴，目光望向公路。只見公路的另一端，一輛黑色轎車快速駛來，穩穩地停在三人面前。
「歡迎周部長到海山縣視察。」梁海強當先迎到車錢，打開車門，笑呵呵道：「高縣長昨天休息的還好吧？」
周副部長下車，與梁海強和王松三人握了下手，隨後指了指身後的高陽，笑道：「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新來的高縣長，高陽。」
高陽笑著和三人分別握手，道：「感謝梁書記、王副縣長親自來接我。」
梁海強和王松對視一眼，笑了笑沒有言語。
周副部長待高陽與他們打過招呼，才有些疑惑道：「你們縣長上任，怎麼只來了兩個縣領導？遲書記呢？其他縣委常委和副縣長呢？」
謝波臉上笑容一滯，小心翼翼道：「縣委有個會議要召開，遲書記幾名領導都在開會當中。其他幾位副縣長也都有離不開的工作，所以委託梁書記和王副縣長一同來接高縣長。」
「縣委開會？中午？」周副部長愣了一下，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有些幸災樂禍的瞥了眼面無表情的高陽，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抓緊時間趕路吧，送高縣長上任後，我還有些工作去忙。」
梁海強偷偷地瞥了眼高陽，見他面無異色，才暗自鬆了口氣，笑道：「周部長、高縣長請。」
三輛汽車同時發動，梁海強所乘的汽車在前面帶路，一路向海山縣駛去。
坐在汽車後座上，周副部長掏出香煙，遞給高陽，笑道：「海山縣最近雜事繁多，遲兆書記焦頭爛額，大中午的都要開會，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太好過啊。」
高陽接過香煙，也笑道：「省市聯合調查組一天不撤，海山縣就永無寧日。」
「高縣長也知道此事？」周副部長驚了一下，省市聯合調查組在海山縣弄得人人自危的情況，早已傳遍了整個嶺州市，但高陽剛來第二天，還未上任就清楚此事，這說明嶺州或者海山縣官場上有人在幫他。
想到這裡，他望向高陽的目光多了幾分正視。
高陽見周副部長有些驚訝，不禁好笑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對了，周部長，過幾天可能會有一個從東安省調來的人，到時候還要拜託你照顧一下。」
周副部長再次吃了一驚，藉著點火的時機掩飾住眼中的那抹凝重，笑道：「能幫高縣長的忙，我當然樂意。」
言罷，略微猶豫，他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遲兆書記是海山縣的老書記了，在市上很有發言權，陶大勇當初擔任縣長就是他一力舉薦的。高縣長到了海山縣，要和他和睦相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