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逢場作戲
美國國務卿前去會見法國總統的時候,王元慶在元首府接見了法國駐華大使。
雖然王元慶已經安排外交部在歐盟展開外交行動,向各個成員國遞交外交照會,但是為了表示對法國的尊重,他還是單獨接見了法國大使。
因為法國大使在共和國生活工作了10多年,能說一口比王元慶還要標準的北京話,又不是正式會晤,所以王元慶沒讓焦魃山安排翻譯。對此安排,法國大使沒有提出異議,畢竟王元慶的英語與法語都不太好,用中文交流,能夠更加準確的交換意見,避免由語言障礙產生麻煩。
必要的客氣之後,法國大使首先進入主要話題,即共和國的戰爭目的。
王元慶故意沉思一陣,讓法國大使相信,他沒有草率應對,給出了鄭重答覆。「我們首先得承認,錫金問題不但不是單獨存在的,是眾多需要國際社會共同努力才能解決的重大問題之一,還是南亞地區民族矛盾的冰山一角,最突出、也最具有代表性。事實已經證明,南亞地區的民族矛盾非常突出,不但影響到了地區的和平與穩定,還製造出了讓整個人類文明蒙羞的人道主義災難。自從我國在聯合國提出恢復錫金的成員國地位之後,我國就提出了包括和平談判在內的多種解決方案,也提出了幫助錫金建立正常國家秩序的行動方案。大使閣下應該非常清楚,採取軍事行動前,我國多次敦促蠻度做出正面答覆,為和平解決錫金問題盡到了最大努力。哪怕只剩下最後一線希望,我國都不會採取軍事行動。事實證明,如同霸佔我國藏南地區數十年一樣,蠻度不但沒有就和平談判解決問題表達出一點誠意,也沒有為和平做出任何努力。採取軍事行動,是我國的最後手段,也是最迫不得已的手段。如果有其他選擇,我國就不會採取軍事行動。」
法國大使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但是就我所知,貴**隊驅逐了錫金境內的蠻軍後並沒立即停止軍事行動,還攻入蠻度境內,擴大了軍事打擊範圍。元首閣下,如果貴國真的在為和平努力,為什麼要擴大軍事打擊範圍呢?」
「大使閣下提到的問題,也是我希望貴國政府能夠理解的問題。」王元慶微微一笑,顯得很有風度。「為什麼要擴大軍事打擊範圍?事實上,這並不是我國的意願,而是我國在極端情況下不得不採取的行動。大使閣下應該知道,就在我**隊按照錫金政府的授權,進入錫金境內的時候,蠻度不但沒有懸崖勒馬,反而變本加厲,再次派遣軍隊入侵錫金。幫助錫金恢復主權國家地位,不是一句空話,也不僅僅是驅逐錫金境內的蠻軍。只有錫金的領土與主權得到充足的保證,只有建立起屬於錫金人民的政府,只有錫金的安全不再受到威脅,錫金才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獨立與自由。設想一下,如果我國放任蠻軍再次入侵錫金,我軍在錫金的行動除了給錫金人民增添戰亂之外,還有什麼意義?雖然我們必須承認,必須為獨立與自由付出代價,但是我們更得尊重事實,必須讓付出的代價有意義。為此,我國才做出了出兵蠻度的決定。」
「那麼貴國的軍事意圖是佔領蠻度,還是肢解蠻度?」
「都不是。」王元慶回答得非常果斷,說道,「有一個佛教故事,說的是佛祖釋伽莫尼救了一隻鴿子,而一隻老鷹因為吃不到鴿子會被餓死,佛祖就從自己的身上割下了一塊與鴿子一樣重的肉給了老鷹。雖然我不是佛教信徒,但是佛教在我國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我們不會為了數十萬錫金人的獨立與自由,讓十七億蠻度人遭受苦難。雖然這些年來,我國參與了不少戰爭,但是每一場戰爭都不是我們希望發生的。更重要的是,我們從未吞併、也從未分裂過任何一個國家,反而幫助某些國家實現了民族統一。蠻度是一個擁有十七億人口的大國,也是有影響力的大國,我們不會吞併、也不會分裂蠻度。」
「這是否表示貴國不會在戰後干預蠻度內政?」
王元慶笑了笑,說道:「大使閣下,我認為這個問題貴國的人民最有發言權。」
法國大使遲疑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王元慶的意思。
「一直以來,整個西方世界都認為民主與自由高於一切。」王元慶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香煙,說道,「就我所知,為此貴國參與了轟炸南聯盟的戰爭行動。如果從大使閣下的觀點出發,轟炸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算不算干預他國內政呢?更重要的是,當年北約轟炸南聯盟的理由就是制止人道主義災難。現在發生在蠻度的事情,特別是蠻度東北地區的那些人間殘局與當年發生在南聯盟的殘局有什麼區別?以我看來,只是白種人變成了黃眾人,只是從歐洲中心地區變成了世界的角落,而人道主義災難的本質沒有任何變化。如果大使閣下認為我的關鍵不可信,那麼『國際記者聯合會』的自由記者從現場發出的照片,也許更能讓貴國的人民相信,我們不但要阻止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還要懲戒兇手,讓那些犯下了滔天罪行的劊子手受到法律的審判。」
法國大使暗自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元首閣下提到了人道主義災難,是否能夠就轟炸加爾各答的行動做出合理解釋?」
「肯定要解釋,但不是由我來解釋。」王元慶呵呵一笑,說道,「也許大使閣下更想問的是,我軍為什麼至今不肯讓記者前往加爾各答,也沒對加爾各答的實際情況做任何正面報道。我希望大使閣下轉告貴國的記者,不是我軍刻意封鎖消息,而是出於對記者負責不得不封鎖加爾各答。作為一座擁有上千萬人口的城市,加爾各答遭到戰火荼毒是最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雖然我軍在進攻之前,已經盡力爭取守衛加爾各答的蠻軍投降,並且為市民提供了離開戰區的機會,在其他城鎮,我軍也採取了同樣的行動,盡量減少戰爭對平民的傷害,但是蠻軍不但沒有投降,還強迫平民參加戰鬥。根據我獲得的消息,加爾各答市區遭到了非常嚴重的破壞,而且還有部分負隅頑抗的蠻軍隱蔽在建築物廢墟內,對進入加爾各答的任何人都構成了威脅,所以在向記者開放之前,我軍首先得剷除殘餘蠻軍。因為戰鬥傷亡過大,大量陣亡將士與無辜遇害平民的屍體沒有能夠得到及時處理,為了防止爆發次生災害,我軍還要一些時間進行善後工作,所以請大使閣下一定要告訴貴國記者,不是我國不讓記者前往加爾各答,而是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允許。只要善後工作完成,記者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我軍不但會開放加爾各答,還會邀請各國記者前去採訪報道。」
法國大使點了點頭,說道:「元首閣下能否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間呢?」
「這個……」王元慶笑了笑,說道,「兩到三天吧,如果記者確實想盡快知道加爾各答的情況,可以跟隨擔任戰後管理工作的孟加拉**隊前往加爾各答。當然,記者的安全也由孟軍負責,我軍不會承擔相關責任。」
法國大使稍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還是開始那個問題,貴國會不會在戰後干預蠻度內政。」
「這得由具體情況決定。」
「什麼具體情況?」
對付法國大使打破沙鍋問到底,王元慶並未感到意外,因為包括法國在內的眾多歐洲國家都非常關心共和國是否會控制蠻度。
「這麼說吧。」王元慶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國出兵蠻度的根本目的是解決南亞地區的民族矛盾,解放那些長期受到鎮壓與不公平對待的少數民族,為數億生活在貧困線以下,而且人身安全得不到任何保障的平民提供幫助。不管是我國,還是貴國,以及所有熱愛和平的國家都不願意看到下一場戰爭,所以我國會盡力妥善的解決問題。換句話說,能否解決蠻度的民族問題,讓長期生活在恐怖統治下的少數民族得到應有的尊重與權利,將決定我國在蠻度的戰後政策。」
法國大使微微皺了下眉頭,沒有急著提出新的問題。
雖然王元慶這番話有點拗口,但是意思非常明確。讓法國大使有點啼笑皆非的是,以往西方國家一直用民主、自由、人權等話題抨擊共和國,現在共和國卻用同樣的話題對付蠻度,從而讓西方國家無法反駁。
沉思一陣,法國大使說道:「按照元首閣下開始的承諾,不會佔領與肢解蠻度,那麼元首閣下用什麼方法保證蠻度的少數民族獲得應有的權利呢?」
「這也正是我在考慮的問題,是一個需要大智慧才能解決的問題。」王元慶沒有做正面回答,而是玩起了太極拳。「在確保少數民族權益的問題上,不但我國有發言權,貴國等西方國家也有發言權。特別是人權、民主與自由,貴國更有發言權。口號解決不了問題,只有將口號落實到具體行動上,而且取得成果,才能解決問題。我相信,蠻度的少數民族權益問題不單是蠻度的問題,也不是我國能夠解決的問題,是一個需要全世界、全人類共同努力才能解決的問題。」
「也就是說,貴國有意通過國際途徑解決蠻度的戰後問題?」
王元慶笑了笑,說道:「大使閣下這句話說得非常好,只是過於含糊,沒有落實到具體問題上。蠻度的少數民族權益問題確實需要國際社會共同努力,但是蠻度的戰後問題並不僅僅是少數民族權益問題,還包括戰後重建、恢復社會秩序、提供人道主義援助、重建政治體制等等。雖然其中不少問題需要全人類的努力,但是我相信,包括貴國在內的大部分國家並不希望牽扯其中。這就如同北約沒有讓國際社會共同解決南聯盟問題、美國沒有讓國際社會共同解決伊拉克問題一樣,不管多麼崇高的國家,首先考慮的都是國家利益,而不是為了利益必須承擔的責任與義務。」
法國大使的眉頭跳了幾下,讀出了王元慶這番話中的威脅含義。
「大使閣下也不用過分擔心,我國有決心、也有能力處理好蠻度戰後問題。」王元慶知道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囉嗦。「我希望,大使閣下能夠準確無誤的將我的意思轉告給貴國總統。法國是第一個與我國建立正式外交關係的西方國家,數十年來,雖然我們的關係幾經波折,但是我相信,在我們努力消除分歧,建立共識的基礎上,我們的關係將得到長足發展。法國是共和國的朋友,共和國也是法國的朋友。作為大國,我們不但應該相互尊重與相互信賴,還應該在維護世界和平與穩定、促進人類發展與進步上做出更多的努力,承擔起大國的責任與義務。」
「我一定把元首閣下的話原本無誤的轉告總統。」
會談到此結束,讓焦魃山送客之後,王元慶才鬆了口氣。
雖然面對大使不用像面對記者那樣,在措辭上格外小心謹慎,但是法國大使一直在試探共和國的底線,王元慶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
焦魃山回到書房的時候,把李存勳帶了進來。
「薩利文已經到達巴黎,下了飛機就直奔法國總統府。只不過沒什麼好擔心的,法國政府只派了一名外交部的官員去機場迎接薩利文。」
王元慶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看樣子,我白忙活了。」
「也不能這麼說,法國的態度仍然不是很明確,沒有讓總理去機場,大概是不想過早表明態度。」李存勳拿起王元慶放在茶几上的煙盒,說道,「總體來說,以法國為首的歐盟成員國的態度仍然很曖昧,在局勢進一步明朗之前,不會有所行動。」
「我也這麼認為,至少法國大使沒有帶來任何有意義的信息。」
李存勳點上煙,朝王元慶看了過去。
「問了不少的問題,卻沒有提到法國政府的態度。」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只是個大使,做不了主。」
王元慶點了點頭,說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什麼把握?」李存勳愣了一下,隨即說道,「你是說歐盟的態度?從我掌握的情報來看,只要法國穩住陣腳,其他歐盟成員國最多發點牢騷,不會跟著美國起哄。至於最後會成個什麼樣子,還得看薩利文在巴黎的表現。」
「薩利文是搞外交出身的,而且與法國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不會空手而歸吧?」
「想得到,必須先給予,美國能夠給法國什麼?」
王元慶笑了笑,說道:「看來,你也能當外交官了。」
「國家利益不是面子問題,更不是一錘子買賣。法國想要的東西,美國給不出來,也不能給。只要美國仍然在歐盟政治一體化問題上做手腳,就算法國讓步,德國與意大利都會反對。再說了,輿論造勢的效果已經顯現出來,歐洲國家民眾普遍對蠻度不滿,對支持蠻度的美國也非常不滿。薩利文離開倫敦時,就有上千名英國和平組織人員到機場去示威,要求美國停止向蠻度提供武器。法國總統不可能不考慮民眾的態度,甚至會順應民意,向薩利文施壓,要求美國有所收斂。真要這樣的話,感到麻煩的不是我們,而是美國。」
王元慶沉思了一陣,說道:「如果我們此時宣佈對蠻度實施戰略封鎖,會不會產生負面影響?」
「戰略封鎖?」李存勳立即皺起了眉頭。
王元慶點了點頭,等著李存勳回答他開始提出的問題。
「那得看封鎖的級別。」李存勳滅掉煙頭,說道,「針對軍事物資的戰略封鎖,問題應該不大,從國際形勢來看,如果我們不對蠻度實施封鎖,反而會產生負效應。問題是,如何界定軍事物資與人道物資?別的不說,糧食就存在很大爭議,如果封鎖範圍過大,很有可能導致輿論轉向。再說了,美國吃了啞巴虧,肯定會盯著我們,尋找反擊的機會。就算我們僅禁止軍事物資流入蠻度,美國也會想方設法的給我們製造麻煩,甚至會以維護自由通航權與自由通商權的名義,聯合其他國家給我們製造壓力。不管怎麼說,我認為還是緩一緩好,等到這波輿論**過去之後,再考慮戰略封鎖也不遲。」
「問題是,我們能夠等嗎?」
李存勳拿起了第二根香煙。
「項鋌輝的分析與你完全相反,認為我們應該馬上對蠻度進行戰略封鎖。雖然作為總參謀長,項鋌輝主要從軍事角度考慮問題,但是實際情況是,美國的武器裝備確實源源不斷的流入蠻度,如果不加以限制與制止,前線部隊的壓力將迅速增大,戰爭投入與戰爭損失也將超過我們的承受範圍。」
李存勳歎了口氣,沒多說什麼。
王元慶也沒再問,因為這樣的戰略問題不在軍情局長的決策範圍之內,應該由元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