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敵後立足
瞬間閃現的球狀亮光撕破黑暗，照亮遠處的夜空時，機長接通了內部通信頻道。
「五分鐘準備——」
機長的話語從喇叭裡傳出來的時候，位於機艙頂部正中央的紅色條狀電子燈開始有規律的閃爍起來，坐成四列的官兵立即動手檢查隨身攜帶的武器裝備，有條不紊的做好了跳傘準備。
因為旅部人員編制多於車輛編製，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乘戰車空降。
李東石朝靠近尾部貨艙的警衛連長比劃了幾下，讓警衛連長去檢查貨盤上的旅部指揮裝備，然後讓兩個警衛幫章春艷與聶容華檢查跳傘裝具，才提著警衛員幫他找來的短管突擊步槍，去了前方的駕駛艙。
雖然作為上校旅長，李東石不用像以往那樣，拿著武器去前線戰鬥，甚至不用到前線指揮戰鬥，按照標準配備，旅長只有一把更像是地位象徵的自衛手槍，但是李東石從來不喜歡那把連女人手掌都塞不滿的自衛手槍，就算他平常不像以往那樣舞刀弄槍，只要帶部隊上戰場，他肯定會讓警衛搞來一支突擊步槍。
高級指揮官帶著戰鬥類單兵武器上戰場，也算是空降兵的一大特色吧。
「情況怎麼樣？」
聽到李東石的話，機長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就朝前方看去。
不用解釋，前方夜空中的爆炸閃光已經說明了問題。
按照空降部隊的規矩，至少得等到1個戰鬥營在空降場站穩腳跟，旅部才能前往空降場。實際行動中，為了增大第一波突擊力度，往往同時出動2到3個戰鬥營，為了確保旅部的安全，往往要到空降場的地面戰鬥結束之後，才讓旅部空降。如此一來，旅部一般安排在第二批空降部隊中。如果前線的戰鬥過於激烈，旅部只能在後方指揮作戰，等到運輸機群飛第二個架次，才能前往前線。
這次，李東石率領的旅部就跟在第1531營與第1532營的後面。
沒讓娘家部隊，也就是第1533營打頭陣，不是李東石偏心，而是此次作戰任務的難度非常大，部隊著陸之後，除了以最快的速度清除空降場內的敵人之外，還得以最快的速度拓展空降場，為運送作戰物資的運輸機群提供空投場地（空投作戰物資的撒部範圍比空投空降兵的分佈範圍大得多）。在空降153旅中，第1533營的戰鬥力與戰鬥意志最為強悍，最適合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發起進攻。按照李東石的安排，運載第1533營的機群就在運載旅部的機群後面。如果一切順利，李東石在地面上建立起前線指揮部的時候，第1533營已經到達空降場。此時投入第1533營，拓展空降場，向蠻軍防線挺進，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第1533營的戰鬥潛力。
只是，情況看上去並不是一帆風順。
夜空中沒有多少明亮的線狀光芒，主要是正在急速躥升的點狀光芒，以及爆炸後產生的球狀閃光。
作為經驗豐富的空降兵，一眼就能看出大體情況。
蠻軍沒有多少防空導彈，甚至連單兵防空導彈都不多，主要的防空武器是高射炮與高射機槍。
對此，李東石並不感到奇怪。
針對蠻度防空系統的轟炸持續了10多天，從9日確定東線總攻行動，到空降部隊出發前，空軍、陸航與海航集中上千架作戰飛機，尋殲東線戰場上的蠻軍防空系統，特別是可以機動部署的中短程防空系統。據兩個在前線指揮部當參謀的戰友透露的消息，幾日之內，僅負責搜救跳傘飛行員的特種部隊就出動了幾十次，救回了不下30名飛行員，損失的絕大部分戰術戰鬥機都是在執行防空壓制任務的時候被擊落的。為了最大限度的確保空降部隊能夠順利到達作戰地點，空降開始前，空軍還出動上百架戰略轟炸機，對空降153旅與空降173旅的空降場進行了最後一次地毯式轟炸。雖然這輪集中轟炸會暴露空降作戰意圖，但是在此之前的幾天，空軍對具有空降作戰條件的幾處地點都進行了大規模轟炸，而且空降兵將在轟炸後30分鐘內到達，蠻軍來不及調整防禦部署。
便攜式防空導彈更加不用考慮，作戰效能不高不說，還貴得離譜。最重要的是，全電動運輸機的熱輻射強度非常低，而大部分便攜式防空導彈受體積的限制，採用的都是被動紅外尋的引導頭，很難攻擊全電動運輸機。
失去了防空導彈，蠻軍能夠依靠的只有高射炮與高射機槍。
只是有一點讓李東石有點想不通，夜空中沒有幾道探照燈發出的光束。也就是說，引導蠻軍高射炮作戰的不是探照燈。
沒用探照燈，表明蠻軍還有不少用來引導高射炮作戰的火控雷達。
想到這，李東石更加想不通了。
空軍費盡力氣打擊蠻軍的防空系統，總不可能只炸導彈，不對付防空雷達吧。雖然李東石不是空軍飛行員，但是以他對空軍的瞭解，壓制敵人防空系統，首先要做的就是炸掉敵人的防空雷達。
李東石想不通，表明他對轟炸戰術還不夠瞭解。
引導高射炮作戰的火控雷達都是小型雷達，雖然探測距離近，性能比不上引導防空導彈作戰的火控雷達，但是機動性非常高，與高射炮配套使用。除非空軍能夠消滅蠻軍的所有自行高射炮，不然沒有任何辦法剷除蠻軍的全部防空火力。戰役準備階段，空軍很少打擊自行高射炮，因為這是戰術支援階段的作戰任務。
「上校，兩點鐘方向。」
聽到副駕駛提醒，李東石立即朝左前方看去。
夜空中出現了兩個快速移動的光芒，不是從地面升入夜空，而是從空中衝向地面。隨著一串代表著曳光彈的光點從光芒中分出，地面上立即升起兩團火球，開始還在向空中拋灑炮彈的兩輛自行高射炮完蛋了。
「陸航的Dw-26C。」機長嘀咕了一句。
「Dw-26C用的是噴氣發動機？」
回頭看了眼李東石，機長說道：「不是噴氣發動機，我們看到的是火箭加速推進器噴出的尾焰。打擊地面目標的時候，陸航那幫混蛋經常這麼做。特別是在夜間，聽說能夠迷惑地面上的高射炮，讓敵人以為是空軍的戰術戰鬥機，從而錯誤設置提前量。我三弟就在陸航當飛行員，飛的就是Dw-26C。」
李東石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竟然有說親生弟弟是混蛋的哥哥。
「還有，後面還有。」
在副駕駛的提醒下，李東石再次朝左前方看去。
這次李東石看得很清楚，發出明亮尾焰的Dw-26C確實「突然」出現在蠻軍防空陣地上空，只在俯衝的時候啟動了火箭加速推進器，提高俯衝速度。完成攻擊後，Dw-26C再次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似乎自行高射炮不是高價值目標，Dw-26C很少使用昂貴的導彈與炸彈，主要使用航炮。
大約有20多架Dw-26C在戰場上空盤旋，只是李東石也判斷不准，主要是蠻軍防空陣地比較集中，Dw-26C不會在用光彈藥或者只剩下返航電能前撤離，可以反覆攻擊地面目標好幾次。
不管怎麼樣，Dw-26C機群的到達，為空降行動提供了更大的安全保障。
「上校，兩分鐘準備。」
「飛穩一點，盡量控制好高度。」
「沒問題，你就放心吧。」
李東石拍了拍兩名飛行員的肩膀，轉身返回了後方的載員艙。
紅色的燈光變成了綠色的燈光，官兵們已經在機艙兩側排好了隊列，領隊的兩名軍官在機艙後部兩側的人員登機艙門處。因為沒有大型裝備，官兵以平常方式空降，所以不需要從尾部的貨艙跳傘。為了安全起見，飛行員將在轉向返航時，也就是第二次通過空降場的時候，在小口徑高射炮的打擊範圍之外（飛行高度在5000米以上）投下貨艙內的貨盤，而不是隨著人員一起空投貨盤。
走到兩名女軍醫旁邊，李東石朝負責替她們檢查傘具的警衛員看了一眼。
兩名警衛員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檢查了軍醫的傘具。
「一分鐘準備——」喇叭裡再次傳來機長的叫聲。
李東石朝站在艙門旁的軍官點了點頭，示意打開艙門，隨後將用來開啟降落傘的掛鉤鎖在了頭頂上的鋼索上。雖然科學技術日新月異，各種各樣的先進裝備層出不窮，但是在與空降兵基本安全保障有關的降落傘開啟方式上，仍然採用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就以成熟的簡單方法，即通過拉索，利用傘兵跳離運輸機時產生的拉力，讓降落傘自動開啟，不需要空降兵手動控制，避免了因為人為因素導致的安全事故。
等到所有官兵都把掛鉤鎖在了鋼索上，兩名軍官打開了艙門。
冰涼的空氣立即湧入，兩名女軍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見到兩人的反應，李東石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讓兩名女軍醫哆嗦的不是寒冷的空氣，因為空降兵作戰服的內襯能夠保暖，即便在萬米高空跳傘都不會受到寒冷空氣的影響。真正讓兩名女軍醫害怕的是突然傳進來的，比開始清晰得多的爆炸聲。
前方就是血淋淋的戰場，而不是後方戰地醫院。
雖然沒有哪個軍醫有暈血症，但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軍醫，死亡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兩個女軍醫了。
「到達目標上空，開始跳傘……開始跳傘……」
不用李東石吩咐，站在最前面的兩名士兵率先跳出機艙，躍入夜空。接下來，其他官兵以間隔2秒的方式，陸續離機。
輪到李東石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兩名女軍醫，隨即跳出了機艙。
李東石並不知道，章春艷與聶容華絲毫都不害怕，緊跟在他的身後跳出了運輸機。
因為跳傘高度只有250米，所以李東石來不及欣賞夜景，雙腳就踏到了地面上。
地面戰鬥還在進行，先一步到達的第1531營與第1532營已經按照作戰計劃，分散成小股部隊去對付同樣分散成小股部隊的蠻軍。
槍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時不時還有幾聲手榴彈或者火箭彈爆炸時發出的聲響。
「旅長……」
「把旅部建在那邊。」李東石指了下東南方向上的山丘，「裝備到了之後，先調試戰術通信設備，盡快聯繫上1531營與1532營。張志騏到了之後，讓他馬上來見我。另外，讓作戰參謀來見我。」
因為按照常規方式空降，所以旅部官兵分得比較散。
大約10分鐘後，旅部作戰參謀霍忻廣少校才趕了過來。
依靠單兵通信系統，李東石獲得了第一份戰場信息。
為了支援空降153旅，不但陸航出動了幾架由QZ-25B改進而來的戰術指揮機，空軍還動用了包括1架預警機與2架大型無人偵察機在內的支援力量，全面監視空降153旅空降場與附近地區的情況。
看到出現在屏幕上的戰場地圖，李東石立即看出了兩個問題。
一是部隊分得太散，2個營的官兵分佈在近10平方千米的戰場上，而且大部分以班排為單位作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空降場就在蠻軍防禦陣地附近，雖然前期的地毯式轟炸對空降作戰有很大的幫助，但是在部隊著陸之後，必須盡快殲滅殘存蠻軍，必須分散掃蕩整個空降場。
二是大部分部隊集中在西南方向，也就是蘭契的方向上。顯然，第1531營與第1532營「超額」完成了作戰任務，選擇擴大空降場的時候，過分注重蘭契方向上的威脅，沒有合理分配兵力。要知道，不但蘭契方向上有蠻軍主力，空降場四周都有蠻軍。如果只重視一個方向上的進攻，肯定完不成任務。
這時，運輸機第二次通過空降場，把旅部的指揮設備投了下來。
等到參謀架好戰術通信設備之後，李東石立即聯繫了第1531營與第1532營的少校營長，要求兩個營盡快集中兵力，至少以連級單位作戰，讓第1531營在蘭契方向上構築臨時防線，讓第1532營向左右擴大防禦防線寬度，掩護第1531營的側翼。
因為第1533營還未到達，所以李東石把2個警衛班派往西北與東北方向警戒。
雖然旅部警衛連是非戰鬥部隊，但是在空降兵中，連伙夫都是戰鬥人員，不存在非戰鬥部隊與戰鬥部隊的差別。警衛連是保衛旅部的直接部隊，官兵素質不用多說。因為警衛能夠經常接觸到旅裡的高級軍官，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一些想當軍官，或者想成為高級士官的優秀戰士都會在警衛連幹上一年半載。換句話說，在空降153旅中，警衛連的戰鬥力不比其他任何戰鬥部隊差，幾乎能夠執行各種戰術任務。受空降部隊實際情況的影響，警衛連還是空降153旅最後的預備隊。
在李東石忙著排兵佈陣的時候，兩名女軍醫在1個警衛班的幫助下，已經在旅部旁建起了戰地醫院。因為旅裡的軍醫屬於後勤營，最快只能在天亮前到達，所以李東石手裡暫時只有兩個女軍醫。
3點15分，在第一名空降153旅的官兵踏上蘭契東北的地面後大約45分鐘，空降153旅的旅部正式開始運作。
5分鐘後，第1533營營長張志騏少校來到旅部，向老上級報道。
「我已經讓1531營與1532營在蘭契方向上部署防線，根據已經收到的戰場信息，蠻軍正在調整兵力部署，打算發起反擊。」李東石朝顯示實時戰場信息的屏幕指了一下，「蠻軍正在蘭契西北方向上集結，由此判斷，蠻軍打算從西面發起反擊，攻打我們的右翼防線。雖然按照計劃，反擊任務由1534營承擔，但是1534營最快也只能在一個小時後到達，所以我調整了你們營的作戰行動。」
「明白，讓我們打反擊。」
李東石點了點頭，說道：「不僅僅是反擊。受到我軍火力壓制，蠻軍不可能大範圍調動兵力，蘭契西北防線肯定非常空虛。反擊開始後，不要與蠻軍糾纏，更不要戀戰。我從1532營抽調兩個連放在你們後面，再從警衛連抽調一個排放在你們的右翼。衝散蠻軍反擊部隊之後，立即向蘭契方向突擊，佔領蠻軍防禦陣地，就地固守。我會盡快派增援部隊過來，能不能趕在天亮前佔領蠻軍陣地，就得看你們營的表現了。」
「沒問題，我馬上組織人員，十分鐘後出發。」
「小心點。」
張志騏朝李東石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帳篷。
李東石沒有閒著，馬上讓參謀聯繫了第1532營，並且派了一個由狙擊手組成的警衛排前去支援第1533營。
雖然是步兵對步兵，但是李東石有足夠的信心。
空降兵不是一般的步兵，而是「步兵之王」。即便沒有先進的空降戰車，空降兵也能在對等的條件下打垮任何一支步兵部隊。有了作戰性能不比主戰坦克差多少的空降戰車，空降兵如虎添翼，更不把任何步兵部隊放在眼裡。
3點30分，第1533營完成集結。
在張志騏的率領下，400多名官兵搭乘40多輛空降戰車離開了空降場，向西南方向奔去。
數千米外，一支由2000多名蠻軍組成的步兵團還在集結。
夜空中，兩架大型無人偵察機將戰場信息分發給了戰區內的其他作戰部隊，擔任戰場指揮任務的大型預警機則把最新的戰場情況發給了前線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