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關鍵時刻
事實上，項鋌輝沒有去元首府，而是直接在會堂外等著王元慶。
項鋌輝也是代表，而且是軍隊的首席代表。雖然項鋌輝很少參加代表大會，但是在得知王元慶將親自在代表大會上做演講之後，他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大早就趕了過來，並且在表決中投出了莊嚴的一票。
與裴承毅預料的一樣，代表大會結束之後，王元慶就驅車返回元首府。
「聯繫葉致勝，讓他馬上去元首府。」王元慶沒有耽擱一點時間，在返回元首府的途中就給焦魃山部署了工作。「還有，聯繫閻尚隆，讓他盡快準備好外交申明，然後到元首府來找我。」
焦魃山沒多說什麼，開始電話聯繫政府領導人。
王元慶長出口氣，看了眼坐在旁邊的項鋌輝，又把目光轉向了坐在對面的李存勳。
李存勳苦笑了一下，說道：「事發突然，雖然我們已經安排了保密工作，但是不大可能做到徹底保密，半個小時之內，美國與蠻度就將知道我們做出的戰爭決策。以目前的局勢來看，魯拉賈帕尼很有可能在今天下午或者晚上召開特別會議，蠻度國民議會也將在今天晚些時候做出相關的戰爭決議。」
王元慶點了點頭，朝項鋌輝看了過去。
「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在兩個小時內安排斬首行動。」
「項總，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這個必要？」王元慶反問了一句。
項鋌輝遲疑了一下，說道：「以我的觀點，這不是針對某個流氓國家的戰爭行動，所以不應該將矛頭對準蠻度領導人。作為軍人，我堅決服從元首的決定。」
王元慶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得沒錯，這是國家間的戰爭，而不是打擊流氓主義國家的戰爭。蠻度有完善的政治軍事領導機制，即便炸死了魯拉賈帕尼，也不可能使蠻度繳械投降。再說了，魯拉賈帕尼不是笨蛋，在我們宣戰之後，肯定會提高安全警戒，不會給我們實施斬首行動的機會。」
項鋌輝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李存勳暗自笑了笑，元首這番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以當前的形勢來看，魯拉賈帕尼在台執政，對共和國有好處。如果通過斬首行動炸死魯拉賈帕尼，只會使更加強硬的蠻度領導人上台，反而會使戰爭規模無限制擴大，最終徹底失去控制。顯然，這是王元慶不願意見到的結果。雖然王元慶堅決主張通過戰爭「馴服」蠻度，但是卻不主張與蠻度死拼到底。戰爭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有更好的手段，就沒有必要一定要通過戰爭解決問題。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在我們宣戰之後，要用多大的代價才能擊敗蠻度。」王元慶轉移了話題，也帶出了新的問題。「隨著我們向蠻度宣戰，戰爭規模肯定會擴大。即便魯拉賈帕尼並不想打全面戰爭，可是他沒有選擇餘地。對蠻度來說，打是死，不打也是死。以我對魯拉賈帕尼的瞭解，在認定必然會戰敗之前，他肯定會做出努力，即希望通過擴大戰爭規模迫使我們放棄全面戰爭計劃。只有當我們在軍事上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讓他明白，打下去蠻度將輸得更慘的時候，他才會繳械投降。如此一來，宣戰後的軍事行動尤其關鍵。如果我們能夠盡快在戰場上獲得幾次決定性的勝利，就能最大限度的打擊蠻度的抵抗意志，讓戰爭以對我們有利、而且在規模進一步擴大之前結束。」
項鋌輝掏出香煙，沉思一陣，說道：「我已經聯繫了前線指揮部，裴承毅應該收看了代表大會的實況轉播。我相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正在調整戰爭計劃。只要元首正式向蠻度宣戰，我軍就會立即擴大進攻規模，爭取以最短的時間打垮蠻度的國防力量，為最終的勝利奠定基礎。」
「我也相信裴承毅有這個決斷能力。」
項鋌輝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李存勳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我們必須考慮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王元慶把目光轉向了軍情局長。
項鋌輝點上香煙，也朝李存勳看了過去。
「眾所周知，在蠻度的所有領導人中，魯拉賈帕尼最不希望與我們開戰。」李存勳接住項鋌輝遞來的香煙，點上抽了兩口，說道，「上台執政以來，魯拉賈帕尼一直在努力緩解與我國的關係。雖然在藏南衝突之後，魯拉賈帕尼受國內局勢的影響，政策有所調整，提高了對國防建設，特別是針對我國的國防建設的重視程度，將蠻度國家發展戰略計劃，也就是稱霸南亞與蠻度洋的戰略計劃提到了最高位置上。但是歸根結底，魯拉賈帕尼知道蠻度在數十年內不可能成為南亞霸主，更不可能成為蠻度洋霸主，蠻度的發展方式，不是強大之路，而是自取滅亡的道路。」
王元慶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李存勳繼續說下去。
「戰爭爆發已經三十多個小時了，蠻度政府沒有做出任何聲明，表明魯拉賈帕尼仍然在戰爭問題上猶豫不決。隨著蠻度海軍全軍覆沒，丟掉了蠻度洋的制海權，魯拉賈帕尼更得考慮全面戰爭的嚴重後果。」李存勳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這一猜測與我們收到的相關情報也基本吻合。雖然美國一直在積極鼓動蠻度向我們開戰，甚至不遺餘力的為蠻度提供軍事與情報支援，但是到現在為止，美國的表現仍然不足以說服魯拉賈帕尼，至少在昨天凌晨的海戰中，美國沒有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以我們的推斷，在美國表現乏力的情況下，魯拉賈帕尼不會把戰爭的希望寄托在美國身上，更不可能拿蠻度的未來冒險。如此一來，魯拉賈帕尼肯定會選擇避免戰爭，而不是擴大戰爭。」
「問題是，他還有選擇的機會嗎？」項鋌輝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
「在是否與我們開戰的問題上，魯拉賈帕尼確實沒有選擇的機會，可是他很有可能通過其他方法來減少戰爭對蠻度的傷害。」
「什麼意思？」王元慶立即問了一句。
李存勳看了元首一眼，知道元首在明知故問，只是他也不能有所保留。「從蠻軍之前的行動來看，魯拉賈帕尼一直在避免擴大戰爭規模。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魯拉賈帕尼沒有能夠在增兵錫金的問題上做出正確決斷，或者說是他的命令沒有得到履行。隨著我們向蠻度宣戰，魯拉賈帕尼除了針鋒相對的向我們宣戰之後，還有一種選擇，那就是在戰敗之前與我們媾和，保存蠻度的完整國家形態。」
王元慶笑了笑，沒有表態。
見到元首的神色，項鋌輝遲疑了一下，把說到嘴邊的問題吞了回去。
「現在的問題是，魯拉賈帕尼有沒有能力控制蠻度的國內局勢。」李存勳知道元首要的是準確的答案，而不是暗示。「藏南衝突之後，蠻度的民族主義情緒再度高漲，在美國的暗中支持下，蠻度的傳統利益集團再度掌權。魯拉賈帕尼早已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卻無力改變現狀。根據我們獲得的情報，除了蠻度國民議會的大部分議員之外，蠻度內閣政府的絕大部分官員也投入了美國的懷抱。在此情況下，魯拉賈帕尼有能力力挽狂瀾嗎？我們不得不考慮最糟糕的結果，那就是在魯拉賈帕尼無法滿足美國與國內利益集團利益要求的情況下，會不會失去大權。」
王元慶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魯拉賈帕尼會成為犧牲品？」
李存勳點了點頭，他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就得盡快結束戰爭。」項鋌輝也反應了過來，「只要讓蠻度的極端主義份子掌權，戰爭規模就難以控制。別的不說，如果蠻度在戰爭中使用核武器，我們將處於騎虎難下的境地。」
「問題沒有這麼嚴重，蠻度不是口木，我們也沒有必要全面報復蠻度。」王元慶揮了揮手，說道，「小李說的確實有可能發生，畢竟現在的蠻度，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蠻度，也不是四年前的蠻度。雖然我軍已經在戰爭初期取得了絕對優勢，但是很多蠻度軍人，以及蠻度的利益集團仍然相信，我們不可能擊敗一個擁有十七億人口的國家，更不可能從根本上消滅蠻度。如此一來，這些人就會擴大戰爭規模，把蠻度變成我國的泥潭，用蠻度的戰略空間擊敗我們。當然，蠻度會因此遭受慘痛的損失，但是誰也不能否認，蠻度的利益集團，特別是那些控制了蠻度經濟命脈的大家族能夠從中獲得巨大利益。別的不說，僅戰後重建，就能為蠻度的利益集團與美國的利益集團提供數不盡的財富。走到這一步，戰爭規模很有可能超過我們的想像。」
項鋌輝剛想發言，李存勳就踢了他一下，示意元首的話還沒有說完。
「項總的擔心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蠻度是得到公認的有核國家，在國家存亡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很有可能使用核武器。雖然有口木的前車之鑒，但是此時非同彼時，不管是從國際局勢、還是從實際情況出發，我們都不可能像對付口木那樣對付蠻度。更重要的是，我們的戰爭目的不是徹底消滅蠻度。」王元慶摸了摸下巴，說道，「只不過，蠻度的核威脅並不值得可怕，我們有能力攔截口木的戰略導彈，就有能力對付蠻度。項總，你要盡快部署好相關行動，不管用什麼辦法，絕不能讓蠻度的核彈頭落在我國領土上，甚至不能讓蠻度的導彈進入我國上空。」
項鋌輝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雖然蠻度的核實力不容小覷，但是共和國已經建立起了覆蓋全國，能夠抵抗除了美國之外的所有戰略威脅的防禦系統。按照外界估計，蠻度擁有的核彈頭數量在300到500枚之間，投擲工具在300件左右，其中能夠襲擊共和國核心地區的彈道導彈不會超過100枚。即便按照最大數量計算，共和國的戰略防禦系統也能輕鬆應付來自蠻度的核威脅，甚至有能力在奪取絕對制空權之後採取攻勢防禦，在蠻度的導彈基地上空攔截彈道導彈，為周邊地區的盟國提供戰略保護。
「至於蠻度的國內局勢，我們擔心也沒有用。」王元慶把目光轉向李存勳，說道，「不管魯拉賈帕尼的政策如何，只要蠻軍無法在戰場上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他的政權都將受到威脅。不管由誰接替魯拉賈帕尼上台執政，只要蠻度不肯繳械投降，戰爭都會進行下去。對我們來說，雖然一個更加強硬的蠻度領袖會帶來更大的麻煩，但是國內政局不穩，蠻度還有能力戰勝我們嗎？真要走到這一步，首先考慮收手的肯定不是我們，而是美國。」
「美國？」項鋌輝皺起了眉頭。
李存勳笑了笑，表示明白元首的意思。
「美國全力支持蠻度的目的是什麼？無非是想借蠻度牽制我們。」王元慶也笑了笑，說道，「要想達到這個目的，美國首先要做的就是確保蠻度政局穩定，不能在戰爭期間發生政治動盪。也就是說，只要魯拉賈帕尼做得不是太過分，比如在還有希望的情況下向我們繳械投降，美國就會全力支持魯拉賈帕尼。實際情況是，只要還有一絲希望，魯拉賈帕尼就不會放棄努力，更不會得罪美國。如此一來，如果蠻度局勢動盪，有人推翻了魯拉賈帕尼，美國肯定會重新衡量支持蠻度的代價。以美國的價值觀，蠻度連自身穩定都無法保證，又怎麼可能擊敗我們呢？在獲勝無望的情況下，美國肯定會盡快收手，別把自己捲進去。只要美國收手，蠻度就沒有多少希望了。」
「如此說來，我們完全不用擔心蠻度的國內局勢。」
「不是不用擔心，而是不用過分顧慮。」王元慶看了眼項鋌輝，說道，「激化蠻度國內矛盾的關鍵不是我們向蠻度宣戰，而是蠻軍在戰場上遭遇決定性的慘敗。換句話說，當那些妄圖通過戰爭擊敗我們的蠻度人認為在魯拉賈帕尼的領導下蠻度不可能獲勝的時候，蠻度的國內矛盾才會爆發，魯拉賈帕尼的地位才會受到威脅。對我們來說，這無疑是盡快結束戰爭的有效辦法。」
項鋌輝立即皺起了眉頭，他也聽出了元首這番話的另外一層意思。
「小李，你要加強對蠻度國內局勢的監控力度。」王元慶把目光轉向了李存勳，「雖然我們無法肯定魯拉賈帕尼會在什麼時候完蛋，但是要不了多久，當我軍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之後，魯拉賈帕尼的地位就將岌岌可危。哪怕魯拉賈帕尼的死活與我們沒有多大關係，我們也必須掌握局勢的發展方向。」
李存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元首的意思。
「項總，前線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
「放心吧，我會盯緊。其實有裴承毅在前面指揮，我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裴承毅確實是個很不錯的戰將，而且非常清楚政治局勢對戰爭的影響，只是我們也不能過分高估他的能力，畢竟作為前線總指揮，裴承毅必須集中精力指揮戰爭，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王元慶呵呵一笑，說道，「再說了，裴承毅的根本職責就是指揮我軍打勝仗，至於在什麼時候打勝仗，就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了。作為總參謀長，你要在這方面起到督促作用，總不能當甩手掌櫃吧。」
項鋌輝也笑了起來，只是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為裴承毅擔心。
「好了，總參謀部到了，有新的消息，你們再來找我。」
這時，項鋌輝與李存勳才發現，元首車隊沒有直接返回元首府，而是停在了總參謀部的外面。
兩人沒有耽擱時間，告辭後，立即下車。
焦魃山關上車門後，王元慶才長出口氣，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元首，葉副總理已經到了元首府。」
「直接回元首府。」王元慶看了眼秘書，閉上眼睛，說道，「該來的遲早要來，回去之後，你再次聯繫閻尚隆，讓他準備好外交申明後馬上過來。」
在返回元首府的路上，王元慶抓緊時間休息了一陣。
獲得全體代表大會的戰爭授權是一回事，向蠻度宣戰是另外一回事。王元慶不可能把宣戰當作兒戲，也就不可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把國家帶入一場必須獲得勝利的戰爭。宣戰前，王元慶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其中最關鍵的就是掌握國家的基本情況。因為無法做到絕對保密，所以王元慶必須在數個小時之內，也就是共和國即將向蠻度宣戰的消息傳遍全世界之後，蠻度做好戰爭準備之前發表戰爭宣言。如此一來，王元慶必須在這幾個小時之內掌握國家的具體情況。
王元慶並不擔心葉致勝與閻尚隆的工作能力。
對於精通外事的王元慶來說，他要做的，只是如何讓全世界相信，共和國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才向蠻度宣戰。
顯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