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終目的
年初匯報口木核力量之後，趙潤東還是第一次留下王元慶與李存勳討論局勢。
「首先得弄清楚一件事情，」趙潤東的語速並不快，「朝鮮的諜報事件是否是口木間諜所為？」
王元慶點了點頭，朝李存勳看了過去。
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可以說是做出戰略決策的基本依據。
李存勳思考一陣，說道：「雖然我們手裡沒有確鑿證據，但是有足夠理由相信是口木情報機構策劃的行動。」
趙潤東微微皺了下眉頭，對李存勳的回答不太滿意。
「說說你的具體想法。」王元慶也有同樣的感受。
「首先，我們得搞清楚那名間諜為什麼要謊報身份。」李存勳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般情況下，間諜很少在策反行動中謊報身份。因為策反對像很有可能提出前間諜所在的國家避難的要求，間諜必須拿出有說服力的證據，謊報身份很容易把行動搞砸。根據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策反李孝文之前，那名間諜還嘗試策反另外兩名高級參謀，結果都以失敗告終。由此斷定，謊報身份是迫不得已的辦法。」
「也就是說，那名間諜所在的國家對策反對像沒有吸引力。」
李存勳看了眼王元慶，微微一笑，說道：「正是如此，不然為什麼謊報身份？不管怎麼說，韓國對朝鮮軍官的誘惑力比我們大得多，韓國間諜沒有必要謊報身份。」
「會不會是美國間諜？」趙潤東問了一句。
「幾乎沒有可能，CIA很多年沒在朝鮮展開過策反工作，策反對象也不會挑選武裝力量司令部的高級參謀。」
「排除了所有其他因素，剩下的再不可能都是事實。」
李存勳點了點頭，說道：「由此，我們才做出了判斷。」
趙潤東看了王元慶一眼，沉思一陣，說道：「確實如此，口木的可能性最大。現在要搞清楚的問題是，口木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老趙，我覺得這個問題沒有必要討論。」
趙潤東皺了下眉頭，示意王元慶繼續說下去。
「口木有足夠的理由搞清楚朝鮮的核力量，口木也有足夠的理由推動半島戰爭。」王元慶冷冷一笑，說道，「當然，要想搞清楚為什麼，辦法也很簡單。」
趙潤東愣了一下，隨即朝李存勳看了過去。
李存勳立即明白了兩位領袖的意思，說道：「相關工作早已安排好，隨時可以行動。」
趙潤東點了點頭，又朝王元慶看了過去。
「我覺得，展開行動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王元慶沒有急著做出決定，「是否讓軍情局展開行動，或者在什麼時候展開行動，得由我們的總體戰略決定。確定總體戰略之前，我們得弄清楚兩個問題，一是最終目的是什麼？二是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達到目的？沒有搞清楚這兩個問題，我們無法做出正確決策。」
王元慶非常有理智，也非常有條理。
趙潤東沉思一陣，說道：「目前看來，三年前制訂的計劃與實際情況出現了偏差，必須做出調整，戰略目的同樣得做出調整。如果爆發半島戰爭，我們要不要參戰？如果參戰，投入多少兵力，目的是什麼？」
「參戰是遲早的事情。」王元慶歎了口氣，說道，「戰爭爆發，韓軍很有可能採取西線進攻、東線防禦的戰術，故意給北方朝軍留出發動反擊的空隙。只要朝軍進入韓國境內，美國就將參戰。以朝軍的戰鬥力，即便能夠擊敗入侵韓軍，也打不過美軍。如果美國全力以赴，戰爭爆發一周之內，我們就得出兵參戰！」
「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做得更徹底。」
「我認為，這就是我們的最終目的。」王元慶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阻止韓國吞併朝鮮是我們的底線，是否支持朝鮮打贏統一戰爭，不是首要目的。不管戰後情況如何，『金氏家族』必須滾蛋。」
趙潤東微微皺了下眉頭，王元慶的話既在預料之中，又讓他有點驚訝。
即便在紀佑國執政時期，也沒有將推翻「友好國家」的政權當作戰爭的首要目的，王元慶不但沒迴避這個問題，還直接提了出來。雖然對共和國來說，「金氏家族」統治下的朝鮮不是最理想的朝鮮，但是打著幫助朝鮮進行「衛國戰爭」的旗號，出兵推翻得到絕大部分國家承認的朝鮮合法政權，將嚴重毀壞共和國的國際形象，對共和國的外交政策產生負面影響。
李存勳也很是意外，王元慶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遠遠超過了趙潤東。
「我知道，這麼做會有很多問題。」王元慶似乎意識到開始的話太直接了，「現在的共和國，不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共和國；現在的美國，也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時的美國。戰爭爆發，美國不可能像七十多年前那樣糾集數十個國家，以『聯合**』的名義出兵朝鮮半島，有出兵意願與能力的只有口木。經過三年準備，只要我們有足夠的決心與魄力，不但能打贏戰爭，還能協助朝鮮完成統一。在五千萬韓國人心目中，被醜化宣傳了數十年的『金氏家族』是奴役兩千多萬同胞的獨裁者，他們能夠接受『金氏家族』的統治嗎？數千萬不服管制的韓國人起義造反，朝鮮半島的局勢將動盪不堪，我們能夠從中獲得好處嗎？『金氏家族』肯定會全力鎮壓叛亂，導致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難民湧入我國。鎮壓成功，戰爭難民將成為我們與朝鮮的新問題。鎮壓失敗，誰也無法保證上台的政府對我們友善。即便不考慮美國、口木藉機鬧事，兩種結果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出兵出力，得到個沒有任何好處的結果，值得嗎？」
氣氛有點緊張，李存勳夾在中間不敢輕易表態。
「其他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王元慶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與國家民族利益相比，其他都是小問題。外交策略上，我們可以做好相應的準備，只要讓其他國家相信，『金氏家族』的存在將威脅到地區與世界的和平穩定，相信支持我們的佔多數。國際形象更不是問題，在『金氏家族』的統治下，兩千多萬朝鮮人連吃飯都成問題。這幾年，如果不是我們的大力援助，朝鮮早就惹上大麻煩了。」
「即便如此，我們仍然得小心謹慎。」
王元慶長出了口氣，大概說了半天，也說累了。
「維護國家利益是我們的最高目標。」趙潤東做出了讓步，「在具體策略上，必須把握好分寸，不要弄巧成拙。」
「這就是第二個問題，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達到同樣的目的。」
兩人都朝李存勳看了過來。
沉思一下，李存勳說道：「軍事政變是唯一的選擇，只是在當前的情況下，如果朝鮮爆發軍事政變，韓國肯定會出兵干預，仍然會爆發戰爭。軍事政變不但不會增強朝鮮軍隊的戰鬥力，還將使朝鮮軍隊迅速崩潰，使我們提前出兵。」
「也就是說，軍事政變不可行。」
李存勳點了點頭，表示正是這個意思。
趙潤東歎了口氣，朝王元慶看了過去。
「既然沒有其他的辦法，我們就得做好戰爭準備。」王元慶平靜的笑了一下，說道，「在戰爭必然爆發的情況下，積極主動才是維護國家利益的最有效手段。老趙，我認為應該盡快採取行動，不能等到敵人全都做好了戰爭準備才動手。」
趙潤東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即便如此，我們也得搞清楚自己的情況。」
王元慶遲疑了一下，態度有所轉變。「也好，明天我去總參謀部，把情況弄清楚。只是情報工作不能耽擱，必須立即展開。」
趙潤東點了點頭，沒有否決王元慶的提議。
問題落到了李存勳的身上，軍情局局長說道：「我立即安排相關工作，這幾天就會有明確結果。」
「記得給我一份詳細報告。」
李存勳朝趙潤東點了點頭，看了王元慶一眼。報告肯定得準備兩份，而不是一份。
「如果沒別的事，今天就討論到這裡吧。」趙潤東顯得很疲憊，有點吃不消。
王元慶與李存勳沒有多囉嗦，立即起身告辭。
離開元首府的時候，李存勳以為王元慶要找他「單獨談話」，心裡盤算了半天。結果王元慶不但沒有找他「單獨談話」，連「額外叮囑」都沒有。這讓李存勳相信，在開始的討論中，王元慶的所有主張都得到了趙潤東的支持。這也讓李存勳發現，趙潤東正在逐步減少對王元慶的影響，讓王元慶在決策中發揮了更大的作用。
回到軍情局，李存勳立即給正在口木活動的張孝瓏與陳良雲發去開展行動的命令。
同時，在曼谷停留2天，確認沒被人追蹤後搭乘航班回國的谷樹良平回家換了套乾淨衣服，驅車前往國家情報廳。
雖然失去了獲得另外2份情報的機會，但是谷樹良平仍然收穫頗豐。
輾轉回國既為了躲避潛在的風險，又為了接受新的任務。不管是繼續前往朝鮮刺探情報，還是準備去其他國家，在人力資源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像谷樹良平這樣的高級間諜別想獲得喘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