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報安全事件
關上通往地下室的房門，張孝瓏順手扯下罩在頭上的易容面具，長出了口氣。
「怎麼樣？」走過來時，胡志誠掏出了香煙。
「還不錯。」張孝瓏晃了晃手上的錄音機，「該問的都問到了，不過現在不能給你。」
胡志誠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把香煙遞給了張孝瓏。
2年前，胡志誠隨阮良玉返回河內，先後負責與駐軍談判、甄別臨時政府官員、調查（北越）政府官員、組建越南國家安全情報局。2020年，越南南北內戰結束，胡志誠謝絕了阮良玉的挽留，移居共和國，成為專門為錢服務的職業間諜。去年年底，軍情局向胡志誠發出邀請，用1500萬元酬勞聘請胡志誠前往口木協助張孝瓏調查黎明傑的下落。雖然報酬不算多，但是胡志誠給了軍情局與張孝瓏面子。
點上香煙，張孝瓏笑著打量了胡志誠一番。
其他人相信胡志誠與越南情報機構脫離了關係，張孝瓏卻不相信。一個真正的間諜必須具有為國家效忠的堅定理想，只有那些背叛國家的間諜才會為錢賣命。胡志誠不是被策反的間諜，不可能為錢賣命。對胡志誠提出的「知道得太多」、「避免遭到清洗」、「沒有人脈基礎」等等理由，張孝瓏壓根就不相信。胡志誠是阮良玉的心腹，知道得再多也很正常；阮良玉根基不穩，清洗誰也不會清洗胡志誠；有阮良玉這個「人脈關係」，別說沒人敢對付胡志誠，見到胡志誠沒繞著走就算好的了。
合作幾個月，張孝瓏多少猜到了潘雲生聘請胡志誠的原因。
阮良玉上台後，在對華政策上「不軟不硬」，既處處向共和國要援助，又時刻保持越南的獨立性。雖然共和國一直在宣揚「中越傳統友誼」，大肆宣傳《中越友好互助條約》，但是宣傳主要用來消除共和國老百姓對越南的仇視心理。在對越政策上，趙潤東一直採取「伴隨政策」，既越南提出什麼要求，共和國必然提出對等的要求。
為了租借金蘭灣海軍基地與金蘭空軍基地，共和國不但承諾派教官培訓越南軍隊，還以「成本價」向越南提供了包括主戰坦克、自行火炮、防空系統、戰鬥機、導彈快艇、護衛艦在內的大量先進武器裝備。如果越南以其他國家的成交價從「中重公司」購買這些武器裝備，將至少多支付200億元！
對建立在戰爭廢墟上的越南政權來說，200億絕不是小數字。
武三明逃往胡志明市的時候，捲走了越南國庫裡的所有外匯與貴金屬，外逃前將所有外匯與貴金屬轉移到了美國。阮良玉上台時，越南算得上是「一窮二白」，除了廉價的「勞動力」，什麼都沒有。
阮良玉處處想從共和國身上「揩油」，也情有可原。
除了挖共和國的「牆角」，阮良玉還得想方設法的「追逃」。據張孝瓏所知，內戰結束前，阮良玉讓胡志誠派人前往美國，調查「武氏家族」在美國的財產情況。錢到了CIA手裡，就算阮良玉是神仙，也別想要回來。在此情況下，阮良玉只能轉移目標，重點追查逃往口木的黎明傑。
黎明傑從越南捲走的財富不比武三明少多少。
作為舊越南的2號領袖，在2019年之前，黎明傑控制了越南的主要走私渠道、每年從走私中獲利大約15億美元，通過控制從老撾北部到海防的運輸線、每年從毒品交易中獲取大約20億美元的利潤，從控制的軍隊手中，每年還能獲得大約5億美元的好處。即便黎明傑沒有獨吞，按照「國際慣例」，將一半的好處分給手下，幾年下來，黎明傑通過非法途徑積累的財富多達120到150億美元。
南北內戰剛剛打響，阮良玉就讓胡志誠調查黎明傑的資產狀況。
雖然張孝瓏不清楚調查的具體結果，但是胡志誠「積極」參加追捕黎明傑的行動，表明黎明傑早已將財產轉移到海外，而且很有可能在口木！
根據這些線索，張孝瓏敢肯定，軍情局與越南國家情報安全局達成了秘密協議，找到黎明傑之後，雙方瓜分情報與黎明傑的財產。在此情況下，張孝瓏當然不會將到手的情報交給胡志誠。
兩人才抽了半根煙，大門被推開，穿著緊身短袖襯衫的女間諜走了進來。
她是張孝瓏的臨時搭檔，5年前配合李存勳在口木執行任務的非菲。4年前，潘雲生親自出面，將她從國安局借調到軍情局。經過3年的特別培訓與「雪藏」，非菲成為軍情局高級特工。去年被潘雲生派到口木，協助張孝瓏執行任務。
「剛收到消息，口木防衛省情報安全廳發出了最高安全信號，調查工作已經展開。」
胡志誠立即丟掉了煙頭。
「升級了？」張孝瓏沒有半點慌張的樣子。
「上升為情報安全事件，首相直接下達的命令。」非菲雙手叉腰，說道，「撤退通道受到威脅，我們必須考慮其他路線。」
張孝瓏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別的消息嗎？」
非菲搖了搖頭。「調查工作剛剛展開，2號已經在做撤離準備，1號詢問是否提前撤離口木。」
「不是時候。」張孝瓏抽了兩口煙，說道，「我必須去東京，穩住2號。」
「現在？」非菲瞪了張孝瓏一眼。
「難道還要等到天亮之後？」張孝瓏笑了笑，把手裡的儲存器給了非菲，「盡快把東西發回去，聯繫1號，讓他到接頭地點去等我們。」
「需要安排接應嗎？」
「不用，情報安全廳的調查工作剛剛展開，肯定沒有頭緒。要查，也會從事發現場查起，不會把重點放在東京。」張孝瓏看了胡志誠一眼，說道，「你跟我一道去東京，好有個照應。」
「這裡誰負責？」
「非菲就夠了。」張孝瓏拍了下胡志誠的肩膀，「我給黎明傑打了安眠藥，過幾天才會醒。留在這裡的人越少越不容易引起注意，所以讓非菲一個人留下來就行了。」
「還是我陪你去東京吧，讓胡……」
「不行。」張孝瓏瞪了非菲一眼，說道，「情報安全廳的特工不是白癡，從現場痕跡就能斷定是一男一女干的。我們倆出現在東京，很容易引起注意。我跟老胡過去，口木特工不會關注兩個大男人。」
見張孝瓏態度堅決，非菲沒再多說什麼。
胡志誠也不好多說什麼，因為張孝瓏擺明了不想讓他單獨接觸黎明傑，更不想讓他掌握剛剛獲得的情報。
張孝瓏與胡志誠離開後，非菲將錄音機裡的聲音信息轉化為數字信息，發了回去。
收到情報的時候，潘雲生從其他渠道獲得了口木防衛省情報安全廳提高安全警戒級別的消息，隨即聯想到上午發生的事情。
讓技術人員處理加密的數字信息後，潘雲生冷靜了下來。
口木情報機構的反應速度超出了潘雲生的預料。隨著安全警戒級別提高，張孝瓏等人肯定無法按原定計劃撤離口木，能否及時帶黎明傑離開口木都是問題。畢竟，現在的口木不是以往的口木，軍政府非常重視情報安全。
黎明傑很重要，張孝瓏等情報人員更加重要。
20多年前，潘雲生最先培養的27名超級間諜中，除了「轉行」的李存勳之外，包括張孝瓏在內，「倖存」至今的只有4名。張孝瓏這樣的超級間諜，每一個都價值連城。別說潘雲生沒有第二個20年，就算有足夠的時間，也很難培養出超級間諜。
怎麼辦？
潘雲生首先想到了撤退，隨即否決了這個想法。與李存勳一樣，張孝瓏非常有「個性」，沒有完成任務，肯定不會離開口木。如果強制命令讓張孝瓏離開口木，不但任務會失敗，張孝瓏很有可能選擇單獨留在口木。
想到胡志誠也去了口木，潘雲生更是頭大。
張孝瓏聰明過人，肯定猜到軍情局「聘請」胡志誠的原因。如果讓他離開口木，肯定會處決黎明傑，避免胡志誠單獨審訊黎明傑。在間諜的字典裡，絕對沒有「朋友」二字，有的只是對國家的忠誠。
胡志誠也是間諜，他的任務是獲得黎明傑腦袋裡的信息。
如果胡志誠知道張孝瓏要處決黎明傑，肯定會鬧出大事。
不能撤，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幹下去。
想了一陣，潘雲生拿起電話話筒，撥通了一個國外的電話號碼，響了3聲之後，掛斷了電話。
技術人員送來經過處理的電子信息後，潘雲生給一個特定電子信箱發了一封郵件。
作為在情報界廝殺了幾十年的「老將」，潘雲生完全能猜到即將在口木發生的事情。不管是撤回情報人員、還是完成任務，必須派遣增援力量。有資格與能力跟張孝瓏合作的間諜並不多，一時之間，潘雲生能夠想到的就那幾號人。
看完電子文件，潘雲生讓秘書打蠻了一份。
北京的夜幕剛剛降下，軍情局長帶著打蠻好的文件，叫上警衛離開了軍情局總部，驅車趕往元首府。
多年來，潘雲生一直沒有養成在電話中匯報情況的習慣。
出於本能，潘雲生從不相信電話的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