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驚弓之鳥
海面上，加強成為颱風的熱帶風暴肆意蹂躪著渺小的艦船。
看到反潛巡邏機漸漸遠去，第二艦隊司令木幕治平少將心急如焚，不斷詢問旁邊的通信參謀，是否收到司令部最新命令。
時間，在需要的時候總是那麼的不夠。
艦隊出發前，木幕治平參加完作戰會議，從司令部返回旗艦的途中遇見了被憲兵押解回來的橋本礱佑少將。看到昔日的同僚落得如此下場，木幕治平不免心生唏噓、滿懷蹉跎，產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覺。
出身潛艇部隊的橋本礱佑與出身航空兵的木幕治平曾經在海上自衛隊作戰司令部共事，木幕治平比橋本礱佑早1年下放鍛煉。兩人分別在第二艦隊與第四艦隊從基層軍官做起，先後走上指揮崗位。在去年的模擬推演中，已經升任第二艦隊司令的木幕治平見到了闊別十多年的橋本礱佑。當時的橋本礱佑意氣風發，以「資深潛艇官」的身份得到海上自衛隊與防衛省高層的關注。誰能想到，僅僅數個月後，被前任防衛大臣稱為「大口木海上新星」的橋本礱佑不但從神龕的高處跌落下來，還將面對軍事法庭的審判，甚至在囚牢中度過的餘生。
橋本礱佑會臨陣脫逃嗎？
木幕治平絕不相信橋本礱佑是貪生怕死的人，潛艇部隊的軍人都不是貪生怕死的孬種！
少了一個競爭對手，木幕治平並沒感到輕鬆。
橋本礱佑是海上自衛隊四位艦隊司令官中潛艇戰術與反潛戰術的專家與天才，他在戰場上卻沒有遭遇華國潛艇。輪到精通航空戰術與防空戰術的木幕治平上陣，第二艦隊可能遭遇的卻不是華國航空兵。
現實就是這麼不如人意。
分配作戰任務時，第二艦隊抽到了下下籤：攻擊東海艦隊，奪取制海權。
木幕治平覺得很不公平，因為抽到上上籤的第三艦隊司令官是新任防衛大臣的女婿！
不滿意也要上，這就是木幕治平面臨的現實。
想到遲遲沒有「露面」的華國潛艇，木幕治平一直忐忑不安。肆虐的風暴加重了他的擔憂，因為在惡劣天氣下，不但艦載直升機無法起降、驅逐艦的拖拽式聲納無法正常工作，連反潛巡邏機都得返航，艦隊的反潛作戰能力大打折扣。
雖然戰鬥機很難在惡劣天氣下攻擊戰艦，但是潛艇的威脅卻實實在在的加大了。
半個小時前，木幕治平給司令部發去電報，請求更改作戰計劃，調整艦隊航線、避開正在加強的熱帶風暴，將攻擊東海艦隊的時間延遲4到8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反應遲鈍的司令部遲遲沒有發來消息。
眼看擔任外圍反潛搜索任務的反潛巡邏機一架接一架的轉向離去，木幕治平的耐心被消磨殆盡。前方就是萬丈深淵，不能再浪費寶貴的時間了。
8點45分，木幕治平下達向南轉向的命令。
熱帶風暴正在向西北方向運動，向東南轉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風暴區、最大限度的降低風暴對艦隊的影響。
以「伊勢」號直升機驅逐艦為首的第二艦隊離開了原定航線。
木幕治平想到了橋本礱佑的下場，他沒有別的選擇。口木是一個不重視過程，只重視結果的國家。哪怕違反軍令，只要達到目的，木幕治平就是「大口木海上新星」。如果沒有達到目的，哪怕一字不差的執行了命令，他的結局也不會比橋本礱佑好多少。
與供奉在靖國神社裡口木歷史上的海軍名將一樣，木幕治平成了「賭徒」。
他不但押上了自己的前程，也押上了口木的未來。
如果第二艦隊步入第四艦隊的後塵，哪怕沒有全軍覆沒，口木也將輸掉東海戰爭，從此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發展道路。
想到肩負的歷史重任，木幕治平不得不為匱乏的兵力心生感歎。
為口木贏得第一場重大海戰勝利、開啟口木帝國時代的東鄉平八郎出征時，手中握有亞洲最強大的艦隊。將口木推向擴張巔峰、打響太平洋戰爭第一槍的山本五十六趕赴戰場時，指揮著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此時，木幕治平指揮的第二艦隊沒有航母、沒有巡洋艦，只有可憐的九艘驅逐艦！
歷史會在這位40歲出頭的海軍少將手中改變嗎？
木幕治平並不知道，不管結局如何，歷史都會發生變化。
直到戰鬥警報聲響起，木幕治平才從擔憂與憧憬中回過神來。
「345度方向，水下目標，疑似潛艇。」
「325度方向，水下目標，疑似潛艇。」
「315度方向，水下目標，疑似潛艇。」
「300度方向，水下目標，疑似潛艇。」
聽到接連傳來的報告，木幕治平抖擻起精神，朝「伊勢」號艦長看去。
「距離正在確認……」艦長比誰都緊張，「20到40海里之間，在魚雷的射程之外。」
「空中正常，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再次搜索周圍空域。」木幕治平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20到40海里，潛艇不能用魚雷攻擊戰艦，也可以使用反艦導彈。那四艘潛艇為什麼沒有發動攻擊？
「再次搜索完畢，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木幕治平長吸了口氣。難道支那潛艇沒有攜帶反艦導彈？
無論如何，木幕治平不會相信這種可能。反艦導彈是潛艇的主要武器之一，就算意思一下，也應該攜帶幾枚。
對方沒有使用導彈，肯定有其他意圖。
「目標轉向，正在加速……速度超過20節，肯定是攻擊核潛艇。」
木幕治平立即朝顯示氣象信息的屏幕看去。
風速與浪高超過了允許直升機起降的最大值，艦載直升機無法出動。
「反潛巡邏機已經收到消息，正在趕來。」
木幕治平的眉頭跳了幾下。「把氣象信息放到主屏幕上。」
看到出現在大屏幕上的風暴雲團，木幕治平的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了。
4艘潛艇全都埋伏在風暴海域，即便反潛巡邏機依靠戰艦提供的戰術信息趕往敵潛艇所在海域，也很難對潛艇進行精確定位，更無法攻擊敵潛艇。
悲觀之餘，木幕治平也不免感到慶幸。
如果不是及時果斷的下達轉向命令，第二艦隊將稀里糊塗的進入4艘攻擊核潛艇的埋伏圈。即便1艘攻擊核潛艇只能同時攻擊2個目標，第一輪伏擊結束，第二艦隊都將蕩然無存。
「反潛巡邏機到達，沒能發現敵潛艇。」
「將軍……」
木幕治平朝艦長看了一眼，說道：「艦隊以最快速度前進，盡快離開風暴區。艦載直升機做好起飛準備，天氣狀況達到起飛條件後馬上出動。聯繫反潛巡邏機，在艦隊西北方向20海里處進行反覆搜索。」
「艦隊加速前進……」
「空中反潛中隊準備起飛……」
「反潛巡邏機正在朝我方靠近……」
參謀們忙碌起來的時候，木幕治平再次恢復了平靜的神態。他的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能夠甩掉攻擊核潛艇嗎？
第二艦隊的最大速度只有30節，支那攻擊核潛艇的速度不會低於30節。
如果對方發現追不上第二艦隊，會不會使用反艦導彈？
「艦隊進入防空作戰狀態。」經驗告訴木幕治平，那4艘攻擊核潛艇絕不會善罷甘休，「防空雷達全部啟動，防空導彈做好發射準備。」
「將軍，直升機正在準備起飛，現在……」
「執行命令！」木幕治平沒有跟艦長囉嗦。
「準備防空作戰，防空雷達啟動，防空導彈做好發射準備……」
木幕治平的專業常識戰勝了理智分析。
艦隊防空與艦隊反潛是兩種不同的作戰狀態。進入防空狀態後，艦載飛機要盡快停止活動，以免遭到己方防空火力的打擊。防空狀態下，艦隊往往採取密集編隊，各艦相互掩護、相互支援。反潛狀態下，艦隊採取鬆散編隊，各艦有充足的規避空間。
時間緊張，木幕治平也無法充分考慮各種情況。
在他看來，對付飛行速度是魚雷航行速度十倍的反艦導彈更加重要。雖然4艘潛艇一次發射的反艦導彈遠沒達到飽和攻擊所需的數量，但是只要有一艘戰艦被導彈擊中，第二艦隊就得放慢前進步伐。要想全身而退，就得盡快離開風暴區，讓反潛直升機起飛。為此，就得首先頂住導彈攻擊。
木幕治平的戰術想法並沒錯，錯的是他忽略了風暴對潛艇的影響。
雖然在深海航行的潛艇可以不用考慮海面上的風暴，但是潛艇在攻擊水面戰艦的時候、特別是使用反艦導彈攻擊水面戰艦的時候，就得考慮風暴造成的影響。
以掠海飛行的反艦導彈為例，浪高超過5米時，攻擊效能就將大打折扣。
除了前蘇聯建造的「奧斯卡」等「變態級」巡航導彈核潛艇之外，世界上絕大部分攻擊核潛艇只能使用掠海攻擊或者掠海進入的亞音速反艦導彈，沒有配備質量與體積都要大得多的超音速反艦導彈。
4艘攻擊核潛艇單獨作戰，沒有得到航空兵、水面戰艦的協助，受探測設備與引導設備作用距離的限制，反艦導彈的最大攻擊距離不會超過40千米。
也就在第二艦隊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驚弓之鳥的向東南方向逃竄時，一個重量級殺手已經進入了攻擊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