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愈演愈烈
將車停在路邊，宮本健太郎拿起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公文包，到街邊的報刊亭買了一份《朝日新聞》與一瓶礦泉水，裝成剛剛外出吃過午飯的上班族，急匆匆的越過斑馬線，朝位於銀座中心的寫字樓走去。
大廈的五樓是一家裝修得金碧輝煌，主要招待外國人的西式咖啡廳。
看到坐在靠窗第三張桌子旁的李存勳，宮本健太郎迅速觀察了四周情況，將報紙夾在腋下，快步走了過去。
「為什麼選擇在這裡碰頭？」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別亂動。」李存勳朝放在桌上的小說看了一眼，「坐在這個位置上，附近的監視設備都看不到你。」
宮本暗暗一驚，坐直了身體。
「聽說，不久前你又高昇了？」
「只是正常職務調動，算不上陞遷。」
李存勳淡淡一笑，朝走過來的侍者說道：「給這位先生來一杯最好的拿鐵咖啡，多加點糖。」
宮本很有禮貌的露出笑容，心裡也暗暗驚歎，李存勳竟然記得他的愛好！
在蠻度被李存勳「策反」後，宮本健太郎回到口木。因為及時獲得蠻度總理府新聞發佈中心將遭到自殺式炸彈襲擊的消息，使首相倖免於難，宮本成了口木情報界的「英雄」。接受為期半年的高級培訓後，今年一月底，宮本升任外事情報局情報分析處情報安全科科長。按照口木情報界的慣例，除非有絕對必要，宮本將永遠離開外勤崗位，有望在五十歲之前成為負責情報安全或者情報行動的高級官員。
宮本的「成就」讓軍情局大感意外。
這也反映出口木情報界非常低能，竟然沒對宮本進行「隔離審核」。
隨著宮本「地位」升高，軍情局加強了對他的「照顧」。三月初，在軍情局的暗中幫助下，宮本順利搗毀一個朝鮮情報網，逮捕了二十多名間諜。五月底，宮本力挽狂瀾，將盜取了口木新式戰艦設計圖紙的韓國間諜抓捕歸案。六月中旬，宮本逮住了在口木潛伏三十七年的CIA間諜，迫使美國用軍事技術換人。
三次「出色」表現，讓宮本聲名大噪，愈發得到重視與重用。
為了讓宮本發揮更加重大的作用，軍情局沒有急著「啟動」他。
直到東海衝突爆發，潘雲生派李存勳與劉曉賓赴日執行秘密任務，才決定激活宮本，配合李存勳搜集情報。
「最近的東京很熱鬧啊。」侍者把咖啡送來時，李存勳給了一筆小費。「聽說，幾十家企業聯手抬市，又有賺錢的機會了。」
宮本微微皺了下眉頭，沒有明白李存勳的意思。
「我們這次找你，主要有三件事情。」劉曉賓接過了李存勳的話，說道，「一是政府救市計劃，二是財政預算情況，三是監察名單。」
宮本暗暗一驚，說道：「你們要這些情報做什麼？」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劉曉賓也擺起了架子，「你在月初得到首相接見，隨後外事情報局開始調查流入口木的熱錢。作為情報安全科科長，你是直接負責人，有足夠的能力獲得我們需要的三份情報。」
「具體工作由情報分析處負責，我手裡沒有你們要的東西。」
「如果你手裡有，我們就叫你直接帶來了。」李存勳冷冷一笑，「以你在外事情報局的地位，從情報分析處處長的保險櫃裡搞到幾份不算太重要的情報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吧？」
宮本暗暗歎了口氣，說道：「我需要足夠的時間。」
「二十四小時，明天這個時候，仍然在這裡見面。」
「太倉促了，我……」
「完成任務後，我們可以安排你離開口木。」李存勳拿出了香煙，「當然，前提是你的身份已經暴露。如果你想留在口木，就得找個替罪羊。如果你想離開口木，我們可以提前接走你的家人。別的我就不多說了，這次行動不是『義務勞動』，只要你完成任務，不管結果如何，下半輩子都將衣食無憂。」
宮本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了下來。
雖然李存勳沒有明說，但是宮本已經猜到，拋起金融風暴的正是李存勳，或者是讓李存勳服務的人。李存勳索要的三份情報算不上絕密，卻都與金融有關。一時之間，宮本也想不明白李存勳索要這三份情報的目的。
宮本離開後，李存勳與劉曉賓坐了大概十五分鐘，才結賬離開。
半個小時後，東京交易所收盤。
日經225指數再次跌到8200點以下，日元兌美元匯率擊穿135大關。
15日的東京並不平靜，上演過山車行情的口木股市與匯市讓成千上萬名相信政府將出手救市的投資者血本無歸。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兩股強大勢力間的搏殺越來越激烈、越來越血腥。
金融風暴並沒有因為夜晚降臨而停歇。
當天晚上，幾家歐洲電視台先後報道了一則消息：口木政府命令情報部門監視國際金融資本，秘密調查進入口木金融市場的對沖基金。
雖然只是一則來源不明的小道消息，但是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全球嘩然。
當天半夜，口木外務大臣、財務大臣、經濟產業大臣、金融及行政改革大臣、經濟財政專任大臣與官房長官接連通過非正式渠道發表聲明，口木政府並沒監管國際金融資本、也沒有非法調查對沖基金，讓情報部門介入，主要針對商業間諜。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16日，東京證券交易所開盤時，日經指數跌穿7500點關口。
導致這輪暴跌的主要動力不是國際金融資本，而是大量口木中小投資者對政府失去信任、看空口木經濟、紛紛割肉離場。
日元匯率走出了一波反向行情，開盤大漲5.8%，兩個小時內收復120關口。
匯率「異常」，主要是大量國際金融資本加入炒作日元的行列，另外一部分國際金融進入口木股市抄底，從而拉高了日元匯率。
從此開始，日經指數與日元匯率「分道揚鑣」，口木金融正式進入劇烈震盪時期。
相對上萬億美元的國際金融資本，藺彥博等人投入的那點資金根本算不了什麼。順利拋出在130到135區間買入的日元後，藺彥博等人沒有急著轉戰口木股市，因為他們知道，更猛烈的風暴還沒到來。
劇烈的金融震盪讓宮本意識到，為李存勳服務的不止他一個人。
宮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必須在24小時內搞到李存勳索要的三份情報，不然他將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同樣沒有選擇的還有口木首相小澤。
僅僅一個上午，數十家參加救市行動的集團企業紛紛發來「求救信」，由政府提供擔保的10萬億日元貸款全部告罄。
為了止住下跌趨勢，參加救市行動的集團企業都在高位回購股票。
10萬億日元砸下去，僅僅讓日經指數在上午收盤時收復了8000點關口。如果沒有新的資金入場，下午開盤後，日經指數將再次暴跌。
面對伸手要錢的集團企業，小澤也愛莫能助。
政府信用已經到頂，各大財團也無力向瀕臨倒閉的企業提供更多的貸款。
對一個沒有實權的首相來說，小澤連做出「蠻鈔票」決策的權力都沒有，又怎麼能滿足嗷嗷待哺的集團企業呢？
下午開盤後，日經指數急劇下挫。
一些拿到政府擔保貸款的集團企業也加入了拋售行列，希望盡量獲得流動資金，度過眼前的難關。
口木股市跌得越厲害，湧入口木抄底的國際熱錢越多，日元匯率走勢越強勁。
持續走強的日元匯率必然導致口木出口受挫，讓依靠出口維生的口木企業步入嚴冬。
在股市匯市剪刀差的作用下，已經得了「重感冒」的口木經濟不但毫無起色，還病入膏肓，很快就會變得奄奄一息。
作為學經濟出身的首相，小澤很清楚最終的結果。
金融環境持續惡化，口木政府將面臨兩難處境。
如果出手救市，拉高日經指數，恢復投資者信心，大量進場抄底的國際金融資本將獲利回吐，趁機撤離口木。損失將由口木政府、企業與投資者承擔，口木還將損失數千億美元的外匯。
如果任由形勢惡化，除了大批企業將破產倒閉之外，國際金融資本將趁機收購口木優質企業，完成資本產業轉換，最終留給口木的只是一具空殼。損失仍然由口木政府、企業與民眾承擔，成千上萬的失業人員將衝垮口木社會體制，導致社會動盪。
救是死，不救也是死。
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只是小澤無權決定。
對病入膏肓的口木經濟來說，必須下猛藥，還要早下藥。只有政府及早救市，才能阻止股市繼續下挫，在局勢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之前穩定住金融市場，淘汰掉一部分弱小企業，留下口木經濟的精髓，為日後復甦創造機會。
這麼做，需要壯士斷臂的勇氣。
傍晚，小澤來到立川，找到了鳩山。
此時，東海勺子島附近海域，另外一場風暴正在形成。
在戰艦與直升機的掩護下，運載著工程設備、物資與施工人員的船隻朝勺子島緩緩駛去。不遠處，擔任攔截任務的東海艦隊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雙方劍拔弩張，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