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定策
收到軍消息後，彭茂邦立即趕往元首府。
「消息可靠嗎？」紀佑國也在等待最新的消息。
「非常可靠，軍情局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紀佑國的神色陰沉了下來，迅速思考了起來。
「老紀，還有四個小時，必須立即做出決定，不然來不及阻止事態擴大。」
「別急，讓我好好想想。」紀佑國慢條斯理的拿起香煙，打著了火，卻沒有點燃香煙。
走到這一步，局勢已經非常明瞭。
代號「雪莉」的CIA間諜仍然在新德里，還混進了新聞發佈會的會場。四小時後，剛剛簽署了《口木與南蠻戰略合作條約》的口木首相與南蠻總理將召開新聞發佈會，向全世界宣佈這一消息。
如果「雪莉」帶著炸彈，且引爆炸彈，後果將難以設想。
口木首相與南蠻總理遇刺，首先就會聯想到巴巴斯坦，為了阻撓南蠻與口木結盟，策劃了這起刺殺行動。同時還將聯想到華國，因為日印結盟的矛頭對準的是華國，而不是巴巴斯坦。
有沒有辦法將矛頭轉向美國呢？
思考了一陣，紀佑國不得不承認，CIA在安排這次行動時，確實費盡心機。
「雪莉」從CIA叛逃，是「叛國者」，不但CIA擺脫了關係，還與美國擺脫了關係。另外，「雪莉」叛逃後到了華國，然後神秘失蹤。如果她的身份被查了出來，矛頭將再次指向華國。到時候，美國會反咬一口，說是華國策劃了刺殺行動，並且利用CIA的叛逃間諜將罪名轉嫁給美國。
到時候，華國將百口難辯。
「如果東海局勢加重，我們有沒有能力介入蠻巴戰爭？」
「非常困難。」彭茂邦也點上了香煙。「蠻巴開戰，我們主要以提供戰略援助與派遣志願軍等方式，幫助巴巴斯坦打贏戰爭。如果參戰，要盡量避免捲入地面戰爭，以海上軍事行動為主要手段，以打擊南蠻海軍，瓦解南蠻在南蠻洋的霸權地位，遏制南蠻進軍南海周邊地區為主要目的。如此一來，海軍將是主要參戰力量。如果東海局勢繼續惡化，我們必須在東海部署一支艦隊。如果局勢升級，與口木爆發小規模海上衝突，以海軍現在的實力，很難在二個方向上同時打兩場戰爭。」
紀佑國微微點了點頭，彭茂邦的話一點都不錯。
軍事改革剛剛開始，幾支試驗部隊只能應付小規模地區衝突。共和國海軍還是「黃色海軍」，沒有成為「藍色海軍」。
正在建造的「共和國」號航母兩年之後才能完工，五年之後才能形成戰鬥力。
配套的護航戰艦，艦載作戰飛機都在建造，或者試飛階段。
新式潛艇的設計還沒完成，最快也要到明年才能開工建造。
憑共和國海軍現在的實力，別說同時應付兩場戰爭，就算進入南蠻洋，與南蠻海軍一較高下都勉為其難。
不能讓口木捲入這場戰爭，至少不能給口木製造事端的借口。
必須控制住事態，不能讓事態繼續擴大。
另外，蠻巴開戰，對共和國有什麼好處？
這幾天，紀佑國一直在衡量這個問題。
美國的意圖非常明顯，可是該怎麼樣做，才能將局勢變得對共和國有利？
直接出面制止？
顯然不可能。首先是證據不足，難以讓南蠻相信是美國在幕後導演了胡馬雍陵爆炸案；其次會暴露共和國在南蠻的情報網，使情報人員身陷險境；最後還會弄巧成拙，讓南蠻認為共和國在謀求南亞與南蠻洋的霸權，從而投入美國的懷抱。
從一開始，美國就堵死了共和國從中斡旋的渠道。
問題回到了原點上，蠻巴開戰，共和國能夠獲得什麼好處？
巴巴斯坦不用多說，打贏了，巴巴斯坦將成為共和國的鐵桿盟友；即便打輸了，通過大規模軍事援助，巴巴斯坦仍然是共和國的重要盟友。
關鍵在於，共和國能不能在這場戰爭中給南蠻一個深刻的教訓。
如果能，未來十年到二十年之內，南蠻將不再具有威脅，甚至會在邊境談判上做出重大讓步。南蠻在戰後肯定會加強軍備，每年投入巨額外匯購買武器裝備，導致國內經濟受到嚴重打擊。即便南蠻在戰後與口木結盟，乃至與美國結盟，都需要二十年的時間才能恢復元氣。二十年之後，共和國就不是現在的共和國了。
如果不能，共和國將失去在南亞與中亞地區的發言權，同時在國際上顏面掃地。
想到這，紀佑國長出了口氣。「如果我們局部捲入這場戰爭，以打擊南蠻海軍為主要目的，能不能取得勝利？」
問題踢到了彭茂邦的腳下。
「能，我拿我的上將軍銜做擔保，共和國的軍人絕不會讓國家與民族失望。」彭茂邦沒有遲疑，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表現出軍人的堅決態度。
「你的擔保沒有用，我要確切知道，真打起來，我們有幾成勝算。」
「這……」彭茂邦知道元首沒有開玩笑。「如果能夠控制住衝突規模，除了海上作戰之外，不直接介入蠻巴戰爭，勝算在八成以上。」
「八成？如果真有八成，你恐怕早就喊打了。」
「這個……」彭茂邦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沒有八成，也有七成。」
紀佑國笑著搖了搖頭，他非常清楚彭茂邦的想法。
「其實，大概只有五成的勝算。」彭茂邦也不再繞圈子。「不過我相信，以海軍現在的戰鬥力，五成的勝算足以確保獲得勝利。」
紀佑國打量了彭茂邦一番，相信彭茂邦這次說的是真話。
「老紀，不管你怎麼想，我認為值得打，也應該打。幾十年來，連東南亞的那些小國都敢騎到我們頭上拉屎撒尿，如果再不拿出點顏色來，恐怕過不了幾年，我們就將走投無路，再也難以獲得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紀佑國站了起來，「作為國家元首，我必須全盤考慮。」
彭茂邦也站了起來，他很清楚紀佑國的性格。穩重、老練、絕不做無把握的事情。
「就這樣決定吧。」紀佑國轉過了身來，「我們不能直接出面，不然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讓軍情局去做，設法把消息透露給口木情報機構。」
「軍情局在口木駐南蠻大使館就有線人。」
「就這麼辦。拿捏好時間，我不希望在幾個小時後的新聞中出現口木首相被炸身亡的報道。」
「我現在就去下達命令。」
「就在這裡打電話，你趕回總參謀部，又要浪費半個小時。」
彭茂邦稍微遲疑了一下，走到了書桌旁，拿起了電話。元首書房內的電話連接在保密線路上，向軍情局下達命令，也不需要說得過於直白。
紀佑國又坐了下來，仍然在沉思。
戰爭是解決問題的最後手段，也是必要手段。
冷戰結束二十多年，共和國一直忍辱負重，主導和平外交。並不是剛剛醒來的雄獅失去了雄心壯志，被拔掉了尖牙利爪，而是沒有合適的機會。獅子在襲擊獵物之前，會潛伏在草叢中，悄悄逼近獵物，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動攻擊，一口咬住獵物的咽喉，殺死獵物。
共和國就是這頭獅子，潛伏在草叢中，盯準了獵物，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獅子。
寶劍不用會生銹，是時候揮劍斬妖魔了。
不多時，彭茂邦走了過來。
「部署好了？」
「安排下去了。」彭茂邦又掏出了一根香煙，「希望來得及。」
「放心吧，我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紀佑國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朝南面飄來的烏雲看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
暴雨會給北京帶來一絲清新涼爽的空氣，即將刮起的「風暴」則將給世界帶來一次劇烈的震盪。
明天會是什麼樣子？紀佑國不知道，他只知道，重新洗牌之後，共和國不會拿到比現在這副更糟糕的牌。
世界並不平靜，大洋彼岸，一股潛行的勢力正在蠢蠢欲動。
「老紀，你還在擔心？」
「擔心？」紀佑國朝走過來的彭茂邦看了一眼，「不，我從來不擔心。我只是在想，對手下一步會怎麼走。」
「恐怕不是下一步，而是下幾步吧？」
紀佑國淡淡一笑，說道：「我不是棋手，更不是圍棋高手。我只知道，走到這一步，不管是我們，還是美國，都只能繼續走下去，不能回頭了。」
「從這一步開始，我們就將站上舞台，扮演重要角色。」彭茂邦也是有感而言。
「不是這一刻，而是五年前。」紀佑國背起了雙手，「五年前，我就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必須站到前台，成為主角。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把這個使命交給下一任領袖。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不是你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命運。」
紀佑國微微點了點頭，他清楚彭茂邦這番話的意思。
不管是誰，只要他心繫國家，心繫民族，在紀佑國的位置上都會做出同樣的決策，採取同樣的行動。
大洋彼岸的對手，會有這樣的覺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