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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南牢初審 文 / 夏言冰

    第六十九章南牢初審

    狄青冷冷看著江逐流,卻不說話。

    張保在一旁看著生氣,大聲喝道:「我家縣丞大人問話,難道你沒有聽到?」

    狄青冷笑道:「既然是縣丞大人,為何便服問案?」

    江逐流苦笑,我這一換衣服,還換出事情來了。

    張保這邊氣道:「你這兇犯,兀敢嘴硬,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嗎?」

    江逐流伸手制止狄青,這邊笑著反問道:「狄壯士,按我大宋律例,可曾限定朝廷命官必須公服問案嗎?」

    狄青一愣,支吾道:「這……」

    江逐流心中笑道,這個問題我都不知道,你一個小小的軍卒怎麼會知道呢?不過,回去後一定要讀讀大宋律例,不然老被犯人這般責難,面子上太掛不住了。

    「狄青,本官這次過來不是想和你討論大宋律的問題,而是想詢問你的案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思慮本官為何便服問案。

    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本官確確實實是滎陽縣的縣丞。假如你依舊不相信,那麼我可以著人回去替本官把官服拿來然後再問你的案子。」江逐流態度十分誠懇地說道。

    張保也在一旁說道:「狄青,你是不是牢房沒有住夠啊?三個多月沒人來問你的案子,今日好不容易來了縣丞大人,你不配合問案,反而質疑縣丞大人,莫非你是想拖延時間?這樣看來,那住持心觀禪師很可能是你所殺!」

    「你這狗縣尉,一定收了別人銀子!」狄青冷笑道,「否則為何誣陷於我!」

    「大膽!」

    這囚犯太囂張了,張保氣得七竅生煙,一時間也忘記了縣丞江逐流就在一旁坐著。他衝上去就要動手教訓狄青。

    那狄青睥睨看著張保,並不害怕。

    「張縣尉,你且慢生氣。」

    江逐流上前一把拉住張保。張保也驚覺自己的失態,趁機罷手。

    這時常岡終於回來了,他挎了一個提籃,裡面放著一隻水罐,五六個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還有兩大海碗堆得冒尖的燉菜。

    上面的肥肉片子油光閃亮,煞是誘人,連一旁獄卒們都眼睛直地望著那大白肥肉片子,不住地吞嚥口水,心說常牢頭今日怎麼了?對這個殺人兇犯簡直比平日裡對親爹還好。

    江逐流卻一皺眉頭,常岡弄的東西太多了。身為現代人他知道一個道理,如果一個人長期飢餓,猛然暴飲暴食身體會接受不了。有些人甚至會因此送命。

    「常岡,我只要你弄一些稍好的飯菜,你弄這麼多肉食過來做甚?」江逐流假裝不悅地說道:「再去拿一個小碗,給他撥半小碗熱菜,一個饅頭就行。

    其餘地菜和饅頭待會兒你們自己享用吧。」

    常岡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不由得一陣肉疼。看來誤會了,縣丞大人和狄青不是親戚,早知道這樣,給他弄幾個糠麩餅子。一碗白水也就夠了。

    心中這樣想,他還是著人拿了一隻小碗,撥了小半碗菜,然後用身子遮住江逐流的目光,把小碗裡面的肥肉片子又挑回到大海碗中,這才把半小碗菜、一隻饅頭和那只水罐擺放在狄青面前。

    「呵呵,狄青,你可有膽子吃下面前的飯菜?」江逐流笑問。

    狄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面上的飯菜。沒有答話,卻忽然伸出手抱起那只水罐,仰面朝天痛飲起來。只幾口的工夫,那一罐子水竟然被狄青喝得乾乾淨淨。

    江逐流暗自吃驚,這狄青看著象文弱書生一般,竟然能不動聲色的將那一大罐子水一口氣喝乾,也太驚人了。

    狄青抹去嘴角的水漬,這才回答江逐流地話道:「有何不敢?」

    他一把端起小碗。拿起饅頭大口地吞嚥起來。

    江逐流笑道:「你不怕本官在飯菜裡下毒?」

    狄青卻沒有回答。卻在那裡連吞帶咽,轉眼功夫。半碗菜和一個大饅頭已經被他吞下肚子。

    狄青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笑道:「即使被毒死,做個飽死鬼也比做個餓死鬼強。」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況且縣丞大人若是想要用飯菜毒死我,直接讓我吃不就行了,又何必做作前面那些工夫?」

    語氣中,狄青已經承認了江逐流就是滎陽縣的縣丞。

    江逐流點頭,這狄青心思還挺細緻。

    「呵呵,狄壯士,你現在可以回答本官的問題嗎?」

    狄青道:「縣丞大人,那興國寺住持心觀禪師非狄某所殺!這一點狄某已經多次向縣尉申訴。」

    江逐流正色道:「張縣尉只有捕人的權力,卻沒有審案的權力,所以他縱然接到你的申訴也無可奈何。」

    「狄壯士,既然沒有你沒有殺人,那興國寺心觀禪師是被何人所殺?」江逐流繼續問道。

    狄青冷冷一笑道:「縣丞大人,心觀禪師被何人所殺就是你的問題了。狄某只是一個夜宿興國寺的過客,非是滎陽縣地審案的主官,如何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常岡在一旁大喝道:「大膽犯卒!竟敢對我家大人如此無理,看來不動大刑諒你是不招!」

    江逐流在一旁不悅地哼了一聲,「常岡!」

    「卑職在!」常岡連忙躬身答道。

    「本官問話的時候,你少插言!」

    常岡面色青紫!得!上次拍到馬腿上,這次乾脆拍到馬蹄子上!下場更慘。看來年輕的縣丞大人脾氣古怪,還是少說話為妙啊。常岡乖乖地縮到一邊去了。

    「呵呵,狄壯士,你說的不錯,這句話是本官問錯了。」江逐流點頭笑道,「狄青,那麼本官再來問你。

    你居宿地僧捨床下發現心觀禪師的赤金佛像,又如何解釋?」

    狄青搖頭回答:「狄某不知。也許那赤金佛像在狄某投宿之前已經隱藏在床下,又或許是狄某被那些僧人拉出僧捨後,有人趁機把赤金佛像放入床下,嫁禍於狄某。」

    江逐流微微頷首,又問道:「那你夜宿興國寺那天晚上,可否發現什麼異常情況沒有?比如聽到打鬥聲,叫喊聲之類的聲音。又或者看到哪個僧人舉止異常?」

    狄青搖頭道:「當日晚上,狄某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而且狄某在投宿的時候,只見過三四個僧人,並沒有發現他們之中有什麼異常地舉止。」

    江逐流站起來背手踱了兩步,停下來望著狄青道:「你撒謊!」

    狄青抗聲道:「縣丞大人,狄某句句實言!你切莫冤枉狄某!」

    江逐流忍不住仰天長笑,然後忽然收聲冷冷地逼視著狄青:「那住持就居住的僧捨距離你夜宿的僧捨不足十步,這麼近的距離。

    住持被殺害的聲音你竟然沒有聽到?本官偏是不信。」

    狄青茫然撓頭,他面紅耳赤,偏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過了半天,他才吭哧地說道:「狄某當晚就是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信不信都由縣丞大了!」

    江逐流點頭。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狄青,既然在軍中服役,你可會武藝?」

    狄青道:「狄某粗通武功。」

    「粗通武功?」江逐流一笑道:「你的武功粗通到何種地步,可以跟本官說得明白一些嗎?尋常人你能打的過幾個?」

    狄青搖頭道:「狄某自從進了軍營之中。再沒有和尋常人交過手。但是就狄某的軍營來說,尋常軍營壯漢,狄某一個人對付十幾個還是綽綽有餘地!」

    「哦?」江逐流眉毛上挑。

    縣尉張保搖頭不信。

    常岡和一干獄卒忍不住嬉笑出來。

    這狄青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就他那樣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外表長得跟大姑娘似的,一個人能對付十幾軍營壯漢?再說,平日裡幾個頑劣的獄卒兄弟整治他,也沒有見他反抗。

    江逐流道:「既然狄壯士武藝這麼高超。那麼興國寺僧眾扭送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打倒逃走?」

    狄青昂頭說道:「狄某又沒有殺人,為何要逃走?」

    江逐流道:「難道你就不怕被定為殺人兇犯,送上法場嗎?」

    狄青沉默了一下,才道:「狄某相信朗朗乾坤,自由公理!」

    江逐流暗道,這狄青,還是理想主義者呢!

    「狄壯士,你能否給本官表演一下你的武藝?」江逐流提出了一個要求。

    「這有何難!」

    狄青用二指捏著地上的厚瓷碗。微微一用力。那硬過磐石的粗瓷碗竟然被他硬生生掰下一塊來。他拿著那碎瓷片,用手一攥。那瓷片竟然碎成粉末。

    一旁地獄卒臉色發白,尤其是幾個欺負過狄青地人,更是瑟瑟發抖。天吶,他們竟然招惹了這樣一個魔王。

    幸虧這魔王心情還算高興,若是不高興,自己的小命豈不是沒了?他既然能下狠手殺了心觀禪師,還會在乎多殺幾人嗎?

    張保也臉色大變,他搶上前一步,把江逐流護在自已身後。

    「張縣尉,無妨,你且讓開。」江逐流淡淡一笑道:「狄壯士若想殺人,又豈會等到現在?」

    張保應了一聲,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卻沒有完全閃開。

    江逐流也不揭破,他對狄青說道:「狄壯士,關於興國寺殺人一案,本官已經在你這裡瞭解到了一些情況。本官還要下去繼續勘察,詢問興國寺僧人。

    等一切調查清楚了,本官自會公斷。」

    頓了一頓,江逐流聲音趨厲:「若是你被人冤枉,本官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若是你真地是殺害心觀禪師的兇手,那麼天理昭昭,本官也不會讓你逃脫法網。」

    狄青雙目和江逐流對視了片刻,躬身道:「狄某相信縣丞大人一定還狄某一個清白!」

    江逐流一揮手,道:「來人,暫且將疑凶狄青押會南牢。」

    那邊幾個獄卒唯唯諾諾,沒有一個人肯上去動手。

    張保不悅地哼了一聲,常岡壯著膽子上前拿著腳鐐枷鎖對狄青說道:「狄壯士,你暫且委屈一下,小地公命在身,不得不如此。」

    說著戰戰兢兢地為狄青鎖上了枷鎖腳鐐。

    狄青平靜地伸出手分開腳,任常岡施為。等枷鎖腳鐐鎖定完畢,狄青又轉身對江逐流施了一躬:「無論最終狄某能否洗得冤屈,狄某都不會忘記縣丞大人這一飯之恩。」

    說罷,在幾個獄卒的押送下,狄青昂首而去。

    江逐流一揮手,示意其餘人等離開刑室,單單把張保留下。

    「張縣尉,現在你怎麼看這個案子?」江逐流問道。

    張保猶豫不定地說道:「縣丞大人,不知怎的,屬下心中忽然有種感覺,也許狄青並不是殺死興國寺住持心觀禪師兇手。」

    江逐流道:「為什麼呢?」

    張保道:「那真的兇手,一定會做賊心虛,見縣丞大人過來審案,還不連呼冤枉嗎?偏那狄青,竟然出言質問大人是否真地是滎陽縣丞,其理直氣壯讓人匝舌。」

    江逐流點頭,「還有呢?」

    張保又道:「縣丞大人在詢問狄青的時候屬下一直在觀察狄青的神色,屬下發現他神色自然,一點也不似作偽。」

    「縣尉大人觀察的很細緻啊,還有那些,繼續為本官講來。」江逐流繼續道。

    張保道:「還有就是狄青武功驚人,若是他殺了興國寺住持,為何不連夜逃走?又或者不在僧眾扭送他的時候趁機逃脫?以他的功夫,興國寺的僧眾如何能阻攔得住他?」

    「還有嗎?」江逐流再次問道。

    張保努力想了一想,搖頭道:「縣丞大人,屬下愚鈍,只想到了這些。」

    江逐流笑道:「張縣尉,難道你忘記了住持被害的僧捨嗎?」

    張保茫然道:「住持遇害地僧捨怎麼了?哦,對了,縣丞大人,你當時詢問狄青的時候我就想說,你說的住持居住的僧捨不對。

    他被害的僧捨距離狄青寄宿的僧捨有幾百步遠,即使在僻靜的夜裡,狄青也不可能聽到心觀禪師僧捨的打鬥聲。」

    江逐流一笑,道:「關於興國寺僧捨分佈你在卷宗中描述地非常詳細,本官怎麼會記錯呢?本官知道心觀禪師遇害地僧捨位置距離狄青居宿的僧捨非常遠,但是狄青當日晚上投宿,他並不知道心觀禪師居住地僧捨位置。」

    張保撓撓頭,還是不明白江逐流的意思。

    江逐流笑道:「若心觀禪師真的是狄青所殺,他一定知道心觀禪師的僧捨距離他的僧捨很遠。

    當我問他的時候他就會反駁說,兩個僧捨距離不是不到十步,而是有幾百步之遙,他如何能聽到那裡的打鬥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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