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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路漫漫其修遠兮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何去何從(下) 文 / yuyuwin

    第一百五十九章何去何從(下)

    年輕人總有非常抱負,尤其在這風起雲湧的年代,一展所學成就一番事業之心更為顯著,蔣琬如今尚不過二十出頭年紀,自然亦不可免,他平日效力於諸葛亮帳下,雖已比往日更多的接觸到了軍、政之事,但能當面與諸葛亮這樣重臣談及要務的機會仍是極少,因此難免感到有些激動、緊張,只是蔣琬終究非比尋常之人,於剎那間的興奮後,便迅速冷靜下來,同時亦覺為難起來。

    蔣琬沉吟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屬下雖亦聞『天機』先生所創之科舉取士之法,然卻只知粗略,不曉詳情,軍師既問,琬不敢有藏,但妄言處,還請軍師恕罪。」

    諸葛亮笑著擺擺手,道:「公琰儘管直言,不過你我閒談一二,務虛顧慮。」

    「謝軍師。」蔣琬拱手,而後侃侃而談道:「我大漢自高祖十一年下求賢詔,命各地郡守勸勉賢士應詔,並書其行狀、儀容、年紀,以待擢用始,至武帝納董大夫(董仲舒)之策,於元光元年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自此而立察舉取士之法已數百年矣,其間亦有征辟等法以為相輔,可謂熟策,雖為我大漢選拔了諸多大才,然日久時長,其中弊端亦為顯著,是故琬初聞『天機』先生所提科舉之法,實乃歎服,此法不分貴賤聲名,設科而考、以優取之,確可補察舉之漏。」蔣琬說到這裡,並不掩飾對於那「天機」蔣干的欽佩之情,但隨即便道:「然以琬思之,科舉之弊非如今當施之策也。」

    諸葛亮聞聽蔣琬並不掩飾的反對實施科舉制度,卻依舊面色從容的微笑而聞,一手輕搖羽扇,一手緩撫鬚髯,神情甚是平和,而他的態度,也另原本心中微感緊張的蔣琬放鬆下來,畢竟當面出言反對主公及軍師既定之策,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也絕非常人所敢。

    蔣琬平靜下來後,言語之中條例更加分明,他道:「世間本無萬全之策,是故科舉有暇非是奇事,譬如因不以名取,則欲試者必多,自然不可聚於一地試之,如此若分於州、郡、縣相考,主公、軍師未可親統,如何確保無徇私舞弊之事?而琬以為如今不可行科舉之法,首因勢所不允也。取士乃國之大事,天下矚目,察舉之法得利者多為豪門大族,若改之,恐有動盪,如今主公新得益州,尚需求穩以固基石,而荊州毗鄰東吳,孫權久為窺視,是故琬以為以新革舊雖佳,然新法實施,難免將有紕漏,如今天下紛爭之際,還當以內穩而外取為重,實不可自動陣腳,此便為屬下粗鄙之見也。」

    諸葛亮聽蔣琬說完,並不表態,只是微笑的望著面前這個年輕人,見他神色坦然,不由暗自點了點頭,其實以諸葛亮的才智,如何看不到如今實行科舉制度的利弊,他對蔣琬所讚賞的,更多的是其沉穩直言之性情。

    「科舉之事雖欲在零陵試行,然卻未有定論,公琰之言亮當會以為參詳。」諸葛亮平和的道。

    蔣琬聞言知思,起身拱手道:「屬下謝過軍師,軍師公務頗多,琬不便多為打擾,就此請辭。」

    諸葛亮微微點頭,望著蔣琬離去的身影,心中感歎道:「子翼啊子翼,你叫我當如何是好?費文偉(禕)良實,志慮忠純,博文而強記;董休昭(允)義形於色,秉心公亮,剛正而不阿;而這蔣公琰雖外表偶顯隨性,然內裡方正且有威重之質,不喜脩飾,實為社稷之器也,甚至那陳祗雖略顯浮滑,卻也是多有技藝,挾長數術,若用之有法,亦為良吏,這四人日後多為歷練下,必為我主之棟樑,然卻不知蔣子翼你如何便於千百人中識得這些年輕才俊,莫非真有透視天機之能?至於科舉之法如今行來雖有諸多難處,然僅憑此法本身便已足可流芳千古,不知倘若由你親為此事,亮豈會如現下之難?」

    諸葛亮搖了搖頭,又想到蔣干如今身在曹營,不禁苦笑,暗道:「許昌雖乃險地,然即便為防司馬懿加害,你也不需為曹操如此盡心,如此果斷捨棄漢中,密調大軍圍困天水,襲馬超糧道,以取西涼,這般用計,絕非出自賈詡、程昱及荀彧、荀攸叔侄之手,如今曹營之內,也只有子翼可如此不受局限天馬行空,然曹操若真得西涼,便再無後顧之憂,豈非強彼弱我?唉!莫非真要亮與子翼你交手不成?」

    諸葛亮少見的微微簇起眉頭,伸手取過蔣琬送來的情報,先看了西涼之事,僅是微一點頭,然而再看許昌所報,不由目光一凜,心中道:「東吳怎會行如此莽撞不智之事?莫非周公瑾昏了頭不成?!」

    心中想著,他又將書信讀了一遍,很快便已料定此事絕非出自周瑜之手,否則就算會遣人秘密招攬蔣干,也絕不會因事有不成而派人行刺,要知龐士元早暗中告之周瑜,子翼投曹實是不得已之舉。如今在未得確實消息之前,如此而為,周公瑾豈非自立強敵?」

    先前停頓的羽扇又緩緩搖動起來,諸葛亮幾在剎那之間,便隨之想到許多,他略一沉吟,已知自己恐怕再無法靜待其變,亦是到了需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中散大夫聽起來氣派,但卻算不得什麼大官,由於如今漢室仍存,因此曹操麾下官員官職皆依漢制,而漢代凡大夫皆職掌言議,顧問應對,無固定職事,因此便無實權,中散大夫又是其中低位者,不過七品罷了,還遠低於我這軍師祭酒。而我所詫異的卻是丁廙其人,他乃為曹植一派,但平日卻很少出頭,遠不如楊修及其兄丁儀那麼活躍,給人的感覺似乎若有若無、毫不起眼,按往日情形,曹植若想示好拉攏於我,即便不是親自登門,也要派楊修前來,至少來的也是丁儀,怎麼今天是丁廙前來?

    我懷著疑惑之心,舉步進到府中,才一到前院,便見丁廙一襲青衫,面帶微笑的上前道:「廙冒昧來訪,還望先生莫怪。」

    我忙堆起笑臉,換禮道:「哪裡,哪裡,丁大人實是見外也,請,你我廳中一敘。」

    丁廙聞言目光一閃,側身亦道了聲「請」,而後在我舉步之後,上前略為靠近我,忽然壓低聲音道:「先生可否容在下往書房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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