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說殺機殺機現
殺機?我聽著從滿面嚴肅的徐庶嘴中蹦出的這兩個字,啞然而笑,「國家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這句話的含義,雖然如今曹、劉、孫三家尚未建國,但那也僅差在他們各自大門口掛上一塊招牌而已。既然如此,以我如今的處境,就連劉備那邊都婉轉的暗示我要表明態度,被東吳當做重點關注對象,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想來若非原先我曾和孫權、周瑜等人有些「情誼」,陸遜也絕不會冒險前來許昌,而倘若一但說服不成,接下來使用極端手段,自然並不意外。
「觀子翼如此從容,想必已明知於心乎?」徐庶見我淡然而笑,道。
我也不謙虛,點點頭笑道:「東吳譴陸遜前來,言可助干脫困,雖實為使人心動,然無論成敗,終對其並無所損,甚或到時見事將不成,恐將先下殺手也未可知,再者當日陪陸伯言前來之人,以干所見,當非僅為護從如此簡單,極為可能另受機略,只待事有不成,便起殺戮也。」
在我的記憶中,歷史上後漢三國時期,雖有孫策、費禕死於刺客之手,曹操、董卓亦曾遇刺,但針對的多是掌有重權者,相比起歷史上的春秋、戰國已少了許多行刺之事,一來是由於等級之別逐漸森嚴,尋常人想接近上位者極其困難,二來也是防範措施更加嚴密所致,而許昌乃是如今的帝都,又是曹操所居之地,因此對於兵器管制極為嚴格,進出城門不但要搜身搜貨,便連普通百姓人家的菜刀、柴刀等均要登記造冊,一但丟失必需上報,若有隱匿兵器者,更是大罪。但在我看來,這些也僅僅是針對普通商賈及百姓而已,譬如同樣極少有兵刃的「紳誼道」,倘若有心著重於此,秘密的弄些刀劍絕非難事,因此對於東吳來說,必然也不會有什麼難度,至於殺手,如今天下紛亂,北人南去,南人北往者不計其數,找些許悍不畏死之人又有何難?當然,東吳恐怕一時間也不會匆忙動手,只不過防患於未然,自己的小命怎能不在乎?
其實,對於防備暗殺一事,我到早有所慮,但起初卻是為了對付司馬懿那傢伙,雖說想他不敢輕易用這等偏激之法,但我卻哪敢掉以輕心,別看我平日總只帶張任一人在身邊,但要知許昌城中各個等級人群所居之地涇渭分明,而我這府邸更只與曹操的丞相府僅有一街之隔,守衛之嚴自不用多提,至於鴻臚寺、御使台等亦與丞相府所處一域,況且我白日絕不去偏僻之地,夜晚更只在「安全區」活動,司馬懿想要行謀刺之道又談何容易?如今既然又夾進來個東吳,看來曹操為我所配的那兩什護衛軍兵也該活動活動了,否則每天只是守宅護院豈不浪費?原本我不欲帶著一堆人進進出出,只是想低調一些,但現在看來仍是無法避免的成了眾矢之的,那還低調個屁!除此之外,之前「紳誼道」從南邊來的那三人也應該見見面,吩咐些事情做了,有了這些防備,若東吳那邊還敢動手,我也只能佩服於他們的勇氣了。
看我既知東吳不懷好意卻如此輕鬆,徐庶似乎也略為安心,肅穆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道:「如此庶實是多慮了,孫仲謀雖心有不軌,然子翼既有防備,便無妨也,唯今之事,還當以破司馬懿之局為要。」
徐庶說著停頓了一下,而後衝我拱手道:「天色已晚,庶不便久留,如此便先告辭也,只是還需子翼稍為掩飾也。」說著,狡詰的一笑。
我微微笑了下,現在天色已近三更,之前當著他人之面,說要與徐庶秉燭而談、同榻而眠,但秉燭則可,同榻就免了,否則落在某些人眼中,終是不妥。
「凡戰,所謂奇者,乃攻其不備,出……出其不意也。交戰之際,驚……驚前掩後,沖……東擊西,使敵莫知所備。如此,則可勝,故曰:『知敵虛,則我必為……為奇。元……元直以為如何?」我口中含混不清裝出一副酒罪模樣一邊說著,一邊和徐庶相互攙扶著走出後宅,另一隻手上則搖搖晃晃的舉著個酒壺,說完便灌了一大口,不過到有多一半灑在了衣服上。
酒是早就準備好的,一直便放在書房外的小廳中,有酒自然有菜,只不過那菜也是一片杯盤狼藉的樣子。
徐庶比我更要裝得狂放幾分,髮際微鬆了一些,衣衫上還沾著些油滓,醉眼迷離的進三步退一步,歪歪扭扭的走著,大聲道:「子翼之……之言,頗和……孫子用兵之道,妙…….妙哉!」
我用眼角掃著他那副模樣,不由心中暗自好笑,這傢伙演得還真不錯,嘴裡則似含著個核桃,哈哈笑道:「凡……凡與敵戰,若道路……道路不能通,糧餉不能……不能進,推計不能誘,利……害不能惑,須用正兵。」
「正兵?何……何為正兵?」徐庶腳下依舊不穩,嘴裡也仍說得含糊,但眼中卻閃過一道探詢之色。
「這……這正兵……者,需揀士卒,…….利器械,明賞罰,信……信號令,且戰且前,則……則勝矣。是故曰:『非正兵,安……安能致……致遠?」
「哈……,好一個……一個非正兵,安能致遠。子翼此語當……當浮一大白,拿……拿酒來!」徐庶也哈哈大笑起來,外表的酒罪狂放之下,卻衝我微微頷首,眼中露出贊同之色。
此時我與徐庶已走至二道院中,我將手中酒壺晃著提給他,這傢伙裝得跟真的一般,伸手摸了幾下才抓住,而後仰頭灌了幾口,然後剛走兩步,便假做腳下一軟,險摔倒,累得我廢了好大力氣才拉住他,心道:「你要裝就裝,不用這麼逼真吧,自己撐著點勁啊!」
「君……興,徐大……大人酒過了,你……你攙好他。」我沖一直小心翼翼跟在身後的張任道。
張任連忙應了聲「是」,而後上前扶住徐庶,徐庶則象徵性的爭脫了兩下,嘴裡叫著「庶尚未醉,再來無妨」。
就這樣裝著,我們三人來到前院,此時早有我府中家僕及徐庶從人聽得動靜,見狀忙紛紛上前相攙,而我與徐庶自然還要繼續表演一番,直到出了府門,才彼此勉強晃蕩著拱手告辭。
將徐庶送走後,我在張任的攙扶之下回到後宅,此時天色已近三更,又逢烏雲遮月,四下一片漆黑,只有書房及廳中有燭光閃爍。
剛剛踏近小廳,仍舊裝醉的我突然只覺莫名的一陣惡寒,但這絕非天冷之故,乃是發自心底的驚疑,而張任似乎也有所感,扶住我的手一緊,便要將我拉到身後,然而便在此時,驟然一個黑影快疾的從我左側撲來,瞬息間我與張任尚不及反應,已有一柄冷森森的短刃抵在我脖頸之側,同時亦有低沉而陰冷的聲音傳進耳中:「蔣大人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