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當局者迷(二)
佈局?司馬懿已經動手了?!
聽到徐庶竟然得出這樣的結論,不容我不大為驚愕,說實話,我在許昌唯一的敵人只有那死馬,除此之外,曹老大雖不好伺候,但畢竟還未到能危及我性命的地步,其實若是沒有和司馬懿那化解不開的死結,說不定我早舉手投降,輔佐曹操了。因此自從聯絡上「紳誼道」後,我便吩咐吳尚密切關注司馬懿的舉動,雖然難知機密,但其若有異動,也絕難逃脫我的眼線,因此說一直平靜無常的司馬懿已有所佈置,實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細思了一遍這段時間發生之事,除了那晚司馬懿邀我同車而行,的確沒有什麼能引起我懷疑之處,要知司馬懿欲殺我之因,絕非可與人言之事,以他如今的地位,恐怕就算對自己的兄弟也不敢吐露一丁半點,否則為了家族的安全,弄不好直接用族規解決了他都有可能,因此司馬懿若想至我於死地,也絕非易事,這也是我為何見其一直未有所動,只是心中略感疑惑,卻未太過在意之故,但徐庶既如此說,恐非無的放矢,那司馬懿又是如何佈局的呢?
對於這個問題,我既然先前一直未曾察覺,如今雖有徐庶提醒,但想要一時之間便能想出因果,那才真是奇怪了,不過顯然眼下絕不能洩了老底,所以為了繼續維護自己頭上那頂「天機」的高帽,也只好裝模做樣厚臉皮一番。
我微微粥眉沉吟了片刻,而後臉上露出一絲莫測的笑容,神色平靜從容的對徐庶道:「元直可否為干指明司馬懿所佈之局乎?」
徐庶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無奈的笑了下,道:「子翼既已知曉,何必再需庶多言?」
「知曉?知曉個屁啊,兄弟我不過擺擺樣子而已。」心裡嘀咕著,我不動聲色的示意了個請的手勢,道:「還請元直分說,干亦好印證心中所思也。」
恐怕徐庶萬萬想不到我不過是虛張聲勢,因此點了點頭,略為整理了一下思路,捋著鬍鬚道:「司馬懿與子翼所結之怨,非尋常之事,其本便受曹操所疑,如今又有子翼之言,且不說他是否真有此心,單只為自保己安,也必不會善罷甘休,想當日君在江南,其便屢番圖謀,如今近在身側,又怎會置之不顧?況且庶見他手段,當非優柔無措之輩,因此司馬仲達如此沉寂,實大為可疑也。」
司馬懿殺我之心那是顯而易見,他若會放過我,那太陽恐怕就能從西邊頭出來,所以徐庶這番話我自不會反對,但我卻還用一種似乎事不關己的語氣,淡然道:「元直之言不差,然司馬此人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且其深精隱忍之道,否則以其才智,斷非如今七品之職,因此其尚無舉動,縱略有不妥,又如何當得上一個『大』字?」
徐庶聞言搖頭,竟一改先前凝重神色,微微笑著調侃道:「君既已知其因,又何必再問?莫非欲考較庶不成?」
「靠!我哪有工夫和你開玩笑?看你徐大嘴這樣子,莫非不但看出了司馬懿的佈局,而且還有了對策?嗯,兄弟我暫且不與你計較,等到時若無有妙計,再看我如何『考較』你這傢伙!」我想著,也努力擠出點笑容來,道:「哪裡,哪裡,干方纔已言,不過僅為印證也。」
「子翼之名可比『臥龍』、『鳳雛』,乃占天機之利;司馬氏為中原大族,司馬懿及父兄久在曹營,乃佔地利之先;至於人和,其得曹丕所信,父兄與眾多文武交好,似乎仍高子翼一籌,然庶看來,子翼為曹操所重,亦得曹氏二子青睞,如今於人和卻實強於司馬,再者司馬懿心中所思,萬不可與人言,如此一來,其乃不得不忍也,欲要加害子翼,也需假予他人之手,是故司馬懿待而不發或不足為奇,然其亦無借勢之舉,又如何不令人有疑乎?」徐庶目光炯然的道。
我微微點頭,隨後示意請他繼續,便見徐庶望著跳動的燭火,道:「司馬懿若欲圖謀子翼,必用借刀殺人之計,想子翼於陳留遇曹植本為意外之事,然君於江南時,與劉使君、孫將軍皆有往來且交往甚密,如今初到中原,縱然先有河間平叛之功,後有謀取漢中之計,然卻終未與孫、劉兩家正面交鋒,至於子翼可真有歸附之心,恐曹操等人仍有所疑也,倘若此時劉使君暗中譴人與子翼聯絡,而子翼又從其所請,但被曹操察覺,豈不正合司馬之心乎?」
聽徐庶說到此處,我不免心中一動,起初講述所經之事時,我並未細說呂豐、吳克所轉龐統之言,但這時聽他之語,顯然隱有所指,難道說徐大嘴這傢伙看出了什麼?不過轉念一想,這也並不奇怪,雖然說是我的兩個家僕,但終究來自劉備的地盤,誰能保證不是派來的細作?如此看來,想必多疑的曹操絕不會視若不見。
「哎~,元直所料不錯,干之家僕原先本為劉使君帳下白耳精兵,後受命護衛於我,此番前來,確曾轉龐士元之言,請干代為留意曹營之事。」我點頭坦白的道。
徐庶眼中一閃,頷首道:「果然不出所料,士元此舉雖是不得以而為之,然憑子翼之智,自可明其未語之意,至於曹操所用試探之計,亦難瞞君之慧眼也。」
「龐統未語之意?徐庶確是厲害,僅只支言片語便看出龐士元以臥底為題背後的意思,但曹操又何時試探過我?」我一面裝作謙虛的擺了擺手,一面心中暗自揣摩,忽然間想到呂豐、吳克二人來許後不過兩日,便在曹操書房中聞及其欲將荊州讓予孫權,以換取兩家聯手攻劉之策,其中還曾提及暗藏在孫、劉之中的細作,事後我還曾奇怪為何曹操突然如此信任於我,聯孫攻劉到算不得什麼,但那細作卻都乃頗有身份之人,而且別人也就罷了,偏偏巧合的是其中便有歷史上關羽敗走麥城前,投降東吳、獻江陵城的傅士仁在內,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怎能令我不覺心驚?若非其後遇到陸遜,且又有「紳誼道」這更為隱秘的聯絡方式,恐怕還真會按呂豐所說去那什麼勞什子『安源』布莊,那麼接下來……,如今一想到那極有可能乃是曹操等人演的一齣戲,我便不由暗中打了個冷戰,心中連連道「萬幸!萬幸!」。
我既想到此節,自然而然的便想:「當時乃是曹丕提出讓荊州而戰劉備之計,莫非這便是司馬懿為殺我所佈之局?」而這時卻聽徐庶道:「欲以不忠於曹操之事而欲加害子翼,雖為可用之策,然其中事敗者多、事成者廖,是故庶以為不過乃次等之謀也,甚或司馬懿欲以此擾亂視聽也未可知,絕非其真正所佈之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