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分辯
「擔心椅子高不安全,那好,我給你換成板凳就是了,至於什麼原本之姿,兄弟我原本就是坐椅子的,不坐了到才會忘。」
我聽了徐庶的話,只取表皮的在內心惡搞嘀咕了幾句,至於他話中深意,我又非癡呆,好歹也在三國牛人叢中混了幾年,雖然對他擔心椅子不安穩那句有些糊塗,但前一句卻是明白得清請楚楚,無非是在問我為何忘本。
忘本?!老子哪裡忘本了?對於我來說,只要不是幫著外族入侵中原,有屁的本可忘,再說倘若我要強詞奪理,無論鮮卑、匈奴還是羌、氐,從廣泛意義上來講都是炎黃後裔,都是中華民族一員,我就算躲在一邊看熱鬧,又有什麼不行?
本來不想再和徐庶這傢伙計較,但他卻竟說我忘本,難道我賣給劉備了不成?何況天下人都知道我先前是閒雲野鶴、自在之人,眼下做了這個勞什軍師祭酒也是皇帝所封,雖然曹操當政,但大義上也還是大漢官員,退一萬步講,我落到如今地步,難道不是你這徐大嘴之故?想那李大嘴最多是吃吃人肉,你老兄到好,動動嘴皮子就把能把人扔到水深火熱之中,受進油煎火烹之苦,簡直是要惡毒上千萬倍。
在心裡不停的腹誹著徐庶這傢伙,表面上我卻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冷哼一聲,揪著顎下的一小撮山羊鬍不發一言。
徐庶見我這般架勢,先是一愣,而後心機靈動的他苦笑了下,起身衝我深躬一禮,道:「庶知子翼必是因『天機』一事對我多有責怪,然還望君體諒在下輔漢懲奸之情,以子翼之才,若遊戲於江湖,實非我大漢之幸,百姓之福也。」說到此處,這傢伙目中閃過一道狡詰之色,又道:「再者庶實不知子翼無出仕之心,當初又未得君明言,只道子翼僅是一時心乏之故,所以才又向劉使君舉薦,然此事終究未得子翼之允,庶確有莽撞之處,還望子翼多為海涵才是。」說著他又是深鞠一躬。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徐元直如此做派,就算我心中不滿,也不好再過敲打於他,何況事以至此,難道我把他抽成豬頭,便能脫離苦海麼?
當然,若說半點也不在意那是騙人,因此我依舊繃著臉,端然而坐受了他的賠禮,隨後微微拱手,面無表情的道:「元直到是熱心的很,把諸葛孔明揪出來受苦,又連帶著個『鳳雛』龐統尚不夠,怎還不放過在下?而且干怎麼記得當初的確曾請元直莫要舉薦?」
現在我知道原來徐庶這傢伙臉皮也挺厚,竟然從容微笑著坐回椅子上,搖頭道:「子翼之言差矣,君何時有過此語,若實,庶怎會違諾而為?」
「什麼?干未曾說過?」
「未曾!」
「非也,在下定然有言!」
「子翼確實未說。」
「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徐庶發愣,而後苦笑著道:「庶願對天明誓,子翼絕無叮囑之語。」
見他要發誓,我微微皺眉,腦海中開始鏡頭回放:夜晚,徐庶大帳之中,滿桌酒菜,其中還有一隻烤野兔,我與他對面而坐……(此處省若干字,詳情請看本書第一卷第十章)。
那兔子肉的確烤的不爛,真讓我費了半天勁……,不過當時我與徐庶都說些什麼來著?
我猛然之間,突然發現原來那天給我印象最深的竟是那只烤兔子,再沉思,才逐漸回憶起一些片段,當時似乎我的確沒說過讓他保密之類的話,甚至在收下徐庶的推薦信後,我心還想著,萬一有一天混不下去了,憑這封信應該能在劉備手下討口飯吃。
「這個……,昔日些許言語之辭,到不需元直如此,干便暫且信過罷了,只是君尚在并州勤勉有加,莫非亦忘了原本之心?又何故相指於干?」我大人有大量,既然想不起來,便放過他一馬,拋開這個問題不說,我到想知道他既然有心一計不出,又為何做并州別駕從事做的那麼認真?
徐庶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慨然憐憫之情,歎息一聲道:「庶非為曹操,乃為百姓也。并州昔日雖為晉之故地,自秦至漢又粟多、兵眾,乃豐茂之地,然愈為如此,苦難愈重,自黃巾之亂始,天下數十年紛亂,幾經戰事,并州早非當初之景,如今外受鮮卑之擾,內有荒貧之憂,百姓之苦甚重,庶見之神傷,是故竭力而為,只求此方黎民之安也。」
雖然此時我可以用助其之民,亦為增其之力這樣的話來反駁徐庶,但我卻不是那種心黑手狠,沒有人性之輩。的確,不僅僅是并州,全天下的百姓何嘗不是如此?戰爭,尤其是內戰,無論何時受傷害最重的都是布衣黎民。
]其實,我想徐庶未必不知為民予謀便是間接幫助曹操的道理,但有著俠義之心的他,又怎能視而不見?一邊是苦難深重的百姓,一邊謀奪天下的奸雄,或許徐庶也只能選擇這種方法。
在封建社會,百姓和君王,從本質上講乃是絕對對立的兩個階級,也絕對永遠是有良知的士大夫們心中那桿秤的兩端。君權乃為天授,至高無上不可不從,百姓乃為根基,無民則無國,無國又何以為君?因此何者為輕,何者為重?縱然在和平年代裡,忠君和愛民都是難以平衡之事,就更不要說如今的天下了。
若憐民之疾苦,自當從於勢力最大的一方,早日平定天下,但偏偏勢力最大的曹操在很多名士眼中,所作所為實不像是個日後愛民的好皇帝,何況大漢數百年情結,又怎是一朝一夕便可拋棄?因此便如曹操深為看重的荀彧、荀攸都心在漢室,更不要說旁人;若忠君之事,便應反曹以正漢室,但最有資格延續漢朝統治的反曹先鋒的大漢皇叔、仁厚愛民符合儒家之理的劉使君,卻是如今曹、孫、劉三方勢力最弱的一個,因此想讓劉備上位,不知戰火還要再燒多久,如此一來百姓豈不還要受苦多年?
難啊,難啊,一邊是君、一邊是民,著實令當世有志之士大傷腦筋,所以也難怪徐庶如此。到是對於我來說,曹操、劉備誰當皇帝都無所謂,反正我沒有什麼忠君的思想,至於為百姓,的確,當初赤壁時我是有助曹操提前一統天下的可能,但要知僅是可能而已,先不說曹操那時心高氣傲,僅憑我一個小小的幕僚,難道能令他人相信?何況不是每一個倒霉會到過去的人都有滔天志向,你以為抗拒並且改變歷史是那麼容易的事麼?!保命!活下來!在赤壁大戰中這才是那時我唯一的想法。而眼下,我所希望的仍是如此,只不過還多了些對親人的關切,想指望一個被莫名其妙扔到這時代的小市民去拯救世界?我還沒有自大到那種程度。
徐庶見我沉思不語,便笑了下,道:「庶之所為,已明告於子翼,卻不知子翼為曹操剿河間之亂、謀漢中之爭所為何故?想來如今平西涼之計,亦出於君之手乎?」
田銀、蘇伯敗於我手這已是天下皆知之事,徐庶知曉到也不奇怪,但之前謀劃漢中和現在的西涼之戰卻仍是機密,也不知他如何得知,但比較起來,我做的這些,確要比他更有助於曹操,雖然漢中、西涼歷史上都為曹操所得,我所為不過是順應歷史,可卻難以向其明言,在他人看來,的確算是為曹操用心籌謀了,到也難怪徐庶心有所疑。
我並不是個喜歡炫耀、居功之人,但為了得徐庶之助保住小命而後逃離許昌,也不得不無奈的將與司馬懿結仇之事說了出來。
徐庶聞之難掩驚愕、感激之色,指尖微微顫抖,望著我努力保持著平靜道:「莫非傳言有江北大族因未得雌雄雙劍之事,而曾謀害於子翼確有其事?」
「不錯,只不過卻非因劍之故。」我點頭苦笑道。
「乃是司馬懿所為?!」
「是,此事得以傳揚,亦是孔明欲除司馬仲達也。」我說著,便又將當初諸葛亮設計謀司馬之事講述了一遍。
徐庶聽得面色數變,而後起身、拱手,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堅毅、動容之色,一字一字的道:「庶,汗顏,請受在下一拜!」說著倒身便跪。
我知道徐元直骨子裡帶著一股豪俠之氣,亦是性情中人,聞聽此事必會感動,但卻實未想到他竟會跪拜於我,因此見他這舉動著實令我吃了一驚,手忙腳亂的起身推開坐椅,繞過書桌雙手攙住已然單膝跪於地上的徐庶,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元直速速請起,你我相交一場,如此令干日後如何自處?!」
徐庶卻執拗的跪地不起,有些激動的道:「庶此一拜,非僅為子翼重義捨己之舉,亦為我羞愧自懲之罰,君如此以性命待庶,庶卻不明所以,對君心有所疑,實羞煞也,若不如此,在下怎對得起子翼之情?怎對得起這堂堂七尺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