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求助(二)
如今的鮮卑三部,說白了就是縮小版的曹、劉、孫,雖然一切以利益為先,彼此明爭暗鬥從未休止,但總還有個大概基調,那便是由步度根、素利、彌加聯合抵抗軻比能,就像孫、劉對抗曹操,即便兩家彼此間也是摩擦不斷,但縱觀其局,卻還是合多分少,若說孫權還多少曾與曹操關係曖昧,偶爾拋個媚眼,但劉備與曹操卻是不死不休之勢,從未有過苟合之時。而鮮卑三部中的步度根與軻比能,按理來說更是水火不容,要知步度根乃是原先鮮卑大人檀石槐的後裔,無論如何不應與「叛亂份子」軻比能攪在一起,因此我聽徐庶分析後,言這兩家竟要聯合吞併素利、彌加,實是不能不驚,而由此看來,我恐怕是受了習慣思維的影響,疏忽了這種幾乎不會發生的情況。
「元直所言可實?不知可斷定幾成?」事關重大,容不得我不倍加小心,倘若徐庶的分析無誤,那素利、彌加那一部恐怕已是萬分危急了。
徐庶雙眉輕簇,沉吟了一下,肯定的點了點頭道:「與庶交往頗深之拓跋氏,於步度根帳下雖算不得勢大,但卻甚有聲望,此部原先頭領很得檀石槐器重,後雖在征戰中逐漸勢弱,但卻一直甚為忠心,對軻比能極是仇恨。然據庶所察,其因非是步度根親近嫡系,已屢受排擠,是故不得不漸為北遷近我大漢,因此其言應有九分可信。」
「軻比能手下幾大部落緩為東移,雖看似是為尋覓草場,並無異處,步度根雖如往常趁機隨進,然卻以戰力弱小之部落在前,確有蹊蹺,再有拓跋氏所舉諸事,恐怕……拓跋氏?!」原先徐庶說及拓跋氏時,我還未感特異之處,但此時卻不由心中一驚。
要知西晉滅亡後,北方各族紛爭割據,在百餘年中先後建立了眾多政權,便是史稱「五胡十六國」之期,亦是「五胡亂華」之時,然而其實建立政權的不僅僅只是五個少數民族,其中亦有漢人政權,更不只僅為十六國,但其中由鮮卑建立的政權便先後多達九個,乃是更盛匈奴的強力民族,其中鮮卑拓跋氏更是建立北魏,而後統一北方,開始了南北朝的歷史,如此拓拔我又怎能不驚?
「元直,那拓拔氏如今首領乃是為何人?」
徐庶見我突然閉口不言且面露驚色,本就不解,再聽我忽然問詢一個鮮卑沒落部落首領姓名,便更覺疑惑,但他卻依舊道:「乃為拓跋詰汾也。」
「拓跋詰汾?」我聞言心中奇怪,我所知拓拔氏的名人一個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這人之所以令我如此印象深刻,除了他施行的均田制外,最為令人稱道的便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膽改革,即全盤漢化。改穿漢服,改說漢話,改姓漢姓,鼓勵胡漢通婚等方面,其全面徹底在歷史上無與倫比,穿鮮卑服、說鮮卑話更被嚴厲的措施禁止,連他自己的皇族都改姓為「元」,甚至還賜死了頑固派代表,自己的太子元徇。
我之所以對一個亂華的鮮卑人如此注目,甚至可以說是推崇,便是自秦始皇一統以來,中國唯一一次有可能出現南北遠久性分裂的時期就是南北朝時代,那時北方盡為少數民族所佔,無論地理阻隔還是統治民族,甚至在風俗思想等方面也漸行漸遠,但拓跋宏的全盤漢化消彌了這一切,漢化之後,南北政權之間只剩下地理的阻隔,統一又成為歷史的必然,因此即便北魏乃至鮮卑一族多為殘暴,但歷史上拓跋宏的功績卻不可抹殺。
拓跋氏中除了拓跋宏外,令一個我所知道的便是這時代少見的壽星老兒——活了一百零五歲的拓跋力微,這傢伙不僅僅是長壽,更是使得拓跋氏由險將消亡轉為強大的締造者,被稱為始祖,史載拓跋氏在其統治下強盛時,控弦上馬二十餘萬,從眾部離散到稱雄一方,可見此人之能。而我只知拓跋力微大概死於西晉初年,按其壽命,想來如今也應有四十上下了,又怎會不是部落首領?難不成歷史發生了什麼改變?
「子翼因何沉思不語,又何顧對那拓跋氏如此在意?」徐庶終於還是忍耐不住,開口問道。
我暗自苦笑了一下,歷史上拓跋氏如此厲害,我若不在意才怪,只是卻不能對你們說,於是只好笑道:「元直有所不知,干於江南曾識一人,此人以販賣鹽麻、馬匹等物往來於雁門、雲中一帶,亦通面相之術,其便曾遇拓拔氏之人,言其中有一名為拓拔力微者,非但有豪雄之貌,更有高壽之相,頗為少見,是故幹才有此一問。」
「拓拔力微?子翼所言不差,拓拔氏中確有此人,其乃拓跋詰汾次子,如今三十九歲,實為非常之人,以庶所觀,此人日後必非池中之物也。」徐庶點頭道。
原來如此,看來拓拔力微只是還未出頭而已,我聞聽徐庶所說,心下稍安,於是道:「干聞元直之論,步度根確有可能密結軻比能而伐素利、彌加,即便無完全把握,亦不可輕忽,否則但若成真,素利、彌加無防自下,必難抵擋,對我大漢而言,二虎相爭終不如三狼競食,況且步度根未必乃是軻比能敵手,是故此事當速稟於丞相,譴人密會素利等人,以做防備為善。」
徐庶聞言微微猶豫了一下,卻見郭凱拱手道:「二大人,下官略有薄見,不知可否一言?」
我點點頭,笑道:「郭大人儘管說來便是,何必如此客氣。」
郭凱恭敬的道了聲「謝過大人」,而後邊想邊道:「下官深知此事重大,亦當速稟丞相,只是步度根與素利、彌加久為盟友,鮮卑蠻族雖粗鄙,卻亦重信諾,若無實據,其等忽聞此事,恐難信也,再者三部使者正在途中,以凱愚見,恐不會立即事發,如此是否當請丞相命細作密探此事?」
待郭凱說完,徐庶也望向我,似乎也有些猶疑,而我何嘗不知郭凱言中未盡之意,畢竟步度根與軻比能結盟太過意外,在無確實證據之下告之素利等人,萬一無有此事,將使我們一方落於被動局面,難以顯示不偏不倚的姿態,非但三部來朝後難有所得,更無形中將使軻比能得益非淺,如此冒然為之,恐怕我到時也必難逃罪責。
「情報啊情報,可惜曹操細作多在中原江南,對邊塞之地的軍馬調動尚難把握,更不要提這等機密內幕。」我心中感歎著想,卻又隱覺此事並不簡單,信諾?孫、劉結盟亦是事實,但在利益面前,呂蒙不是照樣白衣渡江滅了關羽?再者小鬼子偷襲珍珠港便是一面派使節迷惑美國,一面暗地動刀子,也就是美國國力強勁,否則早就over了,誰能保證軻比能他們不會玩這招?鮮卑人雖粗野凶殘,卻非全是一群莽夫,而眼下素利、彌加遠不比美國,若被突襲絕難有回天之力。
「郭大人之言,確有其理,只是干卻另有所慮,若軻比能、步度根刻意以三部來朝之事迷惑我等與素利、彌加,暗中卻借此機突然用兵,素利等人本便實力孱弱,到時恐怕就算丞相願出兵相救,亦難挽其滅亡之局。元直,不知你可有妙計解此困局?」我緩緩的說出心中之憂,隨後轉而求策於徐庶,既然他在,不用豈不浪費?
「子翼所言之情,庶亦有此憂,如今無有細作在外,難知步度根、軻比能虛實,怎有兩全其美之計?不過卻有一策,或可暫解燃眉之急也。」徐庶沉吟片刻才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