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原來是你?
「紳誼道」在許昌的聯絡人竟已離開的消息,實在令我難以接受,原本滿懷的希望頓時如氣泡般被紮了個粉碎,雖然我眼下迫切需要借助這潛伏於暗中的勢力化解那遷宅危機,但我如今身處許昌險地,之所以還能勉強沉穩的應對曹操、賈詡等牛人,還敢面對狡詐多端的司馬懿,皆因手中還有「紳誼道」這張牌,可誰知便是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卻也沉了底,又如何不讓我驚得惶惶然六神無主?
「主人雖甚喜那兩道菜,但此處無有,也不需太過失望,想來許昌乃天子之都,若是細細尋來,或可能見,既是如此,主人不如請掌櫃上幾道拿手好菜如何?」這時我身旁的張任恭敬的開口道。
得他提醒,我也察覺自己太過失態,於是苦笑了一下,看了眼那仍跪在地上神色慌張的掌櫃,歎息一聲道:「哎~,便如君興所言吧。」
片刻之後,酒菜已擺上桌案,但我又哪有半分食慾,沒有想到冒險前來接頭,卻竟是一無所獲,如今就算是龍肝鳳膽吃在口中也如同嚼蠟一般。
匆匆淺嘗幾口,我便情緒低落的與張任返回宅中,之後一頭扎進書房呆坐無語,事到如今我腦中一片混亂,只覺前途暗淡一片渺茫,雖然內心不斷對自己說著:「天無絕人之路」,但卻也想不出半點對策。
時間飛快的流逝著,直到天近三更時分,我與張任絞盡腦汁仍是一計未得。
「家主,『紳誼道』既然勢力龐大,那除許昌外,想必於汝南、宛城等地亦有其所在,不若由賜混出城去尋之如何?」張任忽然開口道。
我聞言苦笑,此時已開始有些心灰意冷,搖了搖頭道:「干早曾有此念,然君興當知如今曹操對干仍有疑心,恐怕一直都有人於暗中監視,就算你出得城去,亦難躲其眼線,此法實不妥也。」
以張任之智自是知道我所言不虛,默默點了點頭後又皺眉苦思起來,書房內又恢復了一片沉寂。
微微跳動的火燭之中,我不知為何忽然回想起到這時代後的點點滴滴,鄧樺、李忠、銘心、鄧艾……,一個個熟悉而又親切的面容不斷出現在腦海之中,五年了,我從一個歷史上被人嘲笑的小丑,變成天下注目,可與「臥龍」、「鳳雛」比肩的冒牌絕世之才,這其中夾雜著太多的偶然和巧合,但似乎這一切在冥冥中又早已注定,救周瑜、救龐統、救張任可否算是逆天而為?但結果呢?歷史似乎變了,又似乎依舊如昔,我知道他人的未來,自己卻要面對一片漆黑,這真可算是個莫大的嘲諷,而我也只能無奈的屈從,不是我不曾抗拒、掙扎,只是因為我畢竟太過平凡、普通,也同樣無比畏懼死亡,或許,老天原本就是喝高了,才將我這個錯誤的人,扔到了一個錯誤的時代……。
「主人,老僕吳尚燒了些參湯,還請主人飲用。」門外忽然響起略帶蒼老的聲音。
我有些詫異的抬頭,隨後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張任,張任亦是茫然,不解的衝我搖了搖頭。
我知這叫吳尚的老頭兒乃是曹操送來的僕人之一,平日負責府中眾人飲食,廚藝到也不錯,不過此人向來少言寡語,甚為安分,但不知今日卻為何私自燒了參湯送來,實在很是蹊蹺。
「你且送進來吧。」我沖張任使了個眼色,隨後面無表情的道。
「是。」吳尚應了一聲,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端著個木盤走進書房,由於一直對這些被送來的僕人很是懷疑,因此張任警惕的上前一步,攔在我面前,隨後面無表情的道:「將參湯交予在下便是。」
吳尚見了停下腳步,神色從容極為恭敬的將木盤遞上,待張任一手取了盤中的那碗參湯後,突然低著頭輕聲道:「主人晚間尚未用餐,小人會做那『四海昇平』和『江南春色』,不知主人可願一品?」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在我聽來卻猶如耳邊響起一聲霹靂,頓時臉色大變,剎那間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實不知此人是敵是友,而張任亦先是一愣,隨後猛的一把抓住那吳尚的手腕,眼中寒光一閃,殺氣湧現,壓低聲音喝道:「爾究竟乃是何人?」
吳尚到並不驚慌,反還微微露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笑容,開口道:「人之初、性本惡。」
這六字一出,我不驚反喜,雙手竟有些微微發抖的道:「道非道、名非名。」
「君,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道乎?」吳尚又道。
「知其榮,守其辱,為吾者道;為吾者道,常隱於世,復歸於無。」我激動的接口道,此時張任亦有所感,但仍未鬆手。
「屬下豫州道管事吳尚見過少主。」吳尚躬身道。
這四句由〈三字經〉、〈孟子〉、〈道德經〉變化而來的「紳誼道」切口對完,我便只覺眼前一片光明,再聽得吳尚的自報家門,不由狂喜中連連感歎,這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君興不必多慮,此便是你我欲尋之人也。」
張任聞言這才鬆手退到一側,而臉上竟也帶著少見的激動之色。
「管事請坐,干有甚多需請教之處。」我盡量保持平靜的道。
吳尚微微躬了躬身,道:「屬下不敢,少主駕前,何有在下之位?少主有命,盡可吩咐便是。」
我聽著他這極為冷靜的話語,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在見過了黃壽、周明後,深知這些「紳誼道」中人等級觀念極強,因此也不再強求,微微點了點頭,方纔那份激動之情亦在對方影響下的逐漸緩和下來。
「不知管事可便是『飄香樓』中掌櫃?又怎會進到干府中?」心情雖然慢慢平復,但疑惑卻不減反增。
吳尚垂手而立,略躬了躬那有些微馱的背,顯得格外恭謹的道:「回少主,屬下正是『飄香樓』原來之掌櫃,半月前便得老主人之傳信,言少主必至許昌,而曹操此人向來多疑,需得接近少主方可便於聽命,故才離去進入丞相府中。」
「偶?曹操此人既是多疑,管事又因何可得輕入其府?」我不解的問。
吳尚聽了略微猶豫了一下,抬頭望了望張任,卻不說話,張任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雖然我並未對他隱瞞「紳誼道」之事,但其終究非是此道中人,知曉後面必要說到極為秘密之事,因此便要請辭,而我則微微一笑,擺手阻止,對吳尚道:「管事不必多慮,君興非是外人,盡可道來。」
吳尚見我發話,便坦言道:「是,屬下遵少主命,相府之中三管家乃是我道之人,歸屬下節制,因此屬下才得混入府中,而少主之名天下皆知,屬下思曹操斷不會輕慢於少主,少不得需譴僕從相侍,且那三管家正乃負責相府中低等僕人調派,故屬下才大膽一試,到也僥倖得償所願。」
靠!沒想到龐老頭的勢力這麼強,竟然連曹操府中的三管家都是「紳誼道」中人,而且看這吳尚雖已年近半百,但這份眼力、膽色卻是高明得緊,難怪能做重中之重的豫州「特務頭目」。
「管事果然才智出眾,想來應是有『飄香樓』中之人將干前去一事告之於你了吧?不過你既來我府,又因何不早來相見?」
「屬下因知曹操於所贈少主僕從之中暗布耳目,故未知其人時不敢輕動,今日得知少主前去相尋,想來當有大事,這才前來拜見,還望少主恕罪。」吳尚見我似乎有些不滿,忙略帶惶恐的道。
雖然有些埋怨這傢伙害我白白擔驚受怕一場,但亦知其這般小心謹慎乃是應當,因此自然不會過多計較,於是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道:「管事所慮甚有道理,干怎會責怪,如今正有一緊要之事需你相助,不知你可願否?」
吳尚沉穩的拱手道:「老主人早有來言,少主之命便為老主人之令也,故但有所命,屬下必遵不違!」
聽了他這話,我暗地苦笑,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到頭來還是被龐老頭兒抓在手裡,如今看來,至少豫州的「紳誼道」我是不得不接了,否則日後怎能應付曹操、司馬懿等人?
「我此處有書信一封,無論你用何辦法,務必以最快之速秘密送至干岳丈大人手中,只許成,不許敗!」我想到記憶裡那些情報組織的森嚴、冷酷,不由冷冷的命令道。
吳尚亦是感覺到此事重要,神情肅穆的沉聲道:「屬下遵命!」
見到眼下最為緊要之事有了著落,我則打算仔細瞭解一下「紳誼道」在豫州的實力,準備開始動用這只一直深藏在黑暗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