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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路漫漫其修遠兮 第七十七章 故人之子 文 / yuyuwin

    第七十七章故人之子

    建安七年(202年),曹操曾自陳留郡浚儀縣修到睢陽之汴渠,以做灌溉屯田及運輸之用,其實說修並非是新開鑿,汴渠最早修建要追溯到魏惠王十年(公元前361年)開始,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分兩期建成了溝通黃河、淮河兩大流域的鴻溝水系,其骨幹工程,就是古汴渠的前身,後來西漢水利名家王景也曾修造此渠,使之成為「成下漕梁,東通河濟,南引江淮,方貢委輸,所由而至」之勢,實乃為連通江淮之重要水路,而到隋揚帝時又經更大規模的整治擴建,形成了可與京杭大運河媲美的名渠,而北宋畫家張擇端所繪的《清明上河圖》,便描述著當時汴河兩岸的繁華,而我此時,便一身水淋淋的冒著綿綿秋雨,順汴渠之岸往陳留縣城而去。

    眼前的汴渠還未有後來的繁華熱鬧,陰沉的天色下,連綿的細雨自天際洋洋灑灑而落,雖不急迫卻是密密的交織著,將近處渠岸兩側的樹木、道路和遠處的農田皆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顯露出一朦朧的鄉土之美。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腳踩著泥濘濕滑的道路,嘴裡喃喃抱怨著這倒霉的天氣,沒有半分心思欣賞眼前的景色。

    自從當日決定前往陳留後,我與張任、陸雪便晝夜兼程、曉行夜宿,然而卻不能餓著肚子趕路,因此途經一小城之時,我用劉正的藥液洗去易容之物,恢復了本來面貌,壯著膽子進城賣掉品質極佳的玉墜,換了些錢糧,而城門及城中果然有我與陸雪、吳克、張任的通緝畫像,其中我與陸雪的樣子最為真切,吳克、張任則只有輪廓略似,都說「做賊心虛」,我雖變了容貌,卻也不敢在城中久留,因此那雖然賣得實是賤了,但「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我也只能忍痛而為。

    此後我將此消息告訴張、陸二人,其後一路上莫說城郭,便是稍大的村鎮也不敢接近,只得夜宿於野,日行於僻,誰知前夜進了浚儀縣境內,眼見陳留便在咫尺,天公卻不作美,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這雨雖不急,卻越下越密,沒完沒了,而我們當時身在野外避無可避,只得冒雨而行。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秋天的夜晚更是如此,連張任都被凍得臉色有些發白,就更不要說疲倦勞累的陸雪了,這丫頭自小哪裡受過這般苦,再加上飲食粗鄙,因此昨日天一亮便面色焦黃,神情萎靡,她或許還是記得我當初之言,那任性的性子上來,仍是執拗的強自支撐,若非我發現及時,怕是病得更加厲害,即便如此她額頭也是滾燙,顯然是受了風寒發起燒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與張任自然不能在往前行,這時也顧不得男女大妨,我讓張任背著她尋了個破敗的土地廟暫為存身以避風雨,自己則孤身前往陳留縣城,去聯絡「紳誼道」在那裡的暗樁,先解這燃眉之急才是。

    想到陸雪那丫頭病得七七八八的樣子,我不由無奈的歎了口氣,要知這年代就是普通的感冒都能病死人,更不要說發燒了,倘若因此得了傷寒,要是找不到張仲景,便有九條命也交代了,心道若是在路上她出了什麼差錯,真不知如何面對陸遜,隨後又有些後悔當初不該帶她前來,接著便想不知嵇雲他們如今到了哪裡,眾人可還平安否。

    心中胡七胡八的想著,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身子頓時向前栽去,好在旁邊就有樹木,我忙用手扶住才免得摔了個狗啃泥。

    扶著樹幹,我喘息了片刻,這頂著雨水,滿地的爛泥走起來實在費勁,好在我真算走運沒有如陸丫頭一般生病,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雨還在不停的下著,汴渠裡的水由於引自黃河,多有泥沙,此時也是渾濁不堪,下午時分,我終於來到陳留縣城之外,作為一郡之轄所,陳留城自是非比尋常,雖不如許昌、洛陽、長安等城,卻也是城高牆寬,頗為高大。

    灰濛濛的天空、綿綿的細雨也將陳留城籠罩於內,城門雖然敞開,卻少有人進出,守城的軍兵都躲進城門洞中避雨,被兩條粗大鐵鏈拴住的吊橋孤零零的平躺在護城河上,我抬頭看了看城頭之上被雨水淋濕,軟塌塌垂在木桿上的旗幟,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一下心情,加快腳步直往城門而去。

    這樣的天氣裡,守城的軍兵也無心過細盤問,雖然我操著一口南方音調,但這裡非是偏僻所在,到也不稀奇,而城門內貼著的緝拿我們的畫像,也因為連續不停的雨水使得空氣潮濕,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其實就算仍依舊如新,我也不需太過擔心。

    順利的進了顯得有些冷清的陳留城,我也無心多看四周的環境,只想著速往城北去尋「紳誼道」之人,沿著略有積水的城中街道往北而行,細雨濛濛之中,迎面快走來幾個身穿蓑衣,頭頂斗笠的路人,彼此還在低聲談論著什麼,臨近之時,其中一個無意的瞟了我一眼,隨後腳步微微一緩,似乎楞了楞,而我心中焦急卻未注意,匆匆與他們擦肩而過。

    一間不大的客棧,長竿之上高挑的布幡已被雨水淋透,無力的下垂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龜縮在旁邊一處房簷之下避雨,有些好奇的望著我,滿面雨水的抬頭看了看客棧門上寫著的「德福」二字,我不由心中暗道:「便是此處了。」

    客棧內原本無精打采站在門口的夥計,這時見我似有進店的樣子,忙振作了精神,撐了把有些破損的傘,滿面堆笑的迎了出來,道:「客官怎的在這般雨中行路,若是淋病了又如何是好?還是先到小店中避避雨才是。」

    我見了正要隨他如店,卻忽聽身後有人道:「前面那位先生暫且止步。」

    聞聽有人相呼,我不由心中奇怪,在雨中四下看了看,似乎並無他人,看來應是在叫自己,但方纔剛進陳留,連腳步都未停過,怎會有人找我?

    我正在猶豫之時,身後之人已轉到近前,這人穿蓑衣、帶斗笠,赫然便是剛才在街上相遇之人,只見他望了我一眼,還不等我自那壓低的斗笠下看清面容,便在雨中一躬到地,道:「果然是先生,請受熙一拜。」

    我聽這聲音耳熟,但一時卻想不起是何人,因身在曹操所轄之地,不免心神震駭。

    正在我驚疑之際,那人見我未出聲,逕自起身,仰起臉來,面上露出欣喜、驚訝的神色道:「先生莫非不曾認出小侄乎?」

    我抹去臉上的雨水,定睛一看,面前站著的不是劉馥之子劉熙又乃何人?

    「子都?!怎會是你?」

    劉熙見我認出他來,眼中閃現一絲謹慎之色,恭敬的道:「此地非是講話之所,這……」他扭頭看了看客棧夥計,溫言道:「麻煩這位小哥,你店中可有閒暇安靜之房?容我與這位先生暫為借用,便當我住你店中一日,店錢自不會短少分文。」

    那夥計這時也看清了劉熙面貌,大出我意料之外,顧不得滿地泥水,扔了手中之傘,面露惶恐的跪伏於地道:「原來竟是縣宰大人,小的有眼無珠,還請大人寬恕。」

    我聽得不由一怔,劉熙當日不是送其父靈柩回南陽安葬了麼?如何又成了陳留縣宰?他如今既是曹操麾下官員,可會將我抓去邀功請賞?想到此處,我不由渾身打了個冷戰,但思其以往為人,見其如今行止,當非是此等之人,況且說白了他父便是死於曹操之手,若說有殺父之仇亦無不可,這般看了似乎不像會對我不利。然我轉念想到而數年未見,人之變化難以揣度,他既然應了曹操之征,難保不會利慾熏心。

    這時便見劉熙和顏悅色的道:「我雖為一縣之首,然既為父母之官,又怎會因如此小事

    加罪於你,你快快起身,若有餘房,暫且借我一用。」

    那夥計似乎知道劉熙為人,以他身份平日哪有如此機會近處縣宰,因此方才不過一時驚慌而已,他既為客棧夥計,往常接觸南來北往之人眾多,此刻便也恢復了平靜,忙滿面帶笑的道:「大人請進,大人請進,莫要被雨淋出病來,我們這小地方,能得大人光顧乃是莫大的好事,眼下店中閒房甚多,便是沒有空餘,也要為大人及這位先生騰個房間出來。」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我們引進店中。

    此刻店中掌櫃也認出劉熙,自然少不得一番恭維巴結,劉熙雖急著與我相談,卻仍面帶微笑,毫無架子的安撫了他們一番。

    我略微留意了下那掌櫃,心道此人或許便是我要找之人,但有劉熙在,卻不好說出「紳誼道」的暗語來,只得先按捺心神,與劉熙在掌櫃引領之下進了一間上房之內。

    容掌櫃取來干布擦淨臉上雨水,又奉上茶水,房中只剩我與劉熙之時,我裝作從容的微笑道:「子都雖品級不高,然得曹丞相授陳留縣宰,顯是深得重看,而見子都平易近人,店中掌櫃夥計交口稱讚,想必甚受百姓愛戴,實可稱良吏也。」我這番話中自然有試探之意,想看看他對曹操能有幾分忠心。

    劉熙聞我之言,這時卻沒了方才笑意,面色陰鬱的輕歎一聲道:「熙本無意仕途,不過是無奈而為之也。」說完忽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道:「先生怎會到了中原來?此地恐不可久留,還當速回江南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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