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名劍
我迷迷忽忽的睜開眼,頓覺光線刺眼,趕緊閉了片刻才緩緩睜開。趴在榻上側著臉,我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已經回到了江陵張飛家中的住處。略微想動一下,後背卻傳來一震疼痛,無奈只好保持著這個姿勢。
瞟了一眼我才發現,銘心跪臥在我榻前熟著了。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只隱約記得那天晚上似乎被李忠背起後就昏了過去,回想一下那驚心的過程,不禁暗自後怕。若不是這幾月來一直堅持早晚打兩遍拳,身體的柔韌性和敏捷性有了提高,恐怕那一下我便要over了。
說來真不知那時自己怎麼就會衝上去撲開銘心,其實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個膽大的人,生死關頭能有那樣的決定,或許只是數月下來和這小子的感情頗深的原因吧。
胸口內感覺有些發悶,也不知這個姿勢保持了多久,很想稍微動一下,於是又嘗試著側過身子,誰知這下疼痛更劇,我不由「哼」了兩聲。
正睡著的銘心猛的一震,有些迷茫的抬起頭,正好看到我睜眼皺眉的狼狽模樣,先是一楞,隨後「蹭」的挺直身子,驚喜的道:「先生醒來了?!」然後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慌張起來,眼中也隱約有了淚光。
我見他面色蒼白,頭髮蓬亂,眼中佈滿血絲,想其必是日夜守侯於我身邊,不由又疼又氣的道:「汝可是多日未睡?因何如此不知愛惜己身?」雖然我的聲音不大,但語氣間的不滿卻也明顯。
銘心見我醒來不提自己受傷,仍惦記著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只是眼中含淚跪在地上給我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卻不起身,埋頭於地上,身體微微顫抖。
我知他定是不願我見他哭的樣子,於是微微歎了口氣道:「好了,汝起來吧,吾豈不知汝之心?」
銘心聽我言,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才用袖子在面上抹了兩下起身,臉上努力笑著說:「先生如今身體虛弱,莫再多說話,我去叫人給先生煮些粥來,順便通知鄧艾和李忠來。」說著便要站起。
我微微笑了一下道:「吾昏睡了幾日?」
銘心聽了,道:「兩日多了。」
說了這些話,我感到有些疲憊,便微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銘心見了這才轉身出門,到了院中便高呼鄧艾、李忠,這兩人昨夜陪了我一晚,剛睡下不久聽銘心叫慌忙而出,聞我已醒都興沖沖進屋看望,兩人行禮之後,我便讓兩人講述我昏迷這兩日發生的事。
鄧艾見我面色蒼白,身體虛弱本不欲說,但在我的催促下才簡單的說了一遍。
原來那晚李忠背我下山後,張飛命親兵抬著那死虎和不知何時被嚇死的豬在後隨行,自己則帶著幾人趕上我們。
到了谷中,張飛便命一手下先回村中準備軟榻、熱水。村中百姓聽聞我們殺了惡虎自是高興,這些人民風淳樸,深感我贈金之恩,所以再又聽到我受傷的消息,則一個個都甚為擔心。
那村正立即一面讓人去燒水做飯,一面去找乾淨的被褥鋪成軟榻,其他村民也紛紛翻找家中可有留存的草藥,幾個青年則顧不得天黑,商量著結伴去再採些藥材,而那小女童的母親則拉著女兒跪在家中不停為我禱告。
講到這的時候,鄧艾還感歎不已,我則只是一笑沒放在心上。
當李忠背我到村中之後,立即被接到了村正家中,將我放到軟榻之上,便解開我的衣服查看傷勢,探我呼息,他做過多年獵戶,自然也稍懂一點外傷的知識。看了之後便連說老天保佑,我只因受了驚嚇又過於疼痛才昏過去而已,且背後雖青紫並腫起了一片,卻沒傷到筋骨,至於內腹是否受傷就不得而知了。
張飛聞言立即命親兵拿著自己的佩劍騎馬連夜趕回江陵,駕車帶醫者來為我看病。
第二天不到中午,那親兵就滿臉疲憊的駕車帶著醫者回來,張飛也不讓那大夫休息,立即拽了來看我病情,診了我的脈後他連呼僥倖,言我只是內腹受震,微有傷而已,只須服藥調養一段日子便可無事,至於背後之傷則正如李忠所言。
我沒想到李忠還有這樣的本事,但卻沒有誇講於他,在這個時代行醫乃是賤業,實在不適合拿來誇人。
喝了幾口銘心端來的熱粥,我又感覺到疲倦,於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在張飛府中連續調養了數日,雖然身體完全康復還早,但精神已好了許多,其間張飛也來看過我兩次,卻見他神色間略有不快,不知是誰惹了這位三將軍,談話間才得知,他當日一怒之下砍了那虎的腦袋,現在卻開始後悔,頭身份家顯然不是一張整虎皮了。此外從他言語中得知,這張大猛人還被諸葛亮訓斥了一頓。
我不由心中暗覺歉疚,他夜晚派親兵持劍扣城,又連夜趕了出去,以諸葛亮的治軍之嚴,不被責罵才怪,若不是他有這特殊身份,恐怕挨上幾軍棍也是很有可能。
估算著劉備可能已在返回的途中,我可不想現在見那傢伙,於是便向張飛請辭。張飛一聽自然不允,臉上耷拉下來,言我傷情未癒,無論如何不能離開,否則豈不讓人笑他不義?我則拿出當日所定不過十日之約,反正就是不再住下去,最後張飛無奈只得同意。
第二天一早,張飛命人備了一架墊滿被褥的馬車,又增我金十斤,只說我既不願多住,那這錢財便用來買滋補調理之物品所用,我聽了也不客氣,讓銘心收了。待到與李忠分別之時,張飛這猛男面露不捨之色,想他恐怕很是不想讓這個沒啥心機,又能陪他喝酒打架的同類走吧。先讓手下人裝了五大罈酒,又將自己曾經佩帶的寶劍贈與李忠,隨後便說讓我無事盡可帶李忠來他府中閒住。
我聽了忍著笑連連點頭,然後在他親兵的攙扶下上了那馬車。
一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趴在馬車上拉開車簾,望著三馬兩車,不由想:這趟次江陵之行真是令人無法意料,確是事事無常啊。
回到竟陵小城已是第二天中午時分,遙遙望見城牆的時候,我竟心聲久別之溫暖感覺,雖然僅僅住了數月,但那裡才能算得我在這個時代的家吧。
離家漸近李忠只是呵呵憨笑,而銘心、鄧艾則是又喜又愁,其中之喜自是不必多言,而憂慮的則是想到回去必然要遭鄧樺責罵。
果然,當鄧樺夫妻見我完好無損的出去,回來卻被李忠背著而入的時候,都是又驚又慌,一邊忙亂著將我安置到房中,一邊順口問著事情經過,鄧樺的臉色越聽越是陰沉,但在我面前卻不好發作,見一切收拾好,未等我開口勸他,便冷著臉將兒子和李忠叫了出去,或者出於銘心是我的書僮,又陪我時間最長,所以便放過了他。銘心則暗暗的出了口氣,吐了吐舌頭。
如今在這個家中,他是除我之外最有權威的人了,鄧樺對於的忠誠是豪無疑問的,無論從哪個方面講,他都是目前當我不在時,最適合掌管這個家的人選,所以我也有意識的在眾人心中促成他的這一形象。
便聽鄧樺在院中努力的壓低聲音,卻依然怒氣十足的呵斥道:「主公出行,汝二人相陪豈是去玩耍?不小心服侍守護讓主公受如此之傷,汝等還有何面目回來?!爾等聽聞主公要去險地,非但不苦勸,還興致勃勃隨行?當日若無主公,焉有吾等命在?如今卻讓主公遇此大險,若主公不測,吾等還有何顏苟活於世?!」
鄧、李二人被他訓的滿面愧疚,低頭無語。
鄧樺則越說越氣,道:「汝二人便在此處跪了,吾亦去向主公請罪,哼!」說著便轉身往我屋來。
起初聽他訓責二人,我到不太放在心上,可如今便覺有些過了,正要讓亦是羞愧的銘心前去勸阻,鄧樺卻已進來,不等我說話,雙膝跪於地,俯首道:「樺管教無方,使主公傷,請主公責罰。」
我忙讓銘心扶他起來,笑了一下說:「公直何需如此,快快起來,他二人汝責也責了,罵也罵了,便讓他們起來吧。」
鄧樺很是慚愧的被銘心扶起道:「主公雖寬厚,然二人所犯之錯不可輕放,便是跪上片刻也是應當。」
我一面給銘心遞了眼色,讓他出去叫兩人起來,一面轉移話題道:「吾還要恭喜公直。」
他聽了很是奇怪問:「主公之言,樺不能解,有何事所喜,望主公告之。」
我呵呵笑著說:「鄧艾已拜臥龍、鳳雛之師襄陽龐德公為師,這豈不是大喜之事?」
鄧樺聽了亦驚喜,臉上的歡喜神色溢於言表,罵規罵,自己的兒子自然還是疼愛,能有這樣的大能做老師,他怎能不喜?
等他平靜下來,我對其講了一遍經過和月後帶鄧艾去鹿門山的事,之後就詢問了一下我目前唯一的產業——鐵匠鋪的生意。
鄧樺言,雖然孟剛對「炒鋼」之法又有掌握,但還是不很穩定,且有我不許他貿然多出的命令,因此出鋼量僅保持比原先略快,即便如此,交付顧客訂購兵刃和農器仍快了不少,所以鐵匠鋪的生意越來越好。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請我稍等轉身出門,弄得我很是莫名。
很快,鄧樺手捧兩把長劍而來,對滿臉不解的我道:「主公走之當日,孟剛炒得一鋼,其質之佳非以往能比,然此鋼量少,鍛刀(非長刀)則多,鍛槍則少,於是便造此二劍,其十數日來每日僅睡不過一個時辰,昨日才成,吾以之試鐵,均如削泥般,恐不遜於曹操之青虹、倚天。」
我聽了又喜又憾,喜的是明顯孟剛在「炒鋼」時得到了少見的高碳鋼,若是能仔細思其過程,難免不能發覺其中關鍵,就算是難以得到高碳鋼,便是能得到中碳鋼也很不錯了;遺憾的則是既然得到了高碳鋼,為何偏要打造一整件兵刃?俗話說:好鋼用在刀刃上,難道不會用到關鍵的地方麼?這孟剛的腦子恐怕真的就只有打鐵那一跟筋。
鄧樺性沉穩,為人又從不虛言,因此他既說能削鐵如泥,那便應不會錯,但這年代劍只作為一種身份的象徵,幾乎不用於戰場,裝飾作用大於實用,所以這樣的好劍在我手中不免明珠暗投,或許只能用來送人或者賣錢。
一提賣錢,我這學經濟的腦子立即靈活起來,既然是好劍,我若將其包裝一番,大力宣揚,如果要是再能弄出點天現異象出來,好劍豈不就變成了名劍?或許會被傳成神劍!那恐怕比青虹、倚天的名氣還大吧,之後再來個天下大拍賣,既賺了錢又提高了我那鐵匠鋪的名聲,嘿嘿,豈不是一舉二得?
於是一邊yy,我一邊陰笑不止,讓鄧樺、銘心看得渾身直冒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