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蔣干回營()
曹操,一個絕對讓我高山仰止的絕代梟雄,一個即能詩詞歌賦成為建安一派代表人物的文學大才;一個又能運籌帷幄征伐天下「狹天子以令諸侯」的戰略戰術大師;一個這個時代的超級老大。
即將面對這樣一個人,不由得我不多思慮一番。而讓我最為擔心的就是曹老大的喜怒不行於色,猜忌心重,誰也無法料到他下一刻會有什麼舉動。
脫離了東吳水軍的勢力範圍,我摸著懷中的書信,猶豫不決。這一封書信可是繫著三顆人頭,蔡瑁的、張允的、或許還有我的。縱然歷史上曹操沒有殺蔣干,可無論誰親臨此事,也不禁要嘀咕一二。
倘若不把書信交給曹操又會怎樣?
突然我湧起了這樣的想法。若真如此,恐怕我最多被曹操大罵一頓,之後蔡中、蔡和不會前往東吳水軍詐降,周瑜和黃蓋的「苦肉計」用起來也難說成敗,蔡瑁、張允即在,二人熟知江南天氣,又精通水戰,這龐統的「連環計」能不能成也是五五之數,之後這赤壁大戰呢?華容道呢?
哎~,我痛苦的拍拍頭,沒想到這一張薄紙此刻卻牽繫著歷史的進程。
罷了!一旦歷史這時改變,我根本就失去了如今最大的依靠,在沒有確保能順利活下去的時候,我還是賭上一賭把。暗中祈禱:我在這個時代最為倚仗的《三國演義》的作者羅大大,你可千萬不要太過演義了,否則否則做鬼我也不放過你!
一路無話,行到曹營水域的我在通報身份之後,很快被帶往曹操的主帳,看一路上這引領官焦急的樣子,也能想像曹操的求賢若渴之情,怪不得他當年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賜印賞金,連赤兔馬都送給了關羽;也難怪他「寧要活趙雲,不要死子龍」,從而成就了長板坡趙雲的一世聲名
施施然走進警衛森嚴的曹營主帳,但見一排排精捍威猛的北方壯漢身著皮甲矗立兩側,光從這身材來看,東吳士卒縱是精壯,可比起北方大漢還是差了幾分,若是過得此大江,陸戰之上,東吳軍戰力定然不是曹操北方兵勇的對手。
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將確是眾多,怪不得諸葛亮當初對孫權說:「足智多謀之士,能征慣戰之將,何止一二千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除去那些身有職責不能擅離的屬下,光是眼前就從大帳內一直排到了帳外,看人數不在百人之下。
來不及看眾人摸樣,但聽得帳內有人郎聲道:「可是子翼已返?」
大帳裡外一片肅穆,此人敢如此說話,定然是曹操無二。當下我不敢怠慢,忙快步進帳,來不及仔細端詳這超級梟雄,忙深躬一禮道:「正是在下,干見過丞相。」
就聽頭上的聲音威嚴而緩慢的說:「子翼免禮,江湖往來辛苦,不知可曾勸降周瑜?」
我這才起身,略一打量,只見主位上坐的一人,姿貌短小,並不魁偉英武,一副黃髯,面容略微有些發白,雖容貌平平,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無形的威嚴氣勢。
「周瑜才高氣傲,非干之言辭能與打動。」才一說完,我立即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向我逼來,絲絲寒意無來由的湧遍全身。
我生平首次體會到一個人的氣勢竟然能給人如此壓力和恐懼,無奈下只能強自支撐,卻聽曹操一拍桌案,怒道:「當日你毛遂自薦前去說相,想不到非但成功,定然還惹得東吳小兒笑我江北無人,哼!實乃讓人懊惱!」
大帳中眾人見到曹操發怒,無人敢言一語,我只能低頭不語,卻心中彭動不安,不知這性情善變的曹老大會怎樣處置於我。
看樣子也不見有人會給我求情,不由暗罵蔣幹這傢伙平日裡人緣竟然差到如此地步,看來只好用它了。
當下抬頭強自鎮定的說:「干雖未能為丞相勸得周瑜,卻無意間探得一事。」
「嗯?是何事?」這下不但連曹操,就是其他眾人也好奇氣來,誰也不知這平日裡名不見經傳又有幾分傲氣的蔣幹得到了什麼消息。
沒有立即拿出信箋,雖然我不聰明,可也不傻,這封信一出,曹操怕是就要殺了蔡瑁、張允,倘若這多人在此,無論是否有人看出這離間之計,或是之後曹操自己察覺,以曹操的身份,這可是個丟不起的大人,他丟不起人,那只好丟我的腦袋了,這可是萬萬不能。
於是我裝作語有難言的瞟了眼四下眾人,吞吞吐吐的說:「這。」
曹操是何等人?心中也是一沉,知道面前著面貌平陋的蔣干定然得到了什麼機密要事,於是面無表情的對眾文武說:「你等先在帳外等候。」
眾人見了,雖然心頭有疑,但也不得不聽令而出。
片刻間,諾大的帳中只勝我與曹操兩人,就聽曹操道:「子翼探得何等機密大事?」言語中和氣了不少,面容上竟帶出一絲謹慎的笑容。
我不由佩服這傢伙變臉比翻書還快,忙從懷中取出書信,遞到桌前,說:「丞相請看。」
曹操不明就理,但一看信封上「蔡瑁張允謹封」的字樣,面色就不由微微一遍,隨後強自鎮定的打開書信,再見內容,臉色已更是難看。
我一見,心中只能暗歎:「蔡瑁、張允,休要怪我,這是周瑜要害你二人性命,此外誰讓你二人新降不久,又是荊州世家,出身不好啊,要如夏侯一族般根正苗紅,恐怕就是真的降了周瑜,曹操也不會相信。」
「丞相,當夜周瑜擺宴而大醉,干酒淺只稍嘗,後與周瑜同榻,無意得此信時大驚,隨後假寐正思脫身之計,四更時分卻聽有人暗中呼喚於他,周瑜起身驚於與干同榻,輕呼失策,查我假寐而不知,與來人帳外輕談,言道:『江北有人到此,張、蔡二都督道:急切不
得下手。』後兩人言語頗低,聽不真實。幹得此驚天密事,後趁周瑜熟睡,騙過守衛得返,望丞相明查。」我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留意曹操的表情,但見他面色愈來愈是蒼白,眉頭漸漸擰起,眼中微有寒光射出。
待我說完,曹操強壓怒火,道:「此二賊竟敢如此欺我?怪不得前日大敗於東吳!來人!速喚蔡瑁、張允前來。」
帳外眾文武正在奇怪蔣干有何機密要告之丞相,卻見一傳令兵飛奔而去,片刻後,但見蔡瑁、張允二人匆匆而來。這兩人自從獻上荊州歸附曹操,便被命為水軍正副都督之職,雖曹營原眾人不恥於二人被主求榮之行經,但觀其二人之水軍本領卻是不凡,到也無話說。此時見兩人匆忙而來,都以為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軍情,丞相要與二人商討。
但眾人之中卻有兩人微微皺眉,兩人均是文臣,一人身高八尺,面白眉濃,美鬚髯,正是此刻曹營中首席謀士程昱程仲德,另一人則面容清朗,雖著文士之裝卻有俠義之氣隱現,間或炯智之色一隱而無,正是徐庶徐元直。
程昱與徐庶相隔不遠,略走幾步,低聲道:「元直可覺有不妥?」
徐庶一見是程昱,面無表情道:「丞相之命,何來不妥?」
程昱看他如此,無奈微微一歎,不再說話。
徐庶對程昱這般態度,說來也怪不得他,當初徐庶在劉備麾下干的風聲水起,正是程昱的一計,狹其母親而往許都,逼得徐庶這個大孝子不得不離開劉備前往曹營,誰知徐母性格剛烈,甚鄙曹操,見到兒子竟然來此,一怒之下自盡而亡了。想來這對於徐庶這個大孝子有多大的打擊?雖然無法離開曹操,但就此也就有了「徐庶進曹營,一語不發」的典故。當然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得知是程昱用計,徐庶不找他拚命就是好的了,怎會給他好臉色看?
蔡瑁與張允二人原本正趁著天色未亮,操練水軍夜戰之術,突然聽聞丞相召喚,忙匆匆趕來,這兩人初投曹營,事無大小均小心翼翼,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馬虎,一聽丞相要見,心頭不禁七上八下,忙邊走邊思慮著這幾日有無做了不妥之事。
二人到得帳內,頓覺氣氛異常,空氣中瀰漫著絲絲殺氣,不由更是心頭凜然,戰戰兢兢的問:「不知丞相喚我二人有何吩咐?」
曹操面無表情,冷冷的說:「我欲遣你二人領軍進攻東吳。」
蔡瑁與張允兩人一聽,不由相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之驚詫之色。我站在帳中一側,心道:「別看了,越看你們死的越快,哎~,真是要死連老天都攔不住啊。」
隨後就聽蔡瑁小心的說:「丞相不知,目下水軍尚在操練,水上之戰還不純熟,倘若進兵,恐難是東吳水軍對手。」
曹操一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容中面上肌肉微微顫抖,眼中寒光越來越盛,雙目緊盯二人,啪的一拍桌案,怒道:「等到你二人操練純熟,恐我首級已獻於周瑜之處了!」
這一番大笑和誅心之語,驚得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謂,驚慌中哪還說的出話。
曹操見二人如此表情,更確實了信中所言,對帳外親衛喝道:「來人,將此兒人推出去斬了!」
面對著衝進來如狼似虎的武士,蔡瑁、張允二人驚駭得如在霧中不知所以,看著眼前曹操掛在嘴角的絲絲冷笑,彷彿人在噩夢之中。待到武士拖起向外走時,才大呼「丞相留情!我等冤枉!」
看著兩人被拖了出去,曹操冷哼了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蒙騙於我?」
此時我也被曹操的凶厲之氣嚇得心頭亂跳,看著被虎狼般拖出去的二人,身上一陣陣出著冷汗。
「子翼此功甚大,不知欲得何賞?」曹操面色片刻恢復如常,和言問。
我心道:「還賞呢,等下你曹老大不要把我也推出去斬了便好。」於是忙說:「為丞相盡力乃是干之職責與幸事,數載之內才有小功不敢請賞。」
「誒~,有功必賞,有過則罰,此乃領軍之要,子翼有功怎能不尚?這」曹操正猶豫著該給我個什麼樣的獎賞,突聽帳外有人大聲道:「丞相,仲德及一干眾將求見。」
「嗯?」曹操轉回頭,道:「允!」
原來離大帳外不遠聚集的眾文武呼見帳外親衛武士一擁而入,正是不解,頃刻見只見蔡瑁、張允二人竟被反被雙臂拖了出來,二人還口喊「留情!冤枉!」,頓知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大多數人只是驚愕於此情景,卻無人在乎蔡、張二人。但才智出眾的程昱立即看出其中不妥,蔡瑁、張允二人操練水軍,也算盡心竭力,觀滿營眾將無有一人可比二人水戰之能,倘若此二人亡,豈不令仇者快?
於是程昱快步走近大帳,直呼求見。
同在帳外的徐庶卻是沒動,看到蔡、張二人被捆綁而出,微微楞了一下,隨即面色如常,只有嘴角處有一絲極難察覺的笑容一閃而過。
聽到帳外有人求見,我心頭沒來由的一慌,似乎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卻見一干文武相繼而如,大多面有怯色,未有當先一文官只有一絲焦慮神色。
曹操顯然是聽出了剛才那人的聲音,面無表情的問:「仲德有何事求見?」
一聽此人的字,我腦中一閃,暗叫不好,這人莫非是程昱?他可是曹操手下數得上的幾大謀士之一,莫非他看出什麼,真要如此,恐怕我的小命不保啊。
想曹操倘若待殺了蔡、張二人再發現失誤,那為著自己的面子,定然不會承認,自然也不會牽連到我,倘若還沒有殺得二人便發現中計,恐怕我就會成為安撫蔡、張和遷怒的對象了。
想明這關節,我不由臉色發白,雙腿發軟,冷汗再一次流了下來。
大帳外突然一陣炮響,我尚不明其因,卻見程昱臉色一變,楞了一楞,竟然忘了回答曹操的問話。
「仲德,有何事求見?」曹操見程昱不答,不由奇怪,又問了一遍。
程昱這才無奈的問:「不知丞相因何斬殺蔡、張二人。」
曹操正要說話,帳外忽有軍士稟報:「報丞相,蔡、張二人已斬,首級在此,請丞相過目。」
曹操微微點了點頭,只見一軍士手短木盤,上有血淋淋的兩個人頭,走了進來。
大帳內鴉鵲無聲,雖然眾人早見慣了,但畢竟心有餘悸。可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哪裡見過這樣血肉模糊的大頭兩個,當下胸中一翻,本能的偏了偏頭,險些吐了出來。
曹操看到兩人首級卻無喜色,眉頭微皺,看了看人頭,再看了看桌案上的書信,面色一變即平。
我忍住了嘔吐,轉臉正好看到曹操面色變化,硬抗著不適,心道:「曹老大已經看出來了?」
就見曹操擺了擺手,冷冷的說:「蔡瑁、張允二人不遵將令,擅言敵勢強,動我軍心,藐視軍法,故斬之!」
程昱聽了曹操這番話,心中已知道大概,但卻不能揭破,只好無奈退了下去。我卻從頭到腳大鬆了一口氣,心說:「好險!好險!差一點就小命不保了。」
我緊張的神經一下子放鬆,身體也似乎輕鬆了不少,隱約間卻似乎感到有人衝我著裡瞟了一眼,於是望過去,卻與一面容清朗的文士眼神一碰而閃,神色間似乎有些什麼難以道明的東西。
「這個人是誰?」我心中納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