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釜底抽薪
有這麼一個尾巴跟著，商春雲自然是沒辦法打電話通風報信了，非常鬱悶的到廁所裡面溜躂了一圈，硬是擠了幾滴小便，還被虞思靜關心地說了一句：「商市長，還是抽空去瑪莎醫院檢查一下的好，聽說那裡的中醫也特別厲害呢。」
商春雲心裡那個彆扭就別提了，沒事兒找啥借口不好，非要來上廁所？這要讓虞思靜傳出去一個商市長腎虛的毛病，還不丟死人了？連忙胡亂找個借口遮掩過去，商春雲心煩意亂的又回到了會議室，只是坐在那兒越發的渾身不自在，彷彿椅子上有刺似的。
這麼一會兒功夫，那份評估結果已經在會議室裡面轉了一圈，又回到陳子華的手邊，紀委書記成佐棟首先發言道：「這麼嚴重的國有資產流失，明擺著是在知法犯法麼，我建議對兩家國企的相關人員進行審查！」
政法委書記黃文德也附和道：「佐棟書記的建議很有道理，我也贊同，以前只知道軋鋼廠投資大，想必將來效益肯定也不錯，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幾乎耗盡了全市所有的財政收入，不但沒有見到一寸鋼板，反而連上百億的投資都流失了個乾淨！」
宣傳部長文殊玉是這次參與對兩家國企進行暗中評估的主要領導之一，她自然比其他常委更瞭解軋鋼廠內部的情況，這時候也發言道：「上百億吶，同志們，龍溪一年的財政收入才是多少？還有那麼多的銀行貸款，但現在軋鋼廠的固定資產居然剩下不到八千萬！」
端起茶杯泯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文殊玉接道：「就這八千萬還是高估了的，要是讓臨海鋼鐵公司來兼併的話，人家恐怕連五千萬都評估不出來！說起來也是悲哀，目前軋鋼廠能唯一拿出手讓臨海鋼鐵公司兼併的，居然是被軋鋼廠浪費了這麼多年的地皮！」
很少在常委會上發言的虞思靜也開口說道：「國家這麼多錢砸進去，雖然鋼廠至今也沒有任何效益，但最起碼，高工資高待遇應該是有了吧？可誰能想到，鋼廠還有那麼多的普通職工在貧困線上掙扎！可廠領導呢，出入進口小車，住的豪華別墅……」
敲了敲桌子，組織部長杜聰忽然打斷了虞思靜的發言，道：「現在研究的是慰問困難職工的問題，不是如何追究軋鋼廠和氧化鋁廠的領導職責問題，再說了，廠領導生活水平好一點就能證明他們貪污腐化了嗎？這根本不成立嘛，虞秘書長這麼對比，很不恰當啊。」
虞思靜冷笑了一聲，道：「怎麼不成立？沒有做軋鋼廠領導之前，劉明和王建軍是什麼生活條件不用我說吧？現在他們是什麼情況相必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要問的是，除了做軋鋼廠的領導，領國家的工資之外，他們難道還有別的收入？」
軋鋼廠的書記劉明和廠長王建軍那是龍溪市的兩大名人，在座的常委當中，除了鍾思明之外，沒有不認識這兩個人的，虞思靜語聲一落，眾人禁不住都沉默下來，便是杜聰都有些答不上話，實在是這兩家的實際情形都有目共睹，沒辦法辯駁。
近十年來，不管是軋鋼廠還是氧化鋁廠，在所有人眼中早就形成了固定思維，看到的一切也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很正常，所以也就沒有人去細想這些問題，今天虞思靜這麼一提，眾人還真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連杜聰也在心裡對劉明和王建軍大罵不止。
杜聰與軋鋼廠的書記劉明是兒女親家，跟氧化鋁廠的財務副廠長是同學，說起來，這兩家國企的領導跟他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關係，他的不少親戚朋友也都在這兩家國企裡面上班，還有他的一些關係戶，也是通過劉明安排進去的。
因此，在常委會上幫劉明說幾句話還是情有可原，但要說到切身利益，杜聰還真沒跟兩家國企有經濟上的拉扯，他自己一直都在擔任龍溪的組織部長，家裡的經濟條件也都不錯，想撈外快的話，有的是門路，卻不會在軋鋼廠上面動腦筋。
杜聰與劉明更多的是私交，有人情，他這會兒也算看出來了，陳子華這是有意想拿劉明與王建軍開刀了，因為這兩人實際上就是軋鋼廠最大的得益者，不拿下這兩個人，想要對軋鋼廠進行順利的改制，還是有很大的阻礙的，杜聰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從心底來說，撇開與陳子華之間的矛盾，他也是非常贊同對兩家國企進行改制，傻子也看得出來，這兩家國企實際上就是無底洞，有多少錢也不夠塞的，只是以前有錢寶銀在前面頂著，落潮生也非常支持，實際上就是前任班子的臉面，不硬撐不行，但如今換了新班子，陳子華可沒理由為錢寶銀和落潮生做出的事情埋單。
當然了，這些也僅僅是杜聰個人的看法，他並不知道軋鋼廠實際上還潛藏著很多他根本不瞭解的東西，不過此時這些都不重要了，想明白陳子華要對兩家國企先動一次手術之後，杜聰就已經決定在此事上保持沉默，雖然不願意支持陳子華，卻也不想阻礙企業改制。
儘管只是很簡單的爭辯了幾句，但隨著杜聰退縮下來，其他常委也都看明白了陳子華的心思，哪怕心裡有些小算盤的，此時也都開始紛紛表示支持紀委書記成佐棟的意見，對軋鋼廠和氧化鋁廠同時進行調查，追繳流失的國有資產。
陳子華見已經形成統一意見，便對紀委書記成佐棟道：「既然大家意見一致，那就請紀委的同志組建工作組，進駐軋鋼廠和氧化鋁廠，對兩家企業的負責人和財務等方面進行審查，審計局和公安局抽調精兵強將進行配合，爭取不影響年後開始的企業改制。」
頓了頓，陳子華接著道：「鑒於兩家國企目前的特殊性，為了不引起其他意外發生的可能，我建議，立刻對企業的主要領導進行控制，這件事就由成佐棟同志負責吧，市公安局進行配合，就以侵吞國有資產進行審查。」
看著獨自離開會議室的紀委書記成佐棟，在座的常委都有些愕然，隨即都下意識的垂下目光，在座的沒有一個傻子，立即就明白，陳子華這麼做，是在防備有人通風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