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有心算無心(中)
胡天霖帶人衝進娛樂城的時候陳子華等人就知道了，開始還沒怎麼在意，等發覺這小子不懷好意的時候，彭鐵山的臉都給氣得發青了，但他始終沒有出頭露面，小包間的門開著一條縫而，外面的動靜一絲不落的傳進包間裡面，陳子華坐在哪裡似笑非笑，林無雙滿臉愕然，魯嬙則是一臉的憂色，寧林瞥了陳子華一眼，然後低著頭只管吃喝，反倒是彭鐵山一臉陰沉的坐在那裡，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個不停。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彭鐵山掏出電話一看，冷笑了一聲，站起來拉開包間的門，出去接電話了，因為隨手將包間門關上了，外面嘈雜的聲音登時被隔開，包間裡面立時就是一陣清靜，陳子華對魯嬙道：「放心吧，沒事兒。」他早知道彭鐵山已經調了市局的警察，估摸著這會兒也該到了，所以對外面的事情並不如何擔心。
果不其然，彭鐵山推門進來的時候，娛樂城外面的警笛像瘋了似的叫個不停，嘈雜的聲音隨著包間門的一開一合，讓包間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彭鐵山關上房間門，笑呵呵的坐下道：「媽的，這群王八蛋，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先抓回去審審再說。」
陳子華問道：「是援兵來了吧？看你得意的樣子。」
彭鐵山臉上一紅，「什麼援兵？別說的那麼磕磣行不？」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道：「這灃南縣的公安局，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子，唉，樹大有枯枝啊。」他不這麼說已經不成了，灃南縣公安局的局長到現在還沒有聯繫到，出來的公安人員比土匪還陰險毒辣，這事兒豈能不讓人憂心，尤其是問題出在他主管的政法系統，一旦追究起來，連他都逃不了責任。
陳子華笑了笑，「也許是有人一手遮天，欺上瞞下呢，不見得上級領導事事都能明察秋毫吧，基層的黨組織的監管不力才是主要問題，彭書記就不要自責了。」一句話就把彭鐵山摘乾淨了，不過矛頭也指向了沈子敬，他這是給彭鐵山點燈了，也隱隱透漏出自己的目的，具體怎麼運作，可就要看彭鐵山如何去做了。
彭鐵山微微怔了一下，作為一個官場上拚搏了幾十年的老油條，又對省委班子和沈子敬有些瞭解的人來說，他豈能聽不出陳子華的言外之意？但省裡那位的態度，之前不是一直都支持韓省長麼？怎麼會忽然之間就開始被陳子華惦記上了？彭鐵山心裡有點含糊，但是，對省裡幾位常委的情況，他顯然沒有陳子華瞭解的詳細和清楚，因此，對陳子華透漏出來的訊息只是稍微猶豫了片刻便點了點頭，對陳子華道：「那些人暫時會被帶到政府招待所，我先回去看看，就不等你們幾個了。」
陳子華點了點頭，親自送彭鐵山出去，回來的時候，張天鼎也跟著進來，剛坐下，魯嬙便急著問張天鼎：「剛才怎麼回事兒？鬧得那麼大的聲？」
張天鼎臉上還帶著一股悻悻之色，沒好氣的掏了一兩支煙，遞給陳子華一根，又給兩人點燃，這才衷心的對陳子華道：「不是陳書記湊巧路過灃南，今天我們張家可要栽大跟頭了！」
陳子華呵呵一笑，「吉人自有天相，何況，自古邪不壓正，那些旁門左道也上不得檯面。」
張天鼎搖搖頭，「別看我們張家在關西多少有點兒勢力，不過那都是在基層和民間，更多的都有有一定的區域限制，今天這事兒假若真的坐實了，估計我們還真的沒有說理的地兒去，而且，也翻不了案，那些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栽贓陷害的手段了。」
陳子華聞言一愣，「這種事兒以前常有發生？」
張天鼎猶豫了一下道：「也不是常有發生，嗯，去年縣局破了一宗藏毒販毒案，主犯姚庭光被判了死刑，好好的家庭也散了。」頓了頓接道：「姚庭光的妻子後來從瓊玉樓上跳了下來，當場摔死，三歲的女兒在家裡沒人管，獨自出來尋家人時被車軋死了，姚庭光的父母在兒子被槍斃後先後憂憤而死……那件案子就是胡天霖破的，姚庭光一家也家破人亡。」
陳子華聞言，只覺胸口一陣湧動，雖然張天鼎沒說那件案子是被胡天霖栽贓陷害，但話裡話外無不透漏著這樣的意思，連不大懂的人情世故的林無雙都聽出來了，一時居然有些眼淚霍霍的，低聲對陳子華道：「陳大哥，咱們回吧。」
張天鼎苦笑了一聲，道：「來，好不容易坐到一起，咱們就不說這些喪氣的話題了。」
陳子華也伸手在林無雙的頭上拍了拍，「乖，吃飯吧，咱們等會兒就回去。」
張天鼎這時才跟魯嬙說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就在胡天霖命令人給張天鼎上手銬的時候，娛樂城外面又來了六七兩警車，全部都是市局的，那些人一進娛樂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胡天霖帶的人全部繳械，然後塞進麵包車拉走了，張天鼎也被叫到一輛車裡面做了筆錄，還有店裡的一些員工，同時被叫出去進行了問話，隨後這些警車便走得一乾二淨。
陳子華在旁邊解釋道：「沒事兒，那些人應該是市局的人，對了，你們縣局咱們亂七八糟的，給人的感覺跟黑社會一樣。」陳子華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先整頓公檢法系統，把這幾個部門抓在自己手中，以防出現什麼不可控的事情，而且，很多權力基本上都會在公檢法上得到最具體的體現，他對這個可是有著很深的體會。
張天鼎歎了口氣，「縣局的局長桂永清，其實算得上是一名挺有能力的人，可惜不會站隊啊，跟了縣長崔懷山，副局胡天霖和段曉峰等人都是縣委書記沈子敬的人，桂永清頭上還有政法委書記王大湖壓著，他能翻起多大的浪，縣長崔懷山給他的支持也是有限，所以，局裡雖然是一把手，卻沒有多大的實力。」
陳子華皺眉道：「即使再沒有實力，也不至於關鍵時候找不到人吧？」方才跟彭鐵山聊天的時候兩人就溝通過，對找不著縣公安局局長的事兒都是納悶之極，這都是什麼事兒，報案都沒人理，公安局基本上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功能，反而成了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張天鼎苦笑了一聲，「今天不是突降暴雨麼，聽說縣委縣政府各局辦科室的一把手主要領導都去開會了，研究抗洪救災的事情。」說是抗洪救災，張天鼎臉上卻是一副鄙夷的神色，估摸著，多半又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時候多，「開會時候，是不准打電話的，傳呼都不行。」
陳子華已經在報警的時候知道了這個消息，心思一轉，便明白了其中的貓膩，沈子敬的兒子選的就是這個時機，等縣委那邊開完會，他這邊也辦完事兒了，不光輕而易舉謀奪了一分產業，胡天霖同樣還能立一場大功。
暗自歎了口氣，幾人交杯換盞，說說笑笑的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待到陳子華告辭的時候，娛樂城裡面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不過看樣子，暫時是沒辦法繼續營業，光是重新裝修就得幾天功夫，而且經今天這麼一鬧騰，是不是還有人敢來玩，都不一定了，張天鼎和魯嬙卻看得是很開，覺得不會有什麼影響，只要這次能真的將沈家扳倒的話，他們的生意反而會更上層樓，最後，張天鼎甚至提出，打算去隴東開這麼一家娛樂城。
陳子華有些愕然，多少明白張天鼎的心思，見魯嬙也很上心，便道：「隨你們吧，只要沒有黃賭毒，開得越大越好。」大型娛樂場所很少不沾這幾樣的，不過另出心裁的也不是沒有，只是規模和檔次上就很講究了，關係網更不用提。
一晚上吃喝了兩頓，陳子華一回賓館就鑽進浴室洗漱了一番，因為娛樂城的事兒，他估計今晚安寧不了，一身酒氣的話，可不利於自身的形象。
孫莉這個秘書可不白給，陳子華洗浴出來，從內到外的衣服孫莉就給準備好了，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床上，在家的話，這些事情都是郭姐在做，不過出門在外，身邊的孫莉就成了生活秘書，吃穿住行幾乎樣樣都管，其實陳子華這個級別的秘書，大多都是生活上保姆，工作上跑跑腿，真正的文書之類的活兒，大多都是辦公室的人在辦。
陳子華重新穿戴整齊之後，就聽孫莉進來匯報：「彭書記讓您過去一趟。」
彭鐵山比陳子華早回來一個多小時，從魯嬙的娛樂城抓回來的那些警察暫時都關在招待所，市局調了兩個中隊的刑警，守在政府招待所現場辦案，但卻始終沒有跟縣委的人打招呼，因為開始是聯繫不上，後來案情有了進展之後卻進行了封鎖，不跟縣委聯繫了，反而讓市委組織聯合調查組進駐灃南縣，當然了，聯合調查組的事情是許澤華拍的板。
「這次的事情小不了，」彭鐵山一見陳子華，便哭喪著個臉，有些無奈的歎口氣，「林省長的意思是一查到底，子華，你可得幫我出個主意，不然的話，這事兒跟你沒完。」
陳子華一怔：「多大個事兒，怕球！」
彭鐵山卻歎了口氣，「不光沈子敬兒子的事兒，胡天霖交待的事兒才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