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肘腋之變(中)
去京城的時候是倆人，回來的時候卻是一個人，陳子華反覆考慮之後，終究還是沒有帶黃鸝一起回隴東，至於周曉筠，卻是李倩蓉留下了，既然知道陳子華身邊有人保護，周曉筠的身份又比較特殊，李倩蓉琢磨之後，還是將周曉筠要了回去。
原本留周曉筠在陳子華身邊除了保護他的安全之外，最主要的還是通過周曉筠，陳子華可以借用特勤局的力量，既然家裡已經發話，不許陳子華「惹事生非」，留周曉筠在陳子華身邊也就沒有多大的必要了。
剛出機場，陳子華就看到孫莉在朝自己揮手，孫莉不光容貌無敵，身高也特別顯眼，想忽略都做不到，只是看到站在車旁的司機時，陳子華微微一怔，居然是一直留在臨海的寧林，心裡暗暗奇怪，上車後就問道：「啥時候從臨海回來？」
寧林道：「昨晚剛到隴東，林小姐安排我過來接您。」
陳子華「哦」了一聲，隨口問道：「收益如何？」上次在臨海買股票認股證，寧林買的最少，但中籤的卻是最多，但他實在不耐呆在臨海，索性將那些還沒中籤的認股證全部扔給陳馨兒管理，自己將手裡的股票趁著前段時間取消漲停板限制的機會，在高峰時全部套現，然後就回來了，聽說陳子華馬上就從京城回來，所以在藍山幾乎沒停，又趕到了隴東。
寧林笑道：「二十多萬收入，做夢都想不到，會賺這麼多。」
陳子華笑了笑，「是吳明叫你過來的吧？」
寧林「嗯」了一聲，卻道：「陳書記，我不想去局裡上班，就給您開車吧？」
陳子華道：「吳明手裡沒人，你要是留下來給我開車，他還不得跟我急啊？」
寧林道：「陳書記，您知道我的性子，呆在局裡，只會給吳局惹麻煩。」他當年在部隊就是因為脾氣太直，看不慣有人飛揚跋扈，把駐地的一個二世祖給打成了殘廢，這才被勒令退伍的，這幾年在藍山縣局，沒少見一些陰私勾當，若非段國華罩著，都不知道惹多少事兒了。
苦笑了一聲，陳子華道：「好吧，孫莉，回去後幫寧林把關係轉過來，暫時先呆在小車班，給我當司機吧。」原本當初找寧林就是當司機的，因為銀行那件案子，捉了幾名劫匪才被陳子華送到縣局上班，也是為了給他安排個前程，卻不料現在又回到起點，繼續當司機。
孫莉應了一聲，卻顯得神色憂鬱，情緒不高，明顯一副有事難言的樣子。
陳子華微微有些詫異，這段時間，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跟孫莉通電話，瞭解市裡的動靜，似乎沒有什麼太過意外的消息啊，怎麼看孫莉的樣子有些古怪？琢磨了一會兒，卻沒有問，既然這時候沒說，顯然就是孫莉對寧林不太熟悉的緣故。
雖然這個時候還是上午，車子卻沒有去市委，而是直接回了紅柳村，林月虹和郭姐二人都在家裡，陳子華一下車就問：「咋沒在白雲山？」
林月虹道：「這幾天市裡氣氛有些怪異，我回來看看。」
陳子華便看了孫莉一眼，道：「你倆到書房來。」
孫莉和林月虹一前一後跟著陳子華進了書房，郭姐給茶海續上純淨水，換上新茶葉，便轉身出去，孫莉過來給三人都斟上茶，然後當先道：「陳書記，最近管書記有些奇怪。」
陳子華心裡一跳，低著頭端起茶杯，細細品嚐了一口，然後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孫莉道：「不知道管書記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將大部分常委就拉攏過去了，沒有靠攏過去的已經寥寥無幾，而且最近還有些小動作，似乎是針對馬市長他們的。」
陳子華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種事情果然在電話裡面不好匯報，沒有具體的事例，純粹都是個人感覺，孫莉自然不可能察覺太多東西，她這些判斷大多都是來自吳月萍，因此有些含含糊糊，似乎有些說不准的樣子。
林月虹道：「最近這段時間吧，管玉和的變化比較大，先後與宣傳部長李樹詠、統戰部長余泗水和政法委書記張廣寧走得十分密切，原本這些也沒有啥奇怪的，只是公安局那邊突然出現了一點兒變化，才引起梁市長的注意，嗯，據梁市長觀察，除了馬懷民副市長、孫亞華副市長和辦公室主任吳月萍之外，其他的常委幾乎都有靠向管書記的意圖，紀委最近正在調查馬懷民副市長。」
陳子華眉頭登時皺了起來，「公安局那邊有什麼異常？」市委市政府各部門當中，他唯一擁有控制力的便是公安局，最信任的就是紀委，如今紀委調查馬懷民，而馬懷民是市長梁珊一脈，當初表示向自己投誠的時候，他還讓馬懷民向紀委藍濤書記匯報過工作，本著省委不欲大動的原則，輕輕揭過此事，但現在又忽然開始調查馬懷民，不用說，藍濤的立場怕是有些動搖了，又聽說公安局那邊出了意外，他心裡不由不緊張。
孫莉道：「政法委張書記畢竟在政法系統多年，公安系統人脈還是很深的，他突然開始頻繁的出現在公安局，召見昔日的眾多部下，讓吳局長的工作很是被動。」
陳子華心底一寒，自己第一次手軟，沒有趕盡殺絕，沒想到就擺出這麼一個大烏龍，原以為張書記已經認命，所以便沒打算動他，只要他不出啥ど蛾子，明年換屆的時候讓他安安穩穩的退居二線，說不定還能解決級別問題，有一年時間，吳明也就在公安系統站住腳了，卻不料人家虛晃一槍，自己這邊剛出了一點狀況，張書記就開始給吳明使絆子下套了。
他現在還不清楚紀委書記藍濤那邊有啥變故，但政法委張書記的變化卻讓他開始擔心管玉和那邊，若非是管玉和出現了異常的狀況，政法委張書記絕對不可能去跟吳明鬥法，也就是說，沒有管玉和在背後，張廣寧不會跑來跟自己作對。
但管玉和為什麼要突然針對自己？毋庸置疑，最擔心的事兒還是出現了，管玉和極有可能搭上了楊家，有了不相上下的後台，管玉和才會突然變得硬氣起來，讓張廣寧出面，不過是從自己手裡爭奪公安局的控制權，若不是如此，以自己與管玉和之間的合作關係，實在是沒必要多此一舉，這樣明顯的針對動作，不由他不有所懷疑。
想起上次管玉欣說的情形，陳子華忽然想去見見管玉欣，或許從她哪裡，能夠得到確切的消息，坐在那兒沉默了一會兒，對林月虹道：「梁市長那邊有啥消息？」自從通過林月虹與梁珊重歸於好之後，倆人還沒見過面，也沒有通過電話，往來聯絡也都是林月虹居中。
林月虹道：「梁市長那邊的工作也很難開展。」
歎了口氣，陳子華掏出電話，想了想，還是給管玉和撥了過去，有些事情，自己不親自去瞭解一番，還是很難下結論的，如今李家與楊家上層已經和解，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應該有所收斂才是，即便那邊有針對自己的動作，目下也只能靜觀其變。
「管書記，我已經回來了，您啥時候有空，我去匯報一下工作？」陳子華語氣依舊，笑著說道，其他念頭都暫時先撇到腦後了。
「回來了？嗯，正好，下午過來，咱們開個會吧。」管玉和語氣中聽不出什麼變化。
陳子華應了一聲，掛了電話，琢磨了一會兒，終於給管玉欣打了一個傳呼。
不問清楚管玉欣父親回來後的動靜，陳子華實在有些不安心，從上次管玉欣透漏的情形，他僅僅猜測到管家老四投靠的人極有可能是楊建勳，但具體情形若何，卻還沒有得到證實，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一直等到午後，也沒有等到管玉欣回電話。
下午，陳子華和孫莉坐著寧林開的車回到市委，孫莉帶著寧林去辦手續，陳子華卻直接去見管玉和，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有去，也沒有見其他人。
上午除了那兩個電話之外，他還跟吳明聊了一陣，對市局的情形也有了一些瞭解，同時，心裡的那種擔心也更加嚴重了一些，果然像孫莉說的那樣，吳明如今在市局，已經逐漸有些束手縛腳了，畢竟到市局來的時間有限，儘管通過田紅星的案子收服了一批人，但大多都是刑偵一線的幹警，官員卻沒有幾個，自然無法與長期擔任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的張廣寧抗衡，何況，人家如今還是政法委書記呢。
「管書記，我來跟您匯報工作。」一進管玉和的辦公室，陳子華心裡便是一跳，雖然從表面上看不出管玉和有什麼變化，但從管玉和看到自己時的神情，陳子華還是察覺到了不妥，言語之間便謹慎了許多，畢竟自己現在還不足以與一把手抗衡。
「小陳書記，你回來的正好吶，」彷彿早就盼陳子華回來了一樣，管玉和頗有些感慨的說道：「馬副市長出了點兒問題，上午已經被紀委帶走了，咱們是不是商量一下，省委還等著咱們推薦新的副市長人選呢。」
陳子華眉頭一皺，哪有上午才把人帶走，下午就商量後繼人選的？還頂著省委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