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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五十一章 莘莘學子 文 / 半生恨雨

.    經過幾十天的海上顛簸,方懷所乘坐的船隊終於看到了德國的海岸線。這一路上,他們可以說過得膽戰心驚,在印度、在阿曼、在吉布提、在蘇伊士、在馬耳他、在直布羅陀、在英吉利海峽,到處都駐紮著懸掛著「米」字軍旗的大不列顛艦隊,初生牛犢的中國海軍官兵們又一次切身體會到世界排名第一的海軍是怎樣的實力。

    英國人所提出的「兩極原則」(即英國海軍必須具備同時擊敗世界排名第二、第三海軍的實力)絕不是說說而已。雖然在第二次工業革命中,英國的發展速度落後於美國、德國等新興資本主義強國,但日不落帝國稱霸這個世界三百多年,通過殖民掠奪、產品傾銷等方式累計起來的財富數不勝數,這些財富甚至一直福澤綿延到二戰時期。在德國啟動「海獅計劃」大肆轟炸英國本土的時候,英國幾乎沒有幾家工廠能正常工作,大量的糧食、軍火、藥品需要從外國進口,英國所做的就是打開國庫,把裡面成箱成箱的黃金送到外國,而這些進口的貨物又有一多半葬身在德國潛艇的狼吻之下。但就算是這樣,也沒能搬空英國人的國庫。戰後,英鎊依然是世界上最堅挺的貨幣。由此可見,約翰牛們是多麼的財大氣粗。

    而在這個時代,英國與正處於極速上升期的俄國之間的對抗無疑是世界地主旋律。在這種情況下。讓德國與俄國相互妥協,簽訂邊境安全保障條約,無疑是讓德國從政治上站到了英國的對立面。雖然威廉二世已經逐漸控制了這個國家,但俾斯麥對德國的影響依然巨大,在他沒有下台之前,他所堅持的將英國排除在歐洲政治之外,堅持以德國領導歐洲的外交政策不會改變,說得簡單點,就是德國首先要確立在歐洲除英國以外的霸權地位,再通過整個歐洲的實力與英國爭霸天下。

    這樣的外交政策具體實施起來。就是避開英國在海軍上的優勢,在對世界殖民地的爭奪上與英國妥協,而利用德國世界第一地陸軍,集中力量確立德國在歐洲大陸絕對的優勢。再通過這個優勢來影響、鉗制歐洲其他強國,像聽話的,如意大利、奧匈帝國,就簽訂盟約;像不聽話的,如法國。===就徹底孤立它,到最後打敗它。

    這個計劃實行起來,也許需要相當漫長地時間,這個時間可能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但如果德國人真的按照俾斯麥的計劃執行下去,幾十年後,除非英國再幸運地贏得一次特拉法加大海戰式的勝利,否則恐怕難免交出世界霸主的寶座。

    但如果世界局勢照這樣發展,對中國來說無疑是相當不利地事情,只有利用列強之間的激烈矛盾。中國才能從中漁利。從夾縫中發展起來。而且,德國與英國妥協。將眼光局限在歐洲,勢必導致讓中國失去頭頂上的保護傘。從而直面英國殖民主義的巨大壓力,這樣地結果將導致中國的發展舉步維艱。

    而這個時候,德意志第二帝國名以上的統治者威廉二世雖然擁有巨大的野心,但還生活在俾斯麥的龐大陰影之下,而且,自幼受母親維多利亞長公主的熏陶的他,一直有這日不落帝國強大不可戰勝地映像,即便是即位以後,他也多次在公眾場合表示,對德國站到英國對立面地結果不敢想像。

    在這種情況下,此次德國之行的結果如何,實在讓人擔

    定遠、鎮遠、南琛、南瑞四艘鋼鐵巨腳成一次隊列緩緩而行,前方已經可以看到德國威廉港地引航燈塔,在北海清晨的霧靄中一閃一閃,為艦隊指引著方向。

    「鎮遠」號地艦橋上,一群穿著新式洋裝,年輕得有些過分的青年在興高采烈地談論著。他們是這一期公費派遣出國的留學生。在他們前方,在繁榮富強的歐洲大陸,那裡有數不清的新鮮事物±界頂尖的科學技術,而他們的任務就是學會它們、掌握它們,把它們帶回中國,讓中國也像這些歐洲國家一樣,繁榮昌盛起來。這樣光榮的事業眼看著就要開始了,怎麼不讓他們感到興奮。

    已經年過花甲的容閎站在年輕的留學生中出奇的醒目,此時的他的心情波蕩起伏。

    他還記得同治十二年,當時擔任「幼童出洋肄業局」副委員、留學事務所副監督的他第一次組織幼童出國留學時,是如何的艱難。\\\*\\當初那些學生的家長認為外國是生番野蠻人居住的地方,更有人散播謠言說「西方野蠻人,會把他們的兒子活活地剝皮,再把狗皮接種到他們身上,當怪物展覽賺錢。」因此根本沒有人報名。是他挨家挨戶去勸說,以自己留學美國的親身經歷說服鄉親,並找來一些正與洋人共事的親友,或與洋人有接觸的買辦,回鄉動員自家親人出洋留學,好不容易才湊足了第一批三十餘人赴美留學。

    十年下來,原來的留**童終於長成了參天大樹,一個個考上了美國工學院,3人進入紐約哥倫比亞大學,1人進入哈佛大學。然而就在他們還差1年將要完成訓之際,卻因留美學生監督吳嘉善的一封奏疏而被悉數召回國。

    吳嘉善對朝廷說:「留學生在美國,專門好學美國人的嬉戲遊樂之事,讀書的時候少,玩的時候多;還學美國人的樣子,加入各種秘密會社,有的屬於宗教性質,有的屬於政治性質,總之全都屬於不正當行為;因此。留學生們再也不尊重老師,對於新監督地訓令,全當耳旁風……這樣的學生,再在美國久居下去,必將失去他們全部的愛國之心,縱然有朝一日學成回國,不但無益於國家,且將有害於社會;所以,為了國家利益,應當立刻解散留學事務所。撤回全部留美學生,能早一日施行,即國家早獲一日之福。」

    對這樣的污蔑言論,容閎憤慨到了極點。這些舊官僚久處壓力之下,畢生所見所聞,沒一點自由的精神,沒一絲活潑的思想。相反,留學美國的青年學生們。受到新教育的熏陶,終日呼吸自由空氣,以往所受到的重壓,一旦排空而去。言論思想當然與舊式教育格格不入,因此,他們愛好種種健身運動,跳啊,跑啊,走路沒那麼多規矩啦,看在他們眼中就成了十惡不赦之罪。

    而說他們「讀書的時候少。玩地時候多」更是荒天下之大謬。*****那些孩子沖齡之年就跟著他到外國求學,所受之苦非是常人能夠想像。還記得那個帶著大大眼鏡的潘銘鐘,15歲就進入大學。被美國報紙稱為「天才少年」,卻因過度刻苦,在入校一年後病逝。去年,容閎藉著出訪美國的機會,再去看了他一次,在哈特福德的草叢中,那小小地墓碑已經開裂……那十年間,前後三批120名學子出國留學,回到國內的僅僅只有94人。

    對比今天,容閎只覺得一切恍然若夢。自當今聖上親政以來,每年都要選出一大批優秀學子赴歐美留學,雖然因大清與列強的關係,這些學子主要分佈在德、美兩國,但或許是抱著通過留學生來影響中國政治的目的,英國、法國也沒有禁止中國留學生留學,因而,光在歐洲,就讀於各所學校地中國留學生就達數萬人,這些學子除了朝廷公派的留學生外,有相當一部分是自費出國留學的學子。

    隨著中法戰爭以來,《大清日報》連篇累牘的介紹國外風物,以及朝廷興辦近代教育、改革科舉制度和中法中英兩次戰爭帶來地影響,國內風氣日益開放,中國人也第一次睜眼看清世界,國家貧窮、落後的現狀深深刺痛了一批有志青年,在《大清日報》和青儒會的引導下,他們中很多人意識到,是科學技術的落後,導致了國家頻頻挨打、遭受欺凌。

    於是,他們奮發讀書,力爭考取朝廷公費出國留學的名額。然而,兩次對外戰爭使得清廷欠下了一大筆債務,財政情況極其緊張,即便是方懷全力支持教育,能拿出的公費留學名額也無法全部滿足學子的需要。

    但現實並不能阻止這些心懷夢想地青年學子,他們傾盡家財買上最便宜地船票,宿在狹窄陰暗潮濕的貨倉裡,像畜生一樣佝僂著身軀,往往幾個月不能伸展一下手腳,有地人甚至就此落下了殘疾。而他們漂洋過海來到國外後,為了支持生計和支付學費,在讀書之餘還要干各種繁重的體力活,他們有地在餐館裡洗盤子,每天洗到雙手紅腫,有的在碼頭扛大包,每天扛到腰骨都直不起來,背後全是一條一條深深的紅印子,有的……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依然考取了那些世界上最好的大學。\\*\\\

    容閎乘坐的鎮遠艦抵達威廉港外海時,已經可以看見港口的防波堤上站滿了人。等近到可以分辨的距離時,艦上的人才驚奇地發現。橋上全部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留著大辮子的中國學生!就連防波堤兩邊的岸上,也都是這些學生!

    來自德國各地的記者這時驚奇地發現,這些在平日裡被他們習慣性忽視的黃種人學生,似乎都擠在這裡。高舉著各式各樣的橫幅,向著來自他們祖國地艦隊歡呼!他們身上都穿著熨燙整齊的校服,有慕尼黑工大的、有弗賴堡大學的、有柏林洪堡大學的、有康茨坦茨大學、有海德堡大學的、有德累斯頓大學的……幾乎全部都是德國最著名的學府,這些即便是德國學生也非輕易能夠考上的大學,卻有成群成群的中國留學生,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後來,一些別有用心的報紙專門調查了這些中國留學生地入學途徑和在校學習成績。希望可以找出他們認為的「幕後」交易,結果發現這些中國留學生不管是入學成績還是平時的考試成績都遠遠高出德國本土的學生,這令他們大為驚歎之餘,也無話可說。

    這些學子在各個大學的教授眼中,都是天賦異稟的孩子,往往只要很短時間就能掌握他人幾個月甚至幾年才能瞭解的東西,但他們每天卻像發了瘋一樣勤奮學習,做各種各樣的試驗,圖書館和實驗室是他們出沒最多的地方,而如果你在酒吧看到了他們。那麼不用懷疑,他們一定是去那裡打工的。

    每一期,中國留學生都以最優秀地成績畢業,而且他們還擁有很強的動手能力。所以。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中國留學生是各個大學最歡迎的學生,他們甚至提出各種優惠條件,希望他們留下來任教。但無一例外,他們拒絕了。而是選擇回到那個貧窮、落後的國家,要知道,那些大學承諾地是為他們提供全套的住房、單獨的實驗室,還有絕對堪稱豐厚的薪水。這些。他們都拒絕了。^^^^

    即便他們來的時候,被人以最苛刻地條款,像豬玀一樣趕進漆黑悶熱的船艙。如果他們在旅途當中,因為那種地獄般的條件而死去的話,就會被無情地拋屍大海。而即便僥倖存活了下來,到了異國他鄉,他們面臨地不是輕鬆浪漫的校園。而是牛馬一樣的工作。掙著最微薄的工資,幹著別人不願意幹的工作。一點一點積攢自己的學費。這樣幾年下來,才能辛苦地念完書。

    就是這樣。從1872年,第一批旅美留學生手捧著黃土離開故國,將近二十年過去,數萬名中國學子從世界最優秀的學府畢業,沒有一人留在國外,全部選擇回到自己地祖國報效國家,這其中相當大一部分沒有享受一絲一毫地公費待遇。對比之下,後世那些「月是外國圓」的社會精英情何以堪。

    方懷眼眶裡噙著淚花,他深深地脫帽敬禮,這是他對這些學子深深地敬意。歷史上,正是這些人挽救了中華民族最後的氣運,是他們這樣地人托起了中華民族的脊樑。

    當船隊到達威廉港碼頭,由當地市長和幾個國會議員組織的歡迎儀式,現在大家都覺得徹底的變成多餘的了。因為自方懷走下船橋的那一刻,他就被熱情的學生包圍了。

    方懷一身藏青色的新式軍服,筆直的馬靴,腰間別著鯊皮套的軍刀,從胸前到兩肩,墜著穗花的胸章和肩章閃閃發亮。自從身體長成以來,除了朝會,方懷幾乎每次出現在外人面前都是以這副軍人形象出現,為此惹出了不少朝中非議。但平時對大臣意見還頗聽得進去的方懷在這件事上卻是一意孤行,所有上奏此事的折子一律留中不發,用他的話說:「整軍經武,改革風潮,當自朕始!」

    這幾年在國內,他就多次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學生集會,軍隊操演的地方,國內不少百姓都見過他這副「新潮」的樣子。

    這時,方懷向一眾學子揮手致意,頓時就引來更大的歡呼。還有幾個學生頭領式的人物想組織學生一起向方懷行跪拜禮,方懷搖搖手:「這裡是國外,咱們入鄉隨俗,大家都免了。」

    接著就有兩個青春上前來獻花,隨行的御林軍士兵連忙將她們攔住。方懷微微瞟了一眼身邊的王五,王五作了個沒有發現的動作,方懷便上前分開幾個御林軍士兵,微笑著接過女學生手中的花。方懷還熱情地詢問她們的情況,畢竟國內雖然風氣漸開,但男尊女卑的思想還不是一下子能夠改變,有女學生出國留學,實在是鳳毛麟角的事情。

    兩個女學生在回答過方懷的問話後,羞紅著臉跑開了,周圍的歡呼聲更大。方懷雙手下壓,做了個靜一靜的手勢。周圍飛快安靜下來。

    「各位同學,我知道你們中大多數人都是從外地趕到這裡來的,有的人在街頭宿了幾晚,有的人換乘了四五趟火車……所以今天我們才能聚在一起,我很高興,這證明你們心中始終裝著自己的祖國。大家都知道,大清前幾年和法國人還有英國人打了兩丈,欠下了大筆的款子,現在國庫裡窮得可以跑老鼠……」周圍眾星捧月一般圍著方懷的學生們頓時一陣大笑。

    「但這仗又不能不打,不打只會讓外國人更看不起我們,只會更加專橫地騎到我們的頭上,那我們的國家就永遠談不上安寧,談不上太平。只是這樣一來,就苦了你們,朝廷每年出國留學的名額只有那麼一點點,你們中的一些人,並不是朝廷公派的留學生,所有生活費和學費都要靠自己去掙,每天除了讀書還要幹好幾個時辰的活計。我想對你們說,你們辛苦了。」說著,方懷的腰深深彎了下去。

    看到方懷的舉動,周圍的學生全都驚呆了。緊接著,整個碼頭的學生都***了。不管方懷有多麼年輕,但他的身份依舊是貨真價實的大清帝國皇帝,所有中國人心中的真龍天子、九五之尊,即便是這些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學子,也無法完全擺脫中國幾千年來的君權至上思想,此時他們只覺得滿心都是激動,以前所受的一切苦都值得了。

    方懷這時直起腰,語調更加的深沉,也更加的激越:「轉眼間,這個世紀已經步入最後十年。在這百年中,我們落後了太多,無數次被列強欺上門,全憑忠勇將士的血肉之軀和豪傑先烈的英魂才使國朝得以延續至今,卻也使我們明白了一個道理,若然落後、必定挨打……你們懷揣著夢想,漂洋過海來歐羅巴留學,為了讓國家能迎頭趕上,你們吃盡了苦頭。你們中的一些人等不到學成歸國的那一天,就倒在了異鄉的土地上,甚至沒有多少人記住他們的名字。在這裡我要向他們鞠一躬,他們雖然死了,但他們的英魂不會散去,子孫後代永遠記得歷史上有他們這樣一群人。」

    頓時,周圍莘莘學子的眼眶全都濕潤了,一張張熱淚盈眶的臉在方懷的眼前閃動。學子們已經不懂得說什麼了,只是在那裡熱烈地鼓掌。為同窗命運的苦難,為祖國強大的期待,為民族崛起的艱難歷程。這一刻,都濃縮在方懷的話語之中。

    方懷在第二次直起腰後,又深深地彎了下去:「這最後一躬還是為你們……這一刻我不是什麼皇帝,而是和你們一樣,是一個普通的大清子民。現在國家已經改革了科舉和官制,建立了新式的軍隊,地方的普及教育也逐年擴大,國家還在鼓勵發展工商業,到處是用武之地。我希望你們在學成之後,能夠回來報效國家,讓我們的國家能夠趕超英法美德,重新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這一次,彷彿是自覺的。在方懷低下頭的一瞬間,所有學子都撩衣服跪了下。跪拜的學生由近及遠,就像一顆石子丟盡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波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古老的話語從這些風華正茂的學子口中喊出,讓人感覺多了幾分真誠,幾分激昂。

    就這樣,紅著眼睛的學子們始終圍著方懷不願散去,他們親切地交談著,從方懷的口中,他們不斷獲得祖國的消息,獲得國家未來的希望,許多人激動得恨不能肋插雙翅,飛回祖國,加入到祖國發展建設的浪潮中去。

    這樣的交談一直從清晨持續到下午,然後到天黑,直到華燈初上,學生們看方懷一臉疲倦,才主動散去。可以說,第一次接觸的方懷,徹底抓住了他們的心,因為只有同樣深受幾千年中華文化熏陶,深深明白這個民族的心理,準確把握這個時代脈搏的他,才知道這些學子想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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