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身世
「哎，等一等！」姜華還沒走出幾步，舒馨便立刻開口叫住了他，「你不用送我！目前我們的關係還是不要被徐剛他們知道為好！」
姜華想了想也對，便笑著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在窗口目送你吧！」
「目送？」舒馨故作氣惱的白了姜華一眼，「既然是目送這麼沒誠意，那就更不用了！」說著，她便用力關上了屋門。
「嗨，還挺有個性！」姜華笑了笑，重新走向了辦公桌。
此時，在鎮長辦公室斜對面的副書記辦公室內，鎮武裝部長萬軍正側著身子，屏住呼吸，小心地貼在辦公室的門板上傾聽著。
片刻之後，他壓低聲音，一臉喜色的扭頭說道：「徐書記，關門的聲音很大，而且聽腳步聲，姜華也沒有跟出來，看樣子，他們倆是沒談攏！」
「嗯！」正站在萬軍身後的徐剛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樣就好，要不然舒馨跟姜華攪和到一起的話，對我們就大大的不利了！」
「徐書記……」萬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面色突然一變，「從舒馨以往的上班時間來看，她好像是並不在意這個經理位置啊！要不然，她就不會一個月只上兩三天班了！」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徐剛笑著拍了拍萬軍的肩膀，「你想啊，作為原省委書記的孫女，舒馨又豈會和正常人一樣準時上班呢？再說了，她對賓館內那些女服務員的在意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怎麼會眼看著姜華打破這些女服務員的飯碗而不管呢？」
「呵呵，還是徐書記想的全面！」萬軍受教的點了點頭。
「這沒有什麼！」徐剛自得的笑了笑，「甚至連他們商談的最後結果，也早在我的預料之內！」
「啊，那您是根據什麼猜到的呢？」萬軍立刻故作驚訝的問道。
見萬軍這麼配合，徐剛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你想啊，姜華事先並不知道舒馨的真正身份，在這個時候，哪怕舒馨長得再漂亮，他一個大鎮長又豈會給一個小經理面子呢？所以麼……這最後的結果肯定是不歡而散了！」
「不歡而散好啊！」萬軍興奮地看了看徐剛，「這樣的話，我們無形中又多了一個盟友！我想，以舒馨的背景，絕不會嚥下這口惡氣的！」
「不錯，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徐剛一臉陰笑的坐在了沙發上。
徐剛二人在這裡做著美夢，姜華卻也沒有閒著，自從舒馨走了之後，姜華便立刻給於慧打過去了一個電話。
在電話裡，他除了和於慧說笑了幾句外，其他時間都在詢問有關舒馨的事情。
女人都是敏感的，於慧也不例外，起初，她見姜華突然問起了舒馨的事情，便立刻警覺的追問道：「你問她幹什麼？你又不認識她！」
見於慧這麼敏感，姜華只得苦笑著把今天的事情跟她說了。於慧聽了之後，笑得腰都抬不起來了。笑完之後，她跟姜華講起了有關舒馨的事情。
聽了於慧的講述，姜華終於完整的瞭解了舒馨的身世。
二十七年前，當時身為東江市副市長的省委老書記洪剛被打成了走資派，而他的獨生兒子洪宇也被下放到了河西鎮的舒家村進行再教育。
在舒家村，洪宇和舒馨的母親舒霞一見鍾情，並且很快便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可是，就在洪宇準備和舒霞結婚的時候，卻接到了一份部隊的特招入伍通知書。
原來，這次負責華林縣徵兵的部隊領導曾是老書記洪剛的下屬，當他得知自己的老領導出事之後，為了讓老領導的獨生兒子能有個好前程，特意托關係弄來了這一個特招入伍名額。
接到特招入伍通知書後，洪宇本不打算去當兵的，但是，舒霞並不想自己深愛的人被困在農村，在舒霞的苦勸下，洪宇終於走進了兵營。
之後的一切就跟電視劇的曲折情節非常像了。
洪宇當兵走後沒幾天，舒霞便發現自己懷了孕。只是，為了不耽誤洪宇的前程，舒霞故意隱瞞了腹中孩子的父親身份，就這樣，在村裡鄰居的鄙視目光中，舒霞在家裡生下了舒馨。
舒馨出生後的第二年，洪宇就接著探親的機會回到了舒家村，當他得知自己已經有了舒馨這麼一個女兒後，便想立刻從部隊提早復員。可是，舒霞這個善良的女子又一次阻止了他。無奈之下，洪宇只得留下兩年來的大部分津貼，重新又回到了部隊。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舒霞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和洪宇的見面竟然成了永別。
就在洪宇回到部隊後不久，便在訓練時的一次意外事故中犧牲了。
當得知自己的兒子已經犧牲後，洪宇的母親從東江市趕到了部隊，之後，她從洪宇的日記裡知道了舒霞母女。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走資派身份牽連到舒霞母女，當時洪宇的母親並沒有去相認。
就這樣，一直到文革結束，老書記洪剛才在自己老伴的陪伴下，去舒家村探望了舒霞和舒馨母女。不過，考慮到舒馨當時年紀還小，離不開母親，而舒霞又不願意到城裡去生活，老書記夫婦二人並沒有立刻就把舒馨接走。直到舒馨十五歲之後，他們才把舒馨接到了省城。
之後數年，舒馨憑藉著自己的聰慧終於考上了省城的南靖大學，並且以優異的成績從大學畢了業。
姜華聽完了這個曲折感人的故事之後，也不由得唏噓不已。他沒有想到這種只存在於電影劇本中的故事，竟然還真的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
之後，姜華又瞭解了一下於慧大學畢業後的一些事情，然後便結束了這次的通話。
放下話筒後，姜華暗暗長出了一口氣。他別的不怕，就怕舒馨像其他**那樣利用長輩的勢力大肆撈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就算是她再有能力，姜華也不會跟她長期合作的！因為姜華知道，像這種人往往都是貪得無厭的，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被他們牽連到。不過，此刻姜華已經對此不擔心了，因為通過於慧的講述，他發現舒馨雖然交友寬闊，但並沒有利用自己爺爺的影響力撈取私利。
消除了心中的擔憂後，姜華抬手看了看表，發現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便拿起劉主任送來的那些資料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近兩個小時。期間，並沒有什麼人來辦公室找姜華。對此，姜華也可以理解，畢竟目前鎮裡的情況還比較複雜，換成自己也會觀望一陣的！
臨近下班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見狀，姜華趕緊放下手中的資料，輕聲的說了句「請進」。
門被推開後，姜華抬眼望去，原來是劉主任帶著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神情有些緊張的男青年走了進來。
「老劉，這位同志是……」姜華在中午時並未見過這個男青年，立刻便出聲問了出來。
「姜鎮長，這是鎮辦公室的文字秘書秦華，是年初剛剛從縣裡分來的大學生，昨天因為母親生病請假回家了，剛剛才回來。」劉主任趕緊笑著介紹道。
「哦，是秦秘書啊！怎麼樣，大嬸的病好些了沒有？」聽說眼前青年就是自己的秘書後，姜華立刻笑著問道。
「好……好多了！多謝姜鎮長的關心！」初見新鎮長，秦秘書顯然還有些不適應。
見秦秘書的神情還有些緊張，為了緩解一下他的緊張情緒，姜華故意沒話找話的問道：「不知道秦秘書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啊？」
「我是去年剛從南靖大學畢業的！」見姜華問到這個問題，秦秘書顯得頗為自豪。
什麼，他竟然是從南靖大學畢業的？姜華立刻在心裡嘀咕起來。
奇怪，照理說，像南靖大學這種重點大學走出來的畢業生不應該被分配到鎮裡啊，最起碼也應該被分配到縣裡的某個單位的！
姜華心裡雖然疑惑，但在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秦秘書話音剛落，他便立刻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南靖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啊，好好幹，以後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嗯，我一定不會辜負鎮領導的期望的！」秦秘書眼中雖然閃過一絲黯然，但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秦秘書的異樣神情並沒有逃過姜華的眼睛，見狀，他在心裡更加肯定了剛才的猜測，認為這裡面肯定有些故事。
不過，考慮到這種事情當面問出來不好，姜華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這時候，老劉開口問道：「姜鎮長，您要住的地方已經收拾好了，我們是不是這就過去看一下？」
見老劉這樣問，姜華抬手看了看表，發現離下班時間只有幾分鐘了，便輕輕點了點頭。
這次鎮裡給姜華安排的是一個獨門小院，距離鎮政府辦公樓並不遠，只有幾分鐘的路程。
當姜華在劉主任和秦秘書的引領下走進這個小院之後，對裡面的環境和設施還是比較滿意的。
整個小院分為四個房間，除了有一間房作為主臥室外，其他三間房分別被佈置成了客廳、書房和廚房，唯一令姜華感到有些不方便的是，因為小院中沒有廁所，自己想要上廁所的話，只有去小院對面的公共廁所。
不過想了想，姜華也就釋然了。剛才在路上，劉主任已經介紹了，因為鎮裡的財政問題，鎮裡面並沒有建宿舍樓和幹部住宅樓，其他的鎮領導和幹部也全都住在五六十年代建成的老舊平房裡。
劉主任和錢秘書二人把姜華的行李放到客廳裡後，便相互對望了一眼，然後，劉主任笑著問道：「姜鎮長，這眼看著就要到晚飯的飯口了，您是不是跟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姜華也是從普通的科員升起來的，又豈能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呢，聞言，立刻笑著點了點頭，「也好，反正家裡還沒有買米，我們就去飯館隨便吃點東西吧！」
見姜華這樣說，劉主任尷尬的笑了笑，「姜鎮長，這都怪我，一忙起來就忘了給您買米了！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吩咐人把米給您買回來！」
「嗯，到時候花了多少錢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報銷！」姜華可不想貪小便宜，立刻便叮囑了一句。
「這……」劉主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姜華，見姜華不像是在裝樣子，便乾笑著點了點頭，「好的！」
從小院走出來之後，姜華便被劉主任二人領到了不遠處的一家名叫鴻運來的飯館。
剛一走進飯館，劉主任立刻就被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拉住了。
「哎呀，劉主任，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說說，鎮裡面欠我們飯館的那四千多飯錢什麼時候能給啊？」
「哎，老闆娘，今天我們是來吃飯的，這件事情以後上班時再談！」尷尬的瞟了一眼姜華後，劉主任趕緊解釋道。
「我知道你們是來吃飯的！但實話告訴你，如果鎮裡不把欠我們的錢還上，以後就別想再在我們飯館裡打白條欠賬！」老闆娘很潑辣，立刻就寸步不讓的喊了起來。
「好，好！我們今天不欠賬，給現錢！」劉主任可不想在新鎮長面前掉鏈子，當即便從兜裡掏出一張五十元大票甩了一甩，「怎麼樣，這些錢夠一頓飯錢了吧？還不趕緊讓開路，請我們進去！」
老闆娘的臉就像翻書似的，立刻兩眼陰轉晴的笑了起來，「咯咯，我就知道劉主任肯定跟鎮裡的其他幹部不一樣！快，裡面請！」說著，她便又想過來拉劉主任的胳膊。
「得了！」劉主任厭惡的看了老闆娘一眼，「你還是趕緊準備菜去吧！記得，有什麼好的儘管端上來！」
老闆娘倒也識趣，見劉主任沒有好臉色，立刻扭著肥臀向後廚走了過去。
見老闆娘已經掀門簾走進了後廚，劉主任扭頭尷尬笑道：「姜鎮長，讓您見笑了！沒辦法，這個老闆娘就這樣，每次都要弄上這麼一出！」
「沒什麼……」姜華深表理解的擺了擺手，「因為鎮裡的事情，難為你們了！」
見姜華這樣說，劉主任一邊把他往旁邊的包間裡讓，一邊苦笑著說道:「這還算好的了！有的飯店一見鎮裡的幹部，乾脆就攔著不讓進啊！」
「哎！」姜華輕歎了口氣，「他們這些做小買賣的也不容易，等鎮裡情況好點了，先把他們的錢還上！」
「姜鎮長……」劉主任回頭向門外看了一眼，見並沒有其他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鎮裡並沒有欠飯館那麼多錢！」
「哦，這話怎麼說？」姜華眼睛一瞇，立刻向劉主任看了過來。
錢秘書上班也有幾個月了，知道有些話自己還是不聽為好，便笑著說道：「姜鎮長，你們先聊著，我出去方便一下。」
「嗯，你去吧。」姜華點了點頭。
錢秘書走後，劉主任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張寶忠當鎮長時，為了能夠在這些飯館繼續打白條，曾經默許飯館老闆
高報飯菜的價格，因此，據我估計，這些欠飯館的飯錢裡一大部分都是水分！」
「什麼，這是真的？」姜華嘴上雖這樣問，但心裡卻已經相信了。他知道，張寶忠看宏達賓館虧損的太嚴重了，近一年來，已經漸漸轉移了吃喝揮霍的陣地，把目光放到了鎮裡的普通飯館上。
見姜華這樣問，劉主任尷尬的抓了抓頭髮，「我雖然沒有確實的證據，但這事肯定是真的！因為我無意中曾聽一個飯店老闆講過！」
「嗯，這就不好辦了！」姜華無奈的搖了搖頭，「像這種事情，如果當事人不說，我們是無法調查的！」
「那……我們也不能讓他們這麼輕易拿到錢！最起碼也應該拖上一拖！」劉主任不甘的說道。
「呵呵……」姜華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劉主任的肩膀，「老劉，話不能這麼說！怎麼說，我們也算是一級政府，如果確實沒有他們勾結的證據，而鎮裡又實在不缺這筆錢的話，該還的錢，還是要還的！」
劉主任也不是白給的，稍一琢磨，便從姜華的這番話裡聽出了隱含的意思，立刻在心中暗歎道，怪不得人家這麼年輕就當上了鎮長，這說話果然是有水平！不但表達了想要說的意思，還讓別人抓不到什麼話柄，實在是滴水不漏啊！
想到這裡，劉主任立刻受教似的點了點頭，「姜鎮長，您說的太對了！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這麼感情用事了！」
「呵呵，可以理解，你這也是為鎮裡著想麼！」笑了笑後，姜華突然問起了錢秘書的事情，「老劉，錢秘書既然是從南靖大學畢業的，怎麼會分到我們這個小地方呢？」
估計這個問題劉主任事先瞭解過，姜華話音剛落，他便立刻同情的說道：「錢秘書去年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縣政府打了幾個月的雜兒，因為沒有關係打點，這才在年初被下放到了咱們河西鎮。」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姜華點了點頭。
這時候，正好錢秘書從外面走了進來，兩人見狀，都立刻打住了這個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