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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五六章 傾覆 文 / 影·魔

    第六五六章傾覆

    永夜城中,王雪心、林小小兩人閒極無聊就拉著暗香閣的眾人去城東的點星湖中划船,她倆再加上齊翠、胡妖兒四人同船,四個人嘰嘰喳喳給夜晚的點星湖平添了不少熱鬧。

    眾人全是白天忙碌,再加上東邊戰事正緊,心情一直緊崩著,也確實需要放鬆放鬆。

    當時抬頭看天的只有胡妖兒和齊翠兩人,她們倆對找星座情有獨鍾,仰著臉看得一個比一個專注。胡妖兒正看著月亮西邊的幾顆星星,忽然就覺得月色一變,等她將目光轉過去時,便看到那銀白色的月亮一下就暗了下去,便如那被突然吹熄的蠟燭。

    小丫頭當即「呀」一聲驚呼出來,旋即所有人都感覺到整個天地黑了很多,就像是被小丫頭的那一聲驚呼喊沒的一般。而後湖面上附近的人就又聽到了小丫頭的話聲:「月亮沒了!」

    她既然這麼說,那麼很顯然月亮的消失和她無關。而後眾人才反應過來,天地突然黑了下來是因為月亮沒了,接著他們就紛紛抬頭望向天空。

    原本應該是明月高懸的地方只剩下一個黑窟窿,它的顏色比夜色還要深上一些,是以眾人才能隱約分辯出來。

    而後湖面各處都響起了驚呼聲,那些來點星湖賞月的人全都意識到發生了離奇的事。

    事實上不唯點星湖,也不僅僅是永夜城,整個永夜族,整個震靈大陸在這時候都看不到月亮!

    畢竟是十五晚上,幾乎每個地方都有賞月的人,這些人親眼看到了月亮的離奇消失,他們在驚慌中將親眼看到的景象告訴了那些未能親眼目睹的人,而後這一消息迅速在整個震靈大陸傳開!不到一個時辰,原本應該在夜色中沉寂的震靈大陸沸騰了起來!

    每個人都望著天空,但是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臨原城同樣不再平靜,只不過軍旅中人更有紀律,倒沒那麼亂。

    方勝的帥帳頂端爛了一個不小的窟窿,窟窿的斜下方站著月白衣裙的玉漱,她到底不喜穿甲冑,剛才的情況又實在太緊急,她便以這身行頭衝了過來。

    由於太擔心方勝,她甚至都沒發現月亮的變化。

    此時她就站在了那枚銀白色珠子旁邊,微皺著眉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她來了有一會了,卻只看出了那枚珠子的一個異常之處,那便是儘管那枚珠子很亮,它的光芒卻沒有絲毫外洩。它可以照亮數十丈方圓,但是整個帥賬裡卻漆黑一片!

    怕對方勝不利,她也不敢去碰那枚珠子,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想去碰一下,萬一那枚珠子會將她也吸進去呢,那樣她不就知道方勝到底在哪了?

    而後她就聽到了帥帳外傳來的腳步聲,天現異象,整個軍隊都處在騷亂之中,肯定需要方勝去彈壓一下。

    「大帥,末將有事稟報。」說話的乃是聶政,方勝雖然早跟他說過有急事的話直接進去就行,不過這個老軍人還是維持著原來養成的習慣。

    這時候公孫余暗也來了,和聶政對視了一眼,卻未看出聶政有任何提示。

    「大帥,末將有急事稟報!」等了一會還是沒動靜,聶政便提高了聲音。

    玉漱在帥帳中頗有些為難,雖然聶政是知道她在軍中的,但是還從未見過她的真身,她不知讓聶政看到這樣的她是否合適。然而她又是絕不會離開方勝的,或者說絕不會離開將方勝吸走的那個銀色圓球,思量了一下便輕聲道:「請進。」

    帥帳中傳來一個淡淡的女聲,外面的聶政和公孫余暗全都被嚇了一跳,公孫余暗一下沒忍住差點喊了出來。

    而後他們倆全都意識到肯定發生了什麼事,當下不再言語,揭開帥帳的厚布簾就走了進去。

    「你是?」

    「方勝呢?」

    聶政和公孫余暗全急了,一看清帥帳中的情形幾乎是同時問了出來。

    「左玉漱。他被吸了進去。」玉漱都沒扭頭,目光依然盯著那銀白色圓球道。

    一旦弄清了玉漱的身份另外兩人就放鬆了一些,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那枚銀白色圓球上。

    玉漱也是太緊張方勝了,這才沒怎麼理公孫余暗和聶政,不過當她思量了許久也不知到底該怎麼做後便同那兩人商議起來,並將她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那兩人。

    然後他們仨就成了全天下最早明白月亮為何忽然消失的人,定然和帥帳中的這枚銀白色圓球有關!

    這枚珠子不僅光芒、氣息奇異,另有一個特點便是像極了一個小號的月亮!

    只是,這世間當真有這樣的神物,竟可以將月亮的光芒全部轉移來化為己有?

    帥帳中的三人越想越覺得這枚珠子不得了,而後他們自然看得更為仔細了,未曾想不知不覺中他們的整個心神都被吸引了去。

    如果說修士的元嬰之中是一個小世界,世人所生所長的是一個大世界,那麼這個銀白色圓球之內就是一個中型世界!

    三人的目光落在那銀白色圓球上,隨著那圓球的轉動,彷彿親眼看到了一些生命、能量甚至是天地間的法則在其中演變,事物的產生,成長,繁衍,滅亡依稀有跡可循……

    幸而那銀白色圓球並非真的吸人心魂,當三個人全都意識到他們以前不僅未見過類似之物,連聽都沒聽說過時,他們便漸漸回過神來,一時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玉漱遇事果斷,一旦決定下來便從不拖泥帶水,公孫余暗智計百出,再紛雜的局面也能想出好的解決辦法來,然而這時候連這兩人都為難了,由此可見這件事的難度。

    而公孫余暗此人還有一個優點,那便是遇事考慮得極是全面,當他在解救方勝這個難題上受阻時反而將思緒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方勝為何會在今天被吸進這個銀色圓球中?

    這個時間是否有怪異之處?

    若他就此消失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天賦使然,他很快就將這件事和眼前的這場戰爭聯繫在了一起,一個陰謀的輪廓在他腦中逐漸清晰。儘管方勝並未告訴他那枚珠子的奇異之處,但是他已然和方勝想到了一塊去!

    這枚珠子是否正是三王一方設計送給女王的?南冥王和方勝有了休戰三天之約,而它的奇異之處剛好會在最後一天的晚上表現出來,在這三天裡南冥王的實力是肯定會有極大提升的,急於提升實力好對抗南冥王的方勝豈會不悉心研究這枚珠子?如此一來,他還有不中招的道理?

    不管方勝如何了,只要他明天無法出現在戰場上,這場仗還有辦法打嗎?

    公孫余暗背後滲出汗來,卻暫時未將這些想法說出來,而是繼續努力思考。

    若說這枚珠子是三王送給女王的,倒也有說不通的地方。

    女王本身便有識人之明,以她的獨特氣質,幾乎沒有偽裝者可以在她身前不露破綻。若是有人起歹心,在女王的氣勢之下恐怕都不敢抬頭,這也是女王無懼任何人刺殺的原因。如此重要的一枚珠子,女王不可能不親眼見見送珠子之人,此人是如何瞞過女王的?

    另外公孫余暗還知道公主身邊有不少「自作主張」的護衛,就算女王被騙了,鑒於這枚珠子的重要性,那些護衛也一定會緊緊盯著那獻寶之人。這枚珠子送來都半個多月了,這麼長的時間,那些護衛竟瞧不出獻寶之人的破綻?

    最後,這枚珠子的神異已經超過了永夜族歷史上的任何一件寶物,連永夜王一脈都未曾提過此寶,三王又憑什麼擁有?

    雖然有疑點,但是這是三王的計策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興許是不停地思考三王的詭計形成了慣性思維,公孫余暗繼續想了下去,就算這並非三王之計,他們是不是還有別的計策?

    按道理來說,三王從一開始採取的戰略便是穩打穩扎地平緩推進,擺明了打硬仗,讓公孫余暗無計施,同時他們一方也不會使任何計策。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面對一場場硬仗公孫余暗的確是無計可施,可是三王一方也無計可施嗎,如果他們一開始只是製造的一種假象呢?

    歸根結底,這是一場只能由三王先出招的仗。如果三王不想用計,那麼雙方就只能硬拚;只有三王一方先用計,公孫余暗才可以見招拆招,甚至將計就計!

    三王從未說過不用計,他們也沒做過任何承諾,他們只是沒有給敵手先用計的機會。

    想到這公孫余暗悚然一驚,原來就算是他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思維定式之中,此一時彼一時,三王原來的確可以穩打穩扎取得勝利,現在呢?

    三王縱使真拿得下臨原,也肯定傷筋動骨,等他們再攻下永夜城,必已是強弩之末,還拿什麼來對抗修真界?

    既然三王的終級目標是永夜城,只要攻下那裡不可以一舉擊潰永夜王一方軍民的信心,那他們為何不直接攻擊永夜城?

    他們當然有理由直接進攻永夜城,而且現在正是個絕佳的時機!

    如今永夜王一方的守軍全在臨原,王城中只有不到兩千的駐軍,這點人夠幹什麼的?當三王的大軍忽然衝到王城之外,這兩千駐軍還不得全蒙了?

    當然,王城的護城法陣防禦力極強,但是,那些陣眼中的守衛能夠做到臨危不亂嗎?另外,萬一那些陣眼中的守衛有三王的人呢?以三王的眼光,未必不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在王城中埋下幾枚釘子!若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王城絕對會出現陣眼守衛主動打開護城法陣放人進去的局面!

    就在今晚,如果三王的全部軍隊忽然在王城外出現,在三王有陣眼守衛為內應的情況下,王城必破!

    以公孫余暗的淡定性子這會心臟也跳到了嗓子眼上,他幾乎要被自己的猜測嚇瘋了!

    幸好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因為三王的軍隊在最近兩天裡根本就沒任何大動靜,他們如果有大規模的行動絕無法瞞過臨原的監視。

    公孫余暗想了又想,依然未能想出三王瞞過臨原的監視帶領大軍到達王城的辦法,總算稍稍放了心,不過他還是拍了拍正對著那銀白色圓球苦思的聶政,然後告訴了聶政他的想法。

    聶政也是大驚,而後便飛速地思考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

    與此同時時公孫余暗也沒閒著,他開始回憶自南冥王消失後三王一方的表現。

    第一天,方勝帶領全軍衝殺了過去,對方大概出動了五分之三的軍力防守,當時驥陽王也出現了,結果方勝無功而返。

    第二天,方勝讓全軍休息兩天,但是他和聶政還是派了一些高階秘術者衝了過去,當時三王的陣營裡衝出來更多的高階秘術者,剩下的人則按兵不動,甚至根本沒露臉。

    第三天,他只派了幾個高階秘術者過去刺探,對方的防禦法陣裡一切都中規中舉,飛出來十來個高階秘術者將己方的秘術者趕了回來。

    當然,他自己並未親眼看到,所有的情形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表面上看,三王的防禦陣地並無任何異常,對方的所有反應也都合情合理。

    然而公孫余暗並不是普通人,他的腦子轉得更快,想得更多,更深,更遠,自然也能夠注意到別人無意識下忽略了的地方!

    三天來,三王的防禦陣地上有一個明顯的特點,他們出動的人越來越少。這可以是三王一方由於己方出動的秘術者越來越少做出的正常反應,但是三王的防禦陣地裡如果真的只剩下那麼點人他們也發現不了異常不是嗎,畢竟他們無法鑽到對方的營帳裡去挨個察看。

    假設三王的防禦陣地裡人越來越少,第三天時已經只剩下十來個高階秘術者,那麼剩下的那些人去哪了,他們又如何瞞過臨原城的監視?畢竟雙方隔得不足百里,臨原每時每刻都有超過十個人在監視著那邊的動靜。

    儘管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測,但是公孫余暗卻將之當成真實發生的事去推演,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重大了,若是真的,那麼永夜王一脈眼前便有傾覆之危!

    而後所有的問題終止在了一個問題上,只要得到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將不難判斷其他問題的正確性。

    這個問題便是,三王一方到底有沒有瞞過臨原監視的辦法,具體一點說,就是三王一方到底有沒有在秘術者的神識中行進卻又不被該秘術者發現的辦法。

    修士的神識向來被稱為心眼,其觀察力更勝眼睛!

    據公孫余暗所知,整個震靈大陸並沒有在神識中行進卻又不被神識發現的方法。若真有人掌握了這樣的方法,那此人完全可以成為一個職業殺手了,隱形於任何人的神識之中,還有誰是殺不了的?

    只是,公孫余暗的腦子也並不能真的將古往今來的所有知識裝裡面,他沒聽說過未必沒有!

    而後公孫余暗又把這些想法告訴了聶政,聶政也覺得事關重大,也顧不得去管方勝了,迅速招集了幾個遁速比較快的將士,讓他們在臨原與王城之間仔細巡視,並叮囑這些人,要時不時向下方的空地上攻擊幾下試試。

    那幾人迅速領命而去,才一出臨原便分散開來,化為幾個小光點消失在夜空中。

    聶政也沒敢閒著,而是直接到了臨原城西方,在那裡放出神識去,將範圍擴大到極限,已然將王城都籠罩其中,然後靜下心神來監視著神識範圍內的所有動靜。他比誰都清楚,公孫余暗的猜測很可能是假的,但是萬一是真的,永夜王一脈真的可能將就此傾覆!

    除方勝外,他的神識範圍便是軍中最大的了,看一會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不過他卻一點都不安心,迅速飛回帥帳和公孫余暗、玉漱打了個招呼,然後親自飛出了臨原到通往王城的路上巡視。

    軍中將士因為天現異象全都沒睡覺,先前見大半夜從城中飛出去幾名巡山的秘術者就已經覺得挺反常了,而現在聶政也飛了出去,這下眾人更是睡不著了。

    慢慢的整個臨原城都處在了一種緊張不安的氛圍中,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便在這時,公孫余暗心生一計,可惜的是這時候聶政已經出去了,以他的職權根本就調動不了多少人。

    不過聊勝於無,以這些人倒也極可能看出些端倪來,而後他便也從帥賬中衝了出去,迅速組織起四百將士,直接衝出臨原向東方的三王的陣地殺了過去!

    他要看看,三王的防禦陣地中到底剩下多少人!

    這些人根本攻不破對方的防禦陣法,不過他們卻帶回來一個讓公孫余暗頗為心驚的消息,他們鬧出了那麼大動靜,卻只看到了對方陣眼中的人,此外偌大的陣地裡再無一人出現!

    某一個瞬間公孫余暗忽然就想起了南冥王的三天之約,這個老頭子有沒有可能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興許他的確掌握了一種在秘術者的神識中潛行的方法,只不過行進的速度極慢,至少需要兩天才能趕到永夜城!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正在山野間疾飛並時而向下祭出天都刃的聶政遇襲!他前方空無一人處忽然就現出如水波般的波紋,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的秘術者還有飛上來的數十件法寶兩件仙器!

    公孫余暗的猜測在這一瞬間終於得到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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