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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六五章 認可 文 / 影·魔

    第五六五章認可

    那條讓胡妖兒頗為興奮的消息便是永夜族的聖山可能快要開啟了。

    然後方勝就回憶起當初在暗香府和公主聊天的場景,當時公主放出了一隻小白狐,胡妖兒甚是喜歡那小白狐,但是當方勝問公主那小白狐是從哪抓來的之時,公主卻說是從聖山,一個開啟時間毫無規律的地方。

    後來方勝只得作罷,時間過得久了也就忘了這事,沒想到胡妖兒還記的這麼清楚。

    接著方勝又起來公主當時好像說過,如果他願意,他可以成為第一個進入永夜族聖山的修真者。也就是說,這次聖山開啟他完全可以跟著公主進去一趟,幫胡妖兒抓一隻小狐狸出來。

    再一想到永夜族的大部分靈獸其實都來自聖山,方勝也不由興奮起來,靈獸向來是他爭鬥時的一大臂助,這次如果能在聖山得到一頭實力不俗的靈獸的話,無疑會把他的整體實力再提升一些。

    如今方勝對實力的渴望已經到了著魔的程度,如果不是一直打坐、體悟反而會降低修進的效果,那麼他肯定每天從早到晚都在修行。

    永夜族的聖山每次開啟都會有很大動靜,從種種跡象就可以判斷出來其真正開啟的大概時間,方勝很快就問清了,最遲四個月,聖山一定會打開。

    既然時間還早,方勝也就沒那麼急了,荀執事留他在西通住幾天他也答應下來。然而可惜的是,荀執事本是想和方勝好好敘敘舊,順道計劃一下未來,不曾想這幾天暗香府剛好有修真界的客人來,這老頭忙得焦頭爛額,也沒空理方勝了。

    方勝也不在意,乾脆帶著苗渺邈在西通城四處轉,以打消苗渺邈內心的那一絲不安。

    頭幾天方勝刻意避過了開雲坊,後來晚上想了整整半晚,知道這事早晚也躲不過去,便乾脆決定徹底跟紅綢說清楚。

    然後方勝就在一個晚上帶著胡妖兒跑了出來,倆人很快到了開雲坊,少不得又是一陣寒暄。接著方勝就把胡妖兒送到了紋錦那,他自己則向紅綢的小院走去。

    那邊方勝前腳剛走紋錦就歎了口氣,胡妖兒忙問:「怎麼了呀,紋錦姐姐?」

    紋錦馬上就意識到胡妖兒輕易不來一次,哪能讓小丫頭一起煩惱,便笑道:「沒什麼,我在想,你們要是還能天天在開雲坊就好了。」

    「人家也想呀,唉,要是所有的人都住在一個地方就好了。」胡妖兒像個大人一樣歎氣道。

    紋錦一時間哭笑不得,看著胡妖兒直搖頭。

    那邊方勝已經到了紅綢小院的門口,一時卻沒敢進去。停了片刻,他忽然就想起來剛才紋錦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可能有事情瞞著他。

    然後方勝就意識到那事情可能還和紅綢有關,當下再也按捺不住了,舉步朝小院裡走去。

    前廳一片黑暗,大門緊閉,面對這情形方勝當即就是一愣。開雲坊晚上才有生意,現在紅綢應該在前廳才對。

    整個前院都沒有燈光,也沒有任何聲音,方勝深吸了一口氣,舉步朝後院走去。

    微光從一間小屋的窗欞透出,那裡也是整個小院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方勝馬上想起,那應該是紅綢白天休息的地方,也算是她真正的臥室了。

    「咳……咳……」一個女子的咳嗽聲從屋裡傳來,方勝一下就聽出來那是紅綢發出的。

    方勝心中一緊,急走兩步到了門前,輕輕敲響了屋門。

    「請進。」紅綢的聲音從裡面輕輕傳出,顯得有氣無力。

    方勝立刻推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面色蒼白讓人見之心疼的女子。

    紅綢並沒有像方勝想像的那樣臥病在床,她依然身著紅色綢衣,正坐在桌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執筆在修改著樂譜。看得出來她很用心,方勝進屋後她甚至連頭都沒轉一下。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兩聲咳嗽還有此時她那略顯蒼白的臉色,方勝一定會覺得此時的紅綢狀態不錯。

    方勝知道紅綢一定是病了,一時間有些心疼,輕聲喊道:「紅綢姐?」

    「啪」,紅綢手裡的筆一下掉在桌上,她緩緩轉臉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出現在她眼前的方勝,眼中的欣喜幾乎要溢了出來。

    這時候方勝終於意識到,之前紅綢一定是把敲門的當成了另一個人,便一邊向前走一邊笑道:「你把我當成誰了?」

    「流螢她們。坐吧。」紅綢笑了笑,然後指著身邊的一把椅子道。

    「你病了?」

    「只是有一點咳嗽。」紅綢無所謂地道。

    這時離得近了,方勝便能看出紅綢的氣色相當不好,當下不敢怠慢,問道:「多久了?吃藥了沒有?」

    「有些日子了,雖然沒吃過藥,但是也沒見嚴重。你放心吧,沒事的。」紅綢微笑道。

    方勝皺起了眉,有些責備地看向紅綢。沒多大會紅綢就移開了目光,不願與方勝對視。

    「把手伸過來。」方勝以一個大夫的口氣道。

    紅綢伸過來右手,胳膊一旦伸直便露出一截晶瑩嫩白的手腕,看著紅綢的手腕還有那纖長的手指,方勝忽然覺得她的手和施展蓮心印時出現的那隻手很像,都是幾盡完美。

    精神恍惚了一下,然後方勝便伸吸一口氣把手指搭在了紅綢的手腕上。肌膚相觸的一瞬,那滑膩的觸感讓方勝心底立刻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接著他便暗罵了一聲「畜生」,然後深吸一口氣把注意力轉到了紅綢的脈相上。

    方勝的神色越來越凝重,片刻後就收回了手,悶聲道:「從今晚開始你就得吃藥,而且要堅持下去,直到不再咳嗽為止。我這裡只有一些滋補的丹藥,對治病卻沒什麼效果,你先拿著,等病好了再服用。」說著方勝就把兩個小瓶子推到了紅綢身前的桌邊。

    紅綢既沒動也沒說話,就像是走了神一樣。

    「你也沒請大夫看過嗎?難道紋錦姐她們全不知道你病了?」方勝有些生氣地道。

    見方勝要責怪別人,紅綢終於開了腔,輕聲道:「她們請了大夫來,但是全被我趕走了。」

    「那他們給你開方子了嗎?得,你就當我沒問,估計你也不會讓他們把脈了……」方勝苦笑道。

    紅綢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似乎是為方勝猜到了她的心思而高興。

    「那你等我,我去抓藥去。」方勝說著就站了起來,然後大步向外走去。

    紅綢只是靜靜看著方勝,直到方勝離開都沒說一個字。直到方勝走了好一會,紅綢還望著方勝離開的方向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勝對西通也算相當熟了,雖然大晚上藥鋪都關了門,但是哪能難倒他,不一會功夫不僅想抓的藥全有了,連煎藥的器具都弄來一套。

    回到紅綢的小院後方勝先和紅綢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在門外紅綢能看得見的地方忙碌起來,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選這樣的一個位置,他隱隱覺得,讓紅綢看到他興許會好一些。

    煎藥不僅是個技術活,還得有耐心。

    方勝以文火煎藥,在紅綢門外一蹲就是一個時辰,間中不時從屋裡傳來紅綢的咳嗽聲,每聽到一次方勝都會轉頭往屋裡看去,而這個時候紅綢也絕對在看著他。方勝有些心酸,也有些自責,這個時候反而是他不敢與紅綢對視了,每一次都是他先移開目光。

    煎好藥之後方勝也不怕燙,直接一把將那藥罐子提了起來,他咋說也是個修士,伸手直接抓熱的東西已經完全習慣了。但是紅綢卻不知道,看見之後一下就驚呼出聲:「小心!」說話的同時紅綢就站了起來,向方勝衝去。

    「呃……沒事……」一瞬間明白紅綢是在擔心他,方勝苦笑道。

    這時候紅綢也看出來方勝的確沒事,便有些生氣地看了方勝一眼,然後又退回桌邊坐下。

    將湯藥倒進一個碗裡,方勝把滿滿的一碗湯藥輕輕放在紅綢身前的桌上,然後道:「喝吧,嘿嘿,我煎的藥雖然不敢說包治百病,但是絕對正治你現在的咳嗽。」

    那湯藥呈深褐色,賣相極差,氣味也不怎麼樣,說實話,就算有人白給方勝靈石讓他喝他都未必會喝,但是它的確可以慢慢治癒紅綢的咳嗽還有方勝沒敢說出來的肺病。

    紅綢看了方勝一眼,又看向那碗湯藥,一時卻沒動。

    方勝一下想起以前自己喝湯藥時的經歷,咧了咧嘴道:「呃……應該是有些苦,我再去找些糖去,不過藥效可能會差一些。」說著方勝就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不用了,我能喝下去。」紅綢的聲音忽然從方勝身後傳來。

    方勝轉過身,看著紅綢笑了笑道:「那好吧。」說完之後就又走了回去,重新在紅綢身邊坐下。

    紅綢輕輕端起碗來,湊到嘴前輕輕吹了吹,然後就喝了一小口。

    方勝在一旁看得直咧嘴,苦笑道:「紅綢姐,你原來也這樣喝藥嗎?那麼苦,還是一口氣喝完的好,你這樣喝還不得苦死……」

    紅綢沒說話,又低下頭喝碗裡的藥,方勝本以為紅綢會聽他的話一口氣喝完,誰知這次紅綢喝了一大口後卻又把碗從唇邊移開了。

    「是太苦了嗎?」方勝輕聲問道。

    紅綢沒說話,也沒抬頭。

    「呃……」看紅綢始終沒動靜,也沒有下一個動作,方勝只能在那裡干急。

    數息之後,方勝便看到有什麼落進了碗裡,一顆,兩顆,三顆……

    每一顆都如此晶瑩,看起來就像是斷了線的透明珠子。

    紅綢哭了,無聲地……

    方勝一下就慌了,他絞盡腦汁去想哪裡惹了紅綢,最後卻一無所獲。既然不是這次來了之後惹的她,那就一定是之前了。

    方勝終於知道紅綢正在想些什麼,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片刻之後,方勝終於決定做點什麼,於是伸手接過了紅綢手裡的藥碗,輕輕放在了桌上,並推得遠遠的。

    然而還不待方勝說話,紅綢便趴在了桌上,雖然壓抑住了哭聲,肩膀卻在不住聳動。

    方勝本想像南瑛紫抓著他的胳膊安慰他那樣安慰一下紅綢,紅綢這會一趴在桌子上,方勝的這想法就根本沒法實施了。

    接下來他只能就在一邊靜靜等著,等著紅綢不那麼傷心。在心底他是把紅綢當做朋友的,而且是相當好的朋友,如果陪在她身邊能讓她好受些,他願意這做。

    紅綢卻是越哭越傷心,終於壓抑不住嗚咽聲,那讓方勝有些心酸的聲音便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他其實早就在心裡問過自己很多遍:紅綢做錯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做錯!難道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

    實際上她也是一個值得任何人喜歡的姑娘,包括他在內。

    但是,總該有些東西是錯的吧,不然為何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紅綢陷入無止境的痛苦中,而方勝也因紅綢的痛苦而內疚萬分……

    不知哭了多久,紅綢那悲傷、壓抑、沙啞、時斷時續的聲音傳了出來:「為什麼啊……」

    方勝仍然不知道紅綢想問的是什麼,不過紅綢很快就給出了他答案。

    「為什麼要讓我們遇見……」

    「為什麼遇見了之後卻又喜歡上你……」

    「為什麼時機是如此之差……」

    「為什麼你不乾脆離開我,永遠不要回來……」

    「為什麼還要這樣友善,讓我看到希望卻又抓不住……」

    「為什麼還會這麼想你,我已經告訴自己其實你沒那麼好了啊……」

    方勝完全呆住了,不僅身體不會動彈,幾乎連腦子都不會轉圈了。他這才清楚地意識到紅綢的痛苦,他忍不住想,紅綢的絕望興許和自己當初以為玉漱死了時差不多吧。

    這一切並不是他造成的,但是他在裡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覺得他會為此難過一輩子。

    在紅綢身邊靜靜坐著,某一個瞬間方勝忽然決定下來,要坦誠,既然他已經知道了紅綢的感受,那麼他也應該讓紅綢知道他的。他並不是不喜歡紅綢,而是種種原因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然而接下來他卻暫時沒了親口說給紅綢聽的機會,因為紅綢已經哭累了,精神恍惚起來,漸漸沒了聲息。

    方勝叫醒了紅綢,然後把她扶到床邊坐下,道:「紅綢姐,你已經累了,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方勝正準備抽身後退,紅綢卻忽然伸出手來拉住了方勝的胳膊,輕聲道:「再陪我一會吧。」

    「行,那我等你睡著了再走,你快躺床上吧。」

    「嗯。」紅綢輕輕應了一聲,接著便鬆開了方勝的胳膊。

    方勝背轉過身去,想到外面等著紅綢脫了外衣上床後再進來,不料才走了一步便聽紅綢問道:「你去哪?」

    「呃……難道我不用迴避嗎……」方勝也沒敢往後扭頭,尷尬地道。

    紅綢立刻明白了方勝的意思,臉一下就紅了,瞪了方勝的背影一眼,然後才道:「那你先出去一下吧。」

    方勝立馬躥了出去,順手反手帶上門,動作之輕之快就跟賊一樣,倒把紅綢一下給逗笑了。

    紅綢抿了抿嘴,這才開始解綢裙上的絲帶。

    方勝在外面等了一會,裡面便傳來紅綢的聲音:「進來吧。」

    進屋之後方勝往裡一看,紅綢已經躺在了床上,粉紅底淡金花紋的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腦袋來。

    方勝關上門,拉了張椅子到床邊,正對著紅綢坐下,笑道:「紅綢姐,你這麼喜歡紅色啊?」

    「嗯。」紅綢眨了下眼睛,輕聲應道。

    「你睡吧,我就在這看著,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嗯。」

    然而紅綢雖然答應了,卻遲遲不閉上眼睛,就那麼縮在被子裡靜靜地看著方勝。

    過了一會,方勝苦笑道:「你怎麼不睡啊?又不困了?」

    「嗯。」紅綢忽然抿了抿嘴,微笑道。

    「呃……那好吧,想聊天嗎?不想啊?好吧,如果你不願意說話,就這麼呆著也可以。」方勝笑了笑道。

    「嗯。」紅綢輕輕點了點頭。

    紅綢就那麼盯著方勝看著,起初方勝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一想其實沒啥,他和紅綢關係這麼好,很久以前還擁抱過一次,根本就不必在乎那些在世俗人眼中有些逾禮的舉動。相反,這是一種親近的表現,他應該感到高興,應該坦然接受。

    想明白這些,方勝朝紅綢笑了笑,然後就回望過去。

    方勝很快就發現,紅綢的雙眼皮似乎特別好看,這倒是他以前從未意識到的。

    事實上紅綢的相貌幾乎無可挑剔,方勝以前只是覺得她漂亮,但從未敢仔細看過來。出於習慣,看向紅綢時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紅綢的眼睛,然後他就被紅綢的雙眼皮吸引了心神。

    那完全不同於看雲霞看山水時被吸引心神,那些是沒有生命的死物,而眼前的卻是活生生的生命之美。

    然後方勝的目光就移到了紅綢的彎眉上,接著是長長的睫毛,然後是挺翹的鼻子,粉紅的嘴唇,方勝忽然就意識到,紅綢其實是上天的傑作,而他卻帶給她如此多的傷痛,實在是個畜生。

    紅綢也在看著他,不過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平常他連鏡子都懶得照一下。

    他哪裡知道,當一個女子真正喜歡一個人,這個人在那女子眼裡便是完美的。就算不完美,也比全天下絕大多數男人好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紅綢輕聲道:「我困了。」

    「嗯,那就閉上眼睛吧。」方勝微笑道。

    「我希望睡著了也能感覺到你。」紅綢輕聲道。

    「呃……那說明你還是沒睡著。」方勝笑道。

    這句話一下就把紅綢逗樂了,不過她此時的確是倦了,笑著白了方勝一眼,輕聲道:「抓著我的手吧。」

    說完之後紅綢就收起了笑容,有些期待地看著方勝,與此同時,她的右手也從被子的一側伸了出來。

    紅綢的眼睛直視著方勝的眼睛,眼中的睏倦和期待讓方勝不忍心移開目光,也不忍心拒絕她。他忍不住想,如果拒絕這樣的紅綢,那應該算是一種罪過吧。

    更何況,他其實也是想握住紅綢的手的,她的和蓮心印一樣神秘、好看的手。

    朋友之間不可以牽手,把規矩留給那些守規矩的人吧。

    方勝往前拉了拉椅子,然後伸出了右手,探向了紅綢伸在被子外的纖弱右手。

    柔軟,溫潤,夾雜著一絲絲別樣的感覺,就像是兩個人的靈魂也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方勝向紅綢笑了笑,輕聲道:「很舒服。」

    「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紅綢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之後,估摸著紅綢已經睡著了,方勝便想抽回手來悄悄退出去,結果試了一下之後馬上發現紅綢在熟睡中竟然也抓著他的手,要想抽回手來勢必會把她驚醒。

    方勝不由無聲地苦笑起來,又看向紅綢那張無可挑剔的臉,此時她已經睡熟了,整個人給人一種溫馨、寧靜的感覺,方勝不想因為自己而破壞了這種感覺。

    現在方勝是既不能打坐也不能修心,枯坐了一會他自己也打起了哈欠,想了想,乾脆把屁股往前挪了挪,然後左手肘支在大腿上,下巴支在左手上,就那樣打起盹來。

    天濛濛亮的時候,紋錦拉著胡妖兒的手來找方勝。由於是大早晨,倆人都沒敢大聲說話,等進了紅綢的小院後更是乾脆停止了交談。

    倆人很快到了後院,在紅綢的臥室前停住,紋錦一時猶豫起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在原地等了片刻,她這才發現其實門只是虛掩著。

    然後紋錦就走到門邊,輕輕推開一個縫,然後朝裡望去,而這時候胡妖兒也從下面把腦袋探向了門縫。

    接著兩人就同時看到了屋裡的情景,方勝屁股坐在椅子上,上身卻趴在了床沿,頭枕在他自己左臂上睡著了,而他的右手顯然握著紅綢的右手,因為她們全都看到了紅綢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腕。

    紅綢睡得很香,嘴角甚至還有一絲笑意。

    紋錦摸了摸胡妖兒的腦袋,等小丫頭站直了身子她才輕輕帶上了門,然後伸手向外指了指,同時用口形道:「咱們先出去。」

    小丫頭立刻點了點頭,然後跟著紋錦輕手輕腳地向外走去。

    實際上方勝本不會睡這麼沉,主要是之前他那個打盹的姿勢實在太累了,越睡越累,等他中間迷迷糊糊醒來時就完全頂不住了,跟剛剛全速飛了上千里一樣。然後他就找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繼續睡,也就是紋錦和胡妖兒見到的那個姿勢。

    紅綢反而是第一個醒來的,不過她的手才一動方勝就也醒了,晃了晃腦袋抬起了頭。

    方勝馬上就想起了昨晚的經歷,向紅綢的方向看了過去,並朝紅綢笑了笑。

    紅綢也朝方勝笑了笑,開口輕聲道:「謝謝。」

    「沒什麼,其實我也很喜歡這樣。」方勝誠懇地道。

    「真的?」紅綢問道。

    「嗯。」

    紅綢嫣然一笑,從來沒有如此動人過,看得方勝都是一愣。

    停了一會,紅綢道:「我要起床了。」

    「噢,那我先出去,嘿。」方勝笑了笑便站了起來,同時鬆開了紅綢的右手,那一瞬間,他竟覺得有些不習慣。

    紅綢把手縮回被子裡,忽然道:「可能時間會有些長,你可以先去找妖兒。」

    「沒事,我還是在這等你吧,咱們一起過去。」方勝無所謂地道。

    紅綢深深地看了方勝一眼,輕輕應了一聲:「嗯。」

    然後方勝出了門,在院子裡來回走了幾圈,估摸著以自己的速度足以洗漱完兩次了,便又朝紅綢的屋門走去。

    結果在門口等了一會就是聽不到紅綢喊他,他只得繼續在院子裡繞圈,這兒看看,那兒瞅瞅。

    幾圈之後方勝又估計了一下,有這個時間,他絕對可以洗漱七八次了,這麼長的時間總該夠紅綢梳妝打扮的了吧,然後毫不猶豫地向紅綢臥室門口走去。

    在門口一等二等還是沒聲音,方勝終於忍不住喊道:「紅綢姐,好了沒?」

    過了一會屋裡才傳來紅綢的聲音,有些嗔怪地道:「我跟你說了可能時間會有些長。」

    「呃……」

    片刻後紅綢終於走了出來,看起來也沒啥變化,方勝不由有些吃驚地道:「我的神哪,這麼長時間你到底幹什麼了?」

    紅綢臉微紅,白了方勝一眼道:「女人梳妝的時間和男人能一樣嗎?我這裡有乾淨的洗漱之物,都給你放桌子上了,你去洗洗吧。」

    「好。」

    方勝幾步躥進屋中,只用了幾十息功夫就又跑了出來,大大咧咧道:「好了,走吧。」

    紅綢一怔,然後就明白了方勝為何會等得不耐煩,笑著點頭道:「好吧。」

    接下來的幾天方勝幾乎天天都來陪紅綢,紅綢是知道一些他的感情經歷的,他這樣對紅綢,他覺得紅綢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喜歡,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無限趨近於情侶,但是不能是情侶。

    在離開西通之前方勝還是給紅綢留了一封信,一封紅綢看了只會感動不會傷心的信。

    方勝還是走了,不過紅綢卻沒馬上拆開那封信,她覺得她能猜到那封信的內容。

    此時她心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傷心、無助了那麼久,她第一次覺得這些都是值得的。

    而這個時候她也第一次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那就是她真正的願望未必是想和方勝永遠在一起。

    當然,她的真正願望更不會是「曾經擁有」之類的空話。

    她覺得,雖然她自己也不敢完全確定,但是,興許她真正的願望只是得到方勝的認可。能夠感覺到方勝對她的認同,看到他願意為她做一些事,會因她而痛苦,這樣就足夠了。反正不論如何,她此時之所以充實正是因為這些認知。

    她第一次這樣覺得,假如她自幼就生活在方勝身邊,是方勝的一個鄰居,是他生命中除了他母親之外第一個熟悉的女子,那麼方勝一定會和她在一起,不管後來方勝再遇到誰。

    這種自信的感覺已經離開她太久了,當這種感覺重新回來,她的心一下就被裝得滿滿的,之前的空虛、彷徨、無助、絕望全都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隨著方勝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自己會不會再回到那種狀態中,但是方勝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一有時間就會來看她,即使回不來,也一定會想著她,這讓她對未來也充滿了憧憬。

    她立刻決定下來,馬上把身體養好,然後制訂一個全新的計劃,她要過全新生活。

    而這個計劃中的一個極重要的部分就是,她要開始修習秘術。沒有人知道她在秘術上的資質其實並不差,小時候她之所以給人以資質極差的假象是因為她討厭打打殺殺,她厭惡秘術、法寶、符文等一切和爭鬥有關的東西,學起來自然就事倍功半。

    後來喜歡上方勝,明知方勝是個修士,有著讓她難以企及的壽元,但是她一直覺得方勝不會喜歡她,所以也沒有增長壽元以便和方勝繼續相處的念頭,那時候的她倒更想早早死掉,好結束那痛苦。

    而現在,她一下就有了重拾秘術的念頭,雖然看起來有些晚了,但是卻很有意義。也許一直到最後她都幫不上方勝什麼忙,但是有朝一日她興許就有了自保能力,至少不會為別人的添麻煩了,不是嗎?

    紅綢的變化在短短數天內就被開雲坊的所有人感覺到了,看到她變得開朗,終於不再總是愁眉不展,所有人都為她感到高興。

    紋錦她們自然也都知道這和方勝有很大關係,於是在最初的幾天裡沒少念叨方勝這位曾經的護院,所有人都覺得方勝是個好人。

    然而方勝這個好人此時的處境卻一點都不好,他們剛一回到永夜城就從付掌櫃那得到消息,公主在最近的一個月裡來找了他三趟……

    方勝本來就是一個長工,結果卻背著主人擅離職守,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這擱誰那都不開心不起來。

    把苗渺邈安頓下來之後方勝就提心吊膽地等著公主下一次到來,事實上他倒想親至登門負荊請罪,可惜的是這時候公主並不在外城。

    在同一時間,一直堅持不懈推演傳送陣的胡妖兒也說有了新進展,大概兩三個月內就能有確切結果。

    方勝回到暗香閣的第十天,公主沒來,卻來了個老熟人,伏虎頭陀。這和尚自然是找方勝看病來了,如今方勝對《銅爐獸典》總綱的體悟又深了一層,也不廢話,衝進靈魂世界就將那七煞白虎狠揍了好幾頓,方勝估計伏虎頭陀的老毛病這輩子想再犯都難。

    伏虎頭陀謝過方勝後便要走,方勝卻忽然想起一事,給伏虎頭陀好好商量了一番。

    這和尚和也算對脾胃,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方勝覺得伏虎頭陀和祁連超、夏侯遠也應該能合得來。於是便跟伏虎頭陀講了講祁連超和夏侯遠的故事,然後在王城買了一大堆東西,讓伏虎頭陀幫忙送到麒麟閣去。至於能不能親自下萬毒窟,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伏虎頭陀欣然答應,並大大咧咧地讓方勝不要小看他,如今他痼疾已去,體內壓制住的七煞白虎之力就可以完全被他煉化,他的實力實際上已經相當於結丹後期修士!

    對此方勝嘴上連道佩服,心中卻不以為然,暗道如果自己也把戰獅、三頭蛇、小雲妖、火精全當七煞白虎煉化了,結丹後期也讓你變築基後期……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伏虎頭陀那半吊子功法他可不敢瞎學,就算學會了他也捨不得煉化那些靈獸中的任何一個。

    伏虎頭陀前腳剛走公主就回來了,立馬來暗香閣找方勝。

    見到公主的時候方勝那叫一個尷尬,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然而讓方勝沒想到的是,公主的一問卻給他解了圍。公主進了煉器室後一眼就看到多了一個人,等方勝向她走過來時,她便有些疑惑地問方勝:「這位是?」

    方勝眼睛一亮,立刻道:「這就是我和南師傅花了幾個月功夫專門從修真界請來的仙器宗煉器大師苗大師了,關於心馭之器的煉製,苗大師已經是我修真界當之無愧的第一,呃,或者是第二人……」

    總之,方勝就這樣把曠工幾個月的事就這麼矇混了過去。

    而事實上公主對方勝曠工的事並不太在意,她之所以來找了他好幾次是因為有別的事。

    方勝和公主來到了暗香閣的小院裡,再沒人打擾他們,公主便道:「我來找你其實是想邀請你去我族聖山。」

    「噢?」

    「你忘了嗎?妖兒不是說想要一隻小白狐嗎,當時我和你說下次聖山開啟你也可以去。現在我族的聖山已經有了開啟的徵兆,大約兩三個月內就會開啟。」公主認真地道。

    「當然沒忘,嘿嘿,其實這事我也聽說了一些,既然你不跟我提我也向你提呢。」

    公主笑道:「真的?那倒巧了。不過這次和以往有些不一樣,去的時候你就跟在我身邊吧,王室的觸神期高手可以保護咱們。」

    「觸神期高手?還保護咱們?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聖山對永夜族的所有秘術者開放嗎?如果咱們還需要人保護,那那些普通的秘術者又怎麼辦?」方勝一下問了一連串問題。

    公主只用了一句就回答了方勝的所有問題,她笑了笑道:「這是非常時期啊。」

    方勝一下就想起了永夜族當前的局勢,總算明白過來。

    「那好吧,身邊有觸神期的大高手保護著還是不錯的,嘿嘿,我好像還沒見過呢。」方勝笑道。

    「到時候你一定可以見到很多的。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會來叫你的。」

    「好。」

    「對了,剛才你和我說心馭之器,我現在也只是有個模糊的印象,你再給我解釋解釋吧。」

    「呃……好吧……」

    公主這一次在暗香閣呆了半天才走,讓方勝頗為驚奇的是,這一次公主竟然完全沒向他倒苦水,看樣子最近一段時間她也挺順的。

    方勝卻不知道,公主的高興其實和這次聖山開啟有很大關係,而且也和他站在她這邊有很大關係。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荀執事不知道從哪得到了方勝關心三宗門動向的消息,也興許是方勝自己說漏了嘴,總之,方勝回到永夜城的第一個月荀執事以任務的方式先後派了五個人來給方勝傳遞關於三宗門的消息。

    這些消息只能給方勝增加壓力,他本是躲之不及,但是慢慢的也就看開了。其實壓力也是動力,面對這些消息,他自然更加拚命修行了。

    第二個月初時,雲離宗向馭龍洲大舉傳送修士的消息傳了過來。還剩下一個春江宗,再傳送完馭龍洲修真界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

    至於厲陰宗和五訣宗到底哪個宗門會去馭龍洲的消息仍然未能確定,這個時候他終於有些後悔了,當時真該直接把那個暮月宗的結丹後期修士用閻王笑給迷倒,然後把這一消息逼問出來。

    第二個月中旬,胡妖兒的傳送陣推演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這丫頭甚至推演出了一套比魔尊更完善的陣法,她鄭重地告訴方勝,最多再有一個月,她就可以開始推算玉漱的位置。

    第二個月下旬,公主再次來到暗香閣,告訴方勝,聖山已經隨時都可能開啟,讓他做好一切準備。不過他讓方勝答應她,除了胡妖兒之外不能再帶別人,而這還是因為胡妖兒是大荒真寶可以隨時變成小葫蘆躲起來的關係。

    同一時間,春江宗似乎也快準備好了,隨時都可能大規模傳送。自然,傳送到馭龍洲的那個大宗門到底是厲陰宗還是五訣宗也快要水落石出。

    方勝整天被這些消息包圍著,除了修行之外還要學煉器,還要教苗渺邈功夫,還要哄胡妖兒,一時間他覺得他簡直要被逼瘋了。

    所有的事情中他顯然最關心胡妖兒推演傳送陣的進展,但是只要公主在胡妖兒推算出來之前找他去聖山,他就必須答應下來,因為他之所以要去聖山正是為了給胡妖兒抓小白狐。他簡直無法想像,如果他不去的話小丫頭會因此哭成啥樣。

    也就是在這一切看起來一團亂之時,暗香閣忽然來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客人,方勝的師傅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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