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二章反超
方勝清楚地看到，沙漏裡的沙子流盡之後，幻陣裡至少還有一半的人沒出來。便在此時，付道長一抬手，一道法訣打進了幻陣中，「嗡」地一聲，幻陣外圍的光幕和裡面的濃霧全都消失了。
直到此時，第一輪的一百五十人才一起算成績，方勝連忙抱著胡妖兒擠了上去。除了羅奉諭這個永夜族的年輕人之外，沒有人知道方勝是第一名。
先算的是即使時間到了還未能出來的那部分人的成績，眾裁判商量了一下，統一給了那些人四十分。這幫人一聽得了四十分，竟然還有幾個面露喜色，大概他們還以為自己會得零分呢。至於那些心氣高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接著就見幾個裁判一邊向測試者要腰牌一邊喊成績：「魏樸，六十八，畢峻臨，七十五……」
聽了好一會，那成績也就是在六十和八十之間晃蕩，方勝很清楚，那是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是在時間快要結束前出來的，較早出來的極少，像他和那羅奉諭，把第三名甩下的時間絕不是一星半點，當然，方勝將羅奉諭甩下的時間也不是一星半點。
便在此時，一聲響亮的報分聲傳了出來：「羅奉諭，九十！」
「哄！！！」
這麼長時間了，連個過八十的都沒有，這下一出來就直接是九十！
「這傢伙是最高分了吧。」
「不愧是咱們永夜族最有天賦的少年！」
「畜生！！」
下面的人亂哄哄地說了起來，不過裁判那邊卻沒停，依舊報著分數。
終於，一聲並不太響亮的聲音響起：「方勝，九十九……」
那裁判之所以並未大聲喊是因為他第一時間就覺得那分數不太靠譜，如果不是說的太順溜，他很可能說不完就將所有聲音再吞回肚裡。
下面一下靜下來了，九十九，這是沒有人可以接受的成績，當然，除了方勝和胡妖兒以外。
沒人說話，也沒人動，方勝愣了愣，從呆住的裁判手裡摘過腰牌就縮著脖子走了，他看得出來，如今有很多人看他時眼神裡都速著濃濃的火藥味。九十九，那簡直就是只有作弊才可以出現的成績！
知道有沒有作弊的只有方勝和胡妖兒兩人，但是方勝到底有些慚愧，三兩下就出了人群，跑到了一個人少的角落，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兩個時辰之後，所有的測試者都測過了幻陣這一項，修士卓然八十八分，秘術者賀泉清八十五分，昨天的第一名華無塵九十二分，方勝的九十九分始終無人可以逾越。
一時間，在進行下一項測試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方勝是一個在法陣上極有天賦的人，包括他的那些個對手。
不過那邊的搏浪侯還有管事的付道長可不在乎他們的明爭暗鬥，很快宣佈第二項測試正式開始。
接下來的陣仗就和昨天的測試很像了，仍然是每人一個檯子，不過檯子上放的不再是材料，而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青石板。
五十個檯子排成一排，每個檯子前站一個測試者，那邊裁判一聲令下，所有人同時動作起來！
胡妖兒仍然站在方勝身後，不過這一次她卻不可能幫方勝的忙了，四周人太多，她的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會被人發現。
現在的這項測試是要在規定的時間內盡自己所能畫出一個適合檯子上的青石板的轉靈法陣，方勝一聽到裁判喊開始便伸出右手食中二指點向了石板，將神識探了進去。
「土、金、水三種屬性的石板，三者所佔比重依次減少，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方勝嘀咕道。
並未收回手指，方勝開始思考該如果設計轉靈法陣才好。看到方勝似乎在那閉目養神，胡妖兒那叫一個急，可惜她連伸手摸摸那石板都不能。
十息之後，方勝倏地睜開了眼，左手向劍指點向青石板，持續向裡面輸送著靈力，右手食中二指卻直接點向了胸前的空中！
方勝左手不動，右手開始在空中緩慢、平穩地移動起來，一絲金芒從方勝指尖流出，方勝的手指繼續移動，那金芒卻留在空中，歷久不散！
除著方勝的動作，很快，一個金光閃閃的奇異符文出現在了空中，那完全就是一個豎在空中的金字。接下來方勝就像是書法一樣，手指連揮，一個又一個金色符文出現在半空，很快就構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弧。
那便是方勝想出來的最適合青石板的轉靈法陣，不過才僅僅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
那一排五十人中有三十多人都沒有方勝這種本事，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青石板畫法陣。剩下的十多人則全跟方勝一個樣，用手指在半空畫法陣。
這十幾人所畫的法陣無一例外，全是金色，又因為全是豎立在空中，所以遠遠看起既神秘又瑰麗，簡直有懾人心魄之效。
不過這些法陣的光芒卻是有強有弱，那些光芒強盛的，自然是因為法陣中靈力比較充足的原因。很多時候法陣中的靈力並非越多越好，尤其是一件器物上需要承載多個法陣的時候，但是現在，只需要往一個石板上刻一個法陣罷了，根本無須考慮和其它法陣的協調性，自然是靈力越足越好。而方勝的法陣，便是這些人中較亮的一個。
如果有人看得仔細，就會發現那十幾個在半空畫法陣的人有十人是在用雙手畫法陣，這十人無一例外右手劍指畫陣，左手則握住了右手手腕。而剩下的那幾人，則全是像方勝那樣單手畫陣，另一隻手則劍指點在了台上的青石板上。這個不起眼的動作有時候甚至會被門外漢誤以為是測試者站不穩了，所以要用左手扶住桌子。而事實上，這是煉器中一個極重要的過程！哪怕是接受法陣的材料和法陣再有親和力，材料中的質地、靈力也不可能完全均勻，當然，百分之百純度的材料除外。方勝的左手現在的作用便是，持續地向青石中輸入靈力，以自己的靈力調節石板的質地和靈力分佈，以便石板能夠更好地接受法陣。
實際上這並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只不過現在來參加測試的絕大多數都是真正的初學者，境界不高，又沒經驗，所以才會出現只有這麼幾個人能一手畫陣一手輸送靈力的場面。
方勝現在的境界是築基中期巔峰，體內的靈力在畫符時可以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他幾乎沒有任何停歇，一鼓作氣將身前懸著的金色符文連成了一個大大的空心圓環。
胡妖兒一直留意著別人的進展，這時候見方勝是第一個將符文的外圈完成的人，高興的差點喊出來。不過她也知道，如今的法陣才完成了不到一半，只有把圓環中的部分畫完才算真成完成。方勝吐出一口濁氣，微一凝神，開始畫圓環內部的內容。
胡妖兒是個大行家，但是由於她不知道那青石的質地，所以她也看不出方勝所畫法陣的好壞，現在她只知道越快越好，越亮越好。
就像是感覺到了胡妖兒的心意一般，方勝竟真的開始加速了，原本只是憑借胳膊的移動死板地改變手指尖的運動軌跡，現在手腕也開始移動起來，當他將圓環的內部填了三分之一時，他的手指也開始靈活地移動起來，到了這個時候，任誰都看得出來，方勝此時的信心越來越足，畫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只差最後一步了！
方勝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就好像指尖正挑著千斤重物！但是就算是千斤重物，也無法阻止他手指的移動！
金色的軌跡畫了一個奇異的弧度，離圓環的正中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到了！
方勝的手停在了圓環的正中心，一動不動，但是他的神識卻早已從指尖向法陣中探了進去，瘋狂地忙碌起來，所有的軌跡都暢通無阻，軌跡與軌跡之間的連接沒有任何生澀之處，在探測完的一瞬間，方勝肯定下來，這已經是他的最高水平。
方勝倏地收回了右手，那個圓形的複雜無比的金色法陣就那麼豎在了空中，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裡，那簡直就像是用金色陽光裁剪出來的窗花！下一瞬，方勝剛剛收回的右手如風般又點了回去，正中那法陣中心。
那一瞬間發出了一聲很奇怪的聲音，因為這種聲音只會在煉製法陣時出現，而且如此特別，所以和其它聲音根本沒什麼可比性，但是，幾乎所有第一個聽到這種聲音的人竟然都出現了這樣的感覺：那是陽光破開烏雲而出的聲音。
方勝指尖之前的那部分法陣光芒驟亮，簡直讓人睜不開眼！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變亮的部分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擴散，幾乎在一息之內便擴散到整個法陣。
在結束的那一瞬間，那種奇異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便徹底沉寂。
方勝指尖之前的法陣也迅速暗了下來，但是並未消失，它的每一個線條都變得更細更圓潤，整體上看起來更精緻了。
「縮！」
方勝一聲輕喝，他指尖的法陣便開始縮小，最後變成了直徑八寸的一個圓盤。
方勝輕移右臂，以指尖攝著法陣壓向了台上的青石板，與此同時也收回了一直灌輸著靈力的左手。
青石板平放在台上，法陣水平著下壓，與青石板越來越近！
直到兩者相距僅有一寸之時，方勝的右手再次停住了，他的左手「嗖、嗖、嗖」掐了幾個訣，猛一凝神便向青石與法陣之間的空隙遙點過去。
一團青色的像是劍氣一樣的光芒「砰」一聲就打在了那縫隙之間，衝擊波甚至把方勝的衣服吹得飛舞起來，便是在這一下之後，法陣與青石之間的距離又縮小了一點。
接下來便見方勝左手不停掐訣，不停地打出劍氣一樣的青色光芒，一下下看起極為好看，而每打出一道法訣，法陣與青石板便要接近一點點。
此訣名為嵌陣訣，是任何一個煉器師的必學法訣。
雖然沒有嵌陣訣也可以將法陣將行安到青石上，但是任何兩個不同源的物體被硬拚在一起時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斥力，而這嵌陣訣，便是減小斥力的一種手段，只不過它是只針對鑲嵌法陣罷了。嵌陣訣有很多種，不同的法陣、材料要用不同的嵌陣訣，而現在方勝所選擇的嵌陣訣，正是他覺得合適，而且還算擅長的一種。
打到第十三道嵌陣訣時，法陣終於印在了青石上，方勝收回右手，左手最後一道嵌陣訣打向了青石。
經最後一道嵌陣訣一震，法陣自動移到了青石正中，與青石真正融為一體。
方勝長出一口氣，揮袖擦了擦頭上的汗，心神才一回到現實中，馬上就感覺到正有數人在瞪著他。逆著那些目光看去，方勝看到了搏浪侯，散修聯盟的付道長，幾位離得近的裁判……
方勝暗自嘀咕道：「難道我臉上長花了不成？」
在其後的幾輪測試中，盯著方勝看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專門從遠處跑來他的測試過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最後一輪測試結束後，方勝迅速被淹沒在了人群裡。
「哥哥，你說你能得第幾？」在等待公佈總成績的時候，胡妖兒興奮地問道。
方勝覺得今天的發揮還不錯，單項成績也一直在九十往上，便笑道：「怎麼也得前十吧。」
胡妖兒馬上不樂意了，撇嘴道：「我才不信會有九個人比你厲害。」
「等等不就知道了，哪，你看，那邊那倆當官的站起來了。」方勝一直盯著呢，那邊搏浪侯和付道長才一動他就看得一清二楚。
四周很快靜了下來，付道長輕咳一聲，聲音不大卻響徹全場。
「現在由老夫來公佈今日的總成績，學海無涯，排名靠前者不要自傲，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靠後者也不必氣餒。」
這一下四周更是靜得落針可聞了，台下的所有測試者對付道長的氣度也是大為心折。
「第一名，方勝，四百七十九。第二名，華無塵，四百四十，第三名，羅奉諭，四百二十三，第四名，賀泉清，四百二十二，第五名，盧雁北，第六名……」
方勝聽到自己是第一，而且比第二名華無塵高了整整三十九分的時候他就沒有再聽下去，他覺得自己一定忽略了某方面的問題。
難道荀執事故意讓裁判給他高分？不可能，半數的裁判是永夜族的，而且每個人的單項成績都是由數個裁判共同商討所得，荀執事不可能收買得了那些永夜族的裁判。
問題就出在自己的陣法水平上！
想了半天，方勝終於有點明白過來，對胡妖兒教給他的陣法知識他早已習以為常，但是，那絕不是尋常的陣法知識！就連王凡這個煉了大半輩子法器、寶器的煉器師都震驚於胡妖兒的陣法水平，胡妖兒的本事又豈能以常理度之？
正因胡妖兒是他妹子，一直在他身邊，和他嬉戲打鬧，偶爾還會被他欺負，所以他一直都將胡妖兒當成了個普通人，雖然明知小丫頭的陣法水平高，他也並未因此把胡妖兒當神仙一樣供著，而且也不怎麼將胡妖兒的陣法知識當回事。
但是，胡妖兒在陣法上是個真正的天才，她不僅從書裡學陣法知識，還從自然中感悟、印證、擴展她所學到的陣法知識。可以說，她既接受了仙器宗那位不知名的前輩留在竹樓裡的知識的精華，又不受任何條條框框約束，往往自出機杼，常有神來之筆。對現在這個年紀的她來說，她根本意識不到那代表著什麼，所以她也從未表現出興奮、喜悅，她只是覺得陣法很好玩，很有意思。
她原原本本地將這些「很好玩，很有意思」的陣法教給了方勝，雖然方勝沒有學個十成十，也不可能學個十成十，但是，那已經足夠讓方勝的陣法水平達到極高的高度。
華無塵早就是個煉器師，而且是個水平相當不錯的煉器師，就這還被方勝甩開了三十九分，這一事實所說明的問題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來。
方勝根本顧不上謝胡妖兒，他開始為如何向荀執事解釋頭疼起來。
說實話？不可能，原本就很惹人注目的胡妖兒會更惹人注目。瞎吹，說自己的確天賦過人？這也不太好，萬一荀執事拿個他完全沒見過的法陣出來他就傻眼了。得，還是編瞎話吧，就說誤入某煉器大師洞府，得了不少陣法秘籍，於是一直勤加修習，始有今日之功……
往回走的路上，方勝又突然納悶起來，既然自己的陣法水平確實不差，而控火方面又沒得說，那怎麼煉出來的法器還全是垃圾，以至最後他都不願意煉了。
最後也沒想明白，方勝只得給自己開解，火和陣法遠遠不是煉器的全部，既然火和陣法上沒有大問題，那麼問題肯定出現在別的方面了。
「唉，看樣子還是有不少要學的！」歎了口氣，方勝抱著胡妖兒向荀執事的住處走去。
還沒進門荀執事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是方勝吧，快進來吧。」
一看到荀執事面色不錯方勝心裡就咯登一聲，因為他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昨天比賽華無塵比他多了二十五分，今天他不僅反超，反而賺回來十四分，但是他不想得第一拿那什麼龍虯三幽梅，他想得第三要雙磁千煉台！